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遊玩(2)
楊清河雖然換了細棉布的衣裙,可到底沒捨得將頭上那隻鏤空飛蝶金步搖給摘掉,只沒想到,那賊人竟然這麼大膽敢摸她頭上的東西,當下便也不管不顧的追了上去。
穆明舒看得真切,暗地裡偷笑一回,面上卻一片緊張:「哥哥,你快看著清河點,切莫叫她吃了虧。」
溫子然面上有些猶豫,開口道:「明舒,你……」
「無事我同楊公子在此處等你們,萬一若是走散了,我們只管在新東樓碰頭便是了。」
溫子然看了看神色自若的穆明舒,又看了看瞧著嬴弱不堪的楊晉,又想著獨自走遠的楊清河,到底還是對楊晉道:「楊公子麻煩你了。」
楊晉面上笑得和煦:「不麻煩,清河麻煩溫公子了才是。」
溫子然不欲多說,點點頭,轉身便小跑追上楊清河。
瞧見一先一後離去的背影,穆明舒這才忍不住捂唇一笑。
她的眉眼笑起來彎彎的,長長的睫毛如同羽扇一般,那笑意如同三月的春風,叫人莫名的心動不已。
楊晉轉過頭,捂著驀然噗噗跳的心口,面色發紅,一語不發。
一看見楊晉捂住心口的動作穆明舒便警惕起來,生怕他會同那日一般發病,忙問:「可是不舒服?」
楊晉搖搖頭,也不好說別的,只道:「只是日頭有些大,曬得人不甚舒服。」
如今快要進入六月了,每日早晚雖然還有些涼意,可白日裡有日頭的時候卻也十分炎熱,有那不耐熱之人也早已經換上夏裳了。
穆明舒聞言也不敢疏忽,忙道:「那,我們去那邊的茶攤坐著歇會吧。」
她指著一處小茶攤,那茶攤雖小,此時坐落的人也不多,一眼看去瞧著十分乾淨。
楊晉知曉穆明舒是關心他,自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兩人便並肩往那處茶攤而去。叫了兩碗粗茶,穆明舒不過略微用了兩口便再也喝不下了,只同楊晉說些有的沒的。
話說楊清河明明看著那偷她髮簪之人往這個方向跑的,卻怎麼越追卻越是瞧不見人影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單手叉腰怒罵道:「哪個王八羔子竟然連本姑娘的簪子都敢偷,看本姑娘回頭抓到你了不剝皮抽筋。」
那支簪子是月寶齋新出的,樣式新穎獨一無二,她統共都還沒戴過兩回,就叫人給摸了去,可不叫她氣得牙痒痒的。
一轉頭又看見站在身後的溫子然,頓時面紅耳赤,訥訥的替自己辯解:「我,我叫這賊人給氣的語無倫次了。」
溫子然面色依舊帶著溫潤的笑意,還未說話,便又聽見楊清河嘀嘀咕咕的小聲說道:「那支簪子我統共只戴了兩回。」
溫子然抬眸打量了方才那小賊逃跑的路向,復又垂下眸子輕言道:「我瞧著也追不上了,不如回罷,一會有看到好看的簪子,再買兩支便罷。」
楊清河扁扁嘴,到底沒說話,她那支簪子在月寶齋可是叫價六十六兩白銀呢,倒不是覺得它多貴重而是真箇喜歡罷了,而且是獨一無二,世上僅有一支。
如今沒了,說不可惜是騙人的。
溫子然瞧她那樣子也知曉是不甘心,不過既然都追不回來了又能如何,只好耐著性子哄道:「下回我替你做一支吧,雖然不見得比你丟的這支名貴。」
楊清河一聽,頓時喜上眉梢,方才那股子抑鬱之氣霎時間煙消雲散,用力的點點頭,連說三個好:「我不介意名貴不名貴的,可你答應了可是要說到做到的。」
「自是。」溫子然叫她這副模樣給逗笑了,他做的東西能值幾個錢,只怕連月寶齋裡頭那些貴重首飾的零頭都夠不上,卻還叫她高興成這副模樣。
兩人達成共識,楊清河便也不再計較那隻被小賊摸走的簪子,高高興興的跟在溫子然後頭往回走。
法華寺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方才他們繞了不少路,此番往回走還得繞回去。
溫子然站在一個小攤前問路,楊清河便站在後頭,陽光打在兩人身上,勾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楊清河面上洋溢著溫柔的笑意,對著溫子然的影子,輕輕的伸出手,剛好能拉住他影子裡頭的手。
「你在做什麼?」溫子然一轉身就看見楊清河一臉的怪異。
嚇得楊清河猛的將雙手背到身後,面上頓時浮現一絲不正常的紅潤,卻還一本正經的說道:「無事,就是玩玩影子。」說著還用眼光示意地上兩道欣長的影子。
溫子然看了一眼,無奈的笑笑,果然是還沒長大的孩子。
兩人走回方才同穆明舒分別的地方,只見四周來來回回穿梭的人群,哪裡還有穆明舒同楊晉的身影。
溫子然不悅的蹙眉,方才穆明舒還說會在此處等他們的,怎的這般快就不見人影了。
還是楊清河眼尖,看到一處茶攤的老闆娘耳中帶了一副珍珠耳墜,同溫子然說了一句,便上前同那老闆娘搭起話來,不多時便又蹦蹦跳跳的回到溫子然身邊:「走罷,他們去圭峰山了。「
溫子然詫異的看向楊清河:「你怎曉得?」
楊清河咯咯笑:「我還曉得方才明舒姐姐同我四哥哥在那茶攤上用了碗粗茶。」她沒說的是,這兩人沒一個身上帶銀子,只好將穆明舒今日所戴的耳墜拿來抵押了。
圭峰山算不上十分高陡,但在京都城內算是比較高的山峰了,似楊清河這種養在深閨裡頭的姑娘家,想要徒步行上去,儼然是吃不消的。是以她走到一半便已經走不動了,靠在路邊一棵大樹上,插著腰直喘氣。
溫子然到底是在外遊歷多年了,此番依舊氣息平緩,絲毫沒有因為徒步行了這半天而呼吸絮亂。
「我,我走不動了,要不,要不你先上去,我在這裡等你們。」楊清河大口大口的喘氣,她實在是太高估自己的體能了,沒想到,才行了一半就吃了癟。
此處雖不是荒山野嶺,但到底人煙稀少,要將楊清河一個姑娘家丟在此處,也委實不妥當。
可自打穆明舒同趙奕彴退了婚之後,便諸多磨難,又怕此番穆明舒獨自上圭峰山上頭有什麼吃虧的地方。
溫子然抿著唇,眉頭緊緊的蹙起,他既不能丟下楊清河,可又放心不下穆明舒那頭,頓時頭疼的厲害。
楊清河將他的面色一一看在眼裡,心中到底還是有些喜意的,此番又歇息了一會,也無方才那般累得很,便道:「要不,要不你拉著我上去,借我點力。」
溫子然依舊蹙著眉頭,拒絕道:「不可,男女授受不親」
雖然大都的風氣沒有前朝那般古板,對男女大防這一塊也寬鬆許多,但是男未婚女未嫁的,光天化日之下牽手而行,到底叫人看不輕。
楊清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氣,不過她腦子一轉便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伸手遞給溫子然:「那,拉著這個總行了吧。」
溫子然看了看她手中的帕子,又看了看楊清河,又想起穆明舒,到底妥協了。
楊清河將帕子對角折好打了個死結,溫子然拉一頭在前邊走,她自個拉一頭在後面跟著,此番一前一後十分怪異的往圭峰山上走。
有那過往的行人,還忍不住的多看兩眼,直叫溫子然面紅耳赤,步伐也越行越快,卻冷不丁的叫跟在後頭的楊清河撇了腳。
溫子然是大夫,一看那傷勢便知道扭了腳踝,雖然問題不大,可路是不能走了的。
楊清河抬起霧蒙蒙的雙眸,可憐兮兮的模樣叫溫子然很是不忍,偏偏她還體貼的說:「我,我這番定然是走不成了,反正也差不多快到山頂了,不如你先上去同我四哥哥說一聲。」
溫子然萬分無奈的嘆口氣,直覺今日真是夠背的,卻到底在楊清河跟前蹲下身來:「我背你上去吧,叫你一個姑娘家獨自留在這裡,我也不放心。」
「不,不好吧。」楊清河赫然,她倒不是說男女大防,她是怕自個會不會太重壓到溫子然了。
而溫子然的理解卻又同楊清河不一樣,聞言思索一番,點頭道:「是不太好。」頓了頓又道:「倘若真箇對你的名節有所影響,我身為醫者也願意對你負責。」
這話雖然是站在一個大夫的立場上說的,卻也叫楊清河的面色紅得滴血,瞪著雙眸訥訥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平日裡頭一向大大咧咧的楊清河此番倒是扭扭捏捏起來了,磨磨蹭蹭的半天都沒敢動。
溫子然蹲得都腳麻了,無奈只得起身,對她拱拱手:「得罪了。」
這才一伸手將她直接拉過來貼在他的背上,背著她便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圭峰山上頭去。
楊清河緊緊摟住溫子然的脖子,面上帶著狡黠的笑意,問道:「你方才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那你此番還背著我上山,豈不是娶定我了。」
溫子然:「……」
而穆明舒同楊晉兩個人已經在山頂上頭逛了一圈了,看看這兒的景致,賞賞那頭的花草,走走停停,也不用刻意,想到什麼話便說什麼,竟然相處得十分融洽。
兩人都要準備下山了,這才看見溫子然背著楊清河上山來,叫他們嚇得一跳。
待問過因由,穆明舒這才奇怪的將二人打量一遍笑道:「難道你們不曉得山下有竹攆可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