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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趙子悅8

    李岩問:「去哪?」

    他父母如今還沒下落,倘若就這樣離開這兒的話,他要如何才能尋到雙親,而且他們這些人生來就在下河村長大,便是有親人也都在這附近,若是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

    趙子悅曉得李岩為著自個父母的事兒擔心,可他覺得李大夫那樣精明的人肯定不會還留在這兒,只怕會一路追上京都。

    「去京都,我家在那兒,我也可以幫你找到父母。」

    京都,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地兒,余大郎的祖祖輩輩都在下河村,便是京都這個名兒他也只在別人口中提起過,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京都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

    李岩也是第一回曉得趙子悅的家原來在京都,先頭同他一起同行的時候,也只聽他說往北走,卻不想那地兒是京都。

    他是曉得京都的,從他爹口中無數次聽說過,那地兒繁華似錦,遍地頭是金,聚集了最有權有勢的人家,以前那地方他也只能在心裡幻想一下,卻不想如今卻是要往那地兒去了。

    「岩哥哥,余叔,春桃姐姐夏荷姐姐,你們都對我有恩情在,我必然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如今邊城戰亂,誰也說不準會危害到哪兒,如今只有去京都這麼一條路是最好的,我爹阿娘都是重情意的人,定然會好生安置你們的。」趙子悅生怕他們捨不得這片故土忙勸道:「若是捨不得這兒,也可以等到戰爭結束再回這兒來也是一樣的。」又道:「如今形勢不妙,此處真的不能再多待了。」

    趙子悅這話在情在理挑不出一絲錯處來,余大郎蹙著眉頭想了又想,到底只能轉頭問幾個兒女:「你們覺得呢?」

    他年紀不算小了,沒有少年時的熱血,卻對下河村片地兒真有感情了,捨不得離開是很正常的,只是若是不離開就只能在這兒等死了,他死了不要緊,難到叫幾個孩子陪著一塊死?

    夏荷同虎子想得不多,聞言卻是笑著應道:「阿爹,不若我們同阿悅去京都吧,我們還沒見過京都長什麼樣的呢。」

    春桃抿著嘴沒說話,到底是年長几歲,想得東西也多,雖然說下河村那地方實在貧困,他們一家四口人經常連白米飯都吃不上,離開這兒去京都的話,有著趙子悅家人的幫助,肯定比如今要好,可是若真箇去到京都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於一切重頭開始,再說他們也不能一輩子依靠趙子悅的家人。

    她轉過頭問李岩:「你覺得呢?」

    李岩這會子內心掙扎得厲害,他年輕氣盛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京都那塊人人都嚮往的地方對他的誘惑力很大,但是他心裡始終放心不下自家爹娘,若是這一去往後再也尋不到人豈不是叫他悔恨終身。

    「我,我再想想吧。」李岩一拍腦袋,著實糾結得狠。

    趙子悅也不逼他,只道:「余叔同岩哥哥好生想想吧,這兒肯定是不能久留的了,若是不趁早走日後誰也說不準出甚個變故。」

    余大郎也嘆得一聲:「誒,我明天回覆你。」

    第二日一早余大郎父女兩個還同李岩一塊去尋李大夫夫婦的下落,不曾想才出得門兩個時辰便早早的回來了。

    彼時趙子悅正醺了茶水在桌上劃幾筆教虎子認字,見他們個個神色肅然,不由得眉頭一蹙問道:「怎麼了?外頭出事了?」

    李岩兩條濃密的眉頭都皺到一起了,望著趙子悅也不猶豫了,開口就道:「我們出發去京都吧。」

    如今的形勢越發不好了,方才他們上街去尋人的時候,有些同樣死裡逃生的百姓已經組織起了暴亂了,因為人數並不多他們還過去瞧了一眼,哪裡曉得那鎮上的地方官直接派了衙役出來,見鬧事的人就直接殺了,那鮮紅的血將那片地兒染得血紅的一片。

    然而身為父母官卻說:「本份著點,能活著已經是上天給你們的眷顧了,別不惜福。」又道:「就咱們這地兒山高皇帝遠的,別說死了幾個村的人,哪怕咱們這鎮上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也不會有人重視,別一個個吃飽了鬧那些名堂出來。」

    李岩正是熱血方剛的年紀,兩國起戰亂,家園無辜被毀,身為父母官不但不為百姓著想,還說出這等風涼話來,叫他起得不輕,要不是余大郎一直拉著他,指不定他就上去將人家揍一頓了。

    也正是這件事兒,叫余大郎同李岩都看清楚了如今的形勢,官府不作為,百姓無能為力,倘若再這麼下去的話,指不定這個小鎮真箇要叫那些個西涼士兵殺個精光。

    趙子悅猛的聽到這個消息還愣得半響,不過瞧幾人面色想來定然是在外頭出了事這才急急下了決定,他道:「好,我們準備一下,明日就出發。」

    他掏出自個身上僅餘的銀豆子,掂了掂大概有三兩左右,沒有一蹙便往桌子一放:「我們人多,但多是年紀不大的,此番去京都也非一兩日功夫,最好是能買輛帶蓬的馬車,若是途中風餐露宿倒也有個遮蓋的地方。」

    「只是我手裡頭只有這些,也不曉得夠不夠。」

    他們這麼多人,一路趕往京都吃喝住都少不得要花銀子,以往從來不缺銀子的趙子悅,到得這一刻卻是後悔起來平日裡頭沒有帶值錢玩意的習慣,不然這時候便是一個玉佩貶當了也能值個五六十兩,倘若這一路上省著點,這麼多人外加一輛馬車五六十兩倒也能夠撐到京都。

    「諾,我這有點。」李岩在身上摸了摸倒也摸出五十兩的銀票來,這還是他從地道經過時順手抄的一隻小花瓶拿出來典當的,他是個粗人也不曉得這玩意值幾個錢,將將當了個六十兩他也覺得值了。

    一隻花瓶當六十兩,其中十兩便拿來給趙子悅買藥,住客棧,管這些個人的吃喝,到得如今也不過剩得三兩銀子罷了,餘下的便只有這章沒動過的銀票了。

    既然趙子悅同李岩都拿了錢出來,余大郎帶著一家子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干站著,只是他是實在囊中羞澀,從懷裡摸出銀袋來將裡頭的全部家產倒出來也不過才二三百個錢罷了,那二三百個銅錢落在銀豆子銀票旁顯得格外刺眼。

    余大郎尷尬的笑笑:「我就這麼多……」

    全部家產加起來總的五十多兩,趙子悅在心裡細細算的一筆帳,覺得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些銀子定然也是夠的。他把銀子都收起來,還用錢袋裝好了遞給余大郎:「余叔,買馬車,買口糧的事兒還得勞煩你同岩哥哥一塊去辦了,這地方實在不能久留了,我們能早點出發就早點。」

    余大郎沒讀過書,就是算帳也不過是幾個賣魚的小錢,如今那錢袋裡裝著五十多兩,他也不敢接,生怕弄丟了或是叫人給坑了,忙道:「事兒我定然會同岩哥兒一塊辦得好好的,這錢也叫岩哥兒收起來好了,我這人不識字也不會算帳……」

    這裡頭裝的都是他們這些人好一陣子的口糧,若是丟了他們可就真的只能一眼乞討回京都了,趙子悅曉得余大郎怕自個做不好,倒也不勉強,只遞到李岩跟前:「岩哥哥……」

    李岩也不客氣,伸手就將錢袋接了過來揣進懷裡,又道:「我們這些銀子夠不夠?若是不夠我再回家取點東西來當了。」

    趙子悅搖頭:「省著點也是夠的。」又道:「如今下河村只怕淪陷了,岩哥哥若是再回去,只怕危險得很。」

    李岩也就說說,既然是夠的,那他斷然也不會為著這幾個錢真把自個的命送掉了。

    他點點頭:「成,我這就同餘叔出去買馬車,再買些乾糧回來。」

    說著李岩同餘叔便起身出了門,如今事兒還不少,得早點辦完早點出發才好。

    春桃則是留在客棧裡頭帶著夏荷收拾起行李起來,說是行李也不過是前兩日李岩給大傢伙一人買的一套換洗衣裳罷了,也沒什麼可收拾的。

    日落黃昏的時候余大郎同李岩便回來了,還牽了一匹老馬,馬上套著鞍繩拉著一輛十分舊的帶蓬馬車,李岩伸手餵了一把馬料,心裡還嘆一句:希望你能堅持到我們去京都。

    按理說這樣一匹老馬會拖累他們的行程,可如今情勢不好,又有白日那事兒,但凡有本事養馬車的俱都做好離開此處的準備,餘下來那些個賣馬車的剩下的都差不多是這種貨色,便是這匹馬也還是千挑萬選的。

    趙子悅沒說什麼,如今這種情況能買到馬車已經實屬不易了,只求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就成,也不能有太多的高要求。

    不僅馬車買好了,還順便買了一袋黍米,一袋黍米粉。黍米粉還叫春桃借著客棧的廚房蒸了滿滿一鍋子黍米滿頭,以及幾時張干餅。至於黍米卻是留著在路上煮粥吃的,畢竟他們這一路未必走到哪兒都有糧食賣。

    一行人準備妥當,這才又在客棧好生睡得一玩,第二日一早便起身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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