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謝錦昆的煩惱
謝錦昆一早坐了轎子進宮上朝,轎子一落地,他便命長隨謝來福將轎子停在一旁,正準備坐了宮中專有的轎子前往鴻宇宮正殿上早朝。
這時,他看見前面順天府的崔府尹也坐了轎子來到宮門前。
只是那崔府尹不像以往那樣對他客氣,而是一停轎,便氣哼哼地扯了轎簾大步往宮門裡走去。
看見謝錦昆也不打招呼,恨不得踩碎腳下石磚的冒著火氣。
謝錦昆的臉色攸地一沉,這崔府尹竟然見了他當沒看見?三品官見了他這個正二品當成是透明人?
還一大早的甩他臉色?
他假裝咳嗽一聲以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聲咳嗽也的確是引起崔府尹的注意了。
崔府尹早就看見了謝錦昆,但他不想理會這人,平時太狗眼看人低的貨,他不屑為伍。
但隨後他想起自己要進宮的事,便停了腳步,有心膈應一下謝錦昆,便上前一步客氣的微笑,再拱起手深深一禮。
「哦,原來是謝尚書,巧啊,謝尚書也進宮呢?」
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謝錦昆在心裡對這崔府尹厭惡了幾分,一大早的不進宮上朝難道進宮賞花?
「當然是上早朝了,離早朝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呢,這都到了宮門前了,崔大夫怎麼走得這樣急?」
怎麼能不急?他要急著告狀去!崔府尹忍著一肚子的火,卻忽然對謝錦昆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上,東平侯家的長子安世子涉嫌殺了人,本官正忙著寫案宗呢,想著早點向貴妃娘娘匯報了案情,早些回府查案。」
謝錦昆聞言身子立刻一呆,忙拉著崔府尹低聲問道,「安世子殺了人?這是怎麼說的?可是當真?事情的經過倒底是什麼?崔大人能不能透露一二?」
看到謝錦昆一臉焦急的模樣,崔府尹的心頭竟有一種莫名的暢快感。
一向都是謝錦昆看到別人倒霉他心頭樂呵,現在輪到他了,他大舅哥家出了事,他還能安然高枕?
崔府尹微笑說道,「抱歉得很,謝尚書,案子沒有完全查清之前,都屬於機密之事,下官看在與謝尚書多年同朝為官的份上,才透露一二,旁人可是不會這樣的。」
謝錦昆不禁擰起眉尖,一早來上朝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也不同崔府尹寒暄了,袖子往後一甩轉身急急往宮外走。
走了兩步發現這樣回家可是藐視君王,只得又進了宮在通政司遞了摺子告假。
崔府尹看到謝錦昆一副火燒眉毛般心急的模樣,卻是一臉樂呵呵,連走路的步子都變得輕快多了。
當然,崔府尹還不知道謝錦昆要將女兒嫁給安強,否則更會大笑三聲,罵一聲活該!
崔府尹剛走到顧貴妃的鳳鸞殿偏殿的外面,就看見段奕也朝這邊走來。
他訝然了一瞬,然後又立刻跑過去攔著段奕一陣哭訴,「奕親王,你得幫幫微臣啊!」
他早聽說東平侯的夫人是個潑婦,沒想到竟然這樣潑,竟敢打了順天府的八品差官。
八品雖小,但也是入了官籍的,也是拿著朝庭俸祿的人,怎麼任由一個命婦污辱責打?
正如劉捕頭說的一樣,打了下面的下屬便是如打了他一樣!分明是絲毫也不給他這個順天府尹面子。
偏偏那安夫人的內侄女是貴妃跟前的紅人,他想告狀的話,還只得求這位奕親王了。
段奕來的也早,之所以沒有到鴻宇宮上早朝,等的便是這位府尹大人。
這一齣戲正是他在背後主導著,他又怎能不來推波助瀾一番?
段奕對崔府尹施施然一笑,「崔大人不急,顧貴妃自然會為你作主的。」
「可是王爺,東平侯夫人的侄女是貴妃身邊頗為信任的董尚宮,而東平侯也深得貴妃娘娘的任信,下臣現在只是幫一個下屬說話……」
「崔大人,一切見了顧貴妃再說,也許並不如你想的那樣呢?」段奕微笑說道。
據青山酷司的人查訪,麗衣坊的麗娘可為這顧貴妃辦了不少「大事」,倘若得知是自己寵信女官的親屬搗毀了她的一個暗樁,只怕,拔草帶泥巴,一拉便是一大串了。
安府想與謝府結親,他不阻攔,但讓曦曦嫁給安強,他可不答應。
安強出了事,這親事自然結不成了。
「但願如王爺您說的啊,到時候要是貴妃娘娘偏袒安家,王爺可得幫微臣說說話啊。」
「這個自然,本王一向負有正義感,劉捕頭無端被打,安家做得確實過份。」
……
而東平侯府里,安夫人卻是一晚上沒有睡,天剛亮就命人備好馬車出府。
她得趕在宮門開的第一時間進宮覲見顧貴妃,順天府沒有證人只拿有證據的情況下就說她兒子是殺人犯?
這口氣她咽不下!
那老匹夫是不是太逍遙了?
安夫人和東平侯說了這事,東平侯也沒有反對,他不喜歡那崔府尹,正好讓夫人教訓一下他。
反正夫人鬧事,也只是婦人的無理取鬧,能出多大的事?
再說了,宮中不是有董尚宮在嗎?董尚宮可是他夫人娘家的侄女,是最得顧貴妃信賴的心腹女官。
宮中有人好說話,因此,安夫人氣勢凶凶的進了宮。
有她侄女幫忙,對於讓順天府崔府尹吃些難堪,她是信心滿滿。
董尚宮董菁是梁國有名的才女,經通政事,善書寫,本來是入選宮中做秀女的,五年前被顧貴妃看中選在身邊做了尚宮協理殿內外的政事,很得顧貴妃的喜歡。
董菁也聰明,知道後宮中雖有美人不時選來,但大多不是意外病死掉了,就是犯了事處罰了,或是降為罪婢關進了冷宮。
當一個皇上的美人,倘若沒有強有力的娘家來支持,一輩子難以出頭,何況還有一個陰毒的顧貴妃在?
既然手握大權的顧貴妃看上她,她樂得從深重宮闈里抽身,行走在朝堂後宮之間,做個自由人。
彼時,董菁一見自家姑母一大早的哭腫著眼來見她,驚愕了一瞬,待問清事情經過,忙安慰說道,「姑母,你放心吧,娘娘會主持公道的。」
董菁心中也惱火著順天府欺人太甚,竟敢誣陷她表哥?
當然,安夫人並沒有對董菁說出安強晚上到了曲藝坊聽曲子一事,而安強也沒有說他逼迫女子強行歡好,害得女子逃跑時跳窗摔死的事。
安夫人對董菁只說那順天府撿了安強的東西就誣陷他是殺人兇手。
董菁在鳳鸞殿的外殿一間耳房裡安慰著自家姑母,而鳳鸞殿內殿裡,顧貴妃正在對自己的暗衛們發火。
一早醒來,她聽了蘭姑的匯報,氣得將身邊的幾個暗衛侍女輪番打了一遍,更是生生掐斷了手中一隻髮釵。
「到底是怎麼回事?本宮派麗娘攔截那段奕,反而麗娘她自己不見了?麗衣坊還遭遇強盜搶劫?」顧貴妃的鳳眸中冷芒翻滾,「一群沒用的東西,麗娘到底去了哪裡?是什麼人將麗衣坊給毀壞了?」
幾個暗衛忍著身上被打的傷痛低了頭,皆是說不知道。
「娘娘,奴婢們按著平時與麗娘的約定時間到麗衣坊去,就看到屋中被翻亂了。紫二娘和紫三娘,被人脫光了衣衫扔在床上,但是已經死了。」
「看得出是什麼人殺的嗎?」顧貴妃冷聲喝問。
「娘娘,她二人是中了麗娘的毒而毒發身亡的。」侍女們回道。
「麗娘施的毒?」顧貴妃冷艷的眼神一眯,「這事兒可有點蹊蹺了。再去查,一定要找到那個闖入麗衣坊的人,敢殺本宮的人,本宮絕對不會放過!」
「是,娘娘!」
剛打發走了暗衛們,又有小太監進來回話,「娘娘,東平侯夫人求見。」
「東平侯的夫人?這麼一早來幹什麼?」顧貴妃因為麗衣坊里進了賊,心腹愛將失蹤心情不好,就懶得理會安夫人,「不見,本宮正忙著呢。」
但一旁的蘭姑卻說道,「娘娘,咱們上次在在顧家梅園裡得罪了不少高門貴婦,為什麼不趁機緩和一下這種對立局面呢?也顯得娘娘仁慈啊?東平侯夫人既然來見娘娘,甭管是請安還是有事相求,只要娘娘見了面,她一定會感激的,將來在夫人們的圈子裡一傳揚,娘娘的名聲不就又回來了嗎?」
顧貴妃正往頭上插花鈿的手一頓,想了想後轉而一笑,「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再說那安夫人不是董尚宮的姑姑嗎?本宮也不好駁了董尚宮的面子不是嗎?」
如此一合計,顧貴妃便來到外殿。
安夫人見顧貴妃來了,忙上前匍匐跪倒在地,「娘娘,順天府撿到兒子的隨身物品,就說我兒殺了人,如此草率辦案,只怕會草菅人命,求娘娘做主。」
她的侄女董菁也俯身一禮在一旁說道,「娘娘,臣女的表哥是被人冤枉的,求娘娘做主。」
顧貴妃微笑的抬手示意二人平身,說道,「本宮自當會為你們做主,那崔府尹辦案有時的確不近人情了。」
麗衣坊出了這麼大的事,都是那崔府尹失職!居然沒有人向她匯報!
顧貴妃心中的天平已傾斜於安夫人這邊。
安夫人一喜,不住的磕頭謝恩,「多謝貴妃娘娘。」
她長長的鬆了口氣,只要顧貴妃保她兒子,安強就不會有事了。
這裡顧貴妃剛安撫好了安夫人,又有小太監來傳話,說是奕親王與順天府尹來了,要急著求見貴妃娘娘。
顧貴妃冷笑一聲,艷美的容顏抹上一抹肅殺,「讓他們在偏殿等著。」
段奕這是擺開了在跟她做對了麼?竟然屢屢見他跟臣子們在一起。
顧貴妃帶著安夫人與董菁到了偏殿,看到段奕一派閒適的模樣,她的心中就冒火。
但想到此時還不是與他撕破臉的時候,機會不成熟,反而會前功盡棄,顧貴妃便交將心頭之火咽下了,只是臉上的笑容便多了份牽強。
董菁看到段奕,含笑走上前,低身一福,「臣女見過奕親王。」
段奕仿若未聞,直接從她面前走過,找了張椅子自己坐下了。
董菁的臉上一僵,隨後,自己起身立在顧貴妃的身後,只是看向段奕的眼神變得怨恨起來。
顧貴妃看著段奕嫣然一笑,眼底卻是藏著不易察覺的殺意,「奕親王來本宮這裡所來何事啊?一大早的,不是來看望本宮的吧?」
「當然不是,本王是陪崔大人來的,崔大人擔心進不了鳳鸞殿就被人哄走,讓本王給壯壯膽。」說著他看向崔府尹,「崔大人,有什麼委屈快說出來吧,貴妃娘娘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安夫人看到崔府尹,恨不得撲上前咬死他,都是這老匹夫,竟敢指使人到府里抓他兒子。
崔府尹馬上跪拜在地,「微臣見過貴妃娘娘。求娘娘做主,安夫人命僕人打了順天府的劉捕頭,藐視朝臣,阻攔順天府衙役辦差!」
侍立在顧貴妃身後的董菁冷笑說道,「崔大人顛倒是非,明明是那劉捕頭半夜私闖臣子內宅,僅賃一件證物就說安世子殺了人,這事可有點牽強!」
「哦?你們雙方都說對方不對,不如各自為自己辯護吧。」顧貴妃坐在鳳榻上,一副公平處事的姿態。一邊是自己愛臣的親戚,一邊是難纏的段奕與順天府尹,她便做個兩邊都不得罪的中間人。
「娘娘!」安夫人當先跪下了,「臣婦的兒子並沒有殺人,這順天府崔府尹卻只拿了件證物就到臣婦家裡拿人,臣婦覺得冤枉。偏那劉松到了府里又態度蠻橫,臣婦是自衛才失手打了他,並不是藐視朝臣。求娘娘明查!」
「你……你這蠻婦!」崔府尹急起來,「你顛倒黑白!」
段奕看了一眼安夫人,又看向崔府尹,淡淡說道,「崔大人,你不是抓了證人嗎?為什麼不傳證人?」
崔府尹一窒,對了,他有證人啊,忙對顧貴妃叩頭,「娘娘,微臣有證人證明那安世子殺了人,還縱容下人入室搶劫。」
安夫人急了:「娘娘,他在胡說,我東平侯雖不是富甲天下,但養活幾個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他們平日裡吃的用的不亞於一個鄉紳。」
「那就將證人帶上來啊,本王也很好奇,究竟是不是安世子殺了人。想必貴妃娘娘也很好奇呢。」段奕微笑說道。
顧貴妃冷眼看向段奕,臉色一沉,心中恨道,他就是個來給她施加壓力的,卻也只得說道,「崔大人就將證人帶上來吧。」
安夫人與董菁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開始咕咚起來,怎麼還有入室搶劫?安強可沒有說啊。
因為崔府尹是下定決心要出一口惡氣,所以他進宮時也命人帶了證物證人與那被打的劉松,一齊等侯在宮門外。
顧貴妃一說讓他宣證人,他飛快的喚出自己的長隨,「將證人證物與劉松都傳來!」
長隨領命飛奔而去。
很快的,劉松被抬進了鳳鸞殿的偏殿下,還有那曲藝坊的班主也來了。
班主頭次進皇宮,雖然有人跟他說他徒弟的死貴妃娘娘會做主,但畢竟是鄉下人,到了殿中就惶惶不安的跪下了。
劉松卻不怕,他被那安夫人打得整個下半身血肉模糊,大夫說要躺一個月才能下地,他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見了貴妃就在地上磕起頭來,「娘娘,安夫人說不管是誰,天皇老子來了,就不能抓她兒子,賃誰來了都會打,這完全是在藐視朝臣啊!」
安夫人有自己侄女撐腰才不懼怕劉松的告狀,冷笑說道,「劉捕頭,你連證人都沒有,連堂都不過就來我東平侯里抓人,是誰給你的膽子!」
「安夫人,卑職當然有證人,就是這位班主,他看見安世子從麗衣坊的院牆裡跳到他的院子裡。而當時,麗衣坊里已有兩名女子身亡,並且,現場還有他的玉佩與貼身衣物留下,試問他自己的褻褲旁人怎麼能得到?分明是他猥瑣麗衣坊的兩個女子後倉皇逃跑掉下來的。」
而此時顧貴妃的眼神驟然一冷?
原來是東平侯的兒子進過麗衣坊!
她袖中的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敢動她的人便是找死!
段奕對那曲藝班的班主說道,「班主,是不是那個胖胖的年輕公子自稱為安世子的到過你的曲藝班?你別怕,說實話本王會保你安全。」
班主聽到有位王爺保他,忙抬起頭來,見那人身著一件鏽著暗龍紋的淺緋色錦袍,外罩一件玉白色披風,笑意淺淺,尊華無雙。
班主雖是外鄉來的人,但也見多識廣,不用說,這位一定是人人口中說道的奕親王,因為整個大梁國只有他敢隨意出入皇宮不懼怕顧貴妃的權威。
「回王爺,小人的確看到安世子從麗衣坊的院牆上跳到小人的院子,因為那安世子想強占小人的徒弟逼得她跳窗自殺了,小人氣不過一直想將抓住他呢,見他從麗衣坊里出來,所認一直侯在院牆下,誰知他力氣太大,小人攔不住還是讓他跑掉了。」
「你胡說!」安夫人跳起來。「我兒子沒去過麗衣坊!」
「放肆!」顧貴妃早已怒不可遏,自己查來查去,原來是東平侯的世子搞的鬼,毀了她的麗衣坊。
倘若說別人還有點懷疑,但東平侯的兒子就說得過去了,那麗娘一向打扮妖艷,店裡的女僕也是個個妖嬈,安世子又是個好色的。
而麗娘聽說是受了傷,想必安世子趁著麗娘受傷時鬧了麗衣坊。
顧貴妃突然的發怒嚇得一眾人都不敢吭聲了,唯有段奕坐在一旁仍是淺淺笑著。
顧貴妃忍著怒火不緊不慢的說道,「證據證人確鑿,安夫人還有什麼好說的?本宮理解你心疼兒子,但也不是這麼個心疼法,竟然還指使僕人打了朝庭的官差,按著大梁律法可是要坐牢的。」又瞥了一眼董菁,「還有你,安夫人護子心切不分是非,你呢?竟然也跟著參合?」
安夫人的臉色早已嚇得慘白,一個勁的說著「請娘娘恕罪」。
而董菁也是嚇得不輕,心中不停的怨恨著姑母沒有將事情說清楚,害得她跟著被貴妃責怪。
段奕這時忽然一笑,「娘娘辦案當真神速,奕很是佩服!」
顧貴妃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銀牙,段奕這分明是在笑話她!
「崔大人,這案子如何辦,就不用本宮教你了吧。」顧貴妃臉色陰沉的說道。
「娘娘,臣自當辦好這件案子!」有貴妃娘娘發話了,崔府尹的腰杆也直了。
安夫人只覺得天旋地轉,竟然暈了過去。
因著顧貴妃的秉公處置,崔府尹的腰杆倍兒直,當下就帶了衙役親往東平侯府緝拿安世子安強。
顧貴妃不想將人得罪乾淨,只責罵了董菁,對安夫人反而進行安撫,說要怪就怪順天府崔府尹辦差太鐵面無私,她也不好阻攔,因為還有上頭的皇上與朝中的百官們盯著呢。
貴妃娘娘安撫她了,安夫人還能說什麼?只是從此恨上了崔府尹。
青衣最先得到這個消息,她興沖沖的告訴了雲曦,「小姐,老爺竟然還要將你嫁到安家去,那安強都被抓走了,還怎麼結親?」
雲曦低頭略一沉思,對青衣說道,「咱們去將這事告訴給老夫人。」
青衣眼睛一亮,笑道,「小姐,這叫搬石頭砸腳,謝尚書將小姐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如今安家正吃著官司,人家躲還來不及呢,他還上敢著送去,老夫人一定會生氣。」
因為消息是段奕第一時間讓青一來告知青衣,青衣再說與雲曦聽的,因此謝府里還不知道安家出了事,依舊是一派平靜祥和。
老夫人的百福居里,趙玉娥正與謝家老夫人在閒聊,見到雲曦進來,趙玉娥忙笑著迎上去拉著她的手,「曦表妹,快來看看我做帕子好不好看?」
雲曦只敷衍著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然後眼圈兒紅了一紅,撲通一聲跪在謝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
謝老夫人的眉頭不禁一皺,說道,「這是怎麼啦?」
她雖然對府里的子孫們說不上特別的喜歡,但也不會過分的反感。行事,一向持著一個公平的態度。
「孫女聽到僕人們在私下議論著,說是安世子打死了人,連貴妃也驚動了,現在已被關進了順天府,說是不久就要被砍頭了。既然安世子就要有牢獄之災,為什麼父親還執意將女兒的庚貼送到安家?
難道讓孫女空擔一個虛名守著空房嗎?安家對我娘對謝府又沒有滔天大恩,為什麼要犧牲孫女一生的幸福讓孫女去奔火炕?」
雲曦說著說著還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趙玉娥驚得張大了嘴巴,「外祖母,曦表妹要是嫁到安家,可不就跟守活寡一樣了?那就太可憐了,名聲也不好啊,還是個犯事的相公。」
「居然有這等事?」老夫人驚得坐正了身子,「別哭了,你先起來說話。」
雲曦卻仍是跪著不動,一直抽泣的哭著,「老夫人如不相信可以問老爺與大夫人啊,下人們都知道了,他們也一定知道呢。」
老夫人的臉色頓時氣得鐵青,她倒不是心疼雲曦守不守活寡,而是擔心安強惹了事,謝家還上敢著送一個女兒過去的話,會不會引起顧貴妃的反感?而間接的嫁禍給謝府?
哪怕貴妃不降罪,謝家也會被世人笑掉大牙,謝家的女兒就這麼賤了?
更讓人生氣的是,出了這麼大的事,連下人們都在議論了,她這個謝氏主母竟然毫不知情?那夫妻倆是想架空她嗎?竟然不將她這個謝府主母放在眼裡了?
「金珠,去,速速將老爺找來!」
老夫人狠勁的一拍桌案,朝外面的侍女大聲的喊道。
安強昨天殺了人,謝錦昆昨天將雲曦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他這是在毀謝府啊!
金珠在外間隱約聽到裡面的三小姐在哭,又說什麼安家出事,便不敢怠慢飛快的朝前院謝錦昆的書房跑去。
只是謝錦昆不在,金珠只得空手回來復命。
「老爺不在,你就到府門前等著,他回來後讓他馬上到我這裡來!」老夫人氣得直喘氣。
「是老夫人,金珠這就去,您別生氣了,當心身子啊。」金珠給老夫人拍了拍後背說道。
「快去快去!」謝老夫人揮手趕走金珠,她不氣才怪,謝安兩家結親,並不等同他謝府就是低上安家一等。
謝錦昆早上沒有上早朝,也沒有回謝府,而是告了假直接去了東平侯府找安老夫人。
彼時安夫人正聽著丫頭們說著安強的事。
「老夫人,昨天夫人命人打了順天府的劉捕頭呢。」丫頭說道,「劉捕頭半夜三更的來拿人,也不太將咱侯府放在眼裡了,想必夫人是生了氣了。」
安老夫人抿著唇,略有所思,「強哥兒頑劣,他娘這樣寵著他,只怕會出事。」
「老夫人,怎麼會呢?」丫頭給安老夫人捶著腿,「咱夫人的娘家侄女可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尚宮,朝中第一女官呢,連一般的臣子們見了也要行禮磕頭,再說咱侯爺又是戶部的尚書,手中掌著大權,侯府又是百年貴戚,誰不給幾分面子?強世子頑劣,京中哪家的子弟又不頑劣了?」
安老夫人看了丫頭一眼,「話雖如此說,但一山還有一山高,我這眼皮兒就在亂跳呢,只怕是強哥惹上大事了。」
丫頭笑著安慰說道,「老夫人您就別擔心了,咱夫人的能力您還不知道?她不會讓強世子有事的。」
「但願吧。」安老夫人嘆息一聲,「只是啊,昌哥兒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丫頭知道老夫人不放心昌二少爺,但府里的事都是安夫人說了算,老夫人儘管擔心,卻也沒有辦法。
「老夫人也不用太擔心昌二少爺,昌二少爺也不小了呢,又找了份差事,夫人趕他出去,正好當是歷練歷練。」丫頭安慰著老夫人。
「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安老夫人微微一嘆。
安夫人太強勢,東平侯府的一切大小事務全是她一人說了算,當初安老夫人執意留下安昌還是遊說了安家所有的長輩才保了安昌一命。
反正那孩子也大了,自己也找了差事,總不會餓著,想了想又叫過一個嬤嬤,「拿五百兩銀,再到二少爺屋裡找些衣物送到順天府去吧,早晚天冷的。」
「是,老夫人。」嬤嬤退下了。
主僕二人正閒聊著,又有僕人來傳話,說謝尚書求見。
「謝尚書?這麼一大早的,他來幹什麼?」安老夫人眸光閃了閃,「請他進來吧。」
謝錦昆見了安老夫人,禮貌性的問了安後,眼神朝左右掃了一遍,安老夫人心下明白,「都出去吧,在外面侍侯著。」
「是,老夫人。」丫頭們退下了。
謝錦昆見眾僕人都走了,馬上上前一步說道,「老夫人,安世子吃了官司,這親事……只怕是不能成了。他可是涉嫌殺了人,輕則數年的牢獄之災,重則可是要流放啊,這……這讓我謝家的女兒嫁過來的話……難道讓她白白浪費青春守著活寡?」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安老夫人沉著臉色緊抿著唇,她雖不如謝老夫人那般手腕狠戾,但也不是個糊塗人。
手中輕輕的拿茶碗蓋子拂著杯中的茶葉,半晌,安老夫人才說道,「謝大人,當初主動提出與我安府結親的可是你們謝家,現在又要拿回你女兒的庚貼,當安家是什麼地方?菜市場?
謝大人也是朝中命官,怎麼將兒女的婚姻當成了兒戲?想結就結不想結就隨口一句不想結了?都是你們家說了算?」
安老夫人當然不會退回謝家女兒的生辰八字,上敢著想將女兒嫁給安家,此時又來要回?這是在肆意的玩弄安家!傳出去他東平侯安氏就會遭世人恥笑。
再說了,當初謝家有麻煩時可是安家四處遊說幫著他解了圍,現在安家有事,他謝家就想抽身?門都沒有!
安老夫人的臉色一沉,「謝大人,老身還有事,退庚貼的事,還請謝老夫人來同老身說。」
這便是說他輩分不夠,在攆他走了。
謝錦昆心中惱火卻也無可奈何,安老夫人按輩分算,的確長了他一輩,是他夫人安氏的嬸嬸。
在安家耗了一上午也沒有拿回雲曦的生辰八字,謝錦昆心中鬱悶。
偏偏又找不到東平侯夫婦。
謝錦昆當然找不到他們了。
顧貴妃知道了她的暗樁之一是安強搞得鬼,氣都想要剝了他的皮,當下就喝令順天府的崔府尹將安強立刻關起來,仔細審問。
安強被順天府的人帶走了,安夫人這才急得慌了神,放出來是不可能這麼順利的事,但至少不能讓兒子在牢里吃苦。
吃的,用的,玩的,她來回跑了好幾趟的往牢里搬,又對牢房的衙役們不停的塞銀子,希望他們能照顧兒子一二。
而東平侯則是四處的遊說,找人向顧貴妃求情,希望對兒子網開一面。又怪安夫人不該對劉捕頭下死手打,安夫人則怪東平侯沒有提醒她。
總之兩人是公怪婆,婆怪公,兩人見了面就吵。安夫人見東平侯竟然敢同她吵起來了,加上兒子被抓心中煩悶,與東平侯廝打了好幾回。
……
謝錦昆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了謝府,準備另外想辦法。
轎子剛到府門前,謝錦昆就看見那裡有二人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轉著圈,正是管家謝來貴與老夫人的丫頭金珠。
來貴與金珠見有轎子到了,一起迎上前去,心中總算鬆了口氣,「老爺,您可總算是回來了,老夫人已派了五撥人到外面去找老爺呢。」
「老夫人找我?」謝錦昆的心頭咯噔了一下,還派了五撥人馬?難道是府里出大事了?
「來貴,老夫人找我什麼事?」謝錦昆邊走邊問。
「老爺啊,奴才也不知道呢,總之您去了就知道了。」來貴不住的催促著謝錦昆,「看樣子老夫人正發著火呢,老爺您當心了。」
來貴一臉的凝重,讓謝錦昆不敢掉以輕心。
「金珠,可知老夫人是為什麼事找我?」謝錦昆又問金珠。
金珠是老夫人的大丫頭,應該知道。
「奴婢也不知道。」金珠回道,「老夫人只吩咐奴婢,見了老爺回來就請老爺馬上到百福居去。」
謝老夫人的兩個丫頭金珠與金錠都是經過謝老夫人親手調教的,當成女兒一樣養的人兒,搬弄是非,在人後背後議論主子,是決不會做的。
謝錦昆見問不出什麼來,只得小心謹慎的進了百福居。才邁進屋子一步,謝錦昆就聽謝老夫人大喝一聲,「給我跪下!」
謝錦昆嚇了一大跳,小跑著走上前,恭敬的跪下了,說道,「母親,不知兒子是犯了什麼錯,您要罰兒子?」
金珠與金錠見老夫人火氣正大,忙悄聲的遣散了屋裡的小丫頭與嬤嬤們,兩人出去時還關上了門。
「犯了什麼錯?」謝老夫人一臉的鐵青,「那安世子昨天殺了人,你就連夜將三丫頭的庚貼送過去!你這是想讓謝府也跟著被顧貴妃恨上了?」
「不……不是!」謝錦昆也覺得委屈,他哪裡知道安強會殺人啊。
「不是那又是什麼?」謝老夫人氣得連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同安家結親的事雖然早已定好,但選哪個女兒還要再商議商議,昨天你明知太后將三丫頭叫去看鏽品樣子,想必會心宜三丫頭,那麼她的親事就得先放一放了。你卻後腳將她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
別說太后找你要人你交不出來,就是雲曦嫁過去,那安強如今是會被殺頭還是會蹲一輩子監獄都是個未知數!」
謝錦昆真是毀不當初啊,額上直冒冷汗。「母親,兒子錯了。請母親原諒!」
「你當然有錯了!」謝老夫人氣得怒道,「現在你馬上到祠堂去,在祖宗靈位前跪著反醒,想想怎麼將這事處理好了!」
「是,母親!」謝錦昆跪著磕了頭退了下去。
走出百福居時,他看到夏玉言與雲曦站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兩人都沒有上前同他說話,表情淡淡。謝錦昆冷著臉一言不發的朝祠堂走去。
青衣樂呵呵的對雲曦說道,「小姐,真是風水輪流動轉啊。老爺也有被罰跪祠堂的時候。」
那是他自找的!雲曦冷然一笑。
「曦兒,走吧,回園子裡了。」夏玉言也沒有過多的語言,這個男人,在很早的時候已讓她死了心了。
……
謝錦昆被罰,安氏反而不那麼心焦,要是安強真的被判刑,而安夫人又不喜歡安昌,那麼她侄子安傑就有可能坐上世子之位了。想到這裡,她的身心一陣輕鬆。
謝家二小姐的容珍院。
謝雲容的丫頭玉枝一路小跑的進了院子。
「小姐。」她急急匆匆直奔裡屋。
「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別那麼冒冒失失的。」謝雲容看著她的丫頭皺了皺眉,「什麼事?這樣慌張的?」
她今天的心情不好,昨天晚上謝雲曦竟然被奕親王親自送回府,這份殊榮為什麼不是她的?
她一心一意的對段輕塵,段輕塵卻對她若即若離,讓她琢磨不透。一個木頭一樣的謝雲曦,居然比她先得到貴人的傾慕,這讓她的內心無法平靜。
嫉妒使得她的面容變得扭曲,溫婉的臉生出幾份猙獰來。
玉枝看著謝雲容的臉上漸漸的透著戾色,小心謹慎的上前說道,「小姐,老夫人處罰了老爺呢,命老爺跪祠堂去了。」
「處罰了老爺?」謝雲容吃了一驚,「快說,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還是因為三小姐的事,昨晚上老爺不是將三小姐的庚貼送到安家了嗎?誰知安世子竟打死了人,被順天府關起來了,老夫人這才生了氣,怪老爺送庚貼送得太早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又是因為那個死丫頭!謝雲容的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著,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心中生出一計來。
謝雲容勾唇一笑,「玉枝,走,去夫人那裡。」
她絕對不允許謝雲曦這輩子爬得比她高,她得另想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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