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 養勢力,夜半會美人
小孤山,鳳棲山,臥龍山,三座山相鄰,打馬而過,也就是一碗茶水的時間。
雲曦與趙勝,帶著兩個人拎著那謝誠往小孤山而來。
趙勝與雲曦並排騎馬走在最前面。
他扭頭問雲曦,「言當家,咱們就去這麼四個人,打得過仇老三嗎?那還是他的地盤,萬一打起來……」
他那肉包子的臉上兩道斜八字眉擰成一團。
萬一打起來他們可就會被仇老三砍成肉泥了!
趙勝心中很不贊成這位新老大的話,但想到她那根詭異的鏈子,和盯著他看的笑得陰陰賊賊的笑容,他的脖子上馬上一涼,心中的怨言很自覺的滑落進了肚子裡。
趙勝的心中抱怨道,這是誰家的丫頭啊?父母咋管教的啊,出手這麼狠,還嫁得出去不?
雲曦無視趙勝的話,要不是她新官上任要顯擺身份,她會只帶一個幫她扛謝誠的人就夠了。
寨子的人跑得比她還慢,人多了反而是累贅。
謝誠的嘴巴被堵著,捆了個嚴嚴實實的掛在趙勝的馬上。
他口裡說不出話來,只用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雲曦,心中腹誹著,要是讓他知道了這個小丫頭片子是誰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他要將這賤人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讓她不得好死!
雲曦往謝誠身上看去,正好對上謝誠陰桀的目光,她的唇角微微一勾,一抹詭異的笑從眼角飄過,然後將頭扭過一邊。
謝誠這是想殺她了吧?還當她是以前木納的謝三小姐嗎?她要讓這些人仇視她害過她的人,一個一個的下地域!
這明明是個丫頭的眼風,為什麼他的心裡頭一由得一涼,謝誠嚇得趕緊將頭扭過。
雲曦幾人很快就到了小孤山。
她對趙勝說道,「現在,計劃開始,第一步,罵人!你們三人給我死勁的罵那仇老三。怎麼難聽怎麼來。如果仇老三帶了大量人馬下山更好。人少了就打,就接著罵!」
趙勝沒聽明白,他眨著小眼說道,「言當家,你瘋了?咱們的人這麼少,萬一仇老三帶著手下人拿著大砍恨殺咱們,咱們還有得活嗎?」
若說剛下山時是略略的不情願,現在直接是驚悚了。
他們這位新當家的腦子沒毛病吧?
雲曦的眼角一挑,厲聲說道,「怎麼?趙勝,你是大當家,還是我是大當家?怎麼又壞了規矩?」
女子的眉眼看著他時依舊笑意淺淺,但那笑中卻似有萬支利箭射來。
趙勝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怎麼會呢?當然是聽您的。」趙勝在心中嗚呼哀哉了一句,然後朝另外兩個跟著小嘍囉說道,「清清嗓子,罵起來!」
——
跟來的兩個小嘍囉也是事先挑好的嘴巴毒辣的人,當下,兩人站在小孤山的山腳下就開罵起來。
因為仇老三為了盜取雙龍寨的馬匹,不久前化妝成叫花子混進了寨子裡,因此寨子裡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一些生活習性與身體特徵。
這兩人便利用起來開罵。
言語污穢不堪,難以入耳。
祖宗二十代,旁支二十代,往下二十代,統統翻出來罵了個遍!
還不忘問候了仇老三九族中的,所有的女子。
很快,小孤山的寨子門前,有幾個看守的人也回罵起來,但卻總也罵不過雙龍寨的人。
這還了得?跑到家門口來罵人?活膩了是不是?找死!
小孤山的看守飛快的跑上山去搬兵。
沒一會兒,又來了幾個人,但他們依舊是罵不過雙龍寨的人。
最後,看守的只得報知了仇老三。
仇人相見,當下除了對罵,還有大刀侍候著。
仇老三手持大刀站在寨子門前,朝趙勝怒喝:「罵沒用,一個人換一匹馬!想要人,馬上將馬匹送到老子的小孤山!」
雲曦命趙勝將謝誠的繩子解開來。
雖然他武功比雲曦與趙勝強,但他不久前被挨了打,受著傷,因此二人一左一右的夾著他,他根本反抗不了。
任由雲曦與趙勝將他拖拽到了仇老三的寨子門前。
「你們商議好了?」隔著山寨門,仇老三往那趙勝身上打量了幾眼。
「問我老大。」趙勝一指雲曦說道。
萬一惹著了仇老三,箭射當頭馬,可不關他的事,他得揪准好了機會逃命。
嗯?
仇老三的眉毛揚了揚,將雲曦從上看到下的看了三遍,然後雙手叉腰抬起下巴,仰天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得那一臉的拉雜鬍子在風裡亂晃。
雲曦站在仇老三的寨色門前,與他相隔兩丈遠,面色不驚。
謝誠不知道雲曦要將他怎麼樣,也不敢多話。
他現在遍體是傷,萬一惹著了這蒙面丫頭又得挨打。因此他便閉著嘴,在心中想著跑的對策。
仇老三笑好後,伸手搖搖指著趙勝道,「你小子好窩囊,竟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做老大,可要笑死人了。看你還在這一帶怎麼混!哈哈哈——」
趙勝雖然不服氣雲曦搶了他的地盤,但他打不過她。
強者勝,是他們的規矩,他不能反悔。
此時被仇老三說了一頓還是不由得氣紅了臉。
但他又想到,大當家的說可以將仇老三的人一鍋給端了替他出氣,他心中的火氣便消了不少,反而是持著一種看好戲的態度。
因此,趙勝看著仇老三隻是嘴角抽了抽不說話。
雲曦輕笑一聲,對仇老三說道,「仇寨主想要馬可以,但是本寨里的事務都是謝二公子在出謀劃策。不如,你同他商議商議?」
仇老三一怔,謝二公子?他的眼睛眯起來。
雙龍寨這兩三年靠著謝二公子可是發了不少財,讓他分外眼紅。
只是他沒機會與謝誠結交。
當下聽雲曦這麼說,馬上對看守的說道,「開寨子門,請謝二公子進寨子。」
謝誠一頭的霧水,還沒等他問,雲曦便將他往寨門裡推進去,說道,「謝二公子同仇寨主商議好了,替雙龍寨解決了麻煩的話,那張欠條的事麼,可就好說了。」
謝誠的眼睛一亮,十萬兩銀子可太多了!他哪裡有那麼多銀子?要是雙龍寨的人真的不找他要的話,他以謝二公子的身份同仇老三商議商議也沒什麼問題,不就是弄幾個人出來麼?
當下他點了點頭,對雲曦說道,「你們可要說話算話。」
雲曦眉梢揚了揚,說道,「當然,說話算話——」才怪。
謝誠跟著仇老三進了寨子裡。
趙勝神色一變馬上問雲曦,「言老大,你就這麼答應謝誠了?十萬兩沒了?」好多錢啊,沒有了他會哭死的,他會被寨子裡的人給活活打死的!
雲曦冷笑一聲,「可能嗎?本姑娘做人的准責是——犯我者要狠狠的榨乾他身上的錢物再狠狠的踩到塵埃里攆碎成肉泥後才讓他去死!」
女子的眼中閃著戾色,趙勝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接下來咱們怎麼做?」趙勝問道。
雲曦微微闔眼聽前不遠處的動靜,說道,「等著。」
「等?」趙勝一臉疑惑。
沒一會兒,寨子前的道上跑來不少的兵差。
趙勝一見那紅黃相間的大旗幟,心頭狠狠地一跳,一臉驚慌的說道,「大當家,咱們快逃,那是羽林衛的旗幟!」
「等的就是他們,你跑什麼啊?」雲曦上前拽著他的馬韁繩,「我說沒事就沒事!」
趙勝驚疑不定。
一行官兵很快就到了山寨前。
打首的一人當先跳下馬來,大步走到了雲曦的面前,一臉黑沉沉的,幾乎要吃人。
趙勝嚇得都要哭了,早說了,早說了要跑,當家的還杵在這裡看什麼熱鬧?羽林衛的人一早就看不順眼雙龍寨的人啊。
「幾個時辰不見,你倒是本事了。居然端了一個寨子!」那人冷著臉說道。
雲曦嘻嘻一笑,「反正也是閒著嘛。」
「你總是有道理!」謝楓沉著臉哼了一聲。
趙勝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情況?他們當家的不怕官差?不應該是官匪是敵對嗎?
就在雲曦與謝楓說話的間隙里,有一人領著那一隊兵差已衝到了寨子門前,大聲吼道,「速將寨門打開,反抗者死!」
守寨子的一個頭領馬上點頭哈腰,「軍爺,咱們寨子是販馬的,在城中都有備案呢。」
「有人告你們謀逆罪,速速將寨門打開,否則,刀劍無眼!」
十幾柄寬口刀抵在守門人的脖子上,有幾人嚇得飛快的往山上跑去了。
寨門被踢開,近一百個羽林衛衝進了寨子。
謝誠與仇老三寒暄了幾句正要聊正事,卻見一個小廝驚慌的跑了進來,「不好了,有官差了!。」
仇老三不以為然,揮揮手說道,「咱們寨子在官府里有登記,咱們做的是馬販子的生意。」
「寨主,可他們說……」
小廝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一隊人馬沖了進來。當先的一人看到謝誠坐在正堂內呵呵冷笑起來,「謝二公子,好久不見哦。」
謝誠看著來人臉色頓時一白,咬牙冷笑道,「紀副統領?」
「對,沒錯,正是本官。現在的羽林衛里雖然沒有頭領,但大事小物卻是本官一手管理。當然,紀某能統帥整個羽林衛,還得多謝二公子與謝三公子給的機會,不然,紀某老死在羽林衛里也會一直是個小隊長。」
這句話是赤果果的嘲諷著謝誠,在話里藏刺罵著他與弟弟的無能,才讓他爬上了一級。
謝誠正要回頂幾句,就聽紀恆朝身邊的喝道,「將這兩個賊匪頭子綁了,將山上所有人全部抓起來!」
「我們什麼也沒有干,我們是販馬的,你們不能隨便抓人!」仇老三臉色大變叫嚷起來。
紀恆冷笑,朝兩個小兵揮了揮手。「搜身!」
兩人馬上將謝誠摁倒,最後在他的腰間小荷包里翻出一張紙來遞給紀恆,「大人請看!」
紀恆伸手抖抖紙張,斜斜看向謝誠,「看見沒有,這就是證據,你與這個寨子的寨主仇老三近三年來合作的假案近五十起,上面明明細細說得明白,還是你自己的字跡!你想辯駁的話,到京中的大理寺里找胡大人說去!」
「謝誠!原來你到老子的寨子裡來是想拉老子下水,你這個卑鄙小人!我仇老三今天才同你說話,幾時與你做案子了?你去死!」仇老三暴怒之下抬腳朝謝誠狠狠的踢去。謝誠的身上本來就有傷,根本無還擊之力,仇老三一腳便將他踢飛老遠,爬都爬不起來。
紀恆抱著胳膊站在一旁表情冷冷不說話。
他與謝誠不合,謝誠被打,他樂得看笑話,為什麼要去拉架?只要不死人,隨便動手!
等到謝誠被仇老三已打得吐了兩口血了,紀恆才將仇老三拉開,「住手,打死了你可就吃官司了。」
謝誠的一隻眼睛被打腫,半睜著一隻眼看向紀恆,氣得叫嚷起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都被仇老三揍了十幾個拳頭了,紀恆才喊停,這分明是想他被人打死。
「故意?誰看見了?」紀恆冷冷一笑,「謝二公子有什麼話到衙門裡說!」
寨門外,謝楓冷著臉不停的催著雲曦,「你看看太陽都快下山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大哥,不急!我這裡還有事呢!」雲曦道,她既然做了雙龍寨的當家,就得救出被仇老三抓走的人,否則,難以服眾。
謝楓見說不動她,只好站在一旁相陪。
趙勝見二人的表情,心中不住的嘀咕著,他們這位當家的難道是個不簡單的人?瞧這位軍爺對她雖然黑著臉,但眼神卻是在討好。
又過了一會兒,謝誠與仇老三被人押了出來。
謝誠看到謝楓站在寨子門前,那眼神攸地一冷,原來是謝楓帶來的羽林衛,哼,這口氣他不會咽下!
最後,紀恆大步走了出來,向謝楓拱手一禮,「今天的事可要多謝副指使了,這分人情,紀某銘記在心,因為還要將人犯押回京城,紀某就不多停留了,告辭!」
趙勝不敢去問那些官差,只得自己跑進了寨子去尋被仇老三抓來人老五等人。
他剛才走進幾步,便看見老五樂呵呵的走了出來,一見趙勝便樂呵呵說道,「趙當家,太解氣了,官差們竟將仇老三的人全抓了,哈哈哈,看他們還囂張。」
趙勝又驚又喜,這位新東家還真不簡單啊。
雲曦見趙勝走進了寨子裡,這才將謝楓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大哥,我叫朱雀去找你,假扮羽林衛將這謝誠抓起來,狠狠的收拾他一頓,你怎麼將真的羽林衛帶來了?」
她與謝楓偷糧食那晚上,謝楓事先已盜取了一百套羽林衛的衣衫還藏在京中西城門附近的山凹里。
謝楓彎了彎唇角,說道,「假的羽林衛,只是讓他傷層皮,真的卻是叫他萬劫不復!他與賊子勾結的事情曝光後,再想進官場,可是絕對不可能了!」
……
不費一兵一卒,將仇老三的寨子拔了個乾淨,還將人全部救了出來,且將那謝誠狠狠的報復了一番,雙龍寨里上上下下喜慶得如同過年一樣。
雲曦搶了趙勝的當家之位,起初時,寨子裡的人口裡客氣,肚子裡不服氣,況且她還是個小丫頭。
可眼下不服氣都不行了,論打架,她動作比趙勝快,片刻間就將他吊在房樑上,差點讓他沒命。
論計謀,她詭計多端,將那謝誠算計得團團轉,替寨子報了仇,雪了恨,個個對雲曦都刮目相看。
眼神看向她時不再是不屑與敷衍,而是敬意,有不少還是崇拜的。
再說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黑著臉,卻對她言聽計從走到哪裡都緊緊跟著的冷麵爺。
這位爺雖然穿著便裝,可瞧人無數的趙勝一眼便看出,這位氣度不凡的人一定是位軍爺,而且武力還不弱,並且,他那眼風掃來時,讓人不寒而慄,太可怕了。
萬幸的是他沒有對言當家做過什麼不敬事,否則,現在只怕是小命命早玩玩了。
雲曦與山寨的眾人都忙著應付仇老三與謝誠,大家都沒有吃午飯。
太陽偏西時,趁著大傢伙高興,寨子的大廚子煮了一大鍋野味,所有的人聚集在院子裡圍坐著吃酒。
謝楓與雲曦當然是坐在上首。
雲曦向寨子的人介紹謝楓,「這位是我大哥,在京中東城門任兵馬指揮使,寨子裡以後有事,都可以跟他說,他會出手幫忙。」
城門指揮使?官爺啊!
寨子裡的人更是不敢怠慢了,眾人挨個兒端著酒上來敬二人。
敬到雲曦面前的酒被謝楓冷著臉瞪了回去。人們嚇得再不敢上前來,趙勝與李安討好的端著酒碗來敬謝楓,謝楓也只是淡淡的回敬了一碗。
熱熱鬧鬧的開頭,緊張拘束的收尾。
雲曦看著謝楓瞪著眼看向寨子的人,心中無語又好笑。
她將他拉到無人的角落,說道,「大哥,他們都不是壞人,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他們?」
謝楓沉著臉說道,「他們是不是壞人還有待考究,但是——你是個小姑娘,怎麼能同這些粗蠻的男子混在一起?對你將來嫁人也不利。」
他黑沉著臉,覺得一定要跟娘好好的商議一下,看看怎麼樣的管教她才好。
再這麼發展下去,這鬼丫頭將來還怎麼找婆家?誰敢娶她一個女土匪?
雲曦眨眨眼,「有那麼嚴重嗎?」
「嚴重得很!」謝楓冷哼了一聲,好像,還沒有人向她提親吧,這麼好的妹妹沒人提親可怎麼行?要是再傳出她是個女土匪的話——
謝楓的臉色又是一沉,「這裡交給我了,你先回庵里去,要是沒什麼事,早點回城。現在回去的話,還來得及。」
雲曦卻正色說道,「大哥,這雙龍寨被我奪到手裡,也是一個巧合,咱們要往青州送糧不是一時找不到人嗎?他們這些人正好,會一點拳腳功夫,又不是難管教。」
謝楓看向雲曦,正好碰到她的目光,自信,狡黠。
他彎了彎唇角,「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這些人我還是得調教一下。」
兩人商議了一番後,雲曦由朱雀暗中送回了庵里,謝楓則是將寨子的所有人都叫到院子裡。
一身藏藍色錦袍,身姿挺拔,墨發高束,兩道濃黑的劍眉斜斜向鬢角飛去,兩眼銳利視鷹眼。
明明生著一張俊美的書生臉,但渾身上下卻透著一種無形的的震懾力。
寨子的人都不敢笑語,規規矩矩的站在他的面前。
趙勝親自搬了一張椅子放在他的身後,他看了一眼毫不客氣的坐下了。
謝楓的雙手放在膝蓋下,脊背挺直,兩眼似劍的掃視著面前的一群人,足足有一碗茶水的時間,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趙勝在心中又嗚呼哀哉起來,心裡說道,「這是誰家的倆孩子啊,沒事搶他們的地盤幹什麼?這兄妹倆一個比一個可怕。小丫頭是笑面心黑,這位是面黑心狠。光那眼神就嚇死人了!」
眾人大氣不敢出,不知這位冷麵爺要幹什麼。為什麼不說話只是一直坐著?好讓人煎熬啊!
忽然,謝楓的手往一旁擱著茶碗的桌上用力一拍。
啪!
嘩啦!
桌子被拍成了碎片,木頭片四散著飛濺出去。桌子上的一套茶壺被拍得彈起來,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寨子的人嚇得一個個睜大了雙眼,大氣都不敢出。
一掌就拍碎了桌子?要是這一掌拍到人的身上的話——
個個臉色一白,身子抖了一抖。
看著面前的人都變了臉色,謝楓暗暗扯唇,這一招驚嚇果然見效。
他淡淡說道,「本公子只是為了拍死一隻蟲子,所以你們不必理會。」
誰敢理會您這位爺啊!
他又道,「我妹妹找上你們,並不是只為占你們的寨子而當寨主,她是想讓你們干一番大事揚一世英明。」
趙勝眨眨眼,恭敬的恨不得抱著謝楓的腿了親了,咧著嘴笑道,「公子爺,您說,叫咱們幹什麼?」
「目前青州正在鬧旱災,我們府上有一批貨物要送到那裡去,趕車護行的人手不夠,臨時的車夫人我們又不想要,所以,她看上了你們,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差事辦好了,青州的百姓一定對你向恩人一樣供著。
當然,沒有差事的時候,你們自己還是幹著自己的事情,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做惡事,出了什麼事,我兄妹都會給你們罩著。」
眾人都聽明白了,原來這兄妹二人是想找人幫著做事。
又想著要不是他二人,他們寨子的人也不會這麼輕鬆的從仇老三的寨子裡出來,且將那過河拆橋的謝誠給拿了,還將他們的死對頭仇老三一鍋給端了。
看這位公子爺氣度不凡,又是官差,還往青州送東西,想必家中有錢,跟著有錢有官職的人干正經事,總是錯不了。比跟著那個謝誠幹些損人利己的事可是有前途多了。
當下所有的人對著謝楓發誓,「原追隨言東家,謝公子!」
再說了,能將謝誠不放在眼裡的人,這位必定不同凡響。
靠著大樹好乘涼,眾人也不傻。
謝楓微微彎了彎唇,他口裡雖然罵著雲曦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胡鬧,但在心中卻是讚許她的。
人,勢力,絕對是最好的東西!
他的人在城中可以行事,人數過多的出城卻不方便。而如果城外也有人的話,則是如虎添翼。
「將你們寨子裡所有人的名單以及戶籍證拿來!」
知已知彼,方好管控。
「公子爺請稍等,在下這就去拿。」趙勝忙應道,他對這兄妹兩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謝楓看著名單,眼神微閃。
雙龍寨,一共二百五十三人,其中五十歲以上的老人與十二歲的小孩以及婦女有六十人。
除去這不能出寨子幹活的六十人,也有近兩百的青壯漢子,訓練好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他心中對雲曦的遠見不禁升起一份佩服。
難怪她讓朱雀拼著命跑到城裡向他搬救兵,救了寨子的人,人家當然會對她感激。
謝楓從小便在軍營中長大,對訓練兵士十分在行。
趁著天還沒有黑,他將寨子裡的壯年人全部集合起來,先觀摩了他們的操練,又自己演練了幾個招式讓他們勤加練習。
雙龍寨的人,武功什麼的都是自己賃感覺瞎學的,眾人見識了謝楓的幾招眼花繚亂的招式,那是從頭髮絲到腳指丫都他對崇拜起來。
……
雲曦出了寨子,騎上謝楓的馬往鳳棲山而去。她走到那條三叉口的路邊上時,想了想一會兒,還是打馬往那幾處莊子奔去。
自己的兩處莊子反正只是種了些樹,沒什麼好看的。
反而是那家神秘的鄰居,讓她十分好奇。
莊子常年大門緊閉,也不知道那裡面住的是什麼人,問了附近的人都說不知道。
而且那莊子的門還特別高,站在鳳棲山往下看,整個莊子裡都種著竹子,其間夾雜著幾株紫玉蘭。
竹子長得蓊蓊鬱郁,看不清房舍在哪兒。
但卻偶爾有馬車出入。馬車樣式普通不太張揚,但仔細看去,卻是用價值萬金的材料做的。
天已擦黑,她打馬走到了莊子的前面,翻身下馬,伸手敲了敲院門。
為了顯示禮貌,她又扯掉了臉上的帕子。
門敲了三下,不一會兒,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將大門的小孔打開來往外看,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模樣的人站在門前。
便問道,「你找誰?有什麼事?」
雲曦客客的行了一禮,說道,「我是隔壁莊子的丫頭,想向莊上的管事借些花種子,以便開春時節好播種。」
上門來,總要找個藉口,如果是男子身份,便可堂而皇之的求見主人。
她現在是一身丫頭衣衫,便說成是借種子,她是個種花的丫頭。、
那老頭將她上下打量了兩眼,說道,「你等會兒。」
然後關了小門洞,沒多久,門洞又開了,老頭沒什麼表情的說道,「我家主人說了,想進莊子,自己爬進來。」然後,砰的一聲將門洞又關了。
「你……」雲曦看著門洞半天說不出話來,爬進去?她要能爬進去,早爬進去了,還用得著費這麼多的言語?
這座莊子的院牆高約四丈多,建得跟皇宮的院牆差不多高了。
而她頂多只能爬上兩丈多高的地方,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不見就不見!」
雲曦鬱悶了一會兒,又重新翻身上馬上了鳳棲山。
靜水庵的院牆只有一丈高,她輕輕一跳就進去了,庵中樹多,房舍多,她躲開眾人,溜到了趙玉娥的住的禪房。
趙玉娥見到她回來,高興的一把抱住她,「我擔心死了,你平安回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看到你同那些人一起走了後,真是坐立不安呢。」
雲曦點了點頭,笑道,「嗯,玉娥姐不用擔心,因為我事先已讓人去通知了大哥。」
趙玉娥眼神閃了閃,問道,「是……楓……楓大哥嗎?」
雲曦正從吟霜的手裡接過濕布巾擦手,眨著眼笑道,「玉娥猜得好准,正是他呢!」
趙玉娥的臉一紅,默了默只說了一個「哦」字,便轉身走開了,手裡卻是不停的絞著帕子,眼睫一直閃個不停,而眉眼裡卻是隱著笑意。兩人回了原本安排給雲曦睡的禪房。吟霜吩咐著小女尼們抬來了熱水,服侍著雲曦沐浴更衣。
一番收拾好後,雲曦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黛青色的天,說道,「天已黑了,看來今晚只能在庵里過夜了。」
吟霜正用一塊大的干布巾擦著雲曦的濕頭髮,手裡一忙著,一邊說道,「小姐,你今天中午跟著雙龍寨的人走後,連午飯都錯過了,這晚飯想必也沒吃吧?奴婢一會兒給你端齋飯來。庵里的佛姑們做的飯菜口味還不錯。」
雲曦擺擺手道,「不要了,我吃過了。」
然後,她又想起一件事來,從吟霜的手裡抽出濕頭髮往頭上纏了幾圈,走到淨房裡的那堆換下的衣衫那兒翻出了一隻小刀。
遞給吟霜說道,「今天我同那謝誠廝殺時,還多虧你飛及時射出暗器將他射下馬來,否則,我便會被打上一掌,這個時候也不會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那謝誠的武功雖然比不了我大哥,但看著也不差。」
「暗器?小刀?」吟霜將那柄長約兩寸的雪亮小刀接到手裡,左右看了看,搖搖頭說道,「小姐,奴婢從不用這等小兵器,奴婢與吟雪從小就用的是軟劍。」
「不是你的?」雲曦眼神眯又從吟霜的手裡拿過來,「那會是誰?」
謝楓安排好了雙龍寨的事情後,便出了寨子去找雲曦。
趙勝將他一直送到山腳下的路上,拱手了又拱手,再會的話說了無數聲,只恨不得抱著謝楓的大腿不讓他走,這人長得太俊了,又什麼都會,簡直是他的楷模啊,啊啊啊——
謝楓打發走了粘人的趙勝,踏著夜色往鳳棲山而來。
今晚的月亮起了暈色,沒有前幾日的明亮,時不時會隱在雲層里。
山路看上去模糊一片。
但是,好在他常年在野外行軍,習慣了這種夜間行路。
因此,來到山上倒也沒費什麼周折。
他來到前山的山門前,正要伸手敲門,就聽到院門裡有個佛姑說道,「將山門關好,別讓外人進來了!那個姓趙的小公子再來的話,直接哄走!這可是林嬤嬤吩咐過了。哄不走就拿棍子打!」
「是,師傅。」
謝楓便收回了手,他這才想到這是謝氏的家廟,必定是不會讓外男進去的。
以他現在的身份,走正門,肯定不會讓他去。
但他不放心那個丫頭,便繞道往後山走去,那兒樹多房舍多,偷偷進去也沒有人發現。
打算找個地方跳進院內去。
口裡說著是會讓暗衛送到庵堂里,天知道她會不會老老實實的待著?還是心血來潮的跑去又搶了一個寨子?
一想到她當著女土匪,謝楓的臉上又鬱黑起來,口裡哼了一聲,他是不是要替她找個婆家將她嫁了?省得她沒人管著四處跑!
想著想著,不知不知覺的到了後山。
他在小的時候來過一次這座庵堂,但因為那時年紀實在太小,並沒有太多的映象,只記得樹特別多,房子特別多。他腳尖輕輕的一點,身子輕快的落在了庵堂的屋頂上。看到後院裡有一間的屋子還亮著燈,便朝那兒躍過去,跳入院內。才走了兩步,便聽見一個丫環說道,「小姐,你回來穿件衣衫吧!雖說近幾天天氣暖和了,但是這晚上還是挺冷的,再說這還是在山上呢,天晚夜寒,你事得擔心身子啊,小姐,你慢些走!」
謝楓眉尖一擰,嗯,這丫頭又想幹什麼?還半夜三更的跑出去?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朝前方一個人影那兒快走了兩步,到了她的身後之後,將她的胳膊用力一拉,正要開口說話,哪知這女子竟先開了口,「啊,救——」命——謝楓一怔,弄錯人了?但他又快速的將趙玉娥的口捂住了,同時將她往樹枝後一拉。
「小姐——」丫環一手提著一個燈籠,一手抱著一件披風從他二人剛才站的地方走過。
趙玉娥嚇得不清,這庵堂里怎麼會有歹徒進來?借著閃過的燈籠光,她抬起頭看像那人。
因為緊張而狂跳的心突然停住,她驚得一時忘記了呼吸。
丫頭打著燈籠走過去了,這裡又恢復了昏暗。月色隱隱綽綽看不清對方的臉上的表情,趙玉娥的臉一下子紅如胭脂。
但好在夜色正濃,她正好可以藏起情緒。
謝楓看著丫頭走遠,飛快的鬆開了捂著趙玉娥的手。
他走到趙玉娥的面前認真的行了個禮,說道,「對不起,姑娘,我以為你是我妹妹,所以——,你勿要胡亂猜想,在下並不是有登徒子,只是因為如果剛才在下就走開的會,你的叫喊會驚起丫頭的注意,這樣,於你的閨譽不利。」
謝楓彎腰深深的行著禮。
趙玉娥打量著他,她微微嘆了一聲,唉,這個人啊——
她正要說話,她的丫頭麗兒提著燈籠又回來了,一邊走,口裡依舊一邊喊著,「小姐,你在哪兒啊?穿了披風再去看曦小姐啊!」
謝楓一怔,這婢女怎麼又回來了?
但面前的小姐又不說話,讓他很是糾結,這是原諒他呢?還是正發著火呢?他走還是不呢?
這回是趙玉娥反應快,將他往樹後一拉,兩人又藏了起來。
趙玉娥靠在謝楓的胸口,一顆心狂跳個不停。
謝楓的下巴就擱著女子的髮髻上,女子身上淡淡的幽蘭香直沁他的肺腑,他臉上一紅。身子更是僵硬得如一塊石頭。
麗兒提著燈籠走到他們附近,背對著二人,不走了。
她將手裡的燈籠掛在一旁的樹叉上,開始整理手裡那件有些散開的披風,重新折起來,認認真真的卷了個包,夾在胳膊下面。
這才又取了燈籠一面喊著「小姐」,一面朝前走去。
謝楓眼神冷冷的看著那個提燈籠的丫頭的背影,心中憤恨道,這是誰家的蠢丫頭?動作如此之慢,折件衣衫的時間都可以喝碗茶了!
等那個丫頭走遠後,謝楓終於鬆了口氣。
只是他才挪開一步,又聽到前方一個女子的聲音喊起來,「玉娥姐,你在哪裡啊——」
謝楓心頭一驚,挪開的一隻腳又縮了回來。
謝楓抱怨:曦曦身邊怎麼總有不懷好意的人?可恨!
一秒鐘後:
謝楓抱怨,曦曦是女土匪頭子,沒人喜歡可怎麼辦?這麼大了還沒有人來提親,唉——
某作者:
你丫的還是操心你自己吧,一把年紀了,還沒老婆,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