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章 只想
「你怎麼進來的?」兩人四目相對,良沁身子發顫,只覺得自己似是落進了一個噩夢,就連聲音都是乾澀起來。
梁建成沒有出聲,向著良沁走去。
良沁心頭砰砰跳著,她情不自禁的向後退去,手腕卻被梁建成一把抓住,他將她抱在了懷裡,低聲吐出了一句;「跟我走吧,良沁。」
良沁看著他的面容,因著快要就寢,臥室里只開著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下,梁建成眉峰若劍,眼眸深斂,看著良沁時,瞳孔深處有痛色一閃而過。
良沁掙著身子,「梁建成,你瘋了!」
「我是瘋了。」梁建成盯著她的眼睛,一字字道,「良沁,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川渝,渝軍,總司令的位子,玉芹,顧家的家產,這些,我統統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
良沁眼睫顫的厲害,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啞聲問他;「梁建成,我已經跟了謝承東,你和我說這些,有意義嗎?」
「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一直不敢承認,我不敢對你好,我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梁建成眼眸通紅,仍是緊緊的箍著良沁的身子,沒有撒手,「良沁,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
良沁眼圈亦是紅的厲害,有晶瑩的水光在她的眼底閃爍,她拼命的掙著自己的身子,卻總是徒勞無功,她緊緊抿著唇,不願自己哭出聲來。
「我們從新開始,」梁建成撫上了良沁的面容,與她沙啞出聲;「咱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誰也不理會,就過咱們的日子,三餐一宿,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良沁眼瞳中滿是苦澀,她看著梁建成的眼睛,向著他搖了搖頭,輕聲呢喃了一句:「梁建成,你快走吧,我就當你從沒來過。」
梁建成眸心微微凝固,他沉默了片刻,卻是笑了;「你何必當做我沒來過,你若是捨不得謝承東,你現在就喊人,只要抓了我,謝承東再也不必和渝軍打仗,他可以天天陪著你。」
良沁忍著淚,轉過了臉龐。
梁建成握住她的下顎,讓她看向自己,他的眼中漾著一層霧氣,卻是笑道;「你不敢喊,我來替你喊。」
梁建成說完,便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站直了身子,剛要衝著門口喊人,良沁卻是抬起手,就聽「啪」的一聲,她竟是打了梁建成一巴掌。
「梁建成,你是真不要命了嗎?」良沁的淚水終於從眼眶中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那樣多的淚水,她壓根來不及去擦,任由它們淌了一臉,她看著面前的男人,淚眼模糊的和他開口;「你明知道你來了會死,你為什麼還要過來?你明知道我跟了他,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良沁最後一句,聲音滿是嘶啞,她緊緊的攥著手指,整個人都是劇烈的顫抖著,幾乎站都站不穩。
「為什麼?」梁建成默念著這三個字,他看著良沁眼底的淚水,緩緩地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長的手指,為她將淚珠一顆顆拭去,他看了她片刻,低聲一笑道;「他想要這個天下,我只想要你。」
他想要這個天下,可我,只想要你。
良沁的淚水又是滾落了下來。
「良沁,跟我走吧。」梁建成俯下身子,他的聲音暗啞,如同罌粟花般,讓人情不自禁。
良沁微微笑了,許是哭得太久,她的眼睛早已沒了什麼神采,她沒有去看梁建成,只搖了搖頭,與他輕聲吐出了三個字;「太遲了。」
「良沁.....」
「當初,大哥將我從川渝帶回金陵,我在傅家待了整整半年,那半年,你在哪?」
「我在滇南。」梁建成聲音沉靜,一五一十的告訴她;「那時候江北和江南聯手,我無力抵擋,直到得到阮朝的支持,我才能向江南要你。」
語畢,梁建成閉了閉眼睛,道;「聽到你跟謝承東去了江北的消息,我近乎發瘋,可我沒法子,只能喬裝去江北找你。」回想起當日在江面上,自己打了良沁一巴掌,梁建成掩下目光,一記苦笑,「良沁,我真不明白,我明明那樣在乎你,可我....總是一次次傷害你。」
良沁心口酸楚,她看向了兒子的搖籃,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你走吧,梁建成,我和你之間,早已再無瓜葛,我只求你,不要再來找我。」
梁建成聽著她的話,他就站在那裡,久久的看著良沁的側顏,不知過去多久,才問了一句;「良沁,你喜歡過我嗎?」
不等良沁出聲,梁建成又是勾了勾唇,說了句:「我那樣對你,又怎麼能這樣問你,真是可笑。」
說完,他轉過了身子,走到了搖籃面前。
良沁見他如此,心中便是一驚,她快步走到孩子身邊,生怕梁建成會發瘋,做出什麼事兒來。
「良沁,我有時會想,如果當初咱兩的孩子生了下來,會是什麼樣子。」梁建成站在那裡,雙手插在褲兜,他看著熟睡中的安兒,聲音十分低沉。
「你別再說了,你快走吧。」良沁向著梁建成看去,眸光中透著懇求。
「你若捨不得這個孩子,咱們帶他一起走。」梁建成上前一步,攬住了良沁的肩頭,「我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梁建成,你不要再發瘋了,好不好?」良沁剛收斂下去的淚水又有蔓延之勢,她吃力的推著梁建成的身子,「你走吧!」
「良沁,你睡了嗎?」
驀然,有女子的聲音傳來。
大少奶奶鄧如玲走了過來,剛到門口,就聽裡面有說話聲,她秀眉微蹙,擔心起來,一把將門推開,「良沁,你在和誰說話?」
良沁愕然回眸,就見鄧如玲雙目圓整的站在門口,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幕,眼睜睜的瞧著良沁與一個侍從摟在一起,她心思如電,剛開始只以為良沁和府里的侍從私通,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他們的事,剛要離開,可當那侍從抬起頭後,鄧如玲的腳步頓時停在了那裡,再也無法邁開步子。
「梁建成!」鄧如玲眸心沁血,一手向著梁建成指去,厲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大嫂!」良沁面孔雪白,低聲吐出了兩個字。
鄧如玲先是手指亂顫,繼而渾身都是發抖,不等她回過神,梁建成已是拔出腰間的手槍,抬手就要滅口。
「不!」良沁攔住了他的胳膊,「她是我嫂子!」
梁建成看了她一眼,只得將手槍垂下。
「來人啊!有賊子!梁建成來了!」鄧如玲大聲喊叫,欲從良沁的屋子裡跑出去。
梁建成眸心微沉,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橫手一劈,鄧如玲只覺頸間一麻,繼而人事不知的暈了過去。
「你真不想我殺了她?」梁建成握住良沁的手腕。
良沁搖了搖頭。
「不想我殺了她,那就跟我走。」梁建成眼眸炯炯,盯著良沁道;「等她醒來,定會把今晚的一切告訴謝承東,你若留下來,謝承東不會放過你。」
良沁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看了一眼搖籃中的兒子,與梁建成道;「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梁建成的手緩緩垂下,而外間聽到屋子裡的動靜,走廊上已是響起了侍從的腳步聲。
梁建成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蒼涼,他什麼也沒說,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良沁慌了神,「你還不走?那些人要來抓你!等你落在江北軍手上,你哪還有命在?」
「你讓我走?」梁建成啞聲笑了,「良沁,我若是走了,就要回到戰場上,和謝承東拼個你死我活。」
「這樣,你還願意讓我走?」梁建成問。
「我不願你死。」良沁聲音很輕,一句話說完,只覺得眼睛發脹,猶記得當年在川渝,梁建成被刺殺,她當時只以為他活不成了,雖然他對自己算不上好,可她卻還是守在他的床前,一直一直的哭,直到他醒來。
那時候,她也說過這樣一句話,她說,「你是我丈夫,我不願你死。」
外面的腳步聲已經緊密了起來,良沁顧不得什麼,只上前將門關死,她抵在門板上,對著身後說了句;「你還不走?」
梁建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他看見了她眼底的淚水,看見了她的眼底的祈求,他什麼都未曾說,從窗戶一躍而下,就聽一陣槍響,良沁心驚肉跳,她木怔怔的站在那裡,直到搖籃中的兒子驟然發出一聲嬰啼,才霍然回過神來。
黎明破曉。
邵平腳步匆匆,走到辦公廳門口,剛要叩門,手指卻是停在了半空。
他躊躇半晌,剛要敲門,卻見房門讓人從裡面打開,謝承東一身戎裝,顯是剛梳洗過,眉宇間落著幾顆水珠。
「司令。」邵平一個立正。
「有事?」謝承東手中拿著毛巾,在臉上隨意的擦了一把,示意邵平進屋。
「金陵那邊.....昨夜裡出事了。」邵平低下頭,不敢去看謝承東。
「出什麼事了?」想起良沁母子,謝承東心中一緊。
「據說,昨夜裡梁建成扮作侍衛,潛進了傅家花園,二夫人她....將他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