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更)
雲遲失笑,昨夜的洞房花燭夜,大概真是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伸手一撈,連人帶被子一起撈進了懷裡,低聲問她,「可還難受?」
花顏搖頭,「不難受,就是有些懶,不想起床。」
「那就不起。」雲遲順應她,「可是總要吃飯,我讓人將飯菜端來,這般餵你吃?」
花顏笑出聲,手指掐了掐雲遲的臉,軟軟地說,「太子殿下,你這樣會慣壞我的。」話落,蹭了蹭他下巴,說,「我現在不想起,你抱我一會兒,我就起來。」
雲遲也笑,自然答應,「好。」
花顏靠在雲遲懷裡,讓他抱著,與他說話,「你起來便去了書房,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嗎?」
雲遲點頭,「是有一樁事情緊要些。」
花顏仰著臉看著她。
雲遲笑著與她說了安書離回京帶了一個人回來,那人是梅花印衛,雲影審問了一夜,沒審問出來,他將蘇子斬喊來了東宮,將人交給了他審問。
花顏也有些訝異,「在前往北地的路上,北地的人刺殺程子笑,那時我發現了梅花印衛,但沒能留下一個活口,後來在北地,在神醫谷,都沒能抓了一個活口,沒想到安書離出其不意拿了個活口。」
雲遲道,「所以,他不入朝,這麼多年,我卻想方設法抓了他入朝。」
花顏笑起來,「嗯,此等人才,自然不能放過,當為朝廷效力。」
雲遲笑著點了點他眉心,「以前,他行事只會行找上他的,斷然不會無故多事,如今能多插一手,大抵也是因為你幫了他一遭的緣故,他明白你待我之重,幫我也就是幫你了。」
花顏「唔」了一聲,說,「趙府小姐是個好女兒家,我至今都覺得幫了安書離壞了她天定的姻緣有些愧疚。」
雲遲淡笑,「能破壞的,便不是天定,無需愧疚。」
花顏想了想,笑著說,「梅疏毓一直傾慕趙小姐,待我得閒了問問趙小姐,他若是同意,我便牽一回紅線,你說怎樣?」
「操心。」雲遲彈了彈她眉心,給出置評。
花顏嗔了她一眼,「梅疏毓脫不開身,沒喝上喜酒,指不定昨日怎麼在西南境地跳腳呢,他幫過我,他的終身大事,我總要想著。」
「好,回頭派人給他送去兩壇喜酒。」雲遲笑道。
花顏點點頭,重新說起梅花印衛,對雲遲道,「起吧,我也想去地牢里看看。」
雲遲搖頭,「地牢陰冷,你身子不好,等著蘇子斬的結果吧。」
花顏動了動身子,果然綿綿軟軟,於是作罷,點頭,「好,聽你的。」
雲遲歡喜,「你若是一直這麼聽話就好了。」
花顏笑出聲,勾著他脖子問,「你要多聽話的?相夫教子?賢良淑德?」
雲遲氣笑,低頭咬她唇瓣,「那些都不需要,聽我的話,把身子養好了就好。」
花顏頷首,她這副身子,如今能順利跟雲遲大婚,還能胡天胡地的在洞房花燭夜胡鬧了一整晚,已經知足。不過到底虛軟了些,接下來,是該好好養著,看看可否有法子將靈力和武功找回來,總不能如祖父一般,一生再無半絲靈力了。
花顏想著,又靠著雲遲任他抱了一會兒,才說,「你幫我穿衣服。」
雲遲自然應允,笑著將她放在床上,拿了嶄新的紅綢衣裙,為花顏穿戴。花顏身子本就白皙,即便過了大半日,身上的斑斑痕跡依舊未消退,反而在白皙的肌膚上看起來醒目得很。
雲遲抿著唇,動作很輕,臉也沒了笑,微微繃著,後悔自責都擱在了心裡。
花顏伸手戮雲遲的臉,戮了一下又一下,也不見他面上再有笑意,她看著他,「雲遲,你好沒趣啊。」
雲遲嘆了口氣,終究笑了,「調皮!」
花顏氣笑,「以前太祖母、祖父、我父母常說我調皮,如今換成你了。」
雲遲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為她穿戴妥當後,看著她脖頸,哪怕這件衣服領子高,也依舊遮不住她脖子上的痕跡,他想了片刻,也沒法子,於是,將她抱到了菱花鏡前,對她問,「你想想,有什麼法子?」
花顏瞧了一眼,喜滋滋地說,「就這樣唄。」
「不行。」雲遲搖頭,「雖是我不好,但若被人瞧見,也會說本宮的太子妃不莊重,你雖不在意,但我也不想你被人非議。」
「那簡單啊。」花顏將手臂上挽著的紅娟紗拿起來,圍在了脖子上,三兩下,便在左側頸項處系了個絹花,然後,她俏著一張臉問雲遲,「好不好看?」
「好看。」雲遲低笑,眉眼儘是艷色溫柔,低頭咬她耳朵,「好看極了。」
花顏就愛聽雲遲這般誇她,她站起身,要去淨面,雲遲先一步拉起了她的手,走到清水盆前,親自動手掬起一捧水,為花顏淨面,花顏乖乖地站在盆前,想著他們有了孩子後,雲遲是不是也這樣親手幫小孩子?想到父子二人一模一樣的臉,她的心都熱了起來。
淨面後,雲遲又拉了花顏走到鏡子前,扶著她坐下。
花顏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眨眨眼睛,又看著身旁一本正經地立著的人,半晌,納悶,「要幫我綰髮?」
雲遲點頭,拿起梳子,「幫你綰髮,給你畫眉。」
花顏透過鏡子瞅著她,「綰髮你也許會,但畫眉……你會嗎?」
「嗯,在大婚前兩日,我特意喊了幾名宮女來,觀摩了如何畫眉。」雲遲道。
花顏笑噴,猛地轉過身,一把抱住雲遲,悶聲地笑,「雲遲,你……我真是撿了個寶。」
「老實坐著。」雲遲也笑,「不若是亂動,我梳不好頭。」
「好。」花顏重新坐直了身子。
於是,雲遲給花顏綰了個時下流行的流雲髻,又動手給她臉上略施了脂粉,然後拿起眉筆,在花顏一動不動下,輕輕為她畫了眉。
花顏全程坐著,意外驚喜了半晌,待雲遲做完這一切,她依舊有些呆。
「怎麼?是不是做的不好?」雲遲聲音有些罕見的發虛。
花顏慢慢地轉過身,對雲遲搖頭,剛要說句哪裡不好了?好極了。她素來不喜脂粉顏色,所以,不用這些東西,自己都不會,沒想到,雲遲為了給她綰髮畫眉,刻意地下了一番功夫,也只有深情到了何等地步,才會讓他堂堂太子,自小沒沾染過這種事情的人,才會如今想著大婚後日日為她做吧?
她心中情緒翻湧,可是在轉身看到雲遲額頭溢出的薄汗時,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她歪著頭,笑吟吟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雲遲,你出了好多汗。」
想必,做這種事情,比批閱一晚上奏摺還要累吧?
雲遲聞言伸手摸了一下額頭,失笑,「嗯,第一次,有些緊張。」
花顏站起身,推開椅子,雙手環住雲遲的腰,抱緊了他,收了笑意,低聲說,「以後不要刻意學了,我心疼。」
雲遲微笑,想如以前一樣拍拍她的頭,但是這頭是自己好不容易綰的發,便拍不下去了,他長吁一口氣,「熟能生巧,第一次是難了些,但我想為你每日做,心甘情願。」
花顏「唔」了一聲,「可是,我懶床啊,以後你每日上朝要早起,我不想起床。每日是不成的。」
雲遲似乎能體會她捨不得他辛苦的心思,低笑,「那就偶爾為之?」
「嗯。」花顏痛快地點頭,偶爾為之,不施為閨房之樂,長久為之,她捨不得他這雙執掌千秋功業的手。
雲遲笑問,「可滿意?」
花顏誠懇地點了好幾下頭,「滿意極了。」
雲遲笑出聲,心情愉悅至極,對外吩咐,「方嬤嬤,命人將飯菜端進來。」
方嬤嬤應是,連忙吩咐人去了廚房。
不多時,侍候的人端著托盤魚貫而入,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色香味俱全,還有好幾樣湯品。
花顏笑著對方嬤嬤說,「以後每日簡單些就好。」
方嬤嬤笑著應是。
花顏放開雲遲,對他笑著問,「陪我再吃點兒?」
雲遲點頭,挨著花顏坐下身,拿起筷子,給她夾菜,「嗯,侍候你吃。」
方嬤嬤看著二人,以前真不敢想像,如今覺得最好莫過於兩位主子這般兩情相許,終於締結連理,歲月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