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解心結
穆明舒手勁不大,卻輕輕巧巧的就將趙奕衡推倒在地,只聽得「嘭」的一聲響,便見他如同躺屍一般就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那動靜還叫穆明舒嚇得一跳,可心思一轉便想著這人平日裡這種詐慌的事兒沒少干,平了平心緒,端著架子道:「你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呢,我同你說,你要是來同我吵架的話,那就走吧,我不想同你吵,總歸夫妻情分一場,日後橋歸橋路歸路便是了。」
仰躺在地的趙奕衡沒吱聲,連眼皮都沒掀一下,仿若真的就暈死過去了。
「趙奕衡,你那些個破招數用了一回兩回就算了,別當我是傻子,你快起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的,堂堂一代帝王,盡做這種丟人的事,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穆明舒從地上爬起來,雖嘴上說一套,可心裡到底打鼓,想著他要是萬一不是裝的,那豈不是大件事了?
又見趙奕衡依舊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真的不似詐她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今兒醒來看見他那副憔悴的模樣,心裡便越發吃不准他這是裝的還是真的。
可一下子又想起他往日裡的不著調,指不定就是故意這般作態的。
糾結猶豫良久,穆明舒到底沒抵過自個的心,她伸腳輕輕踢了踢趙奕衡,聲音也帶著強作鎮定的顫音:「趙奕衡,你,你別裝啊,你要是敢騙我,就是烏龜王八蛋。」見他依舊沒有動靜,復又急道:「快起來,不然我叫人了。」
正所謂事不過三,穆明舒都喊了趙奕衡三回了,還未見他有動靜,這回是真嚇到了,也顧不得這傢伙到底是不是詐騙她的的,雙膝一軟,忙跪下把他扶起來,準備看看他的腦袋是不是開花了。
哪知她還沒瞧個明白,就見趙奕衡虛弱的睜開眼兒,有氣無力的道:「痛,暈……」
穆明舒瞧他這模樣也不似作假,嚇得一跳,忙要起身:「我去叫太醫。」
她才一放手趙奕衡又好似坐不住一般要往後仰去,嘴裡還嚷著:「唉,難受,想吐了……」
穆明舒怕他真把腦子給摔壞了,忙將他接個滿懷,便是叫他往懷裡蹭幾蹭也未發覺,軟著聲道:「你先忍忍,我去叫太醫,一會就好了……」
趙奕衡沒接話,卻是做了個乾嘔的動作,越發叫穆明舒心裡一片慌亂,心想莫不是真摔壞了吧。
鑑於身子不好的人,都會比平時矯情,穆明舒也沒在意,這會她倒是有耐心,輕輕給他掃了背,好聲好氣的道:「我讓人去叫太醫。」
說著也不起身了,張口就喚得一聲:「來人。」
可這聲來人卻叫趙奕衡突然猛烈的咳嗽給蓋住了,儘管外頭候著的宮人聽見這不對勁的咳嗽聲也沒人敢上前去,方才還聽見裡頭噼里啪啦的聲響,又有妙琴的吩咐在那裡,誰還敢上前找死。
穆明舒叫得這一聲見沒人進來,頓時面色一黑,再要開口就聽趙奕衡道:「別叫了,為夫讓她們走遠了,這會你叫再大聲也聽不見。」
又道:「不然子悅怎麼會突然衝進來。」
穆明舒還真沒覺得這話有問題,因為擔心趙奕衡,自然也沒覺得他這般中氣十足的說這多話有什麼問題。
只是慌慌張張的問他:「你,你怎麼這樣啊。」滿臉的手足無措:「那怎麼辦?你這般我又放心不下你。」
「沒,沒事。」趙奕衡唇角勾了勾復又壓下來,一隻手搭在穆明舒的肩頭上:「為夫記得你這正殿後頭有個歇息的地兒,你扶為夫去躺會。」
穆明舒忙應下,有些吃力的將他扶起來,往後頭歇息處走。
趙奕衡整個人都搭在穆明舒弱小的身子上顯得十分虛弱,走路都虛浮一般,可在穆明舒瞧不見的地方他又嘴角彎彎,咧出一抹笑意。
雖然後頭歇息的地方與正殿前頭不過短短距離,可穆明舒卻扶著趙奕衡一路行進去,在這秋意濃的季節里還出了一身薄汗。
趙奕衡將唇瓣咬得發白,懨懨的躺在榻上越發顯得虛弱,而穆明舒卻站在一旁頗有些無措,她同趙奕衡鬧了那麼多日的彆扭,此時心中雖然擔心著急,可也不想做出情深意濃的模樣來叫他得意。
倒是趙奕衡似個沒事人一般,抬手拍了拍榻邊,聲音輕輕的道:「娘子,你過來,坐坐,為夫,想同你,說些話。」
「你說吧,我且聽著呢。」穆明舒站著一動不動,她心裡自覺得應該是先去請太醫過來的,可腳下卻又邁不動。
趙奕衡聞言也不說話,只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眼兒盯著她看,直看得穆明舒受不了,她才有些訕訕的道:「我,我去給你倒茶水。」
「別……」趙奕衡忙伸手拉住穆明舒,瞧著虛弱得不得了的模樣,手勁卻著實大。
穆明舒一個沒防備,直直跌進他懷裡,撞得生疼,只聽得趙奕衡一聲悶哼,嬌柔作作的道:「娘子,疼……」
他抓著穆明舒纖細的玉手捂在胸口上,撒嬌道:「你摸摸,這兒可疼了。」
聽著這樣噁心的語氣,穆明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側眸望著趙奕衡,面無表情。
趙奕衡瞧她一臉不受用的樣子,頓時清了清喉嚨,收斂這副不要臉的作態,一臉正色卻依舊帶幾分虛弱的道:「娘子,你同為夫可是還要過一輩子的人,既然夫妻之間有誤會便說開就好,萬不要憋在心中積累成傷,叫你我越走越遠。」
又一副悽然淚下的模樣道:「說得那般誅心的話,不止你傷心難過,為夫也是痛心疾首,仿似一顆心被戳了無數的洞一般,血流不止。」
穆明舒咬著唇不說話,趙奕衡撇撇嘴又道:「如此三番五回,為夫定然就要英年早逝,娘子日後豈不是要守寡了。」
穆明舒依舊不啃聲。
「就算你真的捨得為夫,那好歹也替子悅想想,他不過如此般年紀,要是早早就沒了爹,這日後可要如何過?」
說起趙子悅,那是穆明舒心裡最柔軟的一塊,從他還在自個的肚子裡小小一團,一直養育到這般年歲,與她而言,這孩子的分量比之趙奕衡還要重上幾分。
她到底對上趙奕衡一雙鳳眸,朱唇輕啟:「你且說。」
便是這態度寡淡,但趙奕衡也知足了,總好過什麼不說,什麼都聽不進的好。
他將穆明舒一隻小手團進手心中,在她頸脖上蹭了蹭:「我們先來說說猜忌和信任。」
感覺到穆明舒身子一僵,趙奕衡也沒反應,繼續道:「雖然母妃的事讓為夫對你有些一時的誤解,可你總歸也要體諒一下為夫身為人子突失生母的痛楚。」
提起那個在後宮無甚地位的雲妃,趙奕衡的眼一下子就紅了,他生母低三下四了一輩子,最得意的是生了他這麼個兒子,還養在白皇后的跟前長到這麼大。
可趙奕衡甚至都來不及讓她享兩日福,她便撒手人寰了,他身為人子又是個重情的,如何不痛心。
然而這件事,穆明舒也覺得委屈,她坐在趙奕衡懷裡一動不動,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緊緊咬著唇,半響才道:「我試過好幾次想同你解釋,可你要麼不給我機會,要麼就睡著了,一字都未聽進去。」
趙奕衡蹙著眉頭細細想得一回也不記得這些了,不過穆明舒怎麼說他都信了,只深深嘆口氣,忙賠不是:「是為夫的錯,不該錯過讓你解釋的機會,平白生這許多怨氣,都是為夫的錯。」
見他態度如此軟,穆明舒到底也端不住了,抱著趙奕衡狠狠哭得一回,一雙杏眸都腫了,這才壓著心裡的委屈慢慢將奪宮那日的事道來。
「我覺察不對勁便問了依娜一句是否給母妃下了蠱,她承認了。」說道這裡她心裡有些彆扭,卻還是壯了壯膽子道:「當時我懷裡抱著子悅,腿腳也傷了,眼瞧著母妃沒有任何理智,預備直取我母子性命,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抬眸打量了趙奕衡一眼,見他認真的把玩自個的一縷青色並無不悅之色這才道:「我才狠下心腸拔刀對母妃刺去。」
趙奕衡的手頓了一下,穆明舒忙又道:「可我那時明明避開重要部位,想著母妃不過痛上一痛並不會丟了性命,可,可哪裡曉得……」
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又哭了一回,對於雲妃的死,一直都是她心裡的疙瘩,前些日子吵架的時候,她便以為這輩子就這樣爛死在心,卻不曾還有一日會同趙奕衡講出來。
趙奕衡將她往懷裡緊了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又心疼又後悔的嘆道:「為夫知道,娘子受委屈了,母妃的死不關你的事,都是那依娜作下的。」又道:「都怪為夫蠢笨,竟然連這些事兒都瞧不清楚。」
將這件主要的大事說出來,穆明舒心裡也好受了許多,窩在趙奕衡懷裡嚶嚶的小聲哭。
趙奕衡道:「說完了母妃的事,你便再聽為夫說些別的,先頭為夫想讓舅舅回到朝堂上來,也是想著子悅日後必然是要繼承大位的,在朝中有舅舅幫襯著總歸是要好上許多的,如今你既然不想便也就算了,還叫他們去蘇州做個快活神仙。」
「至於那死的幾個婢女,為夫也不覺得有甚個,本來就不是甚個大事,只不想你卻想得那般深,白白氣那一場,委實不值得啊。」
穆明舒倒是真沒想到趙奕衡會如此想,只是還有些不確定的道:「你真如此想?不是哄我玩的?」
趙奕衡哂笑一聲:「那西涼公主是何人為夫又不是不曉得,為夫同你成親幾載,你是何等性子為夫又如何不曉得,先頭為夫是不明白那幾個婢女為何突然就死了,可如今瞧著,那西涼公主就是個妖孽。」
他這話便是一口咬定那些婢女定然也是依娜下蠱弄死的了,穆明舒心中重重鬆口氣,卻又聽得趙奕衡問起:「那娘子可否同為夫說說,為何一直不願叫舅舅重新回到朝堂上?」
穆明舒一驚,猛的抬頭望著趙奕衡,便是腦袋磕著他的下巴也絲毫不覺得痛。
這些話怎麼說?難道要她說自個是重生而來的嗎?那樣豈不是同妖孽也無甚區別?可若要是不說,那是不是還要同他這樣生分下去,一輩子痛苦到老甚至到死?
她的心一陣煩亂,望著趙奕衡的目光也略帶閃爍,壓根不敢正眼瞧他。
可趙奕衡並不願意她逃避,捧著她的臉,逼著她與自個對視,慎重又慎重的道:「明舒,我總覺得你有心事不願對外人說,可是,我是你的夫君,要同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同你一塊延續後代的是我,日後死了同葬一處的也是我,你就真的不願意相信我,帶著那樣的心事赴黃泉嗎?」
穆明舒那如羽扇般的睫毛顫了顫,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未說出來。
「你且想清楚再同我說。」</divclass=「aler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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