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章 暗殺
一年後。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來看寧寧?」
寧寧躺在小床上,懷裡摟著一隻玩具熊,眨巴著眼睛看著良沁,奶聲奶氣的開口。
良沁聞言,掌心便是輕柔的撫上女兒的小臉,溫聲道;「寧寧乖,等爸爸打完仗,爸爸就會來看寧寧了。」
寧寧撇了撇嘴,「媽媽,爸爸為什麼老是打仗?」
「有壞人要欺負寧寧,欺負很多很多和寧寧一樣的小朋友,爸爸要保護寧寧和這些小朋友,所以他要去和壞人打仗。」良沁聲音溫柔,唇角噙著微微的笑意。
寧寧聽著,便是點了點腦袋,脆聲聲的說道:「寧寧知道,爸爸是個大英雄。」
「對,寧寧的爸爸是個大英雄。」良沁柔聲哄著女兒,直到將孩子哄睡,良沁為女兒掖好了被子,瞧著孩子粉嘟嘟的小臉,想起謝承東,心裡便溢滿了酸澀。
她站起身子,離開了女兒的房間,她走到了陽台,向著東方看去,但見夜色如墨,遙遠的東方如今滿目蒼夷,那是她的男人,也是寧寧的父親,誓死守護的地方。
也夜風吹在良沁的身上,良沁卻也不覺得冷,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聽聞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良沁回過神來,回頭一瞧,就見身後不是旁人,是自己的母親。
「娘,這裡風大,您快回屋。」良沁看見母親,便是快步走到她面前,與她一道回到了房間。
六姨太看著良沁的樣子,心知她定是在牽掛謝承東,便是嘆道;「又在想司令?」
良沁鼻尖一酸,她沒有吭聲,只低下了眼睛。
「沁兒,寧寧眼下也大了,我這身子雖不爭氣,可幫你照看著寧寧總是沒問題的,要不,你就回去一趟,看一看司令。」
良沁聽著母親的話,眸心便是浮過一絲黯然。
在她心裡,又何嘗不想回去,每逢想起謝承東與江北軍俱是在前線與扶桑人廝殺,戰地艱苦可想而知,而她卻身在美利堅,每日裡錦衣玉食,每念及此,良沁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她曾與謝承東同甘,其實,她更願與他共苦。
六姨太心知女兒放心不下自己,便是與她道;「你不用擔心我,我這病一時半會兒的死不了,你回去,和司令見一面,啊?」
「娘,您別胡說。」良沁心裡難過,看著母親被病魔折磨的皮包骨頭,眼淚便是涌了上來。
六姨太見女兒紅了眼圈,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她拉過良沁的手,與她一道在沙發上坐下,道;「沁兒,娘若是哪天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寧寧。」
說完,六姨太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又是接著說了下去;「司令對你雖好,可到底還有大小姐在,振璉那個孩子這兩年也是漸漸大了,往後,江北軍定是要交到這孩子手裡,等這場戰爭結束了,你若是帶著寧寧回國,往後,娘只怕你和寧寧,要看大小姐母子的臉色過日子。」
「娘,不會的,」良沁搖了搖頭,「姐姐不會薄待我和寧寧。」
「傻孩子,」六姨太嘆了口氣,「之前她對你好,是因為有司令在,振璉又小,成不了氣候,她自然不敢對付你,可往後等她的兒子掌了權,她又怎能容得下你?」
「娘....」
「所以說,娘就盼著,等司令能打完仗,他能來美利堅,你們就在美利堅過日子,再也別回去了。」
「他之前,有這樣和我說過。」良沁眼眸閃爍著水光,許是太久的日子未見,每逢想起謝承東,或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良沁的心都是刀剮般的難過。
「怕也不過是說說。」六姨太搖了搖頭,「沁兒,他若是趕走了扶桑人,天下還在他手裡,他又哪能拋下江山,來陪你們母女過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良沁聽著母親的話,心中便是湧來一絲酸楚,她沒有說話,只無聲的垂下了雙目。
三個月後,扶桑偷襲美利堅軍港,美利堅參戰,有了盟國相助,戰勢逐漸扭轉,屬於江北軍,屬於全中華的勝利,已是指日可待。
半年後,江北,北陽。
傅良瀾這一日起的極早,她坐在梳妝檯前,細細的梳好了頭髮,她今年已是三十八歲了,無論平日裡如何精心的保養,她的鬢角已是有了白髮,眼角的皺紋也更是深刻起來。
她畫好了妝,換了身裁剪合身的旗袍,披了件羊絨大衣,走出了主樓,司機已是開車在那裡等候,傅良瀾上了車,讓司機向著療養院行去。
這兩年,謝振璉先是在軍校讀書,而後則是跟隨父親上了戰場,如今,謝振璉已是被授予了少將軍銜,傅良瀾每逢想起,都深感安慰。
至於謝瑤,也是去了女校讀書,一周回家一次,偌大的一個官邸,只剩下傅良瀾一人,偶爾,她會如今日這般,盛裝打扮,去見一個人。
汽車開到了療養院門口,傅良瀾下了車,緩緩走了進去。
「夫人,您來了。」看見她,頓時有人迎了上來,畢恭畢敬的在前面領路,帶著傅良瀾向著齊自貞的病房走去。
「她這些日子怎麼樣?」傅良瀾淡淡開口。
「回夫人,齊夫人近些日子略有好轉,不發病的時候,倒與常人沒什麼不同。」醫生恭聲回道。
「是嗎?」傅良瀾聲音很輕,似是自言自語,說話間,兩人已是來到了齊自貞病房前,傅良瀾向著裡面看去,就見齊自貞安安靜靜的坐在輪椅上,一年前,她曾趁著護士不在,從三樓的陽台上跳了下去,沒有死成,腿卻摔斷了,自那之後,樓上的窗戶全是安上了護欄,而她的餘生,只能伴隨輪椅度過。
傅良瀾走進了屋,看著齊自貞的側顏,不過短短几年的功夫,齊自貞老的厲害,此時的她頭髮花白,眼眸呆滯,看起來直如尋常的老嫗,再無當年絲毫的明艷。
「我們勝利了,」傅良瀾輕輕出聲,「這場仗,司令打贏了。」
傅良瀾自顧自的說著,似乎也沒指望齊自貞會搭腔,「司令和我說,他會把總司令的位子交給振璉,這個天下也全都給他。」
「這些,原是我一心想要的,」傅良瀾聲音很低,說著,她淡淡笑了,眼底卻滿是荒蕪。「其實,和真心比起來,江山,權勢,又能算的了什麼。我不過是得不到司令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才想著去要他的江山。」
語畢,傅良瀾走到齊自貞面前,從坤包中取出一枚梳子,給齊自貞梳起了頭,「自貞,咱們的司令要走了,他要去美利堅了,我和你,都不過是他不要的女人,說丟,就丟下。」
「司令把江山給了你,把心給了傅良沁。」驀然,齊自貞竟是開了口,她抬起頭,向著傅良瀾看去,她的眼睛裡漸漸紅了起來,唇角卻是露出兩分笑意,一字字道;「和你們姐妹相比,我不過是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傅良瀾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看著齊自貞的那抹笑意,自己也是勾了勾唇角,聲音中滿是苦澀;「司令給我的江山,是良沁不稀罕的,她若是稀罕,江山也好,真心也罷,統統全是她的。」
齊自貞先是沉默著,繼而便是笑了,她的笑起先還是小聲的,沒過多久就是大了起來,到了最後,竟是放聲大笑,甚至笑出了淚來。
傅良瀾離開療養院時,天色已是暗了,她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披件,剛走到門口,就見一輛汽車橫衝直撞的飛馳了過來,邵平從副駕駛下了車,剛看見她,就是一句;「夫人,司令出事了!」
傅良瀾一震,「出什麼事了?」
「司令在回官邸的路上,遇到了埋伏,扶桑派了人在半路上刺殺司令。」
「那司令現在怎麼樣了?」傅良瀾聲音有些顫抖。
邵平臉色也是好看不到哪去,他搖了搖頭,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屬下也不清楚,屬下剛才得知的消息,立時來通知夫人。」
傅良瀾聞言,一分鐘也不耽誤,立時上了車,命司機迅速向著官邸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