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宮中的人要出手了嗎
雲曦回到吟霜與吟雪的馬車裡,也沒有睡下,正坐著想著心事。
這時,她聽到有幾個腳步聲朝段奕的馬車走去。
而且,腳步匆匆。
這麼晚了還找段奕?
她挑起車帘子,就見前面不遠處,冥生領著一個老婦爬進了段奕的馬車。
夜色太濃,她看不清那婦人的容貌。
但那身影,竟像是剛才在梁婆的馬車前出現的女子身影。
這是誰?
她微微闔著眼,屏息凝聽那馬車裡的聲音。
聽那婦人的聲音有些蒼老,是個婆子,有些耳熟,這在哪聽過?
她勾了勾唇,果然,隨著她的長大,這些藏在暗處的人,都開始出現了。
……
段奕見到面前的婆子,眸色閃了閃,暗中冷笑一聲。
婆子走到段奕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禮,又朝冥生額首一禮。
「二位護法,我家主人說,只要兩位配合演一齣戲,將來,事成之後,這梅州的知州執事都會選你們的族人,不會派一個大梁人來為官。」
冥生馬上看向「玄生」,眸光中閃著驚喜。
這種條件,對於南詔人來說,當然是誘惑的。
因為,自從南詔國被大梁滅了之後,元武帝強制勒令所有南詔人,分散居住在梁國各地。
並且,他們的舊地梅州城,從最小的守城門的差役,一直到最高的州官都是大梁人,從未啟用一個南詔人。
而且,州府還對他們大肆打壓。
家中有著百兩銀子以上家產的人家,都會隨意捏一個罪名處死那一家人,再沒收家產。
人人不敢露出財富,更不敢明面上斂財。
但沒錢怎麼過日子?便有了讓西寧月假冒貴妃的名號長期往梅州運送錢糧的計策。
誰知西寧月卻被人發現了。
錢路一斷,他們只好另想辦法——找到那筆傳說中的巨額寶藏。
但,即便是有了錢,依舊是沒有根的遊魂。
權勢,穩定的居住地,才是他們最想要的。
而對方開的這個條件,等於,整個梅州城是他們說了算!
這無疑是誘人的!
冥生當然驚喜了,渾濁的老眼裡閃著喜悅的光。
「玄生師弟,你的意思呢?」
演戲?
扮成「玄生」的段奕,眉梢挑了挑。
他看向那婆子,「嬤嬤且說說看,你家主人要讓在下們如何配合?本錢太大的買賣,咱們可不做。還有,咱們為什麼信你?萬一你們反悔了,咱們一方可就白忙了。」
冥生也說道,「對,說說看,說說你們具體的做法!先拿點誠意出來!」
同時,他心中對這個身體常常病弱卻心思最細的師弟無比的佩服著,大梁人最是狡猾,可不能上了他們的當。
「買賣不大,這是我家主人的信,上面寫明了她的意思。至於誠意麼,到了梅州城,我家主人會送上一份大禮給你們,那可是你們想了十來年的東西!也是這輩子都想要得到的!」
她的眉梢揚了揚,笑得諱莫如深。
段奕眯著眼盯著她。
只見婆子將頭上的一隻髮釵取下來,然後一折兩斷,從裡面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來。
上面寫了幾行字,還畫了圖。
冥生接在手裡看了一番,然後遞給「玄生」段奕,「師弟,你看看。」
冥生的眼裡閃著驚喜。
段奕接過密信。
他的目光飛快地掃了一遍上面的內容,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內心早已浮著冷笑。
他抬眸看向那婆子,「容我們幾人先商議著,作個具體的計劃,再回覆你家主人。」
「如此,最好不過了,老身就等著護法們商議好了再回京城。」
冥生送著那婆子離去,過了一會兒與另一個護法寓生一起來了。
兩人爬進段奕的馬車。
寓生剛坐下便問道,「師弟,你的意思怎麼樣?能不能與他們合作?」
冥生捏著鬍子,「他們開的條件不錯,我看,值得合作。師弟,你說呢?合力圍殺梁國奕親王,對於他們來說是除了心頭一根刺,對於咱們來說,是一血前恥!」
「……」
「那小子居然敢殺咱們的老國師,以至於讓專門同咱們做對的齊王成了新國師,這個仇正好報了!」
段奕眯起眸子,看著面前的二人。
人皮面具掩蓋著他的情緒,他咳嗽了一聲,低啞的聲音說道,「師哥們說的對,正好除了梁國的奕親王,計劃麼……照著他們說的去做就好了。」
「好,那麼,我這就去回復那人。」冥生點了點頭,走下馬車,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
而坐在另一輛馬車裡的雲曦擰著眉,低頭沉思。
那婦人說要同南詔人合作,合作?
殺段奕?
她的唇角揚了揚,不知睚齜必報的段奕,得知這幾人竟然要合謀殺他,還商討著條件,他會是個什麼心情?
只怕是死得更慘!
她正諷笑著宮中那位貴人將來會是怎樣的結局時,從車窗縫隙里,正看到冥生領著婦人走出段奕的馬車,馬車車頭的燈籠光這回正巧照在她的臉上。
雲曦的眉尖一擰,是那個婆子!
景姑?
她記得假貴妃西寧月身邊有兩個身手不錯的婆子,一個蘭姑,一個景姑。
蘭姑的屍體在密林中找到,但那個景姑卻不見了。
再後來,元武帝藉機對宮中的防衛大換血。
宮女太監以及皇城內的護衛,凡是與假貴妃扯上半點兒關係的,不是處死,便是關了起來。
想必是牽扯的人眾多,加上混亂,就讓這個景姑逃掉了。
她居然又投靠了宮裡的一位貴人!
宮中的人?
做什麼戲謀殺段奕?
雲曦冷笑一聲。
那位宮中的人這是要出手了嗎?
……
因為雲曦是段輕塵的客人,在夜間守夜巡查的幾個南詔人倒也沒有為難她。
只在她的馬車前客氣的問候幾句又離開了。
朱雀悄悄地走來,敲了敲車壁,「小主,是我!」
吟霜伸手將東西接了過來,朱雀又悄悄離去。
「小主,這是京中送來的。」那是用蠟丸做的密信。
她捏碎其中一粒,抖開信紙看起來。
這是醉仙樓里收集的情報,再通過青衣她們飛鴿傳來送到朱雀的手裡。
她匆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唇角微微一揚。
吟霜忙問,「小主,可是有什麼喜事,看小主笑得這麼開心。」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侍女,抿了抿唇沒說話。
開心?開心嗎?
那些害她的人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入永遠拔不出的泥潭,她開心嗎?
她的一生,難道活著就是為了與那些人不死不休的糾纏?
。
看完了所有密信後,她伸手揉著眉心,「吟雪,給我筆墨。」
「好。」
馬車是段奕為她特意準備的,外面看著,是普通的樣式,實則裡面還有不少玄機。
筆墨等物自然不會少。
雲曦略一思索,提筆便寫。
吟霜探頭來看,驚異問道,「小主!你給顧非墨寫信,王爺還不得吃醋了?」
「讓他吃好了!若是不讓顧非墨來,別人殺了他,他也就永遠不用吃醋了!」
吟霜眨眨眼:「……」
吟雪:「……」
吹了墨汁,她遞給吟霜,「馬上送出去。」
「是。」吟霜望天一嘆,王爺對不住了。
雲曦坐在車內眯起眸子沉思。
京中的密信中上說,顧非墨仍在秘密的同西山軍營的人來往,搞過幾次小破壞,還設計讓元武帝的宮中進了刺客,然後丟下幾件太子段琸的物品。
再加上元武帝身邊新到的幾個年輕美人,不停地鼓吹著,說著太子的壞話,讓原本對段琸產生誤會的元武帝更是心中生起懷疑來。
元武帝對太子漸漸的冷淡,引起了淑妃的恐慌。
她誤會是段奕暗中下的手,便要太子自行請旨來梅州城抓南詔反賊,同時已慫恿元武帝派段奕隨軍,再進行加害。
結合剛剛偷聽到的與這密信上的消息,這麼說來,難道那個景姑是淑妃的人?
這是要出手了?
……
皇城的城牆下,被冥生派來到京中尋人的羽生,正在想辦法躍過城牆去。
這時,從城牆上忽然傳來一串咯咯咯的女子笑聲。
接著,有亮光一閃,一個美艷的女子手裡舉起夜明珠正朝羽生那裡看。
她的另一隻手裡撩起一縷長長的青絲,露一口森森白牙。
「我說胖老頭,別費勁了,等你減了肥再往上爬,你這度太慢了,等你爬上來,我孫子都要打醬油了!」
「你兒子都沒有,哪來的孫子?」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女子身邊說道。
「端木斐,你不要同我抬槓好吧,沒看見我要殺人了,真的好忙好嗎?兒子今天沒生,遲早會生——哼哼哼——」
城下的羽生:「……」
端木斐搖搖頭,緩緩說道,「甜甜,也不要這樣隨意的說出他人身體的缺陷,很不禮貌。」
「我說端木斐,咱們都要殺他了,還要什麼禮貌不禮貌?這不是閒得蛋疼嗎?」
「嗯?什麼蛋?」
「……,那老小子的腦瓜蛋!哼哼哼,下面那顆肉蛋,是你去踩扁,還是我去踩扁?」
「你去吧,本公子剛剛沐浴過,不想近距離博殺,以免沾上污濁之氣!」
謝甜:「……」。
城牆下的羽生,「……」兩瘋子?
「不過,有個不用近他的身就能殺了他的法子。」端木斐溫聲說道。
「什麼法子?」謝甜雙眼一亮。
城牆下,羽生聽著上面那一男一女的問答,起初以為是兩個半夜睡不著的醉鬼瘋子,哪知是真的要殺他,而且,那男的還叫端木斐!
端木?尹國的皇姓?
羽生嚇得慌忙往回跑,這城牆可有五丈高,量那對男女也跳不下來!
而且,現在又是天黑,躲到荒地里,他們也找不到。
「端木斐,那胖小子跑了!你動作太慢了!」謝甜挑眉怒道。
「都說了不想近距離的博殺,他跑他的,與我殺他,有什麼矛盾?」
「……」
端木斐一改往日溫和儒雅的神色,他目光清冷的盯著逃跑的羽生,闊袖一晃,一隻羽弓在手。
然後,伸手搭箭——
三箭在弦。
嗖嗖嗖——
射出的箭尾忽然燃起火苗,緊接著,一聲爆炸,一片亮堂堂的光照亮了城門口沿向遠方的路,將正在拼命逃跑的羽生罩在光下。
緊接著,端木斐又射出三箭。
啊——
這三箭,全部射在了羽生的後背上。
端木斐收了箭弓,轉身走下城樓。
謝甜眨了眨眼跟在他的後面。
「端木斐啊,要射就射心口,你卻射那後背,又不看看情況,萬一那人帶著箭傷跑掉了,咱們不是又忙了嗎?」
「不,那箭上餵了毒藥,而解藥,只有我這裡有。」
「既然有毒,一箭就好,幹嘛浪費東西?這種玄鐵箭可只有十隻,前面射掉三隻,加上這三隻,已經有六隻了。」
端木斐停了腳步,偏頭看向謝甜,眼神帶著微微悽然,「一箭是替謝宏大哥射的,一箭是雅娘的,一箭是我父王的。所以,我要射三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