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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和離2

    說到底李承言同蘇若蘭這一場鬧架只能算是他們李家的家事,既然是家事那便關起門來好生解決了就是,可蘇若蘭也是鐵了心的非要和離不可,偏穆明舒還應了她。

    是以趙奕衡這個一國之君不得不跑這一趟,他既然是一國之君,那於情於理都不應該管到一個大臣的家事來,可耐不住穆明舒軟磨硬泡,威逼利誘,鬧得他不得安寧,不得不從。

    便是臨出宮前趙奕衡低頭瞧見穆明舒忙碌的伺候他更衣,還不確定的問上一句:「當真要為夫去摻合一回?」

    穆明舒卻是拿眼瞪他,狠狠將腰封一拉:「不過是叫你去說上幾句話罷了,還羅哩羅嗦的那麼多廢話。」

    眼見事兒是推脫不掉了,趙奕衡也只得嘆口氣,拉著墨石趁著夜色出了宮直往李家去。

    想當初他雖對蘇若蘭有利用之心,可也未必就不想她同李承言真箇有情人終成眷屬,只不想這兩人真箇到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一日了,便又鬧得如斯地步,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還連累他去幹這等棒打鴛鴦的缺德事。

    到得李府門前,看著那關得緊緊的朱漆大門,趙奕衡還又嘆口氣,越發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就不應該屈服在穆明舒的淫威之下的。

    墨石不確定的看了趙奕衡一眼,見他點點頭,這才上前扣門。

    裡頭看守大門的門房聽見聲兒,還嘟囔一句怎麼這麼晚了還有人來,卻還是披了大衣裳裹著鞋,將大門從裡頭打開一條縫來,定睛瞧著兩個氣度不凡的男子,問得一句:「二位是?」

    墨石往前一站,問道:「你家大人可在家?」

    那門房不認得這二人也不好回答,也不放人進來,只拿眼瞧這兩人。

    墨石側眸看了趙奕衡一眼,這才又道:「這位是當今聖上。」

    那門房就是個從小長在宅門裡頭沒見過世面的奴才,聽聞是當今聖上,當時就嚇得險些跪了下來。

    墨石用刀鞘將那人架起來,忙道:「皇上要見李大人,別廢話趕緊帶路。」

    那門房連應幾聲,親自將人領進府裡頭,一邊走著還直覺一雙腿發軟。

    此時整個李府除得柳姨娘那院子裡頭燈火通明之外,也只有李承言的書房是亮著燈的。自打昨日傍晚蘇若蘭離了府之後,他便將自個關在這兒再沒出過門。

    趙奕衡推門而入,空空如也的小酒罈子散落得到處都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屋裡頭門窗緊閉,一屋子的酒氣散不去,聞著略微有些刺鼻。

    他彎下腰,將一壇撒了一半的酒罈子扶正,也不說話,只往裡頭走,縮在角落裡醉的不知今昔明夕的李承言聽見聲兒,將手中的酒罈往趙奕衡這兒一揚,大聲怒罵道:「滾,要死就去死,沒人攔著你……」

    趙奕衡側身避過,嘖嘖出聲:「脾氣倒也還挺大的。」

    李承言醉得糊塗,可聽見聲兒不對,忙抬頭看一眼,頓時嚇得一哆嗦,整個人的酒意也去了大半,忙起身要給趙奕衡磕頭賠罪。

    趙奕衡擺擺手:「我今兒可是以兄弟的身份來的,你不必拘禮。」說著走到李承言身邊跟著坐到地上,撿起一旁未開封的酒罈拔了酒塞,也灌了一口下去,卻半響不說話。

    李承言同趙奕衡是生死之交,那些情誼自然也不同其他大臣,見趙奕衡毫無架子,他便也不客套,真箇當他是兄弟來看待。

    他跟著灌了一大口酒下去,整個人的酒意也跟著就上來了,靠在柱子上迷迷糊糊的就道:「你說那些女人怎麼就那麼能鬧騰呢?難道不覺得煩人的嗎?」

    趙奕衡看了他一眼,並不發表贊同的言論,雖然說女人喜歡將小事放大化,可一個女人要是不喜歡你,便是你把天捅破了她也不會瞧上一眼,更何況男人那些對女人感到煩惱的事可不都是自個作出來的。就像他家娘子,只要他好生寵著愛著,那她必然事事體貼,關心照顧,絕對是個賢妻良母,哪裡還有那些個勞什子麻煩。

    當然那些不愉快的事兒便都是叫他選擇性的忘記了。

    李承言又灌了一口下去,重重的嘆口氣,又道:「和離這種事是小事嗎?能隨隨便便拿來說嗎?她一個女人家同夫家和離在這世間還有容身之地嗎?她是瘋了還是想拿這個逼我就範?」

    後頭這一句他是對著趙奕衡說的,可似是在問他又似在問自個。

    趙奕衡也跟著灌了一口酒,側眸看了李承言一眼:「我倒是理解不了你的心情,不過有件事我想你必須要明白。」

    李承言回頭看著趙奕衡,一雙眼睛沒有焦距,顯然是醉了。

    趙奕衡道:「我今兒是來幹什麼的。」

    李承言猛的一個激靈,方才上頭的酒意頓時又消散不少,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趙奕衡,整個人有些微微顫抖,幾次張嘴卻是沒有問出口。

    趙奕衡也不曉得這事如何說,只說得這一句便兀自喝起酒來。

    他越是不說話李承言便越是堵得慌,可他也不敢開口問,他怕從趙奕衡嘴裡說出的不是好話。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靠柱子坐著喝酒,屋裡頭靜謐無聲,叫外頭有一絲風吹都能挺得一清二楚。

    許久過後,趙奕衡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的酒罈重重擱在地上:「我也不知道當年幫她那一把到底是對還是錯,倘若當年若蘭絕望無助的時候沒碰上我,那麼她今日是否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呢?」

    李承言拿著酒罈的手緊了緊,抿著唇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過去那些一幕幕卻都不由自主的浮現在眼前,那時她大著膽子將自個攔在假山後頭,漲紅了臉又害羞又緊張卻還裝做兇狠的模樣的說:「我們雖有婚約在身,卻也是我年幼時父母作下的,我雖是閨中女子,可嚮往的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你若真心想娶我,可得考慮清楚了才是。」

    時至今日李承言還記得蘇若蘭那時的模樣,滿身傲氣,卻又帶著幾分嬌俏可愛,叫人瞧了心生歡喜。

    可後來他們的婚約不作數了,他窩在那麼一方小院裡頭過著老百姓的生活時,他瞧見她穿了一襲小丫鬟的衣裳,身形消瘦,哭得雙眼紅通通的,隔著老遠就委屈得道:「你做甚要棄了我。」

    那樣的委屈叫人心裡疼得發慌,可那時的李承言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知曉自個對蘇若蘭的心,不是真的因為父母定下的親事而歡喜她,而是自個心裝著她。

    看著她難過的樣子簡直恨不得將她摟進懷裡同她說,他是捨不得棄了她的,真的很捨不得。

    可他到底沒有這樣做,反而將她推得遠遠的,仿佛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叫自個死了心,叫她死了心。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也不再是曾經那個是金錢如糞土的李家少爺,如今的他連養自個都只是勉強,更莫說想給她吃穿不愁的生活。

    為了同她斷得乾淨,他甚至親自將她送回蘇家,好叫她永遠死了心。

    可她卻說:「我去學燒火,學做飯,學著洗衣洗碗,我的女紅好,便是做些刺繡也能賣錢。」

    那一刻,李承言真的很想拉著她就離開這裡,就這樣永遠不分離,一輩子。

    可是蘇若蘭越是好,他便越不捨得糟蹋她,她是世家女子,應該過著她配得上的生活,而不是跟著他受苦。

    更何況聘者為妻奔者為妾,一但他伸了手便是真的毀了她一輩子。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就算將蘇若蘭推得再遠,她依舊不曾離開,甚至為了等自個許她一個未來,一向驕傲的她甘願委身進睿王府當那幾年名義上的側妃。

    那時候他曾發誓,只要他日還能同她聚首,必定好好對她,定然不負她這一片深情。

    可是,為什麼會鬧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呢?

    李承言想了想,大概是用了柳氏以後,每日聽著她的溫言細語,體貼入微的照顧,他便一日比一日覺得自個同蘇若蘭的感情虛無縹緲了,是以當柳氏懷了孩子的時候,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後頭他同蘇若蘭真箇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他是開心的,只是那份開心比之以往卻是少了許多的,哪怕新婚夜曉得她還不曾經過人事,也沒叫他更加開心多少。

    以往那些叫自個忘記的事兒,到得今日卻一股腦的都想起來了,李承言越想卻越是覺得自個混帳,心中的苦悶充斥著整個人,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爍,他昂著頭將酒罈裡頭的酒一口喝盡,從嘴角撒出來的酒水濺得身上的衣衫濕透。

    趙奕衡不曉得他想起以往來,只是越發覺得棒打鴛鴦這樣的事兒自個下不得手,索性便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裳上的塵埃,頗為語重心長的道:「她如今卻是求我跟前來,非要同你和離了。」

    李承言手上的動作一頓,酒罈子從手中滑落,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

    瞧著他這副傷情的模樣,趙奕衡更加說不出口那些傷人的話,最後只道:「若蘭倒是叫我同你帶句話。」

    李承言抬眸看他。

    「她說,她不需要同情。」

    趙奕衡說得這一句便抬步走了,棒打鴛鴦這樣的事兒他還是做不到,總覺得真箇做了會糟報應。

    卻說李承言聞得這一句,整個人便沒了一絲生氣,就這樣呆若木雞的坐在冰涼的地磚上一動不動。

    直到公雞打了第一回鳴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猛的站起身來,連衣裳也不換便打馬往蘇若蘭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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