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053章 背後使壞者

    青隱的聲音里明顯透著慌張。

    段奕的神色一凜,馬上丟開手上剪燈芯的剪子。

    雲曦則往門邊走去。

    青隱的人影一閃進了屋子,「主子,曦小姐,外面有不少人都在傳醉仙樓的糧食吃死了人,雙龍寨的人氣不過,已經有幾人同災民們打起來了。」

    「胡鬧,不能打,越打越糟糕!」雲曦眉尖一擰,抬腳就往外面走,「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段奕從架子上取來一件披風跟在她身後出了門,「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只怕這事兒不簡單。」

    雲曦點了點,說道,「一定有什麼問題,那些糧食在運出來之前,我都一一檢查過了,而且,咱們吃的糧食也是從那裡面取出來的,要說有毒,咱們幾人早就毒死了!」

    「別急,去看看再說。」段奕拉著她的胳膊說道,「再慌也要先穿一件衣衫,天晚夜涼當心凍著了。」

    說著,他將手中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將她的頭髮攏了攏,掀起披風的帽子給她戴上,又取了塊帕子遮著她的臉。

    雲曦由著他折騰,穿戴好後,兩人這才腳步匆匆往醉仙樓的人積聚的舊宅子處走去。

    果然,宅子前面,有七八個人被人抬了來,放在舊宅前面的空地上,有十幾個人在捶地痛哭著。

    周圍站了不少瞧熱鬧的人。

    幾十個人手裡拿著棍子扁擔鐵鍬等物大聲的朝舊宅的人吵著什麼。

    兩方的人都劍拔弩張。

    「你們這群假善人,送的毒糧食吃死人了,卻還打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還我兒的命來。」

    「還我爺爺的命來,你們是騙子!」

    「我兒死得冤枉啊!」

    「打死這些騙子!別讓這些人出青州!」

    「醉仙樓的謝楓是個大騙子!」

    「對,大騙子!謝楓是個大騙子!」

    「打,大傢伙衝上去打死他們!」

    不一會兒,這幾十人鬧起來,看熱鬧的也跟著起鬨起來。

    近百人圍著趙勝等人吵鬧,場面很是激烈。

    趙勝以前可是山寨的寨主,輸給了雲曦才做了屬下,但脾氣依舊沒有改,他哪裡受得了這份冤枉氣?

    當下,他就瞪著小圓眼睛怒氣沖沖的吼了起來,「你們這群傻子胡說!老子們的糧食沒有問題,你們隨便拉個死人來就來誆老子們害人?你們這群刁民活該被餓死!活該這裡受乾旱,讓你們渴死!」

    趙勝身邊的其他人也跟著叫嚷著,「敢誣陷醉仙樓,老子有你們好看!」

    「害死人了還敢囂張?打死他們!」

    「對,打死他們,讓他們償命來!」

    棍子扁擔等物輪起來就朝趙勝等人的頭上砸去。

    趙勝幾人氣急,唰的一聲將身上的配刀齊唰唰地都抽了出來。

    災民們見舊宅的人抽了刀,不少人又哭叫起來了,「他們還要殺人滅口啊!」

    「天理何在啊!」

    「來人啊,大家一起上,將他們的毒糧食燒掉!」

    「對,燒掉,不准他們在害人!」

    趙勝這回可是大怒了,抬腳就要朝一人踢去。

    眼看又要出手,雲曦忽然大喝一聲。

    「都住手!你們找錯人了,我才是醉仙樓的東家!糧食的事你們都來找我!」

    她的聲音清麗,卻透著森嚴。

    趙勝與舊宅的人馬上放下了武器。

    那些鬧事的人聽見說是醉仙樓的東家來了,也停了下來,轉身過來上下打量著雲曦。

    「趙勝!別吵了!人家家中有人亡故,而傷心難過情緒激動再所難免,你怎麼能不體諒他人的心情?」雲曦對趙勝冷喝了一聲。

    「言當家,他們……」

    「好了,你們都進去!」雲曦喝道。此時不是吵架的時候,得以退治進!

    她走到趙勝的跟前,低聲喝道,「你們只知一味的激進,只會將矛盾更激化,倒時候可真收不了場了。這可不是一人兩人來鬧事,而是一部分代表了青州民眾的鬧事者。他們給咱們下套子,你就往你鑽?你這一回鬧,更合他們的意了。他們就是要你鬧,將事情誇大化。」

    「那,言當家,咱們怎麼辦?」趙勝摸摸頭,煩躁的哼了一聲。這些得了便宜還來害人的小人,他真想一巴掌打死他們!

    「用計,身子正不怕影子斜,找破綻!」雲曦說道。

    段奕看著地上那幾個死掉的人,一手環胸,一手拖著下巴略有所思。

    趙勝見雲曦這麼說,只好放開手,命眾人都回到宅子裡。

    但他心中不甘,與兩三個下屬站在門邊看著究竟。

    雲曦則往擺著死人的地方走去。段奕見她走來,伸手將她拉在身側。

    那幾個哭著的人見雲曦等人氣度不凡,而趙勝等人又都聽她的,紛紛圍了上來。一大群看熱鬧的也圍了上來。

    一伙人朝著雲曦與段奕叫叫嚷嚷的,「你們是管事當家的?人死了,你們說怎麼辦?」

    雲曦說道,「死者的喪葬費用,全部由我們出。但屍體得留下。」

    「憑什麼?你們還想毀屍滅跡不成?」

    「就是,死者為大,我們要安葬,屍首不能給你們,你們這麼做是對死者不敬!」

    雲曦冷眼看著面前叫囂的人,無聲冷笑,這群人口口聲聲說死者為大,卻不見臉上有半絲兒悲傷的神情。

    她正要開口說話。

    段奕卻搶先說道,「對死者不敬?只怕不是我們,是你們吧!你們為何將死者隨意的丟在地上,面上不遮?身上不蓋?沒有好的錦被,破舊草蓆一片樹葉也是可行吧?而眼下卻是為什麼待死者如此?」

    他說完,眸色冷俊的朝周圍的人掃視一番。

    明明是位清貴閒公子模樣,那眼神卻是如寒冬的冰刀,櫻色薄唇緊抿,森冷無情。

    那鬧事的幾人均是一怔。

    有人大著膽子說道,「現在青州鬧災,家裡什麼都沒有,不少人餓死了還被棄屍了,誰又給他們遮面?」

    這話不假,荒野里隨處可見餓死的人。

    雲曦俯身朝地上的幾人看去,果真全都死了,但卻看不出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她眉尖微擰,人已死,不明真相的人才不管是不是真中毒死的。

    有些人是義憤填膺的路見不平,也有很大一部人是來瞧熱鬧的。

    如果事情處理得不好,這一傳十,十傳百,醉仙樓就毀了,謝楓的名聲也毀了。

    這是誰想害她與醉仙樓?

    這所舊宅子的對面,有座二層樓高的小木樓,二樓的窗子邊,正立著兩個人。

    一名紫衫公子,一名綠衫公子。

    「哥,你看,他們果然被災民們恨上了。只怕不出幾日,他們就會被這青州城的百姓們給亂石砸死。哈哈哈——」身著綠衫的少年公子呵呵笑道。

    紫衫公子卻是眉頭緊鎖,單手死勁的摳著窗欞上的一根殘木頭,眼神森寒。

    他微微眯起眸子,口裡說道,「跟在那個斗篷女後面的不是奕親王嗎?他怎麼會和醉仙樓的人在一起?奕親王狡黠異常,如果他同醉仙樓的人是一夥的,那麼,咱們的計謀只怕是瞞不住他。」

    最先說話的綠衫公子說道,「那又怎樣?連皇上也怕百姓的輿論呢,這輿論如洪水,咱們再多派些人,多造些亂子,看他們還怎麼收場。」

    紫衫公子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堂弟,漸漸的,唇邊浮起笑容來。

    他冷笑說道,「你說的沒錯,咱們多弄幾處亂子,讓他們手忙腳亂,一處不行,總有一處要了他們的命!」

    紫衫公子正是謝家五房的大公子謝君宇,綠衫公子是他的堂弟謝君武。

    兩人見那謝楓在謝府里沒有上勾,便心中生恨,與家中人商議後,馬上到了青州。

    俗話說刀子殺人痛身,言語殺人痛心。

    而心又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疼起來可是生不如死。

    兩人商議一番後,又快速的離去。

    趙勝等人住的舊宅子前面,一群人仍在吵吵嚷嚷的鬧著。

    向兒子討命的,向老子討命的,言語激烈之下,又動起了手腳。

    有人見雲曦雖然穿著連帽披風,但那雙眼卻是如墨玉般晶亮,嗓音又清亮,便有不懷好意的人朝這邊擠來。

    段奕將雲曦往身後一護,忽然朝那些人厲聲喝道,「倘若地上的人真是吃了醉仙樓的糧食後中毒而亡,我醉仙樓自當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給上巨額的賠償。

    若發現有人藉此故意鬧事而想撈些好處的,我醉仙樓也絕對不會姑息,送交官府,還要以妖言惑眾的罪名處以極刑!」

    人們立刻停住了喧譁,想必是真的被他的一句妖言惑眾處以極刑的話給嚇住了。

    眾人紛紛朝他看去。

    見他雖然穿著華貴,但對身邊之人笑容溫和,只是猜不出他的身份,不敢太造次了。

    段奕走到一個哭著喊兒子死得冤枉的男子身邊,神色冷然的說道,「你說你死了兒子,你今年貴庚?你兒子又有多大?」

    那人抹了一把淚水說道,「小人今年二十三歲,我兒子有七歲了。他可是小人唯一的兒子啊,你們這群惡人,不得好死,假惺惺的說給救濟糧食,卻是害死了的我兒子啊——你們還我的兒子,可憐他只有七歲啊——」

    他撲在一個身村短小的人身邊嚎啕大哭著。

    看熱鬧的人又開始紛紛指責起雲曦與趙勝等人來。

    趙勝氣得跳腳,又要開始回罵,被雲曦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

    雲曦冷聲說道,「這位壯士,你說他是你兒子,你就是你兒子嗎?我瞧著不像。」

    那男子哭時,眼中沒有淚水,而且,他哭的那個人也有些不對勁。

    「他就是我兒子,是你們害死了他!你們殺人要償命!」那男子氣得跳起來直接撲向雲曦。

    段奕將雲曦往自己身後一藏,然後對她沉聲說道,「轉過身去,不許看。」

    說著,他捂著她的雙眼。

    段奕又說道,「究竟這二人是不是父子,本人可以讓你們知道真相,青隱,將地上那人的褲子脫下來。」

    雲曦嘴角一抽,區分小兒與大人,看牙齒不就可以了?

    七歲小兒的牙齒比大人的牙齒可要少上八顆。

    他居然脫人的褲子,難怪讓她閉眼了。

    「是!」青隱唰的一聲抽下了身上的配劍,然後挑開了地上那個被人喊成兒子之人的褲子。

    嘩——

    褲子挑開後,人群里爆發出了一陣鬨笑!

    趙勝笑的最大聲,笑得一身肥肉都跟著顫抖起來。

    「哈哈哈,小子,你說你二十有三,你兒子七歲,可老子瞧著你兒子褲襠里的玩意兒似乎比你的還老!有三四十的年紀了呢!難不成,你兒子在你老婆的肚子裡就已經開始長那玩意兒了?毛髮都長了?還是你兒子的那玩意兒未老先衰?哈哈哈哈——」

    趙勝言語雖然粗俗,但說的是實情。

    一個七歲小兒身體的許多特徵可都沒有長全。

    而地上那人雖然身材短小,但細看之下,五官四肢卻都同成人一般。

    再加上他的褲子一脫,更是能充分說明了這不是個七歲的小兒,這分明是個侏儒症的成年男子。

    段奕冷笑說道,「你連兒子都敢拿假的來誆騙世人,這中毒一說也分明有假!來人,將這個騙子抓起來!速速扭送青州府尹處!讓府尹大人徹查此事!敢誣陷賑災的送糧善人,分明是在擾亂民心,當處極刑!」

    「是!」雙龍寨的人老早就看這叫囂的男子不順眼了,眼下見對方被段奕給識破,個個都覺得大快人心,很快就衝上來幾人將那男子給捆了起來,拖了下去。

    其他的幾個前來哭喪的人也再不敢哭罵了,有幾人正悄悄的往人群里退。

    段奕又忽然說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怎麼,你們就想走了嗎?你們不是哭著喊著為自己老子兒子報仇嗎?老子兒子的屍身不管了?」

    他的話一落,幾個化妝成車夫的隱衛馬上將那些人圍住。

    雲曦這時睜開眼來,走到段奕身側,眸光冷然地對那個喊老爹死得可憐的中年男子說道,「看你的鬍子都有一把了,你爹想必年紀也不小了,你爹高壽?」

    那中年男子見同伴已被識穿了,早已沒了最初來的那份囂張,又見雲曦的眼神凌厲,只得含糊說道,「有七……七十歲了。」

    「七十歲嗎?你確定,而不是十來歲的少年?」雲曦兩眼盯著那中年漢子說道。

    這些人,居然敢壞她醉仙樓的名聲,她絕對不會饒了他們!

    「是……是的!」中年男子此時只得硬著頭皮回答。

    同伴已被抓,周圍又出現了許多面色不善的人,而且,圍觀的群眾,明顯對他們幾人起了懷疑,他也不敢幫著說話了。

    雲曦道,「趙勝,你將地上那位白頭髮男子的手指給眾人看,看看是不是個七十歲老者的手,還有口裡的牙齒也讓眾人看看!」

    「是,言當家!」

    趙勝將地上那個白髮男子的手抓起來給圍觀的人群看,又撬開嘴巴給眾人看了,一口白牙完好無缺。

    人們開始議論起來,「這不像是個七十歲的老老啊,但像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的牙齒與手。七十歲的老者口裡的牙齒早掉得差不多了,哪有這麼漂亮這麼齊整的?還有那手,細白細白,一看就是少年人的手,可七十歲的老者就算是有錢人家的大老爺,那手也沒有這麼嫩呢!」

    雲曦忽然一笑,說道,「是啊,大傢伙說得沒錯。頭髮白不一定是老人呢,有些人天生少年白頭。」

    中年漢子此時嚇得臉都白了,他彎了腰就要跑。

    跑?沒那麼便宜的事,惹了事就想溜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雲曦手中的銀鏈子一卷,將他的脖子給捲起,拖了過來。

    「啊,是騙子呢,他還想跑!打死騙子!」

    「這分明是在路上撿了個死人來騙錢的!」

    「害得我們差點冤枉好人!」

    隱在圍觀人群中的白虎與玄武當先叫起來,很快,人們也跟著叫嚷起來。

    圍觀的群眾本來就是牆頭草,風吹哪邊往哪邊倒,眼下見醉仙樓的人反勝了,馬上向著醉仙樓的人了。

    雲曦對那中年漢子厲聲喝道,「是誰指使你來害醉仙樓的,說,不然的話,你今天別想活著走開!」

    她手中的小刀飛快的抵住了漢子的腰間,眼神森寒。

    「我……我說,姑……奶奶別殺我,是兩個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雲曦眼神一眯,「說具體一點兒的,叫什麼名,長什麼樣兒?」

    中年男子嚇得臉色死白,「不知……不知道,但是聽得出來,是京中人的口音。」

    這男子說了實話,圍觀的人更是沸騰了,紛紛朝這些人扔起了石頭,「冤枉好人,不得好死!」

    「打死他們!」

    雲曦朝趙勝招了招手,「將他們全都關起來,仔細的問!」

    段奕也道,「將死者都全部送交青州府尹處,那裡有一個誆騙人的已經送去了,讓他仔細的查!」

    是不是吃了毒糧食而死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這些人連親人都找假來的騙人,只怕中毒一事也值得懷疑。

    舊宅前圍觀的人見事情真相已出,這才漸漸的散去。

    謝君宇與謝君武,聽到屬下人的匯報,得知計劃果真失敗,兩人的臉色還是一沉。

    「哥,真的要實施第二個計劃了。」

    謝君宇眸色一寒,「準備著,第二個計劃!」

    ……

    趙勝命人將那幾個騙子拎進了宅子裡,又囑咐人好生的審問。

    雲曦與段奕隨後也跟著進了宅子。

    趙勝的眼睛往段奕身上瞥了瞥,心中犯著嘀咕,這位爺是誰?

    這人通身上下顯著王者之氣,讓人心中敬畏,不敢造次。

    容顏俊美無雙,一雙眸子看似帶笑,卻是藏著冷然,衣飾看著普通,實則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他的頭上那根挽發的簪子居然是用世上稀有的血玉打造,身上的淺緋色的錦袍上,還印著暗龍紋。

    暗龍紋!

    趙勝心中驚呼一聲。

    天下還沒有哪個吃飽了閒著敢在衣飾上鏽龍紋的人!

    鏽明線龍紋的只是皇上與太子,而鏽暗紋的便是親王。

    當今大梁國有一位王與一位親王。睿王是個老頭,而親王則是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奕親王了。

    難道這位是——

    他吸了口涼氣。

    「小民見過奕親王。」趙勝「撲通」一聲的在段奕的面前跪下了。

    段奕與雲曦分別坐了正屋中上首的左右兩則位置。

    她看了一眼趙勝,聲音沉沉說道,「你倒是不笨,居然能認出王爺來。」

    趙勝心頭咕咚咕咚直跳,心中想著他們這位新當家到底有多少人跟著她?

    他不要這樣一會兒嚇一會兒嚇的,前一次是個黑面軍爺,這回直接來了個王爺,後面還有沒有更可怕的人啊,他膽子好小,怕嚇。

    段奕盯著跪在地上的趙勝,厲聲說道,「趙勝,你認人的本事倒是不錯,僅僅看了本王的一身衣衫就猜出本王是誰來了,為什麼沒有看清那幾個鬧事人的真面目出來?居然還同他們動起手來了。

    你這是想讓醉仙樓所有的人都陷入輿論之中嗎?倘若你們得罪了青州的災民,你們可就不能活著出青州了。並且,還會連累在京中的謝楓公子。」

    趙勝嚇得額頭上的汗水都出頭來了,「王爺,大當家,是趙勝疏忽了,下回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雲曦這時說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趙勝忙點頭,「趙勝明白。」

    這時,外面又有人傳話來,青州府尹來了。

    「讓他進來吧。」段奕坐在正首隻淡淡的抬了一下頭。

    青州府尹哈著腰走了進來,一進門便對段奕陪著不是,「下官管理災民不當,驚擾了王爺。」然後是一番自責閒語。

    雲曦冷眼看著那青州府尹,微微挑眉。

    他的確是不作為,災民的屍體竟然任由人四處搬動,且不說天熱後會有瘟疫,就如剛才那種搬了來騙人的事,就不該發生。

    她看了一眼段奕。

    段奕點了點頭,說道,「府尹大人,本王可不想再看到類似今日的事情發生!還有,要儘快將所有災民的屍體挖深坑掩埋,再灑上石灰滅毒。」

    「是,是,王爺吩咐的是。」青州府尹嚇得抹了一把汗水,醉仙樓怎麼同奕親王有關係?

    段奕又道,「另外,那個誆騙醉仙樓糧食有問題的人,還要勞煩府尹大人儘快的查出背後主使之人是誰。」

    「王爺。」青州府尹這時抬起頭來,一臉訝然的說道,「您讓人送去的那個刁民,還沒有進牢里就死了啊。下官此次來就是想問問王爺,怎麼送個死人來,讓下官還怎麼查案子?」

    雲曦與段奕兩人的神色俱是一變,死了?

    段奕朝青州府尹揮揮手,「本王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

    打發走了青州府尹,雲曦與段奕飛快往後堂走去。

    段奕見她眉頭緊鎖,忙安慰說道,「曦曦,你不用擔心,我只往府尹衙門裡送去了一人,也只是給他找點事做。這青州府尹如今被旱災鬧得焦頭爛額,他可沒有心事查什麼案子。所以,這事兒還得咱們自己來,那後堂里不是關著好幾個嗎?咱們自己去審問去。」

    雲曦點了點頭,「我明白。」

    兩人走到後堂還沒有進門,就見趙勝朝二人跑來。

    他一臉驚慌地說道,「言當家,王爺,這可不是屬下的錯啊,那幾人全死了,像是中毒身亡的,但屬下沒給他們吃東西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雲曦搶先一步進了後堂。

    後堂的一間廢棄的小花廳里,關著剛才那幾個鬧事的人。

    果真全都死了,口裡吐著白沫,鼻中污垢湧出。

    雲曦要走上前去查看,被段奕一把拉住了,「別動,當心有病疫!」

    她的手忙一縮,扭頭看向段奕,驚異的問道,「疫?」

    段奕點了點頭,神色肅然,對身後跟來的趙勝說道,「都出去吧,這間屋子連著這幾人一把火燒了,要快!不能留有任何殘留物。另外,這個地方也不要住了,現在馬上換地方!」

    「是,王爺。」趙勝聽到那個「疫」字嚇了一大跳,連忙地招呼了幾人將那幾具死屍淋了火油,一把火點著了。

    段奕與雲曦兩人出了後堂,來到前院。

    趙勝正忙著對身邊的人作著安排,一行人緊張但有條不紊的收著行禮。

    「這些人身上怎麼會有『疫』?」雲曦低著頭自語說道,「我看,這事兒一定不簡單。」

    「的確有問題。城中根本沒有疫情發生,而這些人身上居然帶有『疫』……」段奕的眉尖微微一擰陷入沉思中。

    「朱雀!」雲曦朝虛空中喊道。

    朱雀從暗處閃身出來,「小主。」

    雲曦眼神微縮說道,「帶上白虎與玄武,到城中走上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

    「是,小主。」

    段奕拉過雲曦的手,「咱們也去看看。」

    雲曦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好!」

    青州城中一處宅子裡,謝君宇正在狠狠的罵著他的堂弟謝君武,「你是怎麼做事的?人怎麼提前死了?抓到青州大牢里的人還沒提審呢,就死了,咱們不是白忙了?至少要讓那人多活一天!」

    「哥,我也不知道,也許是藥用多了。」謝君武一臉的懊惱,「我哪兒知道那些人一點也經不起藥啊。」

    謝君宇看著自己的堂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有沒有腦子?他們也是人,同你一樣!再說了,他們餓了這麼久,身體都是虛弱的,用藥也要用少量的藥!」

    謝君武耷拉著腦袋,「哥,如果送到青州衙門裡的人死了,那麼,被醉仙樓的人捉住的那些人想必也死了。哥,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怎麼辦?」謝君宇眼中冷芒一閃,「我早想好了一個連環計,看他們有多大的本事同我爭!哼!」

    「怎麼個連環計?」謝君武眨著眼問道,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堂哥,從小就比他的腦子好使。

    堂哥用走,他用跑都跟不上他的想法。

    謝君宇看了一眼堂弟,眼底戾色一閃,「明天一定要醉仙樓的人全部死!」

    段奕說舊宅子不能住人了,趙勝只好連夜搬家。

    人多車多,他忙得腳不沾地。

    但好在,他在雙龍寨里待了許多年,一直都是管著幾百號人,有經驗,倒也不顯慌亂。

    再說了,這車夫中有近二百人都是雙龍寨的人。

    雖然有幾十人是謝楓指揮使里的人,但也是軍者出身,加上謝楓對他們作過了一番訓話,因此,趙勝指揮起人來倒也不顯吃力,人人都聽著他的指揮。

    二百四十人,一百二十輛馬車,忙了大半夜。

    趙勝新找的地方是一座山腳下的一座舊莊子,在城區的最邊上。

    人們忙了大半夜,一個一個的都就地而睡了。

    趙勝因為今天被雲曦與段奕訓斥了一頓後,心生愧疚,一直怕出錯,眾人都睡後,他還一人騎了馬走到莊子周圍四處查看。

    月末的夜晚沒有月亮,天空黑沉沉的,他手裡的燈籠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熄滅了。

    趙勝惱火地低聲罵了一聲天老子娘,然後跳下馬背從地上撿起了燈籠。

    他掏了火摺子正要點著燈籠,卻見前方的山坡下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從莊子前走過。

    其中一人的手裡拎著一個小馬燈,二人邊走邊在說話。

    「哎呀,真倒霉,這莊子上怎麼就住了人?咱們還怎麼抓老鼠啊?」

    「誰說不是呢?李哥,這天都快亮了,謝大公子和謝大二公子非要咱們抓一百隻老鼠,可咱們的手裡頭只有二十隻,還差好多呢,這可怎麼交差?」

    「怎麼交差?繼續找唄?如今城裡缺糧,不然的話,我就殺幾隻雞頂替算了,反正被大公子剁碎了給人吃,也吃不出是老鼠肉是雞肉。只是現在這老鼠可真難尋啊。鑽進洞裡根本找不到。」

    「那就尋吧,多一隻總比少一隻好。但願謝大公子不要罵咱們。不是咱們不努力,實在是老鼠找不到了。」

    兩人說著話,又往別處走去了。

    黑暗中,趙勝的兩隻小眼睛一眯。

    謝大公子,謝二公子?這又是什麼人?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總覺得事情有些詭異。

    現在城中缺糧食,災民們挖開老鼠洞找出老鼠藏著的糧食來吃,或者直接吃老鼠也是有的。

    但這二人口中說的是兩位公子,既然是公子,家中想必是富庶的,怎麼會要老鼠?還要一百隻老鼠,還剁碎了給他人吃?

    這事兒可就有文章了。

    趙勝天生有著一顆好奇的心,有著不猜到迷底不死心的恆心與毅力。

    他丟開了馬匹,一路尾隨那抓老鼠的二人而去。

    趙勝雖然生得胖,但他也會些武藝,在雙龍寨時,又勤奮好學,得過謝楓親手傳授的兩招輕功,因此,他一路跟隨那兩人,都沒有被對方發現。

    那二人在路上又尋了一些老鼠,看看天快亮時,這才往城中走去,在一處院子前,兩人停下了。

    他們敲門走了進去。

    趙勝則是爬進了隔壁一間屋子裡,躲到人家的窗戶邊上看著那座院子的動靜。

    天剛剛亮時,從那院子裡走出一個公子來。

    趙勝兩眼一眯,這不是謝家五房的小公子嗎?

    難道那兩個捉老鼠的人口中說的是謝家五房的兩個公子?

    他已從長期跟著雲曦的朱雀口中得知,他們雙龍寨的新當家之一——醉仙樓的謝楓——也就是謝氏的一位公子,正在爭選長公子之位。

    如果是謝家五房的兩位公子想害謝楓的話,這其中的故事就不言而喻了。

    這是謝氏這個大家族中的公子們,在為地位而爭。

    謝楓是他的頭也是他的半個師傅,他絕對不能讓謝楓吃虧。

    趙勝將這個地方記了下來,想進去探個虛實,但想想自己半碗水的輕功,只怕是進去了就會被捉,便悄悄的離去,去尋雲曦與段奕。

    雲曦與段奕在城中找了一夜,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朱雀帶著白虎與玄武又沒有回。

    兩人疲倦的正要洗漱,就聽院子中有趙勝的聲音傳來,「言當家,王爺,有發現!重大發現!」

    兩人對視了一眼,馬上走到了外間。

    趙勝頂著兩個布滿血絲的紅眼睛喜滋滋的說道,「言當家,王爺,屬下昨晚上剛剛安排好寨子的人,就見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來那舊宅子裡找老鼠。那兩人說要一百隻老鼠,還說要剁碎了給人吃,屬下好奇,便一路尾隨到了城中,你們可知是誰要那一百隻老鼠?」

    段奕淡淡挑眉毛沒說話,雲曦忙問,「是誰?」

    「京中謝氏五房的兩位公子!」

    段奕的眉尖一挑。

    雲曦的眼神一眯,「是他們——」然後,她微微一笑,「既然這二人在京中,所有的迷題便都解開了,凡是針對醉仙樓的所有不好的事情,不用說,便是他們兩人搞的鬼,只是,這一百隻老鼠,卻又是用來做什麼?」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段奕輕笑一聲說道,然後,他走到趙勝的跟前,拍了拍趙勝的肩膀,「很好,凡是遇到不尋常的事情,就該多留個心眼,別等他人找上門來了才發現著了道,可就會吃大虧。」

    趙勝被段奕拍得整個人都飄忽起來,咧嘴一笑,「是,王爺!」

    段奕與雲曦離開後,趙勝咧著合不攏的嘴一路跑回了舊莊子裡。

    見莊中的人一切安好,他心情更是大好。

    走到人多的地方,他模仿著段奕的口吻對一眾人說道,「從現在開始起,不管什麼事,都該多留個心眼,別等他人找上門來了才發現著了道,可就會吃大虧。」

    眾人想著昨天的事,都點了點,「明白,趙大哥。」

    太陽升到樹梢的時候,莊子前有人叫賣東西,「肉餅子!二文一個肉餅子,新鮮出爐啊,香噴噴啊,不香不要錢啊——」

    莊子的人這幾日都是吃著稀粥,因為缺糧食,整個青州看不到一隻帶肉跑的動物。

    聽到外面有人喊賣肉餅,有幾人就開始流口水了。

    守門的正要開門,被趙勝一聲重重的咳嗽聲驚住了。

    大家想想他剛剛說的話,便收了那份饞嘴的心思,而是帶幾分狐疑的看著莊子前賣肉餅子的人。

    趙勝踢踏著走到莊子的門前,斜睨著兩隻小豆子的眼睛看著那個賣餅的人,「幾文錢一個?」

    「回這位爺的話,兩文錢一個,便宜呢。莊稼人自己做的。」那漢子說道。

    「先嘗嘗,好吃便給錢。」趙勝走上前說道。

    「行,沒問題。」漢子將手裡的提籃遞到他的面前,掀開蓋在上面的一層布說道,「熱乎乎的呢,你隨意拿吧。」

    趙勝伸手捏起一個餅子,兩手一掰開。

    看到餅中的肉時,他的神色馬上一變,將手中的餅子狠狠的甩到那個漢子的臉上,怒喝一聲,「什麼肉餅子?敢坑爺是不是?找死!」

    他肉巴掌一揮,將那漢子打翻在地。

    「冤枉啊,爺,真的是肉餅子呢!」那漢子被趙勝的大肥手摁著動彈不得,口時一直叫饒。

    趙勝不理他,左右巴掌開打。

    有幾個砍柴的人從這裡路過,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肉餅子說道,「這位爺,他賣的真是肉餅啊,你看,那還是放了蔥花的肉餅呢!」

    趙勝不理,「爺我瞧著就不像,要不,你吃吃看?」

    賣餅的漢子嚇得一臉慘白,但趙勝看也不看他的表情,還是將那扳開肉餅子往漢子的嘴裡塞。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053章 背後使壞者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