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血洗王府
「王爺武功蓋世,身邊又有這麼多影衛跟著,榕榕或者別人,都很難跟蹤王爺行蹤,王爺身邊的影衛不可能出賣王爺,我覺得問題應該出在王府,或者在離王府不遠的地方。」子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崇睿聽後,沉思了片刻,「你是說,我回府的途中,便有人告知榕榕,然後她才能充分準備?或者是門房處有問題?」
「王爺今日回到府中,可有耽擱之後才進琅琊閣?」子衿覺得在外面被監視的可能性也很小,最大的可能,還是出在王府。
「有,我去看了盧嬤嬤!」
「那估計還是在門房那處可能性大,李呈君的事情,王爺可還記得,若是榕榕在府上沒有培植自己的勢力,斷然不會如此成功。」子衿始終覺得,李呈君出事以後,榕榕表現得太沉默,反而讓人不安。
「我叫人去查,她可有來過清風閣?」說話間,崇睿已然將第二碗粥喝下肚,他將碗遞給子衿,要了第三碗。
子衿以手掩唇,不敢發笑。
崇睿見她想笑不敢笑,自己卻笑了。
「今日有個跳樑小丑企圖煽動兵變,為了處理他,我一天未曾進食,你還好意思笑話我!」
他的語氣,如同千萬恩愛夫妻一般,帶著淡淡的撒嬌意味。
只是他素來冷情,即便是撒嬌的話,說出口時,也帶著一股清冽的冷凝。
「有人兵變?查到了麼?」子衿將粥遞給崇睿,憂心忡忡的看著他,兵變一事,可大可小,若是處理不好的話,崇睿在軍營里的威信便會大打折扣。
「有線索了!」崇睿接過來,繼續吃。
子衿見他真的餓得慌了,連忙將桌上對面的點心拿過來,體貼的說,「王爺,吃點點心墊一下,我再去給你做飯。」
「大半夜的,不用麻煩,你去將今日收集到的情報拿過來,我們篩選一下,看看有沒有有用信息!」崇睿雖是王爺,可從來不嬌氣,飲食也十分隨意,即便是大白天,他也不忍心讓子衿卻受凍,更何況這是晚上。
子衿嘆息,卻無計可施,只得乖乖去拿了情報過來,讓崇睿在燈下看。
崇睿專心看情報,不小心將粥撒在衣服上,墨色衣物最是顯灰,子衿雖然看見了,可因為崇睿弄髒的位置有些尷尬,她也不便幫忙。
忽然,子衿想到一件事,匆匆忙忙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從裡面拿出那件她秀好了大半年,卻一直沒有機會拿給崇睿的新衣。
「去年母親住在王府時,給王爺縫製了這件衣服,可一直沒弄好,子衿便接手弄了,可手藝不精,先前不敢拿出來獻醜,王爺若是不嫌棄,便換下來吧!」
子衿手裡的包袱崇睿認得,曉芳曾拿給他看過,可當時崇睿生著氣,愣是沒給子衿半分好臉色,久而久之。他便忘了這件事。
今日子衿說起,又勾起崇睿的不快,他便尋著機會報復子衿。
「過來替我更衣!」崇睿大爺一般的攤著手站在床前,等著子衿替他寬衣解帶。
他想,子衿若是敢脫,他便敢耍了這個流氓!
啊?
子衿錯愕的睜大星眸,最後覺得不妥,便緊緊的抿著唇,一對蜜餞似的小梨渦顯得越發可愛。
「趕緊,今日我很是疲乏,沒時間與你耗!」崇睿一本正經的為自己耍流氓做鋪墊。
子衿無法,只能紅著臉走過來,顫抖的伸出手,替崇睿解衣帶。
兩人靠的近了,子衿的幽香似有似無的傳到崇睿鼻息,撩得崇睿心猿意馬,而子衿,卻低著頭,羞得不敢看崇睿一眼。
「王爺,軍營里的事,是我父親所為,還是?」氣氛太過曖昧,子衿若再不找點話題,她害怕自己會嚇得逃跑。
崇睿挑眉,心情頗好。
「不是你父親,應當是李氏。」即便心裡是那般想耍流氓,可說起正事來。崇睿還是一本正經,毫不含糊。
「王爺不覺得榕榕沉寂多時,今夜忽然出現,未免巧合了些麼?」子衿最擔心的,便是榕榕已然與李妃搭上線。
她是篤定榕榕深愛崇睿,可崇睿一直未曾回應,她擔心榕榕會劍走偏鋒,聯合李妃對付崇睿,待崇睿身敗名裂,她再將崇睿幽禁起來……
子衿越想越擔心,不由得抬起頭來,看向崇睿。
她一抬頭,嘴唇剛好擦過崇睿的唇角,兩人均是一震,氣氛愈發微妙了。
崇睿忽然抓住子衿手腕,惡狠狠的將她拉進懷裡,單手扣住子衿的下頜,「這可是你自找的!」
子衿被崇睿眼裡炙熱的光彩嚇得瑟縮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王爺……情報尚未處理!」
「我先處理了你,再去處理情報!」崇睿今日發了狠,發誓要將子衿就地正法。
「那榕榕姑娘的事呢,她會不會已然與李妃結盟?」子衿掙脫不開,只能轉移崇睿的注意力。
崇睿有些挫敗,空閒的手扣住子衿的腰,讓她更加貼近自己,兩人四目相對,崇睿咬牙,冷冷的說,「榕榕那邊,時刻有人盯著,她沒有機會去與李氏合謀,你若再多說一句……」
崇睿的話尚未說完,府上忽然敲鐘,鐘聲渾厚,傳遍了院子的每個角落。
「怎麼了?」崇睿放開子衿,子衿見他臉色不好,著急的問。
「走水,我去看看,你乖乖待在屋裡,不許出去!」崇睿捨不得穿子衿送的新衣出去,撈起髒衣服,便回了地道。
崇睿剛走,子衿的房門就被敲響,門口傳來茴香與杏兒焦急的聲音。
「小姐(王妃)府里走水了,您可還好?」
子衿嚇了一跳,趕緊收拾了桌子,將崇睿的衣服藏回柜子,見房間沒有任何異狀之後,才給她們開了房門。
「哪裡走水了,可知道?」子衿一邊開門,一邊整理衣衫,做出剛起身的假象。
兩人走進來。撕狼也順勢鑽了進來,大搖大擺的堵在門口。像是意識到府里有危險,特意趕過來保護子衿的。
茴香見子衿未曾披著披風,趕緊走進內室去,取了披風來,給子衿披上。
杏兒站在門外看了看,進來與子衿說,「像是盧嬤嬤的院子?」
杏兒的話,讓子衿有片刻失神,榕榕的主動,軍營的兵變,盧嬤嬤院子裡的走水,是不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子衿擔憂的看向王府東南角的位置,那裡除了崇睿的琅琊閣,便只剩下盧嬤嬤的小院,不知崇睿有沒有危險,不知盧嬤嬤會不會出事?
這些問題縈繞在她腦子裡,讓她心裡變得十分混亂,「杏兒,你去看看是不是盧嬤嬤院子著火,若真是盧嬤嬤院子著火,看看她可曾受傷?」
杏兒屈膝行禮,「諾,王妃您不要著急,奴婢這就去看看!」
杏兒剛走,子衿便起身關門,然後摸著撕狼的脖子,柔聲說。「若是門口來人,你便大聲叫,提醒我可好!」
撕狼側著頭,蹭子衿的大腿,乖順的樣子。
子衿微笑著稱讚它,「撕狼真乖,明日我給你做牛肉乾。」
言落,子衿便拉著茴香的手往內室走去。
「茴香,不管我做什麼,看了什麼,出去之後切不可對第二個人提起,哪怕是夫人,也不可以,你能做到麼?」子衿的表情很嚴肅,茴香從未見她如此嚴肅,本能的點頭。
子衿現在也顧不得許多,將今日收到的所有情報全都拿出來,再次仔細對比,可看了半天,還是未從裡面看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這麼多事,不可能外界一點消息都沒有,除非……
子衿忽然站起來,臉色變得十分難堪,她抓著茴香的衣袖,渾身都顫抖著。
「茴香,將東西仔細收好,墨影,隨我去盧嬤嬤小院,王爺有危險。」子衿顧不得避著茴香,對著空氣大喊一聲。
藏在暗處的墨影擰眉,他跟在子衿身邊這麼久,還從未見她如此大驚失色。
「可王爺有令,不許您離開琉璃閣。」這是墨影第一次出現在在茴香面前。
茴香嚇了一跳,抖著手指說,「這……你是人還是鬼?是男還是女?」
墨影眸色一沉,快速移步到茴香面前,忽然出手,欲殺死茴香,他最恨的,便是別人置喙他的容貌。
就在他的手即將掐上茴香的脖子時,剛哲的破雲刀忽然從門外疾飛而來,隔開了墨影的必殺招。
子衿也被嚇一跳,她原本想撲過去救下茴香,墨影卻先一步扼住她的脖子,子衿半分動彈不得。
「王爺有難,你我速去支援,我已讓曉芳姑娘趕回來照顧王妃!」剛哲冷冷的收起破雲刀,淡淡的掃了茴香一眼。
墨影眸色一涼,轉身已然不見人影。
「哇!小姐,那是個什麼東西,嚇死茴香了!」待墨影與剛哲皆消失後,茴香才緩過神來,放聲大哭起來。
子衿心知她定然是嚇壞了,將她拉過來坐下,溫言安慰,「這是王爺放在我身邊保護的,日後你說話仔細些,他最恨別人評價他的容貌。」
經過這一次,茴香已然嚇傻,哪裡還敢再招惹他!
盧嬤嬤小院。
漫天的火光沖天,崇睿一手抱著重傷昏迷的盧嬤嬤,一手擋開數十人黑衣人的攻擊,那些黑衣人的武功都極高,且路數不明,崇睿雖然有曉芳幫襯,卻顯得力不從心。
暗夜中傳來衣料破空而來的聲音,崇睿將盧嬤嬤丟到曉芳懷裡,「剛哲他們來了,你將盧嬤嬤帶去給她看看。」
曉芳殺得正酣,原本不想撤退,可她見崇睿也受了傷,只能接住盧嬤嬤,飛身退出了包圍圈。
剛哲與崇睿武功本就不弱,加上墨影等人在暗中相助,很快那些黑衣人便趨於劣勢,其中一個領頭的見勢不妙,大喊一聲,「撤!」
崇睿哪裡會給他機會讓他撤退,對著空氣大喊,「全部抓起來,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崇睿一聲令下,暗處忽然走出來十數個長身玉立的男子,他們穿著各色衣服,眼神都透著冰冷的殺氣。
黑衣人的眼神一滯,似乎沒想到崇睿身邊會有這麼多高手,那領頭的看了一眼,知道他們無法突圍,忽然拔劍一個天女散花,將他身邊的黑衣人全數殺死。
剛哲飛身而來,破雲刀出鞘,神速的架在那人脖子上,「何人派你來的?」
那人陰測測的笑,「想不到睿王手下竟有那麼多能人,若我們都死了,我家主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言落,那人忽然一歪頭,嘴裡冒出一絲黑血,雙眼血紅的瞪著崇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服毒了!」剛哲將破雲刀收起來,冷冷的站在風中。
崇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淡淡的說,「拖下去,找找看有沒有證明身份的東西,我懷疑他們是修羅殿的人。」
言落,崇睿再也不看那些屍體,飛速前往琉璃閣。
琉璃閣中。
子衿仔細的查看了盧嬤嬤,發現她中了迷香。又吸入大量煙塵,看似受傷頗重,卻無致命傷。
將她交給茴香與杏兒清洗之後,子衿便倚在門口,翹首以盼的看著大門處,撕狼見她這般看著,也蹲在門口守著,一人一狗,眼裡都寫著擔憂。
不多時,崇睿踩著白雪皚皚,疾步而來。
「王爺,您受傷了?」子衿迎上前來,扶著崇睿要查看他的傷口。
崇睿淡淡的避開,「我一身塵土,你離遠點,盧嬤嬤怎麼樣?」
崇睿的舉動,讓子衿倍感窩心,可她跟崇睿一樣,內斂的性子也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內心,只溫柔的說,「盧嬤嬤的傷不致命,仔細調養些日子便會好起來,倒是王爺,遇上匪徒了吧!」
子衿看了一下,崇睿手臂上的傷口,是劍傷。
「你猜到了是麼?」崇睿被子衿扶著坐了下來。
子衿一邊替崇睿處理傷口,一邊說。「若我所料不差,王爺若是喝了榕榕那碗粥,今夜極有可能會被人擄走,此後都難逃她的掌心。」
「你說,她在給本王的粥里下藥了?」崇睿雖然懷疑那些人與榕榕有關,可卻沒想到她的目的是這般齷蹉。
這是對崇睿男人尊嚴的挑戰,讓崇睿十分不快!
「是與不是,曉芳回來,便有定數了。」子衿憂心忡忡的看著門外,等著答案揭曉。
曉芳很快就回來了,可她手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粥碗呢?」子衿與崇睿同時開口。
曉芳攤手,「她一定是趁所有人去馳援王爺的時間,將粥碗收回去了。」
子衿沉吟,「不對,她那般精明的人,即便要毀滅證據,也不會將碗收起來,她只會去換上一碗沒有下藥的粥放在原處。」
「或許,她便是想到你會如此猜,才故意將碗拿走的。」崇睿卻十分篤定子衿之前的推斷,因為那些人雖武功高強,對崇睿出手時,卻從未下殺手,細想起來,他們真的是想生擒崇睿。
「若果真如此,此女心思當真深不可測。」子衿給崇睿上藥。擔憂的看他。
她無法想像,像崇睿這般錚錚傲骨的男子,若是真的被一個女人囚禁起來,像個禁臠一樣,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不用擔心,她不會得逞的。」崇睿想拉子衿的手,子衿卻先他一步收回手,淡淡的整理藥箱。
這個藥箱是三日前,崇睿為她準備的,裡面放了好些藥材,沒想到,第一個用上的人,居然是崇睿。
「王妃,榕榕求見!」這時,琉璃閣大門外,忽然傳來榕榕的聲音。
子衿錯愕的看向崇睿,崇睿冷冽的看向曉芳,曉芳怒火沖沖的看向門口,子衿怕她性子衝動,打草驚蛇,趕緊將她拉回來。
她自己走了出去,站在檐下淡淡的看著跪在雪地上的榕榕,「張夫人可有何事?」
榕榕伏在地上,清麗的聲音傳過來,「奴婢得知盧嬤嬤在火災中受了重傷,被王爺送到王妃這裡來了,這才深夜前來叨擾。」
「盧嬤嬤受傷不重。王爺雖然受傷,但是也無性命之虞,現下他們都已然休息,張夫人明日再來吧!」這時候,子衿一點都不想看見榕榕,一點都不想。
「奴婢愚鈍,自知幫不上什麼忙,可王妃身子不適,不便照顧兩位病人,奴婢沒有旁的意思,只想替王妃分擔一些。」榕榕依舊跪在門外,地上的雪,被她的膝蓋焐熱,變成水,浸透了她下跪的地方。
「原來我竟不知榕榕姑娘這般體貼人……」子衿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可我被李氏迫害時,卻不見榕榕姑娘出現,幫著我說說好話!」
「奴婢惶恐,李氏出事時,奴婢正在禮佛,並不知她這般歹毒傷害王妃與王爺子嗣,若是知道,奴婢定會陪伴在王妃左右。」榕榕還是保持著當奴婢時的恭謙。
「罷了,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假意對我恭謙,你定然希望我死在李氏的那場算計里吧!」子衿說得很是刻薄。
曉芳走到崇睿身邊坐下,調笑一般的說,「王爺,你們家小王妃要使壞了,你可喜歡?」
崇睿冷冷的剜了她一眼,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多事!」
曉芳還想說話,可院子外面的榕榕已然嚶嚶哭泣,「榕榕知道王妃素來看不慣榕榕,可榕榕對王妃,對王爺皆是一片忠心,王妃若是覺得榕榕做了什麼對不起王府之事,大可將榕榕凌遲處死。」
子衿冷笑,「榕榕姑娘就沒點新鮮的招了麼?」
「榕榕不知王妃何意!」榕榕跪在地上,哭得甚是悲切。
「這睿王府,即便沒有我,沒有李呈君,也輪不到你,榕榕姑娘還是死了這份心吧!」子衿見她每次都這般裝柔弱,心裡很是厭煩,直接給她下了一劑猛藥。
聽到子衿的話,崇睿挑眉,心想,這小女子挑事的功夫倒是不錯。
「王妃如此置喙榕榕,榕榕今日便跪死在這琉璃閣門口,只要王妃能消氣!」說罷,榕榕直挺挺的跪直身體。
子衿走回屋內,關門之前,冷冷的說。「你若想跪死,便跪死罷!」
「你這般挑釁她作甚?」崇睿氣定神閒的看著子衿,可眸光里卻閃著耐人尋味的鋒芒。
「王爺不覺得她已然是狗急跳牆麼,只要是人,只要她敢犯錯,便不會一點把柄都不會留下。」
「可她若是當真狗急跳牆,來個魚死網破,你又如何掌控?」
「她不會出賣王爺,她這般祈求,只是想看看王爺,我這般阻止,她心裡定然有恨,若是不能將我除去,她一定寢食難安,只是,我擔心近期之內,她遭遇過一些變故,不然她性子不會這般極端。」
「如今,我也成了你的病人,你想做什麼便做,只是不要獨自一人去見她,她確實過於瘋狂。」子衿的話,提醒了崇睿。
榕榕在府中十年,從未這般忤逆過主子,今日她那勢在必行的架勢,倒真有些像子衿說的那般,像是遭遇了某種變故。
門外的榕榕直挺挺的跪在雪地中。琉璃閣的燈火顯得溫暖而寧靜,她冷冷的看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慕子衿,且讓你再囂張一夜,明日,我看你如何脫身,我看你如何與我囂張,我看你,如何與我搶崇睿!」
榕榕的眼眸里,除了灼熱的愛,便是灼熱的恨。
這一夜,崇睿躺在子衿平素午休的貴妃榻上,安寢一夜。
因為盧嬤嬤躺在子衿榻上,子衿便去與茴香杏兒擠了一夜。
晨間,茴香去打開琉璃閣大門,見榕榕還跪在琉璃閣大門口,臉頰嘴唇皆已凍得發紫,搖搖晃晃的就快跪不住。
她的身邊,圍著全府上下,所有的下人。
見茴香開門,平日笑意盈盈的吳管家忽然兇狠的走上前一步,「請王妃出來解釋一下,為何張夫人冒著風雪跪在琉璃閣門口一整夜,她可做了任何對不起王妃的事?」
「是啊,我在王府整整伺候了十年,可從未見王爺這般對待過下人,何況張夫人還不是下人。王妃是不是應該給我們解釋一下。」
附和吳管家的,是內務總管,劉大娘!
「這話倒是好笑了,那張夫人深夜前來,硬是要來照顧盧嬤嬤,我家小姐讓她回去她不回,自己要跪在門口,管我家小姐何事?」大清早被人找晦氣,茴香很是火大,說話的語氣也十分不善。
「吳管家,劉大娘,是我自己不好,惹了王妃不快,不怪王妃的!」榕榕揪住劉大娘的褲管,虛弱的解釋道。
茴香冷笑,「你這般解釋,還不如不解釋,你若再往我家小姐身上潑髒水,別怪我不客氣!」
茴香叉著腰,氣呼呼的說。
忙了一夜的剛哲剛趕到琉璃閣,便看到小籠包鼓著腮幫子發脾氣。
他冷冷的掠過眾人,提著茴香的衣領,便將她提回屋裡。
茴香拼命掙扎,口中還大罵,「大木頭,壞蛋大木頭,你放開我,我要撕了張榕榕的嘴巴!」
「你若再囔囔,你家小姐就變成禍國殃民的蘇妲己了。」依照剛哲的性子,他是斷然不會與別人解釋這些的,可是見小籠包這般蠢,他又忍不住想出手相助。
茴香性子單純,聽剛哲這般說,連忙捂住嘴巴,驚恐的說,「真的麼,我給小姐找麻煩了麼?」
「呵呵,剛侍衛嚇你的,你這般火上澆油,正中榕榕下懷,卻也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已經弄好了早點,去端上來,伺候王爺何盧嬤嬤用餐。」子衿走過來,解下圍裙,徑直走向門口。
崇睿說過,他在養病,所以這場仗,確實只能子衿自己一個人去打。
王府的下人見子衿出來,紛紛後退一步,神情憤懣的看著她。
「榕榕姑娘跪了一夜,也該回去休息了吧!」子衿沒有看別人,只淡淡的看著榕榕。
「王妃執意要說榕榕心計深重,榕榕不敢回去。我便在這裡等著,等著王爺與盧嬤嬤醒來,與我討回公道。」榕榕已然十分虛弱,可她能堅持一夜,子衿卻不得不佩服。
「公道?」子衿細細的咀嚼這兩個字,若是真有公道,她張榕榕最不配提這兩個字。
榕榕淡淡一笑,虛弱的說,「是的,我相信王爺會還我一個公道!」
說著,便暈倒了去。
子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廣袖,輕聲說,「將她抬回去!」
幾個婆子見榕榕確實暈倒,趕緊將她抬了離開。
這時,昨夜值夜的門房忽然走上前一步,冷冷的說,「王妃,奴才有事求見王爺,還請王妃通傳。」
「王爺受了重傷,至今昏迷著,有事與我說便是。」子衿依舊笑著,如以往那般淡然。
那門房咽了一口口水,喏喏的說,「王妃不許我見王爺,可是心裡有鬼?」
他的話,像是平地驚雷,人群中很快便有人竊竊私語。「依我看,這慕氏定然是心裡有鬼,昨夜我分明見她與她的丫鬟茴香出現在盧嬤嬤院子裡,不多久,盧嬤嬤的院子便走水,王爺與盧嬤嬤都受了重傷,她這便迫不及待的要收拾了張夫人,想來那李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她故意弄沒的。」
子衿仔細的觀察著每一個人的反應,心裡已然有了數。
吳管家走上前來,對子衿拱手,「王妃這般行為,確實引人質疑,還請王妃將王爺與盧嬤嬤交出來,我等自然會好好照顧。」
「我聽說,吳管家前日買了一座新宅,甚是清幽,不知子衿可有榮幸去見識一番。」子衿淡笑著轉移吳管家的話題。
吳管家一聽子衿說起自己的新宅,心裡微微一沉,臉上訕笑著說,「不過就是個小小院落,王妃這般惦記,可是真如他們所言,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便是保住王府大大小小,不被奸人所害,不必提著腦袋過日子。」說到此處,子衿有些無奈。
她見慣了太多爾虞我詐。都是被利益驅使。
「那王妃為何昨夜會出現在盧嬤嬤的院子裡?」那個門房一雙眼睛不懷好意的亂轉,直言子衿出現在盧嬤嬤的院子裡。
「想來是盧嬤嬤在李夫人出事時,對王妃過於嚴厲,王妃記恨盧嬤嬤,這才想要縱火將人燒死,卻不想,王爺會去救火吧?」
是吳嬸的聲音。
子衿斂了風吹亂的廣袖,淡淡的看向吳嬸,「那吳嬸要如何解釋殺手伏擊王爺一事?」
這……
所有人皆沉默以對。
子衿笑了笑,「你們都說見到我與茴香出現在盧嬤嬤院子裡,可你們有看到我縱火麼?你們都說我容不下張榕榕,我可曾去找過她晦氣?你們說我居心叵測,我可曾對你們任何一個人打罵過?」
沒有人說話。
「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們,王爺與盧嬤嬤身受重傷,卻被我挾持,然後還有許多人見我昨夜曾出現在盧嬤嬤的院子裡?」
子衿的聲音不大,卻將眾人問得啞口無言。
吳管家咬了咬牙,繼續追問,「那王妃便讓我等見見王爺,只要見到王爺,我們自會讓王爺調查,為何王妃深夜會出現在盧嬤嬤的院子。」
致此,子衿總算想通,為何那碗粥崇睿未曾動過,榕榕卻篤定崇睿已然身受重傷暈迷不醒,這才敢煽動府上的下人到子衿這裡來鬧事。
「是,這慕氏一直不肯讓我們見王爺。定然是對王爺跟盧嬤嬤做了什麼事,王爺貴為皇子,若是真的被慕氏害了去,如何了得,我們將慕氏抓了去見官,我就不信,在官府面前,她還敢如此巧舌如簧。」
門房見有人遲疑,趕緊出來煽風點火,被他這樣一說,那些不知所以然的下人,又開始激憤起來。
「是啊,王爺隨無權勢,可待府上的下人都極好,我們不能讓慕氏害了王爺。」
「將她抓起來,去見官!」
話雖這樣說,可終究還是沒有人敢真的動子衿。
屋裡的崇睿聽得一清二楚,可他卻氣定神閒的喝著粥,吃著醃菜,全然不受半點影響。
茴香與杏兒聽得心驚膽戰,茴香忍了又忍,終於跪在地上求崇睿,「王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我這時候出去,子衿的苦心便白費了,求我沒有,求他!」崇睿將手指向剛哲。
剛哲抱著刀沉吟,眸光森然!
茴香顧不得許多,走到剛哲面前,拉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大木頭,日後我再也不叫你大木頭,再也不咬你,你救救我家小姐,好不好!」
「那你打算叫我什麼?」剛哲涼聲開口。
正在喝粥的曉芳被剛哲的話嚇到,直接將粥噴了出來。
「大木頭,你這般調戲我們小茴香,回頭她變成小辣椒,看你如何應對!」
茴香不明他們為何如此淡然,見剛哲提條件,她只好將目光轉向曉芳,「曉芳,你去救救王妃可好?」
「不好,這個王府,除了王爺,便是大木頭的話最好使,求他!」曉芳素手一伸,將難題拋回剛哲處。
茴香跺腳,惡狠狠的說,「你說讓我叫你什麼?我叫便是!」
「叫相公吧!」剛哲沒說話,曉芳卻湊上來。
杏兒也是又急又氣,走過來捂住曉芳的嘴巴,「你個小丫頭,這時候還開玩笑。」
「只要不是大木頭,便可!」
「好,剛哲大哥,求你救我家小姐!」茴香沒想到剛哲要求這般簡單,也來不及細想,便叫了出口。
剛哲狀似滿意的點頭,這才酷酷的抱著破雲刀走了出去。
門房與吳管家見人人都不敢動手,兩人互相推搡著,推對方上前去抓子衿。
卻在這時,剛哲冷冷的抱著破雲刀出來,冷冷的環視一周,「王爺養病期間,不得喧譁!」
吳管家見剛哲出現,本來想與他狀告一番,卻見剛哲抱著破雲刀往門口一站,「由我親自守著,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出府,昨夜那些殺手,也與王妃有關,待王爺醒來,一切自有決斷。」
被這般一說,所有人看向子衿的眼神都帶著仇恨。
吳管家與門房互看一眼,那門房對吳管家眨眼,吳管家這才遣散了眾人,「各位,有剛侍衛守著,那慕氏也討不到半分好處,且先散去,待王爺醒後,王爺自會決斷。」
大家聽了吳管家的話,總算放下心來,各自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半日後,榕榕醒來,門房與吳管家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趕往榕榕的落霞居。
「張夫人,剛侍衛已經將慕氏看管起來,他還說已然抓住慕氏與刺客聯繫的證據,就等著王爺醒來,便可將她趕出府,那時這個王府,便只有夫人一人獨大!」門房一見到榕榕,便將事態告知。
榕榕面色一沉,面容扭曲的看著他們二人,哪裡還有平日恭謙賢惠的樣子?
「不是讓你們趁王爺還未清醒,便將慕氏弄去官府麼?」
若是崇睿醒來,他一定會猜到她的粥有問題,到時候他若是不打壓慕子衿,還幫著慕子衿,那她苦心計劃的一切,便白費了。
「那剛哲守在門口,我們也不敢放肆,好在府上的下人都十分聽話,在我們的教唆下,他們都以為慕氏意圖傷害王爺性命,即便王爺醒來,慕氏也討不到好。」門房見榕榕發怒,趕緊解釋。
「你們懂什麼,現在趕緊去,就說剛哲與慕子衿私通,一起謀害王爺,勢必要在王爺醒來之前,將慕氏送到官府。」榕榕急切的說著,一股急火直攻心臟,讓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猙獰。
「然後,官府那邊,你打點好的衙役,便會對慕氏施以酷刑,慕氏身子弱,待本王醒來,發現慕氏被害時,慕氏已然無力回天,此後,這個王府便只剩下你一人,你便可以以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為由,要挾我,將你扶正,此後王府便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與你爭搶王妃之位,我說得對麼?」
不知何時,崇睿站在榕榕臥房門外,眸色涼涼的看著她。並將她接下來的計劃,全數說了出來。
崇睿的出現,讓榕榕的面如死灰。
她喃喃著,用顫抖的語氣說,「王……王爺,您醒了?」
崇睿神色冷峻的走到她面前,面無表情的說,「你以為你那碗加了料的粥,能難倒我麼?」
「不……,不可能,那碗粥放在你房間那麼久,你不可能沒有中招!」榕榕的面上,再也沒有以往的矜持與恭謙,她太驚訝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出了錯,竟讓崇睿躲過她的連環套。
她知道崇睿定然不會喝粥,所以特意下了散習香,只要崇睿聞之,便會中招。
可沒曾想,最後還是被他躲過了!
崇睿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已經從密道進入子衿的琉璃閣,他冷冷一挑唇,「你忘了本王的王妃是個醫術了得的才女麼?」
說起慕子衿,榕榕臉上的表情像是皴裂了一般,變得猙獰可怕,她的眸子充血一般,紅彤彤的瞪著崇睿。帶著決絕的恨意。
「我不許你提慕子衿,不許你誇慕子衿!」
「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女人,她的好,便是一千一萬個你,也不及其萬一,我為何不能誇她,不能提她!」崇睿冷冷的說著,看向榕榕的眼神裡帶著厭惡。
「你喜歡上她了?」榕榕頹然的坐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說。
她的話,讓崇睿遲疑了片刻……
他承認,對慕子衿,心裡已然有了不一樣的悸動,見她歡喜,他便跟著歡喜,見她難過,他亦心如刀絞,見她快樂,他便覺得這世界春暖花開。
若,這是喜歡,那他便認了!
「喜歡麼,不……」崇睿看著榕榕,忽然笑了起來,榕榕一生都從未見過崇睿這般笑顏,這般溫情。
她正想起身抱住崇睿大腿,卻聽崇睿像是嘆息一般的低喃,「我愛她!」
那一刻,崇睿的世界豁然開朗。
那一刻,榕榕的世界毀天滅地!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榕榕哭了,哭得及其傷心。
崇睿冷冷的看向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吳管家與門房,淡淡的說,「還有誰,一併說了,我可饒你們家人不死!」
吳管家明顯的是臨時起意,被榕榕金錢誘惑,見崇睿知曉他們的所有計劃,他嚇得跪著爬到崇睿身邊,哭著祈求崇睿,「王爺,奴才是被榕榕迷惑,她告訴奴才王妃對您不利,我這才與他們一起商量著對付王妃的,王爺饒命啊!」
「饒命?無辜?」崇睿看著吳管家,眼神有些沉痛。
「我十二歲出宮建府,你們陪著我十餘年,你、吳嬸、劉大娘、盧嬤嬤、你們也陪了我十餘年,我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我,你們也不會,可我還是想錯了,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為何五天前便接受了榕榕的饋贈。還清了你兒子的賭債,還置辦了院子,你敢說你無辜?」
崇睿有些疲倦的看向遠方,他知道一旦塌上這條路,便註定要遭遇許多的背叛,可這些人不一樣,這些人,是他想要保護的。
「王爺,奴才知錯,還請王爺看在我盡心服侍王爺數十年,饒了小的一命。」吳管家磕頭如搗蒜,額頭都出了血也不敢停。
門房見崇睿心知肚明,心裡也害怕得發抖,他跑過來跪在崇睿面前,將榕榕收買的那些人的名字,全都告訴了崇睿。
崇睿閉眼,對著門外輕輕的說,「去吧,不要讓他們太痛苦!」
崇睿的決定,讓吳管家和門房嚇得軟倒在地,可榕榕卻笑了。
她指著崇睿,笑得花枝亂顫的說,「王爺最是重情義,可王爺欠我的,要如何還!」
崇睿擰眉,他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我欠你何事?」雖然榕榕陪伴了崇睿十年,可這十年,她都是皇后的內應,牽制著崇睿的一舉一動。
「王爺可曾記得,李聰案發那日,一直尾隨王爺的人,是如何被甩開的?」榕榕冷冷的,諷刺一般的看著崇睿。
崇睿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冷凝,那日從刑部出來後,崇睿的馬車確實一直被人跟蹤,他不動聲色沒有驚動子衿,雖然極力狂奔,可那些殺手一直如影隨形,可就在快接近王府時,那些人忽然消失無蹤。
當時他忙著帶子衿回慕家,以為是影衛解決了那些人,所以沒有多想。
聽榕榕的語氣,難道事情另有玄機?
可是不管有任何玄機,他也不願與榕榕有所羈絆,這個女人,能用一計達成兩個目的,心思定然比他跟子衿還要縝密。
這樣的女子,如何留得?
「你倒是巧舌如簧,可事到如今,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你,念在你多年來,未曾真的傷害我,我便給你個痛快。」
榕榕整理了一下頭髮,笑靨如花的說,「王爺不敢聽是麼?」
崇睿擰眉不語,他確實不敢聽!
可他不敢聽,榕榕卻偏偏要說,她站起來,當著崇睿與吳管家還有門房的面,一層層的脫掉自己的衣服,直到自己光裸在他們面前。
崇睿在她寬衣解帶前,便已經扭頭看向他處。
榕榕走過來,溫柔的扶著崇睿的頭,逼著他看自己,「你看,為了幫你躲過修羅殿最厲害的殺手,我都做了些什麼?」
榕榕的淚滴在崇睿的手臂上,崇睿看著她,了無波折,倒是吳管家與門房,看得眼睛都直了。
榕榕輕輕一揮手,兩枚鋼針便帶著破空的勁道,直直的定在兩人的眉心處,只見他們兩人眉心處像點了一點硃砂一般,便轟然倒地。
這是崇睿第一次見榕榕出手,雖然一直知道她會功夫,卻沒想到,她的功夫竟然如此高!
榕榕的光潔的身子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有些甚至都化膿了,崇睿即便再不願想,也知道榕榕遭遇了什麼。
修羅殿第一殺手,名叫魂歸,是江湖第一高手,也是第一淫賊。
那日即便榕榕沒有相幫,他也有能力擺脫魂歸的追殺,只是可能會費事些,甚至有可能耽擱子衿回去慕家與慕明傑通氣,若是真的讓慕良遠鬧到皇宮去,那他與子衿的謀略,便會引起皇宮裡的恐慌,各方勢力都會將眼光放在他的王府,那時,他便成了眾矢之的。
這個結果,當然不是他想要的。
子衿說榕榕近期可能發生的大變故,原來竟然是這個,崇睿雖然是男子,可是他能體會女子在那樣的情況下,失貞的憤怒與不甘。
所以,榕榕賭對了!
崇睿看著琉璃閣的方向嘆息,「你想讓我如何還?」
「我要你與我圓房,而且此生都不許臨幸慕子衿!」榕榕知道,她這一生皆毀,可她不願原諒慕子衿,她想讓慕子衿同她一樣,明明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卻一輩子都得不到。
崇睿冷冷的看著她,忽然從衣袖中娶了一把匕首丟在榕榕面前,「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