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族裡的未來
族學的事,進展的很快。族學原就是國公府建造的,地方占地大,但能甬道的場館其實不多。就算先生多了,也不在裡頭住,因此尚有一間院子是空著的。
這間院子收拾出來,改了格局造了廚房之後,就開始往裡布置。不過也就幾日的時間就布置妥當了。
接著,邢霜找來的人入駐,請了學裡的先生來,試了幾個菜。
幾個外國人都覺得挺好,沒問題。賈代儒吃了也覺得味道不錯,只是吃完賈代儒又找了邢霜,問是不是吃的太好了。
邢霜有點納悶:「平日裡不都這麼吃?」
代儒道:「便是老夫平日也少有葷腥,這些族中子弟,大多家中貧寒。若本意是苦其心志,這吃的太好,只怕事與願違。」
邢霜笑道:「可這是族中子弟,為家族興衰著想,理應各個人強馬壯才是正經。若是一個個風一吹就倒了,即便學成,也無機會報效家族不是?
「叔父一片苦心,我了解,只是好歹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忍見他們挨餓。族中大事皆是老爺監管,我一婦人也不好參與其中,只得以這種法子,拉扯他們一把。」
賈代儒嘆道:「不愧是京中出名的善人,太太這番心意,老夫代各家先謝過了。」
於是那日之後,學裡發布了一道新指令。每個學員都要為先生盡孝,以示尊敬。
並不用多做什麼,只需兩人輪值,每次將課室正理乾淨,再擔任每日先生們的茶水供應即可。
過了一段時間,食堂開放。學裡宣布日後課室不允許吃喝,若要吃飯需去食堂用膳,每人每月只收十個銅子。
果然一宣布食堂的規定,就有不少貧寒子弟打了退堂鼓。而賈代儒立馬宣布,若是有不想交的,只需每月比別人多當值三回,即可抵消飯錢。
這一消息放出,那些不好意思開口問家裡要飯錢的子弟,立刻歡欣起來。又有那家裡安排的多,時間緊張不願值日的學生,樂得與其調換。於是乎,有錢的不必當值,沒錢的能白吃上飯,大家皆大歡喜。
又過了一段時間,到了清明,學裡放假三日。邢霜去王氏那邊說清明祭祖之事,正遇著賈寶玉閒著無事,在他母親這兒玩耍。
一見著邢霜,賈寶玉便站直了身子,鄭重的行禮。
邢霜笑著跟王氏打了招呼,這才看向他道:「今兒這是怎麼了,往日可嬌憨的很,見了我便撒嬌,如今這麼生疏,我倒不習慣了。」
寶玉忙道:「並非生疏,只是想到學裡之事,該好生與伯母道謝。只是一直忙於學業,無暇進來。今兒既看到伯母了,自然要鄭重道謝。」
邢霜笑道:「我正想找人問問,只是你哥哥如今也畢業了,你弟弟還沒正式入學,一直還沒人反饋給我。那食堂開了,如今怎樣,大伙兒都吃得飽嗎?廚房的人,有沒有剋扣你們的吃食?」
寶玉笑道:「正是因為此事,我才想著要跟伯母道謝。如今大伙兒口口相傳,皆贊伯母乃大善之人。
「且伯母找的人辦事周全,並無剋扣之說,每日午時也是葷素搭配。伯母不知,好些族中子侄紛紛找我,想我代為道謝。多謝伯母行此善舉,不但令他們吃上一口飽飯,還免了許多尷尬。」
邢霜點頭笑道:「這便好,我倒不是行什麼善舉,而是想著都是一家人,沒道理我們吃肉,他們卻連粥都喝不上一口。」
賈寶玉當下心中佩服,他打小就喜歡這個伯母,覺得是個比誰都親切的人。如今見她還這般謙遜,更是五體投地。
王氏笑道:「你伯母自是這樣的人,你不必再誇她。哪天她要是不替別人著想了,那才是真的奇怪。」
說罷,王氏又問邢霜:「你今兒來,又是什麼事兒?」
邢霜笑道:「說了怕你又來笑話我。」
王氏道:「你只說你的,笑不笑話,且看我心情。」
邢霜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跟王氏提了清明祭祖之事,又道:「因說到祭祖,我便想起族田來。
「打老太爺起,家中便維持在八個莊子,沒有再買過族田。可這家裡的人卻越來越多,分家出去的旁支也是越來越多。
「老爺自管理家族以來,便每年都覺得頭疼。這光是年底的收成,便不好分。雖佃戶差人管教過,可始終看天吃飯,收成有多有少。
「就拿去年來說,我那莊子虧了一半,家中族田更是幾乎所剩無幾。族中旁支每戶都幾乎拿不到錢,甚至還要老爺倒貼資助。
「我便想著,這總是靠天吃飯也不是好事兒,倒不如正經再做些別的,好叫大家都別坐吃山空等著餓死。」
王氏聽到這裡,笑著對寶玉道:「瞧瞧,我說什麼來著。才說她成日裡替人操心,這就又琢磨上了。」
說罷她又回頭笑邢霜:「你也是個不消停的,每日忙你自己的莊子鋪子還不夠嗎?這家族自古以來,誰家不是靠著族田吃飯?便是你想另找出路,又能有何法子?難不成學人,去做商賈?」
邢霜笑道:「那有何不可?難不成咱們的鋪子,就不是做買賣了?真算計起來,咱們可都是商賈了。」
王氏正色道:「那可不同,那鋪子有人打點,我們不過出個本錢,坐等收利。你若真的將族人派去行商,他們只怕也覺著降了身份。」
邢霜笑道:「行商不肯,那管理總行吧?」
王氏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倒好些。」
邢霜又道:「只是如今,作何生意,還沒主意。此事還得等老爺回來打點。畢竟我一婦人,插手族中之事,實在不妥。」
寶玉在一旁道:「巾幗不讓鬚眉,誰說婦人就不如人?伯母這樣的婦人,就是別人拍馬也趕不上呢,又何需管那世人的眼光。」
邢霜心中暗嘆,這寶玉在書中也是如此,從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他也唯有這一點,令人稱讚了。如今他不復荒唐,卻依舊保存了這個性子,倒是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