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引火燒身,惡人得勢
西涼國大皇子在大月京都被殺,這個消息自然震驚朝野,皇帝急火攻心,命崇睿著手調查,崇睿接到命令,便即刻前往驛館。
一番調查之後,崇睿心裡已然有底。
可表面上,他卻與左常興說,「左侍郎,此事蹊蹺,看起來這更像是一起仇殺,雖然財物失竊,但是這做法明顯不是江湖屑小所為,我們須得更仔細一些。」
左常興點頭附和,「王爺說得有理,有何事需要差遣,還請王爺示下。」
「與大皇子同來的,還有西涼的三皇子,據說這兩位皇子素來不合,你去查查那三皇子的動向,看看他可有疑點?」
聽了崇睿的話,左常興驚愕的問,「王爺的意思?」
「兄弟鬩牆的事,你還見得少麼?」崇睿見得太多,神情很是麻木。
「諾,下官這便去查!」
左常興走後,崇睿便回了王府,「墨影,昨夜你們可曾見到魂歸?」
墨影點頭,「他去與南疆之南的親王提親,鬧得動靜很大,若不是有他相助,剛哲根本無法接近苗王!」
「你們還感激他?」崇睿冷冷的睨了墨影一眼。
「他又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墨影也擰眉睨崇睿。
崇睿深深的呼了一口濁氣,「西涼大皇子身上的傷口是驚鴻劍所為,你們都被他騙了,他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替人辦事殺了西涼大皇子的,你去,將他給我找來,我有事要問。」
墨影一拍大腿,「那個混蛋!」
言落,便飛身離去,尋魂歸去了。
午時,魂歸在懶洋洋的靠在谷亦荀身上站在琅琊閣門口。
「王爺,魂歸來了!」墨影說完,便藏身於暗處,坐等看崇睿收拾魂歸。
崇睿淡淡的整理衣擺,冷冷的踱步而來。
「與我進來!」崇睿剜了魂歸一眼。淡然轉身。
魂歸嘴上說著,「你叫老子進來老子就進來啊,老子這般美男子,與你共處一室,多尷尬?」腳卻誠實的往裡垮。
谷亦荀最是看不得魂歸在慕子衿面前這沒脾氣的樣子,吃醋!
說起來,魂歸也許久未見子衿,他踏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尋子衿,「我子衿妹妹呢?」
「睡覺!」崇睿多一個字都不願與魂歸說。
魂歸一聽「睡覺」二字,便像被刺激過度一般,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崇睿,「你這個混蛋,竟然將她折騰到這個點都起不來,老子就說,你其實才是真的淫賊。」
崇睿被他說得煩了,冷森森的開口,「墨影,給我掌嘴!」
「等等等一下,你叫老子來,不會就是為了顯擺你有本事,能將慕子衿弄得筋疲力盡起不來這點小本事吧!」魂歸不怕死的繼續挑釁。
崇睿須得深深呼吸,才能控制住想一掌拍死魂歸的衝動。
「昨夜你去哪裡了?」崇睿睨了魂歸一眼,打算不與他一般見識。
魂歸嬌羞的跺腳,伸出蘭花指對崇睿說,「討厭,這般私密之事,你問那麼清楚作甚?」
崇睿忍無可忍,伸手就是一掌拍了過去。
魂歸見崇睿真的動怒,連忙閃身躲避到谷亦荀身邊去,「臭婆娘,這大冰塊太兇狠了,我們走,回家睡覺去!」
誰知谷亦荀卻伸手點了他的穴道,一腳將他踢到崇睿腳邊,冷聲說,「給我殺了他!」
「為什麼?」魂歸自認今日沒有得罪谷亦荀呀?
「不為什麼,我樂意!」谷亦荀涼聲說完,便踢開門走了出去。
崇睿居高臨下的睨著魂歸,涼聲說,「昨夜你去哪裡了?」
魂歸能屈能伸,見自己毫無優勢,便也不在與崇睿耍嘴皮子,只好乖乖的說,「昨夜老子去提親了。」
「然後呢?」這會兒,崇睿倒是有耐心了。
「然後順便殺了個人,賺點錢給那惡婆娘的家人做聘禮。」魂歸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回答崇睿的問題,這讓崇睿十分滿意。
「是誰出的佣金?」崇睿接著問。
魂歸這些終於露出笑容,他咧著一口白牙笑說,「求老子,便要有求老子的態度,趕緊將老子的穴道解開。」
崇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繁複的廣袖,柔聲說,「誰說本王在求你,本王是在要挾你!」
「你……你拿什麼要挾哥哥!」明明怕得要死,可魂歸還是不肯妥協。
崇睿勾唇,「四月十八,你給墨影與曉芳送的新婚賀禮,墨影有心要感激你一番。」
魂歸的嘴角抽了抽,心裡忍不住哀嚎,奶娘的,老子那日下的藥,墨妖精定然是累斷了老腰,這可如何是好,那妖孽可比崇睿狠多了,老子的命,咋就這麼苦呢?
「感激倒是不必,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福同享!」自記事以來,魂歸來從未像今日這般慫過。
「叫墨影還是老實交代,你選一個吧!」崇睿一點都不著急。
可魂歸急呀,他二話不說,當即決定,「我選老實交代,給我佣金的是西涼三皇子。」
果然!
崇睿眼裡閃過一抹瞭然,抬手替魂歸解了穴道。
魂歸怒不可遏的從地上站起來,「谷亦荀,老子若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誰才是你爺們。」
「是麼?」墨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抱著龍吟劍,妖媚的笑著看他。
魂歸呵呵傻笑,狀似不經意的從墨影身邊走過,還拍了拍墨影的肩膀說,「兄弟,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
「嗯,我每日都想著,怎麼才能弄死你!」墨影說著,便一劍刺了過去。
魂歸哪裡還敢找崇睿晦氣,趕緊帶著谷亦荀逃命去了。
是夜,慕家。
一個看上去平凡無奇的老頭站在慕家門口,他滄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說,「勞煩小哥通傳一聲,小老兒是渺渺的家人,特來求見。」
慕家的門房不耐煩的揮手,「臭老頭,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還渺渺,這裡是慕大將軍的府邸。」
老頭被人奚落也不以為杵,「你只需去告訴慕將軍一聲,就說渺渺的家人來見,慕將軍自會見我,多謝!」
說著,他抬手,手裡便多了幾顆碎銀子。
那門房見有銀子可拿,這才緩和了神色,一把兩銀子抓到手裡,不耐煩的說,「你等著,我去給你問問,但是將軍見不見你,這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那老頭點頭一笑,「勞煩小哥了!」
那門房沒發現,那老頭雖然笑著,可那笑容卻未達眼裡,眼底全是一片冰冷。
沒多久,那門房便小跑著走了出來,語氣恭謙的說,「老者請!」
那老者淡然的睨了門房一眼,抬頭挺胸的走了進去。
慕良遠的書房之中。皇后擰著手絹臨窗而立,她的神色從未如此焦慮過,多年前一場錯誤的相遇,幾乎是她心裡最醜陋的傷疤。
如今,她又要親手揭開。
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化妝而成的苗王剛烈。
走到慕良遠的書房門口,他撕掉了嘴上的絡腮鬍子,露出剛毅俊朗的五官,也沒有敲門,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聽見推門聲,慕良辰被嚇了一跳,從瞳孔深處散發出來的難堪與恐懼,讓她顯得慌亂不已。
苗王一進門便看見了慕良辰的背影,多年前,他一時貪玩,與慕良辰做下這等風流事,原本以為,此生他們都沒有機會再見,可沒曾想,慕良辰竟這般大膽,為他生了一個女兒。
「皇后娘娘,多年未見,可還好?」
聽見苗王的聲音,皇后冷哼,「你無需與我虛以委蛇,說正事吧!」
「娘娘請說!」既然她不願敘舊,苗王自然也不必與她廢話。
「渺渺被關在小院中十幾年,如今也已然開笄,她有了自己的主意,說想見見生父,你,願與她相認麼?」
皇后問話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恐懼的,若是苗王不認,她要如何處置渺渺?
「既是我的女兒,我自然要認,只是你確定她願與我回去苗王城麼?」剛烈冷幽幽的看著皇后,在她還未開口之前,繼續說,「苗王城可比不上這天朝上國的大月王朝,去到苗王城,茹毛飲血住山洞,穿粗布衣服,這些,她都能忍麼?」
皇后眼裡閃過一抹不舍,但瞬間被冷厲取代,「她不願與我這個母親在一起,想盡辦法都要與你相見,路,是她選的,她哭著也得走下去。」
苗王心裡發出冷笑,但表面上,卻不為所動。
「既是如此,你便將她交給我吧!」他與慕良辰,原本就是露水姻緣,當時各自空虛,才會有這樣一段,說感情,倒是真沒有。
慕良辰淡淡的睨了剛烈一眼,然後將斗篷蓋好,領著苗王往聽荷院走去。
渺渺在屋中傷神,聽見動靜,淡淡的抬頭看了一眼,她先看到慕良辰,並未看見跟在她身後的剛烈,於是冷冷的說,「誰許你來的,滾出去!」
慕良辰眼裡閃過一抹難堪,淡淡的掃了渺渺一眼,涼聲說,「你不是要見你生父麼,我將他帶來了。」
聽說自己的生父被帶來,渺渺飛快的抹乾淨眼角的殘淚,站起身來眺望,卻見剛烈站在慕良辰身後不遠處,神色幽深的看著她。
「你是我父親對麼?」雖然只是第一次得見,但是渺渺對苗王卻有莫名的親近感。
看見渺渺,苗王眼神也是一亮,因為這個小女孩,長得實在太像剛哲的阿妹!
他眼眶有些發熱,急切的越過皇后,走到渺渺的身邊,一把將渺渺摟在懷中,「渺渺,你長得可真像你的阿姐!」
「我有姐姐麼?」渺渺對苗王的態度十分親昵,這深深的刺痛了慕良辰。
她十幾年的教養,比不上生父的一眼。
「有,不過你阿姐已經不在人世,但是你有許多哥哥,父親帶你去見你的哥哥可好?」
渺渺從未感受到來自家人的溫暖,明軒哥哥待她雖好,但他的好,始終帶著疏離,不像苗王這般親切。
可聽到「哥哥」二字,渺渺的神色卻冷了下來,「我不要哥哥。不要!」
慕良辰擔心渺渺將太子供出來,嚇得聲色俱厲的呵斥渺渺,「渺渺,休要胡言!」
皇后含著冰冷殺氣的暗示,讓渺渺忍不住顫抖,她將自己嬌小的身體藏在苗王身後,喏喏的說,「父親,你帶我離開好不好?」
剛烈幽幽的剜了慕良遠一眼,然後握住渺渺的手說,「好,父親這便帶你離開!」
言落,他帶著渺渺便從窗口跳了出去。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慕家,逐漸變成一個看不見的小圓點,慕良辰這才撲倒在渺渺的榻上,握著她放在榻上的小娃娃,哭得肝腸寸斷。
剛烈此行並未帶侍女,若將渺渺這般敏感的小娃娃放在一群男人之中,他也不是很放心,想到渺渺的樣子,他忽然心生一計,轉身往睿王府走去。
看見傳說中的渺渺,崇睿一臉懵圈,崇睿淡淡的說。「不知苗王這是何意?」
「我此次進京,並未帶侍女,是以不便將她放在身邊,我見剛哲那小妻子天真善良,便想托她代為照顧幾天,待我離去之時,再將渺渺帶走。」苗王說得誠懇,但是崇睿卻是不信。
可現在苗王與他是盟友,盟友一個小小的要求,他總不能不幫。
「那苗王便讓公主待在我府上,待苗王方便了,再來領公主回去便可!」崇睿答應了苗王,但心裡卻想著,要如何安置這個燙手山芋。
苗王得到崇睿的允諾之後,便趁著夜色離開了睿王府,崇睿實在不知如何處置渺渺,兩人大眼瞪小眼。
渺渺忽然很沒禮貌的開口問,「我認得你,你是那混蛋的弟弟!」
看著這個比茴香更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崇睿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說,「你是那混蛋的妹妹,我們半斤八兩!」
「我不是!」渺渺十分排斥別人說她是崇明的妹妹。
崇睿不願與她一個小姑娘斗,對她招手說。「我帶你去趙姑姑那裡,我這裡不方便招待女子!」
他,定然不會將這小姑娘送到剛哲面前,以苗王那老狐狸的性子,指不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誰是趙姑姑?」對於崇睿連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的行為,渺渺竟覺得十分順眼,起碼他不像崇明那個混蛋,見到女子便心生惡念。
崇睿淡然一笑,「是我的岳母,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
渺渺憋嘴,「書上不是說母親是這天底下最愛孩子的人麼,這天下,哪裡有最好最善良,都是騙人的。」
崇睿沒理會她,只是將她帶到琉璃閣,趙傾顏的房間裡,燭火在沒有滅,崇睿站在院子裡拱手,「母親,可安歇了?」
屋裡傳來趙傾顏溫柔的聲音,「未曾,稍等!」
不多時,蓮姨便走過來開門,見崇睿帶著一個豆蔻少女。蓮姨不由得變了顏色。
「這……」
「這是慕家聽荷院裡那位,她生父不便將她帶在身邊,便將她放在王府,崇睿便不請自來,勞煩母親代為照顧。」
崇睿說完,趙傾顏連忙走出來,站在檐下問崇睿,「查到了?」
「母親,她乃是金枝玉葉,勞煩母親好生對待。」崇睿沒有直接回到趙傾顏的問題,可他這樣一說,趙傾顏便懂了。
她走過來,溫柔的挽著渺渺的手,柔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渺渺在皇宮雖然時間不長,可見過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她哪曾見過如趙傾顏這樣垂暮依舊美得讓人驚心。
她指著趙傾顏說,「姑姑,你比慕良辰那惡婦漂亮!」
呃!
趙傾顏擰眉看向崇睿,不是說……
崇睿性子內斂,可這渺渺的率真,也不禁讓他倍感好笑,他對蓮姨使了個眼色,「渺渺。隨蓮姨去梳洗,夜深了。」
「哦!」渺渺一見趙傾顏便喜歡,歡天喜地的便跟著蓮姨梳洗去了。
待她走後,趙傾顏才開口問,「不是說是慕良辰的女兒麼,為何她這般憎恨她生母?」
「因為,她還未開笄,便被崇明糟蹋,作為生母,慕良辰卻為了崇明的面子,將她重新軟禁在暗無天日的聽荷院。」
聽了崇睿的話,趙傾顏不禁踉蹌後退了兩步,她揪著胸口不敢置信的問,「你說崇明對他的胞妹……而慕良辰竟然放任崇明?」
「是,所以她以自己的身世威脅皇后,讓皇后將她的生父給她找來,皇后為了保住崇明,這才聯繫苗王,苗王因渺渺被崇明侵犯一事,對慕良辰懷恨在心,是以,轉而與我結盟,並將渺渺轉交剛哲,我不願剛哲落入他的算計,只能讓母親代為照顧。」
崇睿將渺渺的身世簡單的與趙傾顏說了下,不過寥寥數語,趙傾顏卻感受到人性最醜惡的一面。
「你放心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會照顧好渺渺的。」
崇睿拱手,便退出了琉璃閣。
他回去之後,卻見子衿身著單薄的睡袍,安靜的睡在榻上,如墨如雲的秀髮披散在枕頭上,更加襯托得她肌膚如雪,晶瑩剔透。
崇睿抓住子衿一縷秀髮,放在手心看著它們從自己手心慢慢滑落,那溫柔的觸感,讓崇睿覺得彌足珍貴。
至少,子衿在他身邊。
崇睿的憂慮,感染了沉睡的子衿,她擰眉掙扎著從睡夢中醒來,睜開星眸,定定的看著崇睿。
「崇睿,你怎麼了?」子衿捧著崇睿的臉,輕聲的問。
崇睿順勢抓著子衿水蔥尖一般細白的手指輕輕的咬了一口,柔聲說,「苗王想將渺渺託付給剛哲代為照顧,我總覺得他另有圖謀,便將渺渺交給了母親。」
「他指名要讓剛哲照顧渺渺麼?」子衿睜開眼,已經完全清醒。
「對,指名要讓剛哲代為照顧,苗王也是個老狐狸,我覺得他不可能是單純想讓剛哲照顧渺渺,只是他到底有什麼目的,我還不得而知。」
按理說,剛哲而是渺渺的兄長,讓兄長代為照顧妹妹,這確實是天經地義的之事,只是剛哲與苗王關係勢成水火,苗王並不是不清楚,可他卻執意要讓剛哲照顧,這便值得深思。
「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任何決定,他定有他的目的,明日,你便問問剛哲,問問他心裡有沒有底,或者,他是否願意照顧渺渺!」
雖然剛哲嘴上說憎恨苗王城的一切,可畢竟骨肉親情,這是任何人都割捨不了的。
「你贊同剛哲見渺渺?」崇睿不解,若這是苗王針對剛哲設下的陷阱,那剛哲只要往裡鑽,便有可能出不來。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回去繼承苗王城麼?剛哲已經成年,所有事,都須得他自己拿主意!」子衿依舊堅持這一結果。
「好吧,那明日便將一切告訴剛哲,讓他自己定奪!」崇睿說著,便摟著子衿躺下。
可他們卻不知,明日,有一場大危機等著他們,會將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翌日,朝堂上。
關於西涼大皇子被殺一事,皇帝焦頭爛額,還有三日便是他的生辰,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慶,西涼三皇子一天三封諫書,追逼著皇帝將兇手找出來。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皇帝冷冷的睨了眾臣工一眼,涼聲問道,「難道你們沒有一個人能給朕一個答案麼?」
太子見皇帝發火,嬉笑著指著崇睿說,「父皇不是讓老三辦這個案子麼,這事得問老三才是啊!」
皇帝眸色一涼,看向崇明的眼神里,含著怒氣。
崇禮眼珠子直轉。見皇帝似要對崇明發火,連忙站出來說,「啟稟父皇,兒臣有事要稟!」
「說!」皇帝素來不待見崇禮,是以對崇禮也沒甩好臉子。
崇禮已然習慣了皇帝的態度,他躬身低頭,悶聲說,「兒臣接到線報,西涼大皇子遇害之日,兵部尚書剛哲曾出現在驛館,還殺了幾個屬國的探子。」
崇禮的話,讓朝堂上所有的人都震驚的看向剛哲。
剛哲眸色一沉,可他卻沒有將目光看向崇睿與趙由之,而是淡淡的站在眾人目光中心,默默的沒有出聲辯解。
皇帝也看向剛哲,並涼聲問道,「愛卿對此,難道便沒有任何說辭了麼?」
剛哲拱手,淡淡的說,「臣下是去過驛館,可我去驛館,純粹是為了私事……」
「大膽刁奴,若是只是一般的私事,你犯著的殺人麼?」崇禮似乎不想給剛哲解釋的機會。
崇睿見崇禮無狀。清冷的開口,「老五開口閉口刁奴,可是對剛尚書的身份不滿?」
「喲,三哥,這麼著急護短啊!」崇禮不懷好意的笑著,完全未將崇睿放在眼裡。
皇帝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兄弟鬩牆,並未出聲阻止。
崇睿見皇帝未曾阻止,心裡冷笑,老狐狸,定是又憋著壞!
「看來,老五確實很是不滿剛哲做這個兵部尚書,說實話,我也不願他做這個尚書,若是父皇應允,便將他撤掉,換上老五滿意的人選,或許那時候的兵部,才是真正的天下一心。」
崇睿的那句「天下一心」簡直像一把利劍,直接扎在皇帝敏感的神經上,老五是太子的人,兵部之前一直被慕家把持,如今落入剛哲手中,太子黨羽自然不甘心。
「真讓你們討論西涼大皇子的案子,你們扯這些沒有的。能幫助破案麼?」皇帝的聲音不大,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崇睿的話,在皇帝心裡起了作用,這讓皇后一派的太子黨羽不敢輕易出口,就怕自己變成炮灰。
崇睿見好就收,崇禮卻看著太子,等著太子出聲。
可太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哈欠,完全無視崇禮的明示暗示。
「父皇,日前我與刑部左侍郎探查到,西涼大皇子看似是被劫財錯殺,其實卻不盡然,有人看到驛館有人去修羅殿買兇,目的,便是為了殺死西涼大皇子,兒臣覺得,這有可能是一起兄弟鬩牆的爭奪戰,目的就是為了挑起西涼與大月不和,他好從中獲利。」
崇睿將自己從魂歸那裡的來的消息與他的分析結合起來,完成的將一個證據鏈提供給了皇帝。
皇帝淡淡的說,「此事你再去查,只要抓住那個買兇殺人之人,此事便迎刃而解,現在。我們卻要說說,剛卿為何漏液前往驛館,這事你須得給個交代。」
剛哲梗著脖子,不願與皇帝說明情況。
他與剛烈的關係,他打從心裡排斥,他更是不願讓大月王朝的人知曉,他與苗王的關係。
他的沉默,無疑是挑戰了皇家權威,無疑是讓皇帝難堪的。
「剛卿若是不願說明,那便交由刑部,讓刑部的人去查!」崇睿一聽要將剛哲收監,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父皇,剛哲去驛館,卻是私事,此事兒臣願以性命擔保,稍後兒臣也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父皇一一交代,他不願說,實在是難以開口。」
崇睿忍不住替剛哲開脫,可他的開脫,卻讓崇禮有機可乘。
「三哥這意思,是剛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麼?」崇禮一而再的攻擊,讓崇睿的神色越發冷厲。
可剛哲,始終冷著臉。沒有開口。
「將剛哲尚書一職廢黜,交由刑部審理,待事情完結之後,才行定奪!」剛哲的沉默,讓皇帝覺得臉上無光,大發雷霆的揚言要將他收監。
皇帝此人陰詭算計,對外族人尤其不信,若不是當時崇睿病重,軍中無人可用,他也不至於讓剛哲挑大樑。
至於兵部尚書一職,當時皇后勢大,若是任由她繼續下去,太子他是想廢黜也得看慕家臉色,為了權衡,不得已他才將兵部尚書一職交給崇睿的人,可他心裡,卻從未真的想用外族人。
這一點,崇睿也十分清楚,只是他不知皇帝為何忽然決心對剛哲出手,亦或者,他還是為了他的權衡之術?
「父皇……」
「夠了,他既不願開口,任何人都不許為他求情!」皇帝說完,便冷冷的拂袖而去。
崇睿擰眉。只能眼睜睜看著剛哲被禁軍帶走,好在,剛哲人在刑部,至少還在他們能保護的範圍內。
崇睿下朝回到睿王府,子衿見他神情凝重,心知定然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茴香踮起腳問,「王爺,我相公為何沒與王爺一同回來!」
子衿看向崇睿的眼神,漸漸變得驚慌。
「王爺……」子衿開口,卻被崇睿打斷,「剛哲有事,被派往錦州去了,你這幾日便不要回去尚書府,就在家裡陪著你姐姐吧!」
崇睿這樣一說,子衿更加確定是剛哲出事,子衿拍了拍茴香的手說,「茴香,你去廚房弄些蓮子湯,天氣太燥熱了。」
茴香性子單純,崇睿說剛哲去了錦州,她便真的信了,聽了崇睿的話,去廚房弄蓮子湯去。
「剛哲出事了!」子衿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嗯,他去驛館的事情,不知被說看見了,老五將此事捅了出去,在朝上剛哲又不願說明他去驛館所為何事,父皇大怒,便將奪了他尚書一職,並收監聽候發落。」說完,崇睿也不禁長嘆。
子衿沉吟著說,「剛哲不願說明,其實是為了保護你我還有他的父親,只是他與他父親的關係,已經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
只有苗王出面,才有機會救下剛哲。
兩人正在商議時,卻聽見外面爭吵不休,崇睿推窗看了一眼,眼裡卻已然是狂風暴雨,他拉著子衿的手往密道走去,「去琉璃閣,若是有情況,便將渺渺與你藏於暗道之中,沒有我的訊號,不許出來!」
情況緊急,子衿也不便問話。只能急忙從密道去到琉璃閣。
她剛一開門,便看見蓮姨在收拾趙傾顏的床榻,子衿心裡著急,連忙拉住蓮姨的手說,「蓮姨,你去外面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何事?」
「小主子,你慢著點,出了何事啊?」蓮姨一把抓住子衿的手臂,見她一臉菜色,心裡也忍不住著急。
「我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剛才我與王爺在琅琊閣商議剛哲被監禁一事,卻忽聞外面吵鬧不休,王爺臨窗看了一下,便急忙將我推入密道之中,我也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大抵是與剛哲有關,你去打探打探,順便將茴香帶來,不要讓她知道剛哲出事。」
蓮姨一聽,便知事態危急,二話不說,便趕緊走了出去。
子衿顧不得自己身份會暴露在渺渺面前,急忙跟在蓮姨身後走了出去。
院子裡,趙傾顏與渺渺正在用早膳,趙傾顏瞥見子衿欲往外走,嚇得趕緊起身,快步往子衿的方向走來。
「母親,出事了!」子衿的話,讓趙傾顏想要將她推回去的手頓在半空。
「出了何事?」
子衿將剛才的經歷與剛哲出事又跟趙傾顏講了一遍,趙傾顏聽後,神色一冷,淡淡的說,「看來,皇帝對你們開始生疑了。」
「現在我無心猜測皇帝的心思,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保住剛哲與渺渺,渺渺呢?」子衿說話間,渺渺已經走到她面前。
「你,可是有小寶寶了?」這是子衿第一次見渺渺,與她不同,即便遭遇了崇明的噩夢,渺渺的神情依舊天真爛漫。
或許是因為有那麼多人爭相保護她的緣故吧!
子衿淡然一笑,柔聲說,「你是渺渺對不對?」
渺渺點頭,「我是,你是有寶寶了對麼?」
「皇后不知為何,派人來搜查王府,等一下,我可能要帶你去一個很暗的地方,而且不能說話,你做得到麼?」子衿依舊沒有回答渺渺的問題,孩子的事情,是她攻不可破的防線。
說起皇后,渺渺的注意力便成功的被轉移,她擰著眉冷哼,「哼,那賤女人肯定是出爾反爾想殺我,我偏不讓她得意,我偏要好好的活著。」
子衿沒想到,她會不顧倫常,直言辱罵她自己的生母,可轉念一想,她的生母對她所做的一切,原本就不值得原諒。
琅琊閣。
崇睿冷冷的站在檐下看著崇禮與京兆府的衙役,臉上的不悅十分明顯。
而崇禮,因為手持皇帝的金令,囂張得不可一世的看著崇睿,冷森森的說,「三哥,你這樣不配合,可是心裡有鬼?」
崇睿淡淡的睨他一眼,「你確定要在我府上搜查所謂的剛哲的犯罪證據?」
「崇睿,你也別堅持了,你主動將剛哲犯案的證據拿出來,或許還可以保住你王府這少得可憐的人丁!」
崇禮直呼崇睿的名字,這讓崇睿十分不悅,他施施然踱步到崇禮面前,以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睨他,「崇禮,做人太過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崇禮這人,嚴格說起來,也不過是個軟蛋,欺軟怕硬,狐假虎威。
他自以為自己拿捏住了崇睿的命門,是以對崇睿說話,態度自是十分囂張,可一旦崇睿發怒,他卻心生懼意,在崇睿幽冷的眼神逼視下,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你,你,你難道想抗旨不成?」崇禮那雙陰鷙的眸子裡,有明顯的懼意閃過。
崇睿要的,就是他的懼意。
他淡淡的側身。涼聲說,「你可要仔仔細細的搜查,查到證據,就是你贏,可若查不到,你最好仔細你的皮,太囂張對你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當著京兆府衙役的面,崇禮自然要維護自己的顏面,他冷聲對身後的衙役說,「給我仔仔細細的搜!」
言落,那些衙役便在琅琊閣各處翻箱倒櫃。
崇睿淡然的走進屋,坐在外間的桌案前,悠閒的喝著熱茶,眼神卻一刻不轉的看著牆上裝飾暗門的名畫。
隔著珠簾,裡間的崇禮也看不清崇睿的樣子,只覺得崇睿這樣悠閒的樣子,讓他十分不快。
京兆府的衙役素來有個壞習慣,就是搜查的時候,定然會順走屋主家裡值錢又容易攜帶的物件。
即便來到睿王府,他們也毫不收斂自己的行為。
而崇禮,假裝沒有看見。
崇睿淡淡的勾唇,也當沒看見。
「大哥,你看,這幅畫是不是真品?」一個衙役有些貪婪的看著那副前朝繪畫大師蕭何子的真跡。並上手去摸了摸,然後將另一個衙役拉過去,小聲的說。
崇睿喝茶的動作頓住,可臉上卻一絲慌亂的痕跡都沒有。
那個被叫成大哥的衙役走過來,湊上去看了看,「睿王府上掛著的,定然是真跡不假,只是這物件大了,不好拿走!」
「這可是好東西呀,若是脫手出去,夠我們哥幾個去如意坊揮霍一年了。」那人的手一直在畫上遊走,就好像他手裡摸著的,是如意坊無數美人的柔荑。
「好了,你別想這些沒用的,這畢竟是睿王府邸,我們公然取走,他若發難,即便府尹也保不住你我,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其他可拿的東西!」
那人說著就要走,可最初看畫的人卻十分貪婪的看著,移不開腳步。
「你趕緊的!」大哥見那人依舊沒動,連忙將他拉走。
幾人在琅琊閣搜了半天,什麼東西都沒有搜到。卻將子衿值錢的首飾順走了好些。
崇睿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幽幽冷笑,「慕良辰,你找的這些幫手,都是些什麼貨色!」
那幾人從琅琊閣搜不到東西,便轉移了目標,前往清風閣,崇禮站在清風閣門口,對衙役們使了個眼色,那幾個衙役連門都不叫,直接一腳便將清風閣的大門踢開。
院子裡,芷水正提著花壺灑水,聽見門閂斷裂的聲音,芷水連忙拎著花壺走上前來,卻見來人是崇禮。
崇禮天不怕地不怕,可生平最怕的便是芷水,即便如今的芷水已然不是當年皇宮那位盡得寵愛的芷水公主,可長期形成的畏懼,還是讓他習慣的害怕。
他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顫抖的手指指著芷水的鼻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五弟,你這是為何?」芷水與崇禮同一日出生,她不過就大了一個時辰而已,卻總是在崇禮面前裝大姐。
崇禮回神。冷幽幽的眯著眼睛看芷水,心想,我現在還懼怕她作甚,她現在連公主都算不上。
有了這樣的認知,崇禮的膽子便大了起來,他走上前來,昂首挺胸的說,「臭丫頭,你不是嫁給趙由之了麼,還在這睿王府待著作甚?」
芷水淡然一笑,「三嫂接我回來過夏陽節,你凶神惡煞的帶著人闖進來,又是為了什麼?」
「剛哲涉嫌殺死西涼大皇子,我們要來尋找證據!」崇禮說著,便將金令拿出來,在芷水面前晃了一圈,神情甚是得意。
「哼,即便剛哲真的涉嫌殺死西涼皇子,可這是本公主的清風閣,與剛哲的尚書府相隔十萬八千里,你要找證據,去尚書府找去,何必狐假虎威,故意為難三哥?」
即便落沒了。可卻無損芷水公主的派頭與威儀,她就這樣,拎著花壺站在門口,京兆衙門的人也不敢擅自闖入。
芷水的話,讓崇禮羞得滿面通紅,是的,芷水說的沒錯,他就是故意為難崇睿而來的。
「剛哲與崇睿的關係篤定,本王當然要在睿王府探查一番,他怎麼可能這麼傻,將證據放在尚書府等著我去搜?」
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搜查睿王府,臨行前,皇后曾千萬交代,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將崇睿的府上翻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