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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夜襲

    長生自然不會怪誰,就算死在了南疆,她也不會怪誰,自己本沒事而已,怎麼能去怪誰?

    這一日的軍營很熱鬧,還沒入夜便已經傳來了載歌載舞的歡樂之聲,南疆土司真的很疼愛這個妹妹,不然不會在這等劍拔弩張的時候還讓她這般操辦婚禮,當然也不排除因為長生公主落入了他們的手裡,所以才會這般有恃無恐地高興。

    「白色禮服。」長生看著桌子上已經安靜地放了半天的新郎服飾,「以後我成親也要弄這一身穿穿。」

    白色婚袍,南疆當地族群結婚的特色。

    秦桓瞪了她一眼,「你有這個膽子穿也沒人有這個膽子給你做!」

    「你該說先找到人敢娶你再說吧。」長生挑眉道。

    秦桓失笑,也知道她這般不過是為了讓他心裡好受些,「長生,今晚務必保護好自己。」

    「怎麼?你想食言扔下我不管了?」長生笑道。

    秦桓看著她,神色嚴肅:「聽到了嗎?」

    「自然。」長生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我可惜命的很。」

    秦桓一直沒動那新郎的服飾,這並不奇怪,被逼嘛,哪裡會輕易便就範?或許這裡也有新郎新娘成親之前不能見面的規矩,所以便是秦桓一直沒有合作,阿玲也還是沒有出現,最後天黑了,秦桓若是再不合作的話,婚禮便無法進行了。

    所以南疆土司來了,直接把長生給帶走了,大有秦桓不合作他便永遠也見不到長生似的。

    「膽子大的人我見過不少。」營帳之內,南疆土司倒也還是沒有為難這個階下之囚,客客氣氣的,同時也不吝嗇讚揚,「不過向公主殿下這般的卻是第一次見。」

    「我美若天仙你之前沒見過?」長生彎著眉毛笑道。

    南疆土司一僵,隨後哈哈大笑起來,「若不是我們現在為敵的話,阿玲定然會喜歡你。」

    長生端著桌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裡面的液體,酸酸甜甜的,很好喝,不過也沒多喝,因為沒有猜錯的話那裡面放著的是酒,酒會誤事,今晚上誤了什麼都不能誤事,「我可不會喜歡她。」

    「哦?為什麼?」南疆土司也沒生氣,問道:「瞧不起我們?」

    「其實瞧不起不過是一種自我感知罷了。」長生緩緩道:「說到底也只是自身的自卑敢作祟,不然日子好好的過著怎麼便去琢磨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瞧不起又如何?瞧得起又如何?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

    「公主一出生便尊貴無比,自然不會明白我們這些卑賤之人的想法!」南疆土司笑容參雜了冷意。

    長生摸著杯沿,「普天之下螻蟻之民無數,與這些人相比,土司大人所言的卑賤當真是讓人笑話!手握重權,掌一地政事,便是頭頂上壓著一座山,可南疆歸了朝廷之後,朝廷可曾欺壓過你們?非但沒有,反而還給了南疆繁衍生息之機,你所謂的為大周抵禦來自極南之地的威脅,可大周何嘗不是為你們提供庇護?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過是貪心不足蛇吞象而已。」

    南疆土司臉上的笑意已然徹底消去了。

    「我不鄙夷野心家,不過卻瞧不起明明野心勃勃卻仍想掩飾把自己當成受害者的偽君子!」長生繼續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瞧不起你。」

    南疆土司冷笑:「大周皇帝的女兒果然了不起。」

    「這當然了。」長生一點也不謙虛,「不然怎麼當得起這皇帝唯一嫡出之名?土司大人不能讓族人先祖失望,我也不能讓我家老頭子我們家列祖列宗失望。」

    「只是可惜了。」南疆土司繼續冷笑道。

    長生挑眉,「可惜什麼?」

    「你只是一個公主。」

    長生笑了出聲,「土司大人可別瞧不起女人,尤其是還沒長大的小姑娘,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便會死在我這個小姑娘的手裡。」

    「就憑你?」南疆土司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

    長生也跟著笑著,笑眯了眼睛,「當然不只是我,哎,土司大人似乎還沒意識到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我背後靠著的是整個大周皇朝。」

    「所以你便以為盜走了我的布防圖,利用阿玲對秦桓的痴迷便可以突襲我軍營地?」南疆土司嗤笑道:「公主殿下,你的勇氣的確可嘉,可卻還不夠高明。」

    「土司大人可曾聽說過一句話?」長生沒有絲毫被揭發計劃的慌張,笑眯眯地繼續道:「在絕對的勢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浮雲。」

    南疆土司散去了笑容,皺起了眉頭,深沉地盯著她。

    長生卻旁若無人地吃著果子,「不知道大哥現在怎麼了樣了,你們也真是的,成親要的就是兩廂情願,這樣強迫威脅的就算成了,難不成還真的一輩子把我大哥綁在床上不成?」

    南疆土司的眼睛更加的幽深。

    長生啃著果子睜著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問道:「對了,看在我的計謀都被你識破了恐怕活不過今晚上的份上,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你們到底是從哪裡得來那方子的消息的?劉家滿門滅口是不是你們做的?方子現在是不是已經在你手裡了?之所以說不在不過是要有個藉口起兵叛亂而已?」

    「這便是你的目的?」南疆土司嗤笑。

    長生嘆了口氣,「連一個明明瞧不起的小姑娘土司大人都這般忌憚,這翻身做主的道路可還要走多遠?又能走多遠?土司大人,你確定你要繼續嗎?」

    「你——」

    長生笑眯眯地看著他。

    南疆土司到底還是穩住了,「你放心,你定然可以活到可以解惑的那一日!」

    「那可就麻煩了。」長生又嘆了口氣,「我能活到,可你未必能啊?」

    南疆土司臉色又是一青,「公主殿下未免對自己的人要過有信心了!」

    「聽說那晚上的刺客你還關著。」長生突然間轉了一個話題,轉的突兀非常,「方子的來源土司大人不肯說,那刺客能讓我見一見了吧?」

    「你要見刺客?」南疆土司一副她又想搞什麼鬼的語氣。

    長生點頭:「老實說想殺我的人真的不少,不過追我追到這裡最後卻還失手的人,我還真的想會會。」

    「我若不讓你見呢?」南疆土司冷聲反問。

    長生攤手:「階下之囚我能如何?不過怎麼說也算是相識一場,而不久之後你妹子還要嫁給我大哥,雖說嫁的不怎麼愉快,但到底也還是沾親帶故了,土司大人連這般一個小小的心愿也不肯應我,還真的是有些傷心了。」

    「給你見了又如何?」

    「當然是高興了。」長生笑道,「高興了等一下當證婚人也便能更加的賣力了,我想土司大人也是想要自己的妹子能有一個高高興興的婚禮的。」

    南疆土司似笑非笑,「說起來我也的確想知道到底哪一個有這般大的本事追殺公主殿下追殺到這裡,而且還失了手。」

    「土司大人也絕對不對勁?」長生一副找到了共同話題的樣子。

    「公主殿下認為呢?」

    「我啊。」長生笑道:「不,我怎麼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土司大人如何認為,若是我是你的話,我會懷疑這所謂的刺客是不是根本便是這臭丫頭安排好的?那臭丫頭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不過是為了來迷惑我們讓我們放鬆警惕從而有了可趁之機?也可能是為了讓我們放鬆對南王世子的監控,認為手裡有更加值錢的人在了,南王世子便可有可無了。」

    「是嗎?」南疆土司笑道。

    長生點頭,「嗯。」

    「公主殿下編故事的本事也不弱。」

    「多謝誇獎。」長生點頭,「那你到底讓不讓我見?」

    「在我手底下該招的也都招了。」南疆土司道,「他們的確是來刺殺長生公主的,至於公主方才所說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在審問過後,便不需要去多慮了。」

    「你是在警告我若是我不聽話你也會如審問刺客一般審問我嗎?」長生挑眉問道。

    南疆土司笑道:「公主果真是聰明人。」

    「哎。」長生嘆了口氣,「看來我是白費口舌了,算了,不說了,還是靠實力說話吧。」說完,放下啃了兩口的果子,拿了手帕擦了擦手,繼續道:「那起碼告訴我刺客是誰派來的,也好讓我能防著活到你所說的可以解惑的那一日?」

    「公主是真的把我當傻子了嗎?」

    「怎敢?」長生道,「我就算把自己當傻子也絕對不比把你當傻子。」說完,看著他便又說出了一個名字,「王馳。」

    南疆土司神色沒有絲毫的波動,任誰也看不出他審出了什麼,更瞧不出他跟王馳是不是有什麼勾結。

    長生攤手:「好吧,仇人太多了就不一一列舉了。」隨後便終止了這個話題,繼續道:「時候不早了吧?我這個證婚人是不是該出場了?」

    改來的終究會來,誰也阻止不了,也不會阻止。

    至於王馳,與她如今所謀的相比,他不過是一隻螻蟻,有用的時候便留著,用完了丟了便是!想要她的命?她會讓他看到螻蟻望向登天的下場!

    ……

    軍營中的婚禮本來便不可能有多盛大的,不過眼前的場面也還是不簡陋,說是隆重也不為過。

    南疆人崇尚白色,搭建的婚台上是潔白的,白色的綢布由新娘的營帳一路鋪到了婚台上,而秦桓早早便被押上了婚台,一身潔白的衣袍站在婚台之上,篝火的光芒讓純白多了一抹驚艷。

    他面無表情,卻未減英武。

    長生走到了他的面前,突然間有些心酸,「大哥。」

    秦桓低頭抬手摸著她的頭,「沒事。」

    長生低頭抿了抿唇,抬頭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恭喜。」

    「好。」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場婚禮也是唯一的一場婚禮。

    鼓樂響起,鮮花漫天飛舞,篝火熊熊,眾人歡呼,現在的氣氛被推到了最高點,可長生的心卻是冷的,很冷很冷。

    這裡的所有純白,在不久之後將會沾染上鮮血的顏色。

    一切的美好都會被摧毀殆盡,今夜所有的美好回憶在將來都會成為噩夢一般的存在,刻入了骨子裡,永遠也抹不去。

    至少對秦桓來說是這樣的。

    阿玲本就是個美人,經過了精心裝扮之後更是美艷絕倫,雪白的衣裙,頭帶花環,便是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強迫而來的,可也認識歡喜仍是幸福。

    「我說過我會嫁給你的。」

    秦桓沉默。

    她握起了他的手,站在了他們信奉的神靈圖騰之前,行著成為結成夫妻的所有儀式,阿玲主導,秦桓被迫配合,他不能不配合,因為一把刀擱在了長生的脖子上。

    長生這個證婚人其實不過是個擺設,若不是脖子上的那把刀太過陰寒,她或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透明的。

    「對不起,我不會祝福你們。」

    最後,終於有她的用處了,為新人舉杯祝福,可他舉了杯,卻並未說出祝福之語。

    阿玲冷笑:「沒關係!」

    「禮成!」一聲吆喝,歡呼聲鼓樂聲似能衝破夜空一般。

    新人被送入了新房去了,依照本地的婚俗,鬧新房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節目,不過這次卻被取消了,也沒有任何人提起。

    婚禮之後,所有的熱鬧消失了,整個大營死一般沉寂。

    長生還是被南疆土司給帶走了,似乎只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可以放心,又或許是想讓長生親眼看著他們是如何讓大周的軍隊有去無回!

    時間過得很慢,夜越發的深沉。

    「你妹子到底會用什麼辦法逼我大哥跟她洞房?」似乎坐的無聊了,長生又開始騷擾大土司了,「下藥?還是直接來強的?」

    南疆土司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閉嘴!」

    「就不能說說?將來若是我也喜歡一個不喜歡不願意娶我的人我也可以效仿一下。」長生語不驚人死不休似的,「雖然我不喜歡你妹子,不過也是真的佩服她,管他喜不喜歡自己了,搶了再說!」

    南疆土司握著書卷的手似乎泛起了青筋。

    「不過我想我以後運氣一定不會這般糟糕的。」長生繼續道,似乎絲毫沒發現對方已經在暴怒的邊緣,「不說我美貌如花,就說我這人見人愛的脾氣,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我?我該擔心將來不知道選哪一個才好。」

    「嘭!」南疆土司重重地拍下了手中的書卷,「你就這般有把握?」

    長生看著他,「我說過在絕對的勢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浮雲,既然如此,何不輕輕鬆鬆的了?土司大人,你真的無需這般緊張。」

    「就算正面交鋒我們不敵,可你在我手裡!」南疆土司一字一字地道:「殺了你如同碾死一隻螞蟻!」

    「那你試試。」長生笑道,明明是笑的天真爛漫的,卻是讓人不敢輕視。

    南疆土司的眼眸越發的幽深,深得幾乎可以把人給吞了。

    長生安安靜靜地等著,也笑著。

    帳內的氣氛一點一點地凝結成冰,不知道過了多久,南疆土司才開了口:「好,那就看看大周皇帝的嫡公主到底有什麼扭轉乾坤的本事——」

    「好。」長生笑道。

    ……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到了凌晨時分,外邊的安靜被打破了,戰鬥聲隨即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越來越猛烈。

    「稟大人,西面擊退敵軍,砍殺大周將士數十人!」

    「稟大人,敵軍在南面中伏,殲滅敵軍一隊!」

    「稟大人……」

    隔了不久便有人進來稟報戰報,都是捷報,大周將士損失慘重,幾乎是要有去無回一般,南疆土司臉上笑著,可卻始終沒有到達眼底,因為長生端坐營中,不見絲毫的著急。

    是強撐著還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所謂的戰敗?

    他們還有什麼計劃?

    「看來今晚上公主殿下是走不了了。」

    長生笑道:「今晚上當然是走不了了?現在一過凌晨,晚上已過,早已經是第二天了,我可沒穿梭時空的本事。」

    南疆土司眯起了眼。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長生笑著繼續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跑來這瓮城受這份罪?」

    南疆土司沒有回答。

    「因為我的野心也不小。」長生繼續道,「你要的不過是這區區南疆,你所謂的族人翻身,而我要的卻是整個大周江山。」

    南疆土司眸子一瞠,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南疆一戰,對你來說至關重要,對我來說亦然。」長生看著他,明明是微笑著卻讓人不寒而慄,「所以我比你更敢下手,下狠手!」

    「你做了什麼?!」南疆土司喝道,臉色變了變。

    長生眉眼彎彎,「等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南疆土司起身。

    長生穩穩坐著。

    南疆土司快步走向她,大有要動手逼問的陣勢,不過他才走到了她的面前都還沒有動手,便見一士兵沖了進來,渾身是血,「啟稟大人,祖地遇襲——」

    長生笑容更深,終於來了。

    「你們做了什麼?!」南疆土司眼睛泛起了嗜血的光芒,一字一字地喝道。

    長生抬頭看著他,亦是一字一字地道:「大周將士身上所流下的血,都將會從你們身上一一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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