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流言蜚語
她起身,端著酒杯便走了過來,「三哥,我要與你坐在一處!」
慕子蘭是見識過芷水厲害的,見芷水過來,她不敢怠慢,趕緊起身行禮,「芷水公主金安!」
芷水輕飄飄的睨了慕子蘭一眼,往她與崇睿中間一站,冷聲說,「這是皇子與公主的坐席,你是何人,以何種身份坐在此處?」
這……
慕子蘭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崇睿淡然一笑,對芷水說,「你嫂嫂做的桂花糕堪稱一絕,明日你可來嘗嘗。」
崇睿未必是真心想讓芷水去睿王府做客,可眼下她正在幫忙,而且她有能力讓慕子蘭乖乖的離開,就衝著這一點,崇睿都要對她禮讓客氣。
芷水天真的歪著腦袋笑了笑,拿著杯子隔空與子衿碰杯,「嫂嫂,你明日做桂花糕與我吃可好!」
子衿柔聲說,「好!」
子衿嘴上說好,心裡卻哭笑不得,崇睿竟用這等法子,逼著她回去!
慕子蘭被芷水擠走,所有的位置都已經排好,芷水到她的位置上坐下,可她又不能去芷水的位置上去,只得尷尬的退到芷水身後,與奴婢站在一起。
芷水回頭看了一眼,竟覺得慕子蘭跟那些宮婢站在一起,十分和諧,於是她滿意的點頭,與子衿和崇睿各自乾杯。
慕子蘭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她低頭咬牙,發誓一定要將今日的恥辱加倍還給芷水。
趙由之一直關注他們,見慕子蘭神色不善,心裡竟微有些擔心芷水,這種情緒,讓他甚是茫然。
皇后見慕子蘭被芷水擠走,神色不善的剜了李妃一眼,李妃雖心裡有氣,但是當著皇帝的面,好不容易復位的她,卻不敢造次,只得忍下,心裡卻恨極了皇后和崇睿,氣極了芷水。
酒過三巡,皇后忽然提議,讓殿前的年輕人獻藝。
一時間,氣氛被推到最高氵朝。
皇家晚宴,向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有未婚才子佳人獻藝,便等同一場相親,屆時哪位皇子或公主亦或者朝廷青年才俊,都可以在宴席上挑了自己心儀之人,私下讓人去提親。
崇睿與子衿已然成婚,自然不用參加,他與子衿坐在席位上,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透著一絲瞭然的薄涼。
芷水與慕子蘭皆被帶到後堂,為獻藝做準備去了,崇睿坐了過來,稍微靠近子衿,替她夾了一塊阿膠雞肉,柔聲說,「天氣寒涼,多吃點!」
子衿面上飛起兩抹紅雲,柔聲道謝。「謝謝王爺!」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下面眾生百態他全看在眼裡,他雖然知道皇后定存著某種心思,可他卻未曾阻止,見崇睿與子衿情深意篤的樣子,倒是頗為滿意。
獻藝當仁不讓的由芷水開始,芷水換下一身宮裝,穿了一套藍色勁裝,竟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她拿著一把包著劍鋒的寶劍,很是江湖兒女的對皇帝抱拳,豪情干雲的說,「父皇,兒臣要舞劍!」
皇帝呵呵大笑,「你便也就這點才學了,好好舞吧!」
皇帝的話,讓周圍的人也竊笑,芷水倒是不以為杵,指著趙由之說,「父皇,聽聞趙侍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兒臣求父皇恩准,讓他為兒臣配樂!」
芷水這話說出口,趙由之與趙文修同時變色,李妃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倒是帝後。帶著看好戲的心情,並未加以阻止。
「那趙卿,你便委屈些,離她遠點彈,畢竟刀劍無眼!」皇帝有心說笑,可是趙由之卻笑不起來,若說起來,他是絕對不願意給芷水配樂的,可皇帝發話,即便趙由之心有不願,也不能抗旨不尊。
宮人取來古琴,趙由之撥弦之前,看了子衿一眼,剛好子衿也看了過去,她神色一黯,低下頭去,再也不看。
崇睿放在唇邊的酒杯,因為子衿那一瞬間的黯然,竟然再也喝不下去那杯濁酒。
在妃嬪席上,何絮兒神色也是一黯,看向崇睿的眼神帶著一抹沉痛,她不敢表露出來,只得低頭,把玩手裡的手絹。
其實從慕子衿進殿那刻起。她便看見他們了。
這是何絮兒第一次見子衿,她以前曾幻想過,子衿會是何等風姿,卻不曾想,她竟這般素雅,這般恬靜。
趙由之的琴聲及時響起,一時間整個大殿金戈鐵馬琴聲錚錚。
芷水在子衿被俘期間,有一段時間天天賴在王府,逼著曉芳教她練劍,這番舞弄起來,竟如行雲流水,大氣磅礴。
趙由之原本只負責彈琴,可芷水的身姿確實瀟灑,他竟跟著芷水的節奏,時快時慢,與芷水相得益彰樂舞交融。
一曲終了,大殿鴉雀無聲!
良久之後,才爆發出一陣掌聲。
芷水收勢,先對皇帝行禮,然後轉頭,對趙由之狡黠一笑,「多謝趙侍郎!」
她纏了趙由之一年,趙由之第一次發現,這位飛揚跋扈的公主,竟十分嬌憨可愛!
「公主舞姿優美,臣下獻醜了!」那念頭一閃而過,很快便被趙由之掐斷,他起身恭敬的對芷水行禮。
之後便是崇義被逼著表演,他對皇帝拱手,十分風趣的說,「父皇,兒臣的絕技在這大殿之上施展不開,兒臣便不表演了吧!」
皇帝哼了一聲,「你便是想一輩子浪蕩吧!」
崇義指崇睿,「父皇若不信可問三哥,兒臣的馬術如何?」
被無端點明,崇睿不快的擰眉,站起身來,淡淡的說,「六弟馬術冠絕天下,不過,六弟卻不止這一項技能,既是中秋佳節,兒臣提議,讓六弟表演一個蒙眼投鏢。」
崇義對崇睿猛眨眼,可崇睿卻極為淡漠,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坐下繼續觀戰。
芷水最是愛熱鬧。她站起來慫恿崇義,「崇義,表演一個!」
崇義無奈,只得表演了蒙眼投鏢,倒是滿堂喝彩。
接著便輪到慕子蘭,輪到她表演時,子衿的神色一冷,坐姿明顯一僵。
崇睿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裡,心裡卻很是不解,不知她是為何而緊張,難道僅僅是怕慕子蘭真的嫁到王府,與她作對麼?
慕子蘭表演的是吹笛,雖然不甚出眾,但也算悅耳動聽,她所選的曲目也十分大膽,竟然是鳳求凰!
一時間,所有人皆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坐等事情發展到他們想要看戲的高度去。
只有慕子衿,全程都透著緊張,慕子蘭到底表演了什麼,她也不知。
慕子蘭剛表演結束,皇后便帶頭喝彩,她坐在皇帝身邊,巧笑嫣然的說,「陛下,臣妾這侄女平日裡舞槍弄棒的,今日也算是盡力了。」
「嗯,賞!」說罷,皇帝眼裡閃過一抹微光,順著皇后的話,便讓李德福賞了慕子蘭一堆首飾。
慕子蘭謝恩之後,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只見她柔聲說,「民女多謝皇上,但民女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皇上恩准。」
她此話一出,大殿上人人各異。
子衿手腳冰冷,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且說說?」皇帝不動聲色,允了慕子蘭的要求。
「諾!民女想將這些珠釵玉器轉贈睿王妃,她是民女的妹妹,卻不管何時,都只是那一隻步搖,民女看了甚是心疼。」
慕子蘭的話,讓大殿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有嘲笑子衿的,也有質疑慕子蘭用心的。
崇睿抬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子衿頭上的梅花步搖,涼聲說,「慕大小姐的意思是,本王送給王妃的這枚簪子配不上王妃,說我睿王府錯待了她,是這樣麼?」
子衿將崇睿的手拉下來,輕輕的拍了兩下,以示安撫,然後她才提著裙擺走到大殿中央,跪下給皇帝行禮,而後說,「父皇,並非王爺錯待子衿,只是子衿獨愛這一隻簪,若是子衿有損皇家威儀,日後必定注意。」
子衿說獨愛那一隻簪時,趙由之只覺得心裡從未這般苦澀。
因為她的頭上,曾有一隻白玉簪子,屬於他一人。
「慕氏這般清雅女子,飾品多了反而累贅,不過你大姐也是好心,為了以示皇家天恩,不讓你娘家覺得崇睿錯待你,朕賞你千金匣,盛裝淡雅,隨你喜愛!」
言落,便讓李德安取了千金匣,賞給了子衿。
那千金匣送到子衿手上時,各宮的妃子皆十分眼紅的看著。
子衿身子一顫,卻沒想到皇帝會將千金匣這般貴重的東西賞給她,她害怕,她惶恐,她憂心皇帝這是要讓慕子蘭嫁給崇睿,而對她的彌補。
「父皇,子衿無功無德,不敢接受!」說罷,子衿便跪在地上,不願起身。
「朕要封賞,那需要緣由,崇睿,帶她回去!」皇帝說完,便不再允許子衿推遲。
崇睿走上前來謝恩,然後扶著子衿回到案前坐好。
皇后見氣氛變得尷尬,便微笑著說,「哀家這兩個侄女倒是姐妹情深得緊。」
「是啊,若然兩人能共侍王爺,那王爺當真是艷福不淺哪!」一身緋色宮裝的茹修容捏著手絹輕笑。
果然來了!
子衿與崇睿互看一眼,崇睿給了子衿一個安撫的眼神,正要起身拒絕,卻被芷水先一步站起來。堵了茹修容的話。
「茹修容這話說得好笑,我三哥三嫂感情篤定,蜜裡調油,慕子蘭又是將軍府的嫡女,還是皇親國戚,怎能去睿王府做妾,你這般滋事,可是存著什麼壞心思?」
芷水對那些她看不上眼的妃子宮女,說話向來直接,也不顧她們何種感受。
茹修容被芷水一番搶白,臉紅一陣青一陣,卻不敢與她頂撞。
這時,崇睿施施然站起來,拉著子衿的手跪下,淡然道,「父皇,兒臣此生,非她一人,求父皇成全。」
崇睿的話,像平地驚雷,炸得那些女子心裡各種滋味。
他尊為皇子,卻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子衿許諾,此生非她一人!
皇帝拍手。連叫了三聲,「好!好!好!今日朕便承諾,決不讓人再提與你納妾一事。」
子衿與崇睿雙雙叩拜,「謝父皇成全!」
兩人後背皆是冷汗津津,他們原本都猜測皇帝會同意了皇后的請求,真的讓慕子蘭嫁到王府去,可沒曾想,皇帝竟然當著眾臣許諾,此後都不許人再提此事。
回到位席後,子衿緊緊的握了跟過來的芷水的手,「謝謝你,芷水!」
芷水狡黠一笑,「不妨事,明日我註定要逃出宮去的,你只管做好了糕點等我便是。」
子衿見她不愁不苦,心裡更是愧疚,離宮前,去跟皇帝請旨,說想讓芷水跟她學習女紅收斂一下性子,畢竟已到婚配年紀。
皇帝深知子衿是想幫助芷水逃過李妃的責罰,這讓皇帝更加憐惜子衿。
想也沒想,便允了芷水出宮,讓她跟著去了睿王府。
最高興莫過於芷水,離開皇宮之後。她還嘰嘰咋咋的訴說自己的快樂。
離開皇宮後,子衿與崇睿便又各自沉默,誰也沒再搭理誰,只是芷水沉浸在飛出腦龍快樂中無法自拔,竟全然沒發現。
闊別數月再回到琉璃閣,子衿首先便看到案上那本《機關術》,這才想起來,她還欠著林修竹這麼一本書。
翌日,子衿做了許多糕點,領著茴香杏兒,帶著芷水便去了西城吊馬街尋找林修竹。
一番打聽後,幾人來到林修竹的院落門前,卻見林修竹家的院子竹林深深,雖與一般雅致的院落無異,可卻又透著一股奇怪。
茴香拉著子衿的手說,「小姐,這院子瘮得慌,我們不要去了吧!」有我
原來不止子衿,連茴香都發現了這院子不對勁。
子衿站在門前徘徊了許久,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這時只見那院門自己打了開來。
子衿這才發現,別家的院門都有門檻,而這林修竹的院門卻沒有門檻,而且那扇門。竟然不是木門,而是玄鐵打造,十分厚重。
難怪看起來,總覺得怪異。
「小娘子,你借我一本書,說是三個月歸還,結果這都過了一年多了,你倒是記起來了!」忽然,從門的正中間,傳來一個聲音,像是通過一段狹小的空間傳來的,帶著些許沉悶。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子衿對著屋子躬身,「先生,實在抱歉,子衿出了些狀況,日前才回到京都。」
「既是這般,我便原諒你了,進屋吧!」林修竹話音剛落,屋裡忽然竄出一隻木頭狗,嘚嘚的走到子衿幾人面前。
「跟著它,不然我不負責救命!」自此,子衿也始終未能見到林修竹。
芷水與茴香性子活潑些,兩人被那隻木狗吸引,先謹慎的子衿與杏兒一步,跟著那隻木狗走了進去。
子衿與杏兒互看一眼,無奈的跟了上去。
林修竹的外表雖然俊逸不凡,可那廳堂之上,簡直不忍直視,子衿幾人進去之後,簡直連腳該放在哪裡都覺得尷尬。
廳堂的光線不好,但是卻不影響視物,地上牆上桌案上,全是工具木頭和木屑,而林修竹,便坐在一堆木屑後面,抬頭看了子衿一眼,便又低頭繼續拿著小矬子飛快的擺弄手裡的活兒。
他的頭髮上,身上也如同地面一般,卻是木屑。
「你先坐著,我給你弄個好玩的!」林修竹並未再看子衿一眼,卻與她交談。
子衿環顧了四周一圈,哎!算了,還是站著吧!
這屋子裡,根本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隨著他的專心擺弄,子衿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了去,她走上前幾步,想要看清楚林修竹手裡正在製作的東西。
可杏兒卻將她攔下來。並無聲搖頭,示意她不要靠近。
子衿淡然一笑,還是沒有聽了杏兒的勸告,走進了一步,仔細的看著林修竹。
林修竹大概擺弄了半個時辰,一個大約一尺半高的梳著兩個小髻模樣的小小人兒便做成了,他按了一下機關,那小人兒便直直的朝著子衿走了過來。(一尺等於三十三厘米。)
林修竹慢條斯理的將身上的木屑整理乾淨,確定容顏無損之後,才施施然走了出來,他走到子衿面前,躬身行禮,「草民見過王妃!」
子衿回禮,「先生客氣了!」
芷水看得兩眼發直,指著那小人兒說,「先生,這東西可有妙處?」
從外表上來看,他們也只覺得這小人兒做得精巧,便猜不到這到底有何用處。
林修竹走過來,將那小人兒抱起來,帶到院子裡之後,輕輕的按了一下他後背的機關,便有無數的小鋼針從小小人兒的身體各處激射出去,那對面藤架上還來不及採摘的南瓜上。扎著無數的小鋼針。
芷水驚呆了,茴香與杏兒也驚呆了,子衿卻擰眉沉默,他這是何意?
「看來王妃還不知坊間傳言,在下送王妃此禮,不知王妃可還合意?」林修竹看著子衿,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
「什麼坊間傳言?」子衿確實不知,若是有,為何她在琉璃閣未曾收到?
林修竹的目光被茴香的食盒吸引了去,他走到牆邊,按了一下機關,便有桌椅從地面憑空而出,他喊茴香,「姑娘,那可是給我吃的?若是,便拿過來!」
茴香護住食盒,「你還沒與我家小姐說,到底是什麼坊間傳言,休想吃!」
林修竹蹙眉,「我兩天未曾進食了,你先讓我吃點東西!」
說罷,便坐在主位上,等著茴香將食物送過去,子衿穩了穩心神。柔聲對茴香說,「將食物給公子吧!」
「我想王妃也坐不住了,這是我當初設計此毒針娃娃的草圖,你這般聰明的女子,定然知道該怎麼使用,你現在歸心似箭,我便不留你了!」
說著,林修竹抓起糕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子衿一路上都未曾說話,芷水見她一路擰眉不語,心知子衿一定是遇見什麼大事情了,不然絕對不會這般憂心。
她也不敢打擾,與茴香杏兒坐在一處,靜靜的回到王府。
子衿一下馬車,也沒回去琉璃閣,便快步往琅琊閣走去。
琅琊閣里。
崇睿拿著手中的紙條,狠狠的將紙條捏成一團,眼裡聚集出狂怒的風暴,可卻被他用意志力生生的壓制下來。
「可知是誰傳出來的!」崇睿沉聲問。
剛哲站在一旁,冷冽的說,「不知,還在查!」
「給你們一天時間,將流言查清楚!」崇睿知道流言不容易控制,也知道流言的殺傷力。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時間調查清楚。
「王爺,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想辦法將流言控制下來!」剛哲淡淡的指明現在的第一要務,若是留言不止,慕子衿必然要受很大的傷害。
「魅影,你去查來源,剛哲你去,讓玲瓏引導言論,儘量減少對子衿造成的傷害。」這世界,傳流言最快最凶的,永遠都是女人。
兩人領命,剛哲正欲行動,卻見子衿帶著茴香等人匆忙趕來,他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告訴崇睿,「王妃過來了,且神色不對。」
「她去了哪裡?」崇睿雖然知道子衿帶著芷水出門了,卻沒有問明去向。
暗處的赤影站出來說,「王爺,王妃去了西城吊馬街,去還那機關師的書。」
崇睿沉默,心知子衿必然也是聽到了什麼!
「你從窗戶走,不要讓她發現你!」崇睿不想讓子衿知道這件事。還能瞞得住,他必然要瞞下來。
「諾!」剛哲言落,從窗戶飛掠出去。
剛哲剛走,子衿便來到門口與唐寶見禮,「唐寶公公,我想見見王爺,勞煩您通傳一下!」
「進來!」崇睿的聲音,通過門扉傳到子衿耳朵里,子衿有些急切的推門進來,轉身便將別人關在門外。
崇睿見她頭上細細密密的冒著些小汗珠子,心裡不由有些心疼,他將子衿拉過來,用手絹替子衿擦拭了汗水,「你走得這般急作甚?」
「王爺,今日外面可有任何動靜?」子衿看著崇睿,眼神中含著一抹憂傷,還有一抹恐慌。
崇睿仔細給子衿擦了汗,隨手將手絹放在案上,淡淡的說,「無事,你問這作甚,可是你遇見了什麼奇怪的事?」
「有人說,市集有關於我的不好的傳言,王爺也沒聽說麼?」子衿心裡著急。便直接問了出來。
崇睿挑眉,步步逼近的靠近子衿,忽然低頭與子衿對視,「你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麼?」
子衿無心與他逞口舌,別過頭去,淡淡的說,「我被魂歸抓走的事情,被人拿來做文章了是麼?」
她雖是帶著疑問,可心裡卻已然清楚,她所料應該八九不離十。
「沒有的事!」崇睿拉她過去坐下,還給她倒了一盞茶,「你的手腳冰涼,喝杯熱茶暖暖!」
子衿跺腳,「王爺若是不說,我便自己去市集聽!」
子衿從小便混跡在市集上,她知道想要聽第一手的流言,市集是不二之選。
「回來,你承擔不了的!」崇睿拉著子衿的手腕,眼神里充滿的擔憂和不舍,他若放任子衿去市集聽,他無法想像子衿要遭遇的一切。
子衿後退了一步,看來那些流言蜚語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崇睿再次將子衿拉回到椅子上坐下,將熱茶放在她手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喝了一口熱茶之後。子衿才算平靜了些,她淡淡的問崇睿,「王爺,能不能告訴我,外面都傳了些什麼,我們要面臨什麼?」
崇睿擰眉,「你確定要聽?」
子衿點頭,「王爺若不告訴我,我又如何能分析形勢,如何想到辦法報答那人的良苦用心?」
崇睿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流言應該是昨晚上開始傳出來的,但是今日才算真的傳開,我們要面對的,有可能是被逼休妻。」
作為皇子的妻子,這等難聽的流言,足夠讓皇后以保存皇家顏面為由,將子衿休妻,然後讓崇睿另娶。
可崇睿終究還是沒有將流言的內容告訴子衿……
「我要聽內容!」子衿淡淡的,堅定的開口。
崇睿緩緩的攤開手掌,那裡面躺著一張被崇睿揉成一團的紙條,上面寫著:睿王妃,不守貞,跟個淫賊七八月。害了王爺綠帽戴,綠帽戴,不可算,欺騙皇上千金匣,裡面裝著個大王八。
「是昨夜,是昨夜傳出來的,傳言之人,必然是昨天在皇宮裡面的人,李妃還是皇后?」子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敢想,若是李妃或者皇后,她們是有多恨子衿!
「不管是李妃還是皇后,我都不會放過她們!」崇睿淡淡的看著子衿,他寧願此生再也無法站到高台上,即便不能真的將害母親的人找出來,他也要讓李妃與皇后為此事陪葬!
子衿握著那張紙條,像是握著一條冰冷的毒蛇!
崇睿的人查了三日,也未能查明到底流言是從哪裡最先傳出來,玲瓏那邊雖然傳出子衿並未受魂歸所害的傳言,可遠遠沒有她與魂歸私通的消息來得勁爆,幾乎沒起到任何作用。
這個消息,很快便以一個適當的機會,從趙由之的奏摺中,被傳到了皇帝那裡。
正在批閱奏摺的皇帝看見消息後,大發雷霆,讓人速速召見子衿與崇睿,還有趙由之。
與此同時,慕明傑以進宮給皇后送大閘蟹的機會,也將這個消息傳到皇后耳中。
皇后得知消息後,便匆忙趕到養心殿,見到一地的奏章,她好脾氣的一份份撿起來收好,像少年時皇帝每次發火時,她安撫他的神情一樣。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同皇上說?」皇后將所有的奏章都收拾好之後,才與皇帝開口。
皇帝冷笑,「你有事便說,不必隱藏!」
皇后神色一閃,心裡有些打鼓,可她是皇后,這事必須由她提起,不管皇帝的態度如何,她都該有自己的態度。
「皇上,今日臣妾的家侄明傑前來皇宮給臣妾送大閘蟹,與臣妾說起了一件事,臣妾不知該不該與皇上說起。」
皇帝捻著眉心,將趙由之的奏摺丟在皇后面前。「可是為了這事?」
皇后看過之後,憂心忡忡的說,「是的,臣妾雖是子衿的姑母,但是臣妾更是這大月國的國母,皇子身邊發生這等事情,這是臣妾的責任。」
「你且先等著,朕已然宣召子衿與崇睿,我們且先聽聽他們的說法!」皇帝雖然生氣,可是他更願意聽聽孩子們的解釋。
「皇上,若是事情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皇后試探一般的問。
若是真的?
這個問題皇帝倒是沒想到過,若然當真有此事,他到底能怎麼辦?
「那你便該怎麼辦便怎麼辦!只是不要傷害了那孩子!」在皇帝看來,子衿離開崇睿,對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皇后點頭,「那臣妾便知該如何處理了!」
這事只要皇帝不參與期間,崇睿與子衿基本上是無力回天的。
兩人靜靜的等在養心殿,崇睿夫妻二人未曾來到,趙由之卻先來了。
皇帝將奏摺丟在跪在地上給他請安的趙由之身邊,神色幽冷的問,「這是怎麼回事,趙侍郎解釋一下如何?」
趙由之不明所以,打開奏摺一看,便激動的將奏摺握在手裡,冷聲說,「求皇上明察,此事絕非臣下所為,這個人如此大膽,能盜用禮部印鑑,能模仿臣下筆跡,簡直狼子野心。」
趙由之跪在地上,試圖將皇帝的重心轉移,他心裡卻備受煎熬,不知是誰,竟敢這般傷害子衿?
「你說不是你呈上來的?」皇帝擰眉問。
趙由之再次叩首,「求皇上明察,臣下的字跡自成一派,並不容易模仿,這個只要讓太子太傅查看一下,便知真偽,而且臣下寫的奏摺,最後落款處,都會留下一枚幽蘭印章,這皇上也是可以比對的。」
聽完趙由之的話,皇帝叫李德安去取了之前趙由之呈上來的奏摺,打開一看,卻如趙由之所言,趙由之在落款處,確實印有小小一朵蘭花。
「哼,這人好大的膽子,竟將心思用在這般算計之上。」皇帝雖未言明,但是言語之間,卻很是不齒。
皇后解圍一般的說道,「皇上,既然此事非趙侍郎所為,那關於子衿的謠傳,是否也是被人構陷的?這人膽子當真大,居然連皇家子媳都敢陷害。」
皇帝沉吟,子衿被魂擄走,這是不爭的事實,只是他在約見子衿與崇睿時,言談中提起過,聽他二人的口氣,應當是無事才對。
可這畢竟是無法證實的事,他也不知他們當時有沒有對自己撒謊。
收到傳召的時候,崇睿人在軍營,子衿人在府上,聽聞皇帝同時傳召他們倆,崇睿便知大事不妙,放下一切事務趕到皇宮門口等待子衿。
子衿在家裡收到傳召時,心裡也已經有了定數,可是經過幾天的沉澱,子衿心裡不再驚慌,她帶著茴香,從容入宮。
兩人在宮牆邊上會合,崇睿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說,「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傷害!」
子衿回握住崇睿的手,兩人一起前往養心殿。
見他們依舊如平常一般攜手前來,皇帝與皇后互看了一眼,神色都十分古怪。
子衿與崇睿見趙由之赫然在列,心裡也是一頓,不由得擔心子衿與趙由之的過往被人拔出來,此事更是說不清楚。
可眼下,他們也無能為力!
兩人給帝後見禮,趙由之給兩人見禮。
「子衿,坊間那些不堪入目的傳言,你可知?」皇后看著子衿,一如既往的用慈愛的語氣說著。
子衿點頭,「子衿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當如何解釋此事,你得知道,即便你與崇睿情深似海,可皇家威儀卻容不得半點瑕疵。」皇后之前已經得到皇帝首肯。所以在逼問子衿的時候,顯然是放開了手腳的。
子衿被問得臉一陣蒼白,「皇后娘娘,此事子衿心知不管如何解釋,必然都難以開脫……」
子衿話沒說完,便被皇后打斷,「你既然知道不能開脫,那你便該知道,崇睿府上,你怕是回不去了。」
崇睿跪在地上,挺直了脊背,涼聲說,「母后這般著急定子衿的罪麼,她何錯之有?」
皇后臉色一白,嘆了口氣柔聲對崇睿說,「母后知道你捨不得子衿,可這事,母后與你父皇商議過了,沒有別的辦法。」
崇睿冷笑,動了動唇正要說話,卻被子衿攔住,子衿跪在地上,柔柔一笑,「皇后娘娘,子衿能自證清白,只是須得請父皇屏退左右,連同王爺一道。」
聽到子衿的話,崇睿一愣。
趙由之一愣,隨之一喜。
皇帝和皇后也是一愣,尤其是皇后,聽說子衿能自證清白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皇帝聞言,將所有的內侍宮女都屏退了去。
「你說說,你要如何自證清白!」皇帝對子衿說話,依舊是那麼溫和柔軟。
「父皇,子衿有罪,子衿自知子衿說出口後,父皇定然會失望,可子衿卻不願與王爺勞燕分飛,只求父皇答應子衿,無論如何,都不要讓我離開王爺,哪怕是死,子衿也要以崇睿妻子的名義而死。」
子衿沒有求皇帝饒她性命,而是求他不要拆散子衿與崇睿,聽到子衿的話,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
皇后見子衿遲遲不說如何自證清白,便有些嚴厲的開口訓斥子衿,「你這孩子,這不存心戲耍我與皇上麼?」
子衿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起身走到皇帝身邊,躬身說,「子衿想借父皇紙筆一用。」
皇帝准了後,子衿寫了一行字,皇帝看後,臉色大變。
「李德安,進來!」
一干人等等在養心殿外,聽到叫李德安,崇睿與趙由之皆是十分緊張,崇睿雖然大概能猜到子衿會用什麼辦法,卻擔心皇帝怪罪下來,子衿會一力承擔。
李德安匆忙進去,又匆忙離開。
沒多久,便招來了宮中四位德高望重的穩婆,見到穩婆,趙由之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狂熱,還有深深的疼惜。
穩婆被叫來之後,皇后的臉色更加慘白,她沒想到,子衿居然……
穩婆帶著子衿進入內室,過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子衿才被人扶著走出來,臉上赫然掛著兩行清淚。
「回稟皇上皇后,睿王妃卻是處子之身無疑!」一名穩婆將結果告訴帝後,兩人聽後臉色皆是一凜。
「退下,出了這道門,便不許再傳此事,此事若從你們口中傳出去,朕滅了你們的九族!」皇帝淡淡的說著,屏退了那四名穩婆。
子衿跪在地上,無聲流淚。
這淚,是真的屈辱!
「你這孩子,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要滅滿門的!」皇后這下心裡慌了,若是因此牽連慕家,那她當如何是好?
子衿跪在地上,悶聲說,「皇上,此事時我一人之過錯,與慕家與王爺皆無關,求皇上誅殺子衿一人。」
皇帝沉吟著,「你告訴朕,為何你嫁給崇睿三個年頭,依舊保持著處子之身?」
「皇上,子衿當時出嫁,嫁得十分委屈,嫁給王爺非我所願,加上嫡母有心羞辱,子衿嫁去王府時,只帶了茴香與一套換洗衣物,連王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子衿,當時王爺也是心懷怨憤,便刻意冷落了子衿,後來我們朝夕相對,王爺待我便極好,給我添置新衣,知道我喜歡看書,便收羅天下孤本給我解悶,原本一切順理成章,子衿以為王爺會與我圓房,可他還是沒有,後來子衿從盧嬤嬤那處得知,王爺少年時征戰北荒,父親刻意不去救援,差點讓他命喪北荒,他心裡一直不能原諒父親,於是我們便掙扎許久,後來王爺倒是有心與我同房,可是子衿自尊心作祟,一直以藥物威脅,不許王爺靠近子衿,於是就拖到現在。」
聽子衿說完,皇后又急又氣,子衿明里暗裡的說慕家的過錯,若是皇帝真的因為子衿與趙傾顏對慕家心存怨恨,那……
皇帝聽後,卻笑了起來,「你這性子呵……」竟將她母親的倔強,學了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