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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問夏重新坐回馬車上,對面頭髮凌亂,面紅耳赤的穆明舒,張了張嘴,到底甚個也不曾說,只默默的將妝匣取出來,替她重新梳好頭髮,整理妝容以及略微凌亂的衣裳。

    馬蹄噠噠慢悠悠的行走在官道上,不多時便已能見到弘法寺所在的山峰,穆明舒調整好情緒,忘卻方才的不悅。

    馬車到達弘法寺山腳,穆明舒便由問夏扶著一步步的走上去,今日玉和長公主來弘法寺還願,寺中主持早已關閉山門,謝絕香客,是以穆明舒索性也不曾帶帷帽。

    山門前楊清河一襲青綠色瑞錦齊胸襦裙,梳著高髻,發上插一支珍珠碧玉步搖,峨眉淡掃,巧笑嫣然。

    此時正同一位著淺藍直綴的男子說著話,那男子身形纖長卻瞧著十分瘦弱,膚色白皙卻並非正常的白,劍眉星目,鼻子高挺,薄唇清抿,倒是容顏俊俏,氣質儒雅。

    楊清河一撇頭便看見正拾階而上的穆明舒,也不同那男子說話了,三兩步跳下台階,挽著她的手臂笑道:「你倒是快,我才將將到你便也跟著就到了。」

    穆明舒一笑:「我可是算著時辰來的,就為了跟你碰上,不想還是叫你先到了。」

    楊清河咯咯笑,驕傲的抬起下巴道一聲:「那是。」

    兩人拾階而上,小小聲的說著悄悄話,待到山門前,楊清河這才指著方才同她說話的男子道:「這是我四哥哥,楊晉。」又指著穆明舒同楊晉說:「這是仙慧縣主穆明舒。」

    楊晉,乃是楊家二房的次子,據說從小體弱多病,甚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穆明舒上輩子加這輩子也是第一回得見真人。

    她面上帶著得體的笑意,微微一福:「楊公子。」

    楊晉也是第一回見穆明舒,他極少出門,卻對穆明舒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從她公然退親之日開始,這個名字便時不時的會傳入耳中。

    後來聽得多了,這才特特留意起來,傳言她是個凶神惡煞的母夜叉,年紀又大,雖被御封為仙慧縣主,但是求親之人寥寥可數。

    在他的心裡對穆明舒這個人已經有了一個自個刻畫出來的摸樣,只是沒想到當真人站在眼前,卻如同他想的那般差太多了。

    一時間他雙頰微紅,滿面羞澀的盯著穆明舒看,又聽得她聲音如清泉般動聽,越發漲得面色通紅。

    這般摸樣落到他人眼中便是害羞了。

    楊清河捂唇一笑,用胳膊肘碰楊晉,笑著同穆明舒道:「我這四哥平日裡頭極少出門,沒想到同人家姑娘說句話都要面紅耳赤。」

    穆明舒也跟著笑,似趙奕衡那般沒皮沒臉的男子見得多了,未說話便先臉紅的公子哥兒倒是頭一回見。

    楊晉曉得自個失態,面上越發窘迫,雙手一拱就朝穆明舒作揖:「久仰仙慧縣主大名……」

    「哈哈哈哈哈哈……」楊清河忍不住大笑起來,打斷了楊晉的話,指著穆明舒就道:「你可真箇出名兒,連我四哥哥都要久仰你的大名。」

    穆明舒避開楊青竹的大禮,面色尷尬的笑笑,卻又無奈的瞪了楊清河一眼。

    姑娘家出名兒哪裡是好事,也不知道這楊晉到底是傻的還是真箇不曉得人情世故。

    楊晉原本蒼白的面色如今卻是紅的滴血,平日裡頭他也不這樣的,卻不知今兒怎的這般失態。又思著在姑娘家面前如此丟人現眼,心裡一慌倒是咳了起來,那一連串的咳嗽叫他面色越發紅透,青筋暴起,瞧著甚是難受。

    「四哥哥,你沒事吧。」楊清河許是甚少看見他這副摸樣,慌得手都不知要往哪放。

    穆明舒也沒見過這種情況,雖然她不怕楊晉的病是否會傳染,但也不敢輕舉妄動,又見楊清河自個已經開始慌亂起來,便只得輕聲問他:「你身上可有藥?」

    楊晉一手扶著山門的黑漆門框,一手垂直而下,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微不可覺的點點頭,抬了抬手想要拿藥,卻奈何根本抬不起來。

    楊清河遇事比穆明舒慌張得多,根本沒主要道楊晉的舉動,當下便道:「那你快拿出來吃啊。」

    楊晉咳得厲害,根本無法接楊清河的話,得到的回應也不過是一聲接連一聲的咳嗽。

    楊晉貼身伺候的下人都不在身邊,穆明舒同楊清河又是姑娘家,自有不方便之處。

    可這樣瞧著也不是個事,穆明舒略一思忖,便同問夏道:「你快些去尋碗水來,在喚個師傅去將楊公子身邊伺候的人尋來。」

    問夏瞧了一眼似是要將肺一塊咳出來的楊晉,點頭應是,飛快的走開了。

    「你可能幫他將藥拿出來?」穆明舒又問楊清河,她是外女自是不好同楊晉接觸,可楊清河同楊晉是兄妹,自然要好上些許。

    楊清河起先還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點點頭,紅著臉在楊晉身上一頓亂摸,可隨著他的咳嗽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劇烈,楊清河也跟著越發著急,沒個章法的到處亂找一氣,仍是無果。

    也不知道楊晉到底得的是什麼病,這般叫楊清河折騰楞是除了咳嗽,再也動彈不得一下

    也不知過得多久,眼瞧著楊晉似是這般咳死了去,楊清河還沒找到他的救命藥,就差將他衣裳一塊解了去了。

    穆明舒思慮一下,到底還是覺得要真箇叫他死在面前也不好同楊家人交代,便只好趕鴨子上架的將楊清河拉到身後:「我來找找。」

    她溫潤的掌心在楊晉胸前掃過,所到之處皆叫他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蘇蘇麻麻,叫人面紅耳赤,心口砰砰直跳,他的目光也情不自禁的隨著她一雙蔥白的玉手而動。

    穆明舒的雙手划過楊晉的胸前,再落到腰間,隱隱摸到腰帶間一個鼓起的地方,抬眸就對上他尤為柔和的目光,問道:「是這裡嗎?」

    問夏去而復返,手裡捧著一隻大口粗瓷碗,裡頭裝著一碗清水,對穆明舒道:「方才在寺裡頭的井裡打上來的。」

    意思是,水沒有問題。

    穆明舒順利的從楊晉身上尋得救命的藥丸,倒出兩粒乾淨利索的塞進他口中,又捏著他的下巴狠狠灌了一口水,聽得他又咳嗽一會這才消停下來。

    此時楊晉已經滿身大汗,神色疲憊,面色蒼白如紙,瞧著很是不妥當。

    雖然吃了藥下去止住咳嗽,卻依舊帶著急喘,他吃力的抬手沖穆明舒拱拱,開口道:「多謝縣主。」聲音沙啞又難聽。

    穆明舒想起方才的畫面,面上也升起一絲紅潤,笑道:「不客氣,公子身體不適,還是先進寺中歇息吧,莫站在山門前吹了風。」

    此時才有一個青衣小廝急沖沖的小跑過來,也不急著同眾人行禮,便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楊青竹,對楊清河以及穆明舒說道:「小的見過郡主,見過縣主。」又道:「小人失禮了,先扶少爺回去,回頭再同郡主縣主磕頭道謝。」

    楊清河此時也一身大汗,忙擺擺手:「快不必多禮,你快些扶四哥哥進去歇著。」

    那青衣小廝略一點頭,便半扶半架著疲憊不堪的楊晉迅速離開此處。

    瞧著漸漸遠去的背影,楊清河不停的拍著胸口順氣:「可嚇死我了,我這個四哥哥極少出現在人前,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瞧見他發病的摸樣,真真可怕。」

    穆明舒倒是無感,不過是個生病的人對她來說無甚好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才是那些戴著和善的面具做著殺人不眨眼的事,那樣的人才叫可怕。

    楊清河又道:「也不知道我這四哥到底得的什麼病,這麼多年了,大夫換了不少,藥也吃了幾大框了,怎的好似無甚見效似的。」

    此時玉和長公主已經禮佛完畢,見行過來的楊清河滿頭汗漬,不由得責怪道:「都這麼大個姑娘了,怎的還不知道收斂,看這頭上的汗。」說著便輕柔的掏出帕子替她拭去額間的細汗。

    楊清河咯咯笑,摟著玉和長公主的胳膊就撒嬌:「清河長再大也是娘的女兒呀。」

    「就你最會貧嘴。」玉和長公主伸手點點楊清河的額頭,眉眼裡皆是寵溺的笑意。

    楊清河又問:「二伯母是去看四哥哥了嗎?方才四哥哥在山門突然發病了,那摸樣好嚇人啊。」是真箇將楊清河嚇到了。

    玉和長公主憐愛的摸摸楊清河的頭髮,輕嘆道:「他也是個可憐人。」說完這句便也不再說下去,只看向穆明舒,問道:「怎的穆夫人沒來?」

    穆明舒屈膝行禮,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公主,舅母懷有身孕,經不得奔波,此番特特叫明舒來同她還願。」

    「哦,這樣啊。」玉和長公主瞭然的點點頭,又道:「這可是喜事,替我恭賀穆夫人一聲。」

    「謝公主。」穆明舒依舊恭恭敬敬,叫人挑不出絲毫錯處來。

    玉和長公主笑笑:「我同清河去看看青竹那孩子,仙慧倒是自便,一會叫清河來同你玩耍。」說完便拉著一步三回頭的楊清河離去。

    穆明舒將玉和長公主和楊清河送到大殿門口,這才轉回身,在佛前燃了三柱線香,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問夏接過線香插在香爐上,又添了二百兩的香油錢。

    替劉氏還了願,穆明舒倒是無甚事兒做了,她此番來弘法寺主要還是陪楊清河的,此時楊清河不得空,她便顯得無可事事了。

    她去早已在寺中備好的廂房歇息一會,還不見楊清河回來,便也坐不住了,留了問夏在屋裡守著,自個便要出去走走。

    穆明舒原本身邊四個丫鬟,卻因著劉氏如今有身孕,便將問秋同問冬都派到她身邊,自個身邊倒是只留下問春同問夏。

    此番出門便將問春留在府中,只帶得問夏一人。

    她一個人要出去走走,問夏自是不放心,便道:「不若請個小沙彌去同郡主說一聲,姑娘自個出門去,奴婢也不放心。」

    穆明舒還笑她:「這裡是弘法寺,又有玉和長公主坐鎮,誰敢在此處撒野,你就莫擔心了。」

    她這話說得滿滿的,不想才出了廂房沒走多遠就叫人給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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