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安氏,送一個對手給你
原本站在謝府的府邸前看熱鬧的安氏,一見那珍娘指著她,將她與珍娘的交易說了出來,嚇得馬上跑進了府里。
青裳站在雲曦的身邊,冷哼了一聲,「小姐,那安氏這是又猖狂了嗎?幾天不收拾她,她又跳騰了!」
雲曦微微彎著唇角,「哪能這麼放任她逍遙?我這回定要讓她再痛上一痛。」
珍娘被劉策喝斥著,又被青衣的蠱蟲嚇著了,坐在地上不停的哭訴著,「是安氏教我這麼做的,我也不想說夏夫人的。」
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有幫夏玉言說話的,有同情珍娘的,必竟珍娘哭得可憐。
雲曦看著那哭泣傷心的珍娘,眉尖微擰。
這個女人,年近四十的樣子,皮膚較白,腰身被她束得細細的,顯得她的胸前更加的凶涌驚人。
哭泣時,那一雙巨胸跟著一起一浮。
偏偏又開著極低的領口,讓人忍不住想往裡看個究竟。
她的臉上抹著厚厚的白粉,一雙畫得極細的眉毛蹙成一團,用帕子掩著面低低的哭泣,但卻又時不時的從帕子裡飛出眼波看向圍觀的人。
看到年輕些長得英俊些的男子,她哭的聲音也變得很有節奏,仿若台上唱戲的戲子的哭腔。
那腰身還跟著一起一浮,簡直是一幅美人醉臥嬌喘圖,要是放在床榻上,是個男人都會噴鼻血。
再看那劉策,卻是一臉的肅然,厲聲喝斥著珍娘,臉上是滿滿的厭惡。
珍娘依舊哭得淒淒哀哀,一副梨花帶雨的動人模樣,說著自己的為難與委屈,然後將責任都往安氏身上推。
果然,一些男子就為珍娘求情了,「算了,她也是走投無路了,劉老爺跟她和離了,她不得以才這麼做的。」
「一個婦人家怪可憐的,快給夏夫人道聲歉,這就算了吧。」
算了?
雲曦微不可察的冷笑著,無端被罵著,就此算了?
一大早的被人冤枉了,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要不是她讓青衣嚇一嚇她,想必她也不會說出實話來,只會一個勁的罵夏玉言。
夏玉言也冷笑道,「珍夫人,你道歉可以,但我不原諒你!」
劉策走到夏玉言面前說道,「實在抱歉的很,這本是我與她的事,讓你無端受了牽連,是我的罪過,」
說著,他深深的行了一禮。
夏玉言冷著臉轉過身去,對雲曦說道,「曦兒,咱們走吧。」
雲曦站著沒有動,事情還沒有完呢。
劉策與珍娘看著真不像是一對夫妻。
一個一副清心寡欲道士的模樣,一個如青樓的老鴇般妖嬈,時時向男子飛媚眼,連哭聲都帶著勾引。
這裡面八成有文章,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事得讓劉策自己說出來。
她朝劉策走近兩步,說道,「劉先生,雖然這是你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但卻是牽扯到了我娘,你若不將和離的事說明一下,他日你與我娘如果巧遇了,仍會被人說閒語,說是我娘破壞了你們的姻緣。我娘以前也不認識你們,無端被冤枉,這是不是該你們負責?還她一個清白名聲?」
珍娘忽然不哭了,一臉緊張的看著劉策。
劉策則是一臉的窘迫。
夏玉言神色淡淡看著二人,冷著臉不說話。
圍觀的人朝這幾人看了一眼,都是一臉的八卦表情,「是啊,劉先生你說說看啊,免得又誤會了夏夫人。」
這條街,她們還要一直住著,只有將真相公之於眾,夏玉言以後才不會再被人冤枉閒語。
劉策看了一眼夏玉言,臉色糾結了半天,才沉著臉指著珍娘說道,「我與你在三年前就和離了,因為我家中清貧,你受不了苦,就與人……與人私奔了……
你還讓兒子做了你情夫的上門女婿,卻又與兒子好吃懶坐將情夫的家給敗光了,被那府里的老夫人趕了出來,你讓我如何再讓你們母子二人進門?你有那個臉回來,我沒臉讓人知道你是我前夫人。」
珍娘嚇得一臉死白,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哄——
人群發出一陣鄙夷的鬨笑。
「原來是這樣啊,不要臉的是她吧?」
劉策說完,拱手對夏玉言又行了一禮,歉意地說道,「沒想到在下家中的醜事讓夫人無端受了牽連,策給夫人賠禮了。」
他深深的朝夏玉言行了一禮,然後憤然的甩袖往自家宅子裡走去。
雲曦這時對他的背影說道,「劉先生,既然珍夫人同你已經和離了三年了,那麼她就與你完全沒有關係了是不是?」
「當然是的,她連兒子的姓也改了,我同她還有什麼關係?她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劉策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老爺,你不能這樣無情啊,老爺,救命啊——」
珍娘原以為一向要面子的劉策不敢說出實情,哪知他竟然全說了。
她與他和離了三年,他都一直沒有說出來,今天怎麼說了實話了?
她又見雲曦與夏玉言以及兩個丫頭都是一臉戾色,嚇得頓時就叫起來。
但劉策卻走得很快,根本不回頭看她,進了府里後,還將大門關死了。
珍娘嚇得拼命的哭喊,「老爺救我——」
「救你?」雲曦冷笑,「你利用劉先生的要面子不會說出實情的好性子,然後辱罵他人,陷害他人,就沒想到會得到懲罰?」
她叫過青衣,「讓她跪在夏宅前,老實的交待自己的罪行!跪上三天再讓她走!這等惡婦就得毫不客氣地惡懲!」
「是,小姐!」青衣早就想收拾這婦人了,忍了這麼久早就不耐煩了,她抬腳將珍娘踢飛一邊,然後拎到夏宅的院門邊上跪著,怒喝道,「大點嗓門說,聲音小聽不見就得從頭再來說,還要多跪一天。」
珍娘嚇得只得老老實實的說著事情的原委。
不多時,夏宅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對珍娘指指點點。
這世上,人們最是厭惡不守婦道紅杏出牆的人,況且,這珍娘都與人私奔了,敗光了情夫的錢又回頭找前夫,那就是不要臉中的極品。
很快,爛菜葉子,與臭雞蛋破鞋子全都一股腦兒的往她身上扔。
扔著扔著又聽她口裡說,是被隔壁謝府的安姨娘蠱惑著來陷害夏夫人的,人們又將那爛菜葉子全都扔到了謝府的府門前。
謝錦昆下了早朝回府,見夏宅門前鬧哄哄的,他心頭一喜,夏玉言有麻煩了?
夏玉言有麻煩就會來求他!他給她幫了忙,她一定會感激,然後就會回心轉意。
哪知他走到近前打聽了原委,才知道並不是夏玉言有麻煩,而是安氏又惹事了。
再看到自己府門前的一堆爛菜葉子時,謝錦昆心中更是火起。
他陰沉著臉撩起袍子大步就朝安氏的園子走去。
安氏依舊住在已死的月姨娘的園子裡。
雖然謝錦昆的後院裡只有她一個女人了,但老夫人不發話,她依舊不能住到自己以前的聚福園裡。
「安鏽!」謝錦昆才走到園子門口就暴喝起來,卻不見安氏出來迎接。
安氏正躲在裡屋里呢,哪裡聽得到園門口的聲音?
她見自己蠱惑那珍娘陷害夏玉言沒有成功,反而被珍娘揭發出來,嚇得她趕緊逃回了府里。
芍藥見她慌慌張張的跑著,忙問,「姨娘這是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她的兩個得力的助手嬤嬤,一個頂替她坐了牢,一個被老夫人處罰打死了,身邊只有兩個丫頭,芍藥與牡丹。
芍藥成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勾上謝錦昆,她見了就厭惡。
此時,她憤恨地挑著眉毛說道,「你問那麼多做什麼?茶水都沒有了,還不快燒水去!」
芍藥撇了撇唇走開了。
她剛剛走出外間屋時,在門口處迎面撞上了謝錦昆。
她低低嬌呼了一聲,「哎喲」!
然後,她的整個身子往謝錦昆的身上靠過去。
謝錦昆背剪著手正走得急,也沒看見撞的是誰,正要發火時,發現聞到了一陣膩人的香氣,然後軟軟的一團撞進了懷裡。
他一怔,撞到的人卻馬上跳開,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奴婢該死,不小心撞到了老爺,老爺您要罰就罰吧。嗚嗚嗚嗚——」
謝錦昆仔細一看,見是個腰細腿長的大丫頭,聲音馬上就軟了,「起來起來,誰要罰你了?你忙你的吧,老爺我來找安姨娘說話。」
芍藥一聽說謝錦昆來找安氏,馬上掏出帕子來掩面低低的哭起來,「老爺,奴婢不是有意撞到您的,你千萬不要跟姨娘說,不然的話,姨娘會打死奴婢的!」
芍藥低著頭哭著,露一彎雪白的玉頸,看得謝錦昆的吼間發乾一緊,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他低咳了一聲,走上前伸手將芍藥拉起來,「別哭了,老爺我找安姨娘是說別的事情,不是說你,你別怕,快起來吧。」
謝錦昆捏著她的兩彎臂膀,只覺得肉軟無骨頭,忍不住多摸了一把。
芍藥扭了扭腰身站起來,嬌嬌弱弱的道了謝這才扭著腰身走開了。
裡間屋裡,安氏也聽到了芍藥與謝錦昆的對話。
她一聽到芍藥那勾人心魂的聲音就冒火。
看見錦昆衝進屋子裡了,她忙站起身來,說道,「老爺,妾身什麼時候說要打死芍藥了?這個小蹄子盡然搬弄是非!」
謝錦昆想到芍藥那哭得讓人心生憐愛的臉,又看到安氏一臉兇悍的黃臉,又想起安氏在府門前做的蠢事,又想到她將夏玉言氣跑了,頓時怒從心來。
他揚起手巴掌就打向安氏,「你這個蠢婦,惡婦,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真是丟老夫的臉!」
安氏被他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當場就跳了起來,「老爺為什麼打妾身?當初妾身為老爺做了那麼多,老爺這是忘恩負義嗎?」
她不提當年還好,一提後,謝錦昆更怒了,「都是你這惡婦,夏玉言才不理老夫的,你這個妒婦!」
安氏天天氣夏玉言,夏玉言受不了了才要和離的,這惡婦真是該死!
謝錦昆對她又是幾巴掌打去。
直打到累了,謝錦昆才憤憤然的離去。
「忘恩負義的老匹夫!不得好死!」安氏扶了扶被謝錦昆打歪的髮髻,朝門口怒喝一聲。
牡丹見謝錦昆走後忙從門後走了過來,她扶起安氏說道,「姨娘,你還好吧?」
「你滾開,你安的什麼心老娘還不知道嗎?你跟芍藥一樣,只想著如何討好老爺!不過,哼!只要有我安鏽在,你們都別想往上爬。」安氏將牡丹一把推開,冷喝了一聲。
她現在看到府里的年輕丫頭個個都不順眼,特別是她屋裡的兩個大丫頭,那簡直是來跟她搶謝錦昆的,打扮得一個比一個妖。
牡丹卻在安氏的面前跪下了,「夫人,奴婢跟芍藥的心思不一樣,奴婢忠情的是二少爺。奴婢早就是二少爺的人了,怎麼會去肖想老爺?二少爺還一直在牢里,姨娘得想辦法將他救出來啊,這樣,老爺還敢對姨娘甩臉色嗎?」
安氏一怔,「你是誠兒的女人?」
然後,她將牡丹從地上拉起來,說道,「是我錯怪你了,你說的沒錯,我得想法將誠兒救出來,不然的話,這府里的女人們都要上天了!都想著為老爺生兒子呢!她們都枉想!」
……
雲曦吩咐青衣站在宅子前看著那惡婦珍娘,與夏玉言進了夏宅里看了一圈。
果然如夏玉言說的,宅子各處,基本上就完工了,只有她的園子裡在做最後的修繕。
出了夏宅,雲曦正扶著夏玉言上馬車準備回酒樓,便見謝府里走出一個大丫頭來。
穿一身粉紅色的裙子,臉上施著胭脂,俏麗可人,走起路來,腰身如水蛇游水。
雲曦的眼睛一眯,這不是安氏的兩個大丫之一芍藥嗎?
謝府里,謝誠關在牢里,男主子就只剩了一個謝錦昆了,這丫頭穿得這樣,這是在勾引謝錦昆吧?
她忽然笑了一笑。
青裳眨眨眼,「小姐,可有高興的事?」
雲曦微笑道,「正愁找不到一個讓安氏跳腳的主意,這回倒發現了一個。」
「哦,是什麼?」青裳忙問。「那安氏太可恨了,欺負了夫人這麼久,就不應該讓她快活。」
「會讓她活在地獄裡,只是早晚的問題。」她望著芍藥遠去的背影,勾唇冷笑。
雲曦與夏玉言回了醉仙樓。
她安頓好夏玉言回了後院後,便來前院找福生。
福生如今對她換來換去的身份已經見怪不怪不了,她穿女兒衫便了曦小姐,男兒衫便是言東家。
「小姐有事吩咐嗎?」福生恭敬的問道。
雲曦說道,「你去吩咐著廚子,做四道適合老人吃的上等的菜,要兩份,要快,我要趕到正午時帶走。」
福生答應著下去安排去了。
一個時辰後,四個菜做好了,分別裝在食盒裡。
雲曦命青裳與吟霜一人提著兩個食盒。
「小姐,咱們要去哪兒?」青裳問道。
「謝府。」她道。
「謝府都跟咱們沒關係了,還去做什麼?」青裳忙問道。
「不是還有老夫人嗎?去看她。」
兩個丫頭見她的眼底閃著狡黠的笑,卻又不說,只好跟著她上了馬車一路往謝府而去。
夏宅門口,青衣搬了張椅子正坐在一旁曬著太陽嗑著瓜子,那珍娘仍然在數落著自己的罪行。
身上沾滿了爛菜葉子,臭雞蛋的汁液。
雲曦從馬車上走下來,往珍娘的面前走去。
珍娘只看到一雙鏽著紅梅的鏽鞋在她的面前站定了。
她抬起頭來,順著紫色的裙袂往上看去,發現是夏玉言的女兒。
她冷笑一聲,「好個小丫頭,心太狠會得報應,會下地獄的。我不過是罵了夏玉言幾句,你居然要我在這裡磕三天的頭?你的心真毒!」
「毒?」雲曦冷笑,「珍娘,假如有人將你扔到熱石灰池裡活活的燙死,假如身邊最信任的人都是一群騙子!你還會一直心善嗎?
善良是因人而異的,對我娘,我哥,我會善意,對一直關心我,一直無私相助的人,我會善意,但對你這種與你沒有恩怨卻上門來挑釁的人,本小姐可絕對不心軟!」
她眼中閃著冷芒,又對一旁的青衣說道,「不要讓她停下來,讓她一直磕頭說著自己的罪行,三天,三十六個時辰一個時辰也不要少!待會兒我讓青裳來助你,你們兩人輪流看著她!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再拿我娘來說事!」
「是,小姐!」青衣回答,然後又朝那珍娘喝道,「快點磕頭!自己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若不想罰,就到衙門裡蹲牢房去!」
一聽說蹲牢房,珍娘嚇得臉色更白了,「姑娘,我不要去牢里,我磕頭就是了。」
青衣看著她一臉鄙夷。
青裳與吟霜各提了兩個食盒進了謝府。
謝府的僕人大多還是原來的僕人,見她來了,誰也沒有怠慢,趕忙讓進了府里。
「有勞你們了。」雲曦依舊給賞錢,看門的更是歡喜,「曦小姐快請進。」
跟著僕人,雲曦到了百福居里。
謝老夫人近段日子心情不好,自從夏玉言出了謝府,府里的幾個姨娘又鬧出醜事來,她氣得乾脆不出園子,整日裡待在自己的百福居里。
因此,僕人們都沒有大聲的喧譁著,看到她走來,都客氣的見禮。
「曦小姐。」
雲曦點了點頭,問道,「老夫人在嗎?」
「在呢!曦小姐快請進。」
百福居的院子裡,趙玉娥領著丫頭走來了。
見雲曦來了,她忙迎了上來笑著說道,「曦妹妹,有些日子沒看到你了,你去哪兒了?怎麼變得又黑又瘦了?」
「我跟太后禮佛去了,天天曬太陽,所以黑了。」雲曦笑道,然後接過青裳手裡的食盒說道,「這是送給老夫人的,老夫人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呢,林嬤嬤剛剛才讓廚娘端來飯菜。」趙玉娥笑道,然後引著她走到屋裡。
外間裡,老夫人的桌上已擺上了飯菜,林嬤嬤正指揮著丫頭擺椅子。
「老夫人好。」雲曦走過去盈盈拜下。
謝老夫人正坐在高背椅上等著吃飯,見她進來笑著問道,「你今日怎麼來了?你娘可好?她認了謝楓做兒子,這後半輩子倒是有了依靠了。聽說,謝楓的酒樓生意還不錯,想不到謝楓還有這等生意頭腦。真是個不錯的孩子。」
說著,她又招手叫雲曦走到她的近前,吩咐林嬤嬤添筷子。
「我娘好呢,她說今日酒樓里新研發了一些菜品,適合老人的牙口,特意讓我帶了來給老夫人嘗嘗。」雲曦說著,將手裡的食盒擺在桌上。
食盒一共是四層,每一層都放著一盤菜。
雖是常見的食材,但那做功,那花樣,卻是從未見過的,還沒有嘗,已聞到了一陣清香。
春筍絲蒸桂魚,杏花什錦蛋羹,芙蓉豆腐,魚絲玉帶湯。
「她倒是有心。」謝老夫人看著四個菜品,眼睛一亮笑著說道。
但又想到這府里的幾個姨娘鬧出的事來,她那臉上的笑容就僵下去了。
真是好的走了,不好的死賴著不走。
雲曦的眼角瞥見謝老夫人的表情,微微彎了彎唇,說道,「我娘說,她雖與老爺和離了,但云曦還是這府里的女兒家,雖姓著謝,應當時時的來看望老夫人與老爺。」
謝老夫人聽她這樣說,又想到安氏的幾個子女,臉色又沉下了幾分,也更對她與夏玉言愧疚起來。
說道,「既然來了,吃了飯再走吧。玉娥也在,你們女孩兒家正好聊聊天。」
雲曦這時卻說道,「雲曦還要去看老爺,還是下回陪老夫人用飯吧。」
謝老夫人點了點頭,「去吧,他總歸是你父親,看看也好。」
趙玉娥送她一路走到百福居的門口,說道,「你來了怎麼馬上走了?也不跟我說一會兒話。」
雲曦看著她眨眨眼,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晚上記得來醉仙樓,我哥晚上會去那兒。」
說完,她帶著兩個丫頭出了百福居。
趙玉娥聽雲曦提起謝楓,心中一暖,但很快又是一驚,為什麼曦兒會跟她說起謝楓?
難道她知她與謝楓的事?
這真是要死了啊!曦兒這是在笑話她呢!
趙玉娥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跺了一腳轉身飛快地朝自己的西暖閣跑去。
她的丫頭麗兒馬上跟著追上去,在身後喊道,「小姐,出什麼事了?曦小姐是不是說了嚇著你的話了,咱們可以找老夫人評理啊。」
趙玉娥馬上轉過身,漲紅著臉對麗兒冷聲喝道,「不准跟老夫人說,不准提曦小姐那個壞妮子,否則我罰你的跪!」
然後一眨眼間,她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麗兒眨眨眼,這是什麼情況?
小姐怎麼會怕起曦小姐了?曦小姐很好啊,笑眯眯的樣子,見人就給賞錢,哪兒壞了?
……
雲曦帶著青裳與吟霜一路往謝錦昆的書房走去。
謝錦昆近來的日子也過得不順,兩個兒子一個被砍頭,一個在牢里,兩個嬌美的姨娘與人苟且,後院裡只剩了一個已成黃臉婆的安氏。
想當初安氏也是個可人兒,怎麼越變越跟當初的夏玉言一個樣兒了?
整天跟他有仇一樣,動不動就吵架,甩臉色。
反觀那夏玉言一天比一天年輕漂亮。
他此時又有點後悔同謝夏玉言和離了。
長隨謝來福指揮著兩個小僕端了飯菜往書房走。
雲曦這時朝他喊道,「來福叔。」
謝來福扭頭一看,發現是雲曦來了。
驚得他忙小跑了兩步迎上來,「原來是三小姐啊,你怎麼來了?您直接叫老奴名字就可以了,怎麼叫叔呢?這不合禮數。」
雲曦一笑,說道,「我又不是這府里的小姐,喊誰叔叔,誰管敢?」
這謝來福與謝錦昆同歲,本是謝家的一個遠親。
因為他家中窮,被謝錦昆收在身邊做了個長隨,雖然他的老婆在府里彪悍霸道,但他的為人卻不持強仗恃,偶爾也接濟一下她與夏玉言。
謝來福往謝錦昆的書房裡看了一眼,低聲說道,「三小姐,老爺心情不好呢,你少說幾句罷,老奴怕罵呢!」
雲曦笑道,「我去看老爺,他不會罵你的。」
她招手叫過吟霜,抬步進了謝錦昆的書房。
書房外間的桌上,謝錦昆獨自一人坐在桌邊喝著酒。
她勾唇一笑緩緩走上前去,對謝錦昆福了一福,說道,「老爺,這是酒樓的新菜品,女兒特送來給老爺加菜的。」
謝錦昆聞言,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將她上下打量了幾眼。
只見眼前的雲曦眉眼秀麗,亭亭玉立,有幾分夏玉言年輕時的氣韻,他微微眯眼,「嗯」了一聲,「放桌上吧。」
不見瞪眼吹鬍子,這便是喜歡了,雲曦微微彎唇。
因為謝錦昆總認為自己是謝氏的族長,又是朝中重臣,就該擺著威嚴的架子。
除了謝雲香能夠在他面前撒嬌著說幾句調皮話,他對其他的子女都是冷著臉色,但是只要不跳起來發火,便是心情愉悅著。
謝錦昆看到幾盤花樣新式的菜品,眸色都亮了幾分,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雲曦。
想到其他的子女可是從沒有一人送過他吃的,他心上又更加後悔了,又對安氏厭惡了幾分。
「父親慢用。」雲曦退出了書房。
這四盤菜都是醉仙樓的四個大師傅花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做好的,平時賣出去,都要好幾兩銀子一盤,哪能白送與他吃?
她一定要討回點什麼來!
出了書房門,雲曦沒有馬上回酒樓,而是去了安氏的園子。
她拉住一個小丫頭給了一串錢,吩咐她將芍藥叫了出來。
芍藥走出暖月閣,看到雲曦一臉的驚訝,「三小姐?是你找我?」
雲曦往暖月閣的院子裡看去一眼,笑著招手叫她,「你跟我來。」
芍藥跟著她走了幾步,一肚子狐疑的問道,「三小姐找奴婢何事?」
這位三小姐平時可不會與安氏的身邊人來往,怎麼會找上了她?
走了一段路,離著暖月閣有些遠了,雲曦說道,「剛才,我給老爺送菜,聽見老爺一邊喝著酒一邊喊著芍藥二字。我就想著,許是老爺一人喝酒太孤單?要個丫頭給他倒酒?而這府里叫芍藥的不是只有你一人麼?」
芍藥心頭樂開了花,果然,她這段時日天天精心打扮著,入了老爺的眼了。
「多謝三小姐提醒,奴婢這就到書房去給老爺倒酒去。」
芍藥喜滋滋的扭著腰身跑走了。
吟霜與青裳均是一臉的鄙夷。
青裳說道,「府里沒有姨娘了,這丫頭們一個一個的心就大了。瞧那走路的樣兒,還以為是那家青樓的紅姑娘呢!」
雲曦勾唇一笑,「那不是正好嗎?這府里太冷清了,熱鬧起來不是更好?給安氏添個對手,免得她的日子過得太舒坦。」
算著時辰,約摸著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雲曦又帶著兩個丫頭往謝錦昆的書房走去。
還沒有走到近前,雲曦便聽到那書房裡有了奇怪的聲音。
謝錦昆的酒菜里加了助情事的藥物,再加上芍藥的勾引,這戲不唱起來才怪,只是,沒有觀眾怎麼行?
謝來福正指揮著小僕們清掃院子。
她的耳朵比旁人聽得遠,其他人都不知情所以不動聲色。
她走了過去,說道,「來福叔,老爺說想找安姨娘商議二哥的事情,讓我看見她便將她叫來,但是我沒有看見,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謝來福被她的一聲叔叔叫得心裡甜甜的,馬上說道,「老奴知道,三小姐,老奴這就去找安姨娘。」
見來福走後,雲曦又到了百福居。
彼時,謝老夫人已吃罷了飯,見她進來,忙笑道,「你可同你父親一起用過飯了?」
雲曦點了點頭,說道,「用過飯了,老爺說有重要的事同老夫人相商,請您去一趟書房。」
謝老夫人見雲曦又送菜品模樣又乖巧,一時心情大好,「他能有什麼事?」口裡雖這樣說著,還是扶著林嬤嬤的手站起身來,「走吧,去老爺的書房。」
安氏被謝錦昆打了一頓,心中煩悶,連飯菜也不吃的睡在床上。
牡丹端了碗茶放在床頭,「姨娘,喝口水吧,老爺的長隨來福來了,說老爺找你有事呢……」
「他找我能有什麼事?是不是又想打我?這個謝錦昆,枉我當年幫了他那麼多的忙,他卻打我!我為了他,在我娘家嫡兄長的面前磕了多少的頭?對安夫人陪了多少的笑臉?他居然忘恩負義的打我?狼心狗肺!」
安氏罵罵咧咧的睡著不動。
但牡丹不敢附和,只說道,「姨娘,您還是去一下吧,來福說是關於二少爺的事呢!」
誠兒的?
這個唯一的兒子是她此生的依靠了,她不能讓他有事。
安氏馬上從床上坐起來,「去老爺的書房。」
謝錦昆的書房頗大,有好幾間屋子。
安氏與牡丹走進去的時候,發現外間的桌上擺著未吃完的飯菜,而裡間的屋子則是傳來某些靡靡之音。
女人歡叫,男的低吼,聲聲刺激著她的神經!
謝錦昆!
他哪裡是找她說兒子的事情!
他分明是叫她來故意氣她的,這是哪個小妖精來挑戰她的底線?她一定要弄死她!
「牡丹!將門砸開!」安氏一指裡間的門怒吼一聲。
牡丹嚇得不敢上前,「姨娘,奴婢聽那女人的聲音像是芍藥的,這……這不好吧?萬一老爺罵起來……」
她與謝誠有過幾次歡好,深知這男子正在興頭上玩得正開心時,要是被人打斷了,那簡直比殺了他老娘還要令他惱火,會找人拼命。
牡丹不敢惹謝錦昆。
「叫你砸,你就砸!」安氏怒吼一聲。
她此時氣得都要吐血了。
謝錦昆與女人歡好,還叫她來看,她要跟他拼命!
門被砸開了。
果然,裡間的床上,一男一女身無寸布正歡暢酣戰。
謝錦昆微眯著眼坐在上面一臉的陶醉,躺在下面的芍藥臉正對著門。
她看見安氏怒氣沖沖的闖進屋來,站著當地又驚又怒,馬上拋了個媚眼給安氏。
芍藥笑道,「安姨娘,你知道嗎?剛才老爺誇我腰細腿長肌膚滑,滿身都散著香,說你腰身像水桶,一身臭氣。跟你睡一個床上像是挨著母豬睡。」
「你……你這個賤人!牡丹,給我打死她!」安氏氣得不住的發抖。
牡丹哪裡敢上前打芍藥?
她將門撞開後,一看屋裡的情形果真跟想像的一樣,嚇得早就跑掉了。
「哎,都是老爺的女人,要說我賤,姨娘可是帶著頭啊!我只是步你的後塵而已。」芍藥嘻嘻一笑。
安氏大怒,「不要臉的騷貨,老娘今天要弄死你!」
她操起角落的一把掃把就朝床上的二人揮去。
掃把打在謝錦昆的身上,將他打翻在地。
他一時清醒過來,但頭腦清醒了,身子未清醒,體內的一團火還未泄完呢!
看見是安氏打斷了他的好事,他抬起一腳就朝安氏的心窩踢去。
安氏「啊」的慘叫一聲,被踢得吐了一口血出來,退後好幾步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芍藥斜躺在床上,朝她飛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她拉過謝錦昆,自己坐了上去,瘋狂的扭著腰身。
然後,她又得意的對安氏說道,「安姨娘,要是我呢,我就不管老爺的事,這叫聰明的女人。你沒看那夏氏如今的風光模樣嗎?她便是如此過來啊。老爺有多少女人她都不管。
當初啊,你以一個黃花大姑娘之身爬上老爺的床的時候,是不是也叫夏氏前來觀看了?哦,就像今天你看到我與老爺在歡好一樣。
可人家夏氏多大度,二話不說的關了門,讓你們繼續歡好,第二天又用轎子抬你回來,將你收入了房裡做了老爺的妾。可反觀你呢,老爺現在身邊的女人除了你再沒別人。他又不想與你一個黃臉婆睡了,不找我如花年紀的大姑娘,找誰?
你卻心胸窄小,拿掃把打人,活該你的兒子一個砍頭一個蹲牢房。你啊,去學學夏氏吧,據說,她一身衣衫都價值一二千兩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哈哈哈——」
「臭不要臉的賤女人,老娘打死你!」安氏終於被芍藥的話激怒了,她忍著身上的痛,撈起一旁桌上的一方大硯台朝芍藥的頭上砸去。
啊——
一聲尖叫,芍藥眼皮一翻從謝錦昆的身上栽到地上,人事不醒,頭上一個大洞正汩汩的冒著血。
「出什麼事了?」門外,謝老夫人怒喝一聲。
安氏嚇得不輕,老夫人怎麼來了?還有,這芍藥是不是被她打死了?
她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立在門邊,「老夫人,您怎麼來了?」
門口人影一閃,謝老夫人走了進來。
她看到屋內的情景後,臉色攸地一沉,馬上回頭對門外喊道,「林嬤嬤,讓兩位小姐先回百福居,這裡沒有她們的事!」
然後,她又高聲的叫著謝來福,「馬上給老爺身上潑一桶冷水,讓他清醒清醒!」
謝錦昆被冷水凍清醒了。
芍藥沒有死,只是打得暈了過去。
謝錦昆見芍藥的頭上滿是鮮血,更是怒不可遏,對安氏一陣暴打。
但事情還沒完,安氏身為謝府唯一的姨娘不為府里的子嗣著想,還虐打他人,嫉妒成性,被謝老夫人關在了祠堂里,用家法罰了二十鞭子。
頭上包著傷口的芍藥搖身一變成了衛姨娘,芍藥本姓衛。
她看到安氏在牡丹的攙扶下走出祠堂的時候,呵呵笑道,「妹妹給姐姐見禮,但是今日妹妹頭次嘗人事,身子乏,不能給姐姐行屈膝禮,姐姐勿怪啊。」
然後,她扶著小丫頭的手,扭著腰身揚長而去。
安氏咬牙,「死賤人,不要臉的爬老爺的床。」
這時,她面前的花枝一晃,一個女子緩緩的走到了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天道輪迴啊,安姨娘——」聲音低啞,仿若從地獄傳來。
她心頭狠狠的一跳,臉色一片煞白,這……是鬼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