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化魔之君昔篇(二)
「殿下,您一個人怎麼在這裡?」
又被發現了嗎?
君昔漠然抬起頭,斂起了他面上的猙獰與厭惡,看到一個粉裝宮女,正朝他緩緩靠近,似乎有些怯意,又似乎膽子很足。
君昔埋在陰暗處的眉目,輕輕的一動,嘲諷道:「他們都說我是妖孽,你怕我?」
「不,奴婢不怕……」
這宮女似乎想笑,但試圖了幾次,都沒笑出來,反倒有種僵硬的難看。
「殿下,這裡冷,您還是回宮吧。」
「不,我喜歡這裡,我喜歡在這裡聽那些宮裡的鬼魂,說悄悄話,你聽到了嗎?他們哭的好悽慘啊,」君昔詭異一笑。
宮女嚇的面上一抖,「殿下,您不要瞎說啊。」
「我沒有瞎說,不信你過來聽。」
君昔將面容從陰暗處抬起,這張臉,美的好似不存於人間,只需一眼就能攝了人的魂魄,然後他抬起一隻手掌。
他的手,白的好看,好似這世間最昂貴的冰玉打造,精緻的讓人恨不得收藏起來。
宮女眼底,立刻閃過了陣陣痴迷。
她不過是這鳳儀殿內最低三下四的奴婢,雖然眼前的太子,只是一個不得寵的,但若自己能成為他的妾室,想必,應該也是能得到些好處的。
畢竟皇后娘娘還是很疼太子的。
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思,這宮女才主動靠近了君昔,伺機引起他的注意和喜愛,但是她忘了,這世間,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是有毒。
並且是毒入骨髓。
「你聽到了嗎?」
手掌間冰涼的觸覺,一個激靈讓這宮女清醒了過來,她這才想起太子說的話,這裡,這裡有鬼魂說話的聲音嗎?
「奴婢,奴婢沒聽到……」
「你想做本宮的侍妾?」
望著君昔逐漸笑顏如花的容色,宮女一愣,忽然覺的這張臉,美的泛著妖氣,她慌忙搖頭,「不,沒有……」
「真不乖,居然撒謊,世間之人,都如你這般口是心非。」
君昔的笑,逐漸轉冷,他的嗓音婉轉而富有挑逗,卻也重重殺機。
下一刻,他毫無預兆的將那宮女頭一把拉進,拔下了她頭上的頭簪,直戳戳的就送進了宮女,纖細的頸項。
「不守婦道……」
他忽然冷冷的暗啐了一口,但心裡卻不知是在罵這個宮女,還是那個他難以啟齒的人。
宮女狠狠的掙扎的一下,便立刻驚恐的瞪大了眼,任憑咽喉處的鮮血,肆意的噴涌而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衫。
然後無力的垂倒在地。
明明是一副猙獰無助的畫面,君昔卻笑吟吟的看著,問:「你聽到鬼魂在說悄悄話了嗎?呵呵……其實我也沒有聽到,我自己,便就是這皇宮裡的鬼魂嘛。」
他自嘲的笑著,轉過了身。
但這一刻之後,他卻再不是那個無辜怯弱的少年了,他美麗的目光中,開始時常泛起一種肆虐的妖氣,很美。
……
大年夜。
自入夜開始,城樓上的煙花就沒有停下過,似乎在刻意渲染著眼下的盛世太平。
御花園的空地上,早有朝中新貴的公子小姐們,出來玩耍了,他們或圍在一起放爆竹,女眷則三五成群的各自嬉笑。
其中叫的最高興的,就要數長公主之子,蘇羽澈了。
這個人,似乎總那麼高興,他的各種吆喝聲,走到哪裡都能聽到,真是讓人生厭。
「太子殿下。」
君昔只是匆匆路過,正要暗自離開,眼前卻多了一個人,他站的筆直,分明與他一般大的年紀,卻要顯得更加的鎮定。
「楚稀玉。」
若算起來,他應該算是君昔的表弟。
不過二人一年都見不了一次,君昔一點都沒有親近的意思,反倒看到他總是跟在蘇羽澈的身邊,玩樂的時候,恨不得殺了他。
他不開心,旁人便沒有資格這樣開心,君昔是這樣想的,但是他卻沒有實力這麼做,只能乖乖的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離去。
不過在君昔轉身的時候,他在不遠處的閣樓上,忽然看到了一個身影,分明是個很模糊的身影,但他卻莫名的想多看兩眼。
真是奇怪,大冷的天,那個人居然站的那麼高。
「煜華,下來。」
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
君昔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是立陽大長公主在對那個人說話。
那個人,原來是立陽大長公主的兒子,據說叫百里煜華,他一直也只是知道,卻從未見過,不想今年難見到的人,居然都來了。
君昔莫測的一笑。
就見閣樓上那看上去不高的身影,晃了晃,最終如被訓斥的孩子般,乖乖的走下了閣樓,被立陽大長公主,牽著手,越走越遠。
這對母子,似乎總是與世隔絕的活著。
「殿下。」
一個賊頭賊腦的小太監,出現在了君昔的左右。
這個人應該算是他的第一個手下了,君昔轉過身,笑了笑道:「東西準備好了?」
「已經備好了。」
小太監一臉奸猾的將一隻小瓶子送入了君昔的手中。
「記住,這件事不得對任何人說起。」
「奴才遵……啊……」
小太監的話還沒說完,就化作了一聲低呼,但口鼻卻已經被死死的捂住,然後被君昔如拖死狗一般,拖入了暗處。
嘩啦一下,扔下了暗角的人工湖。
因為是冬季,水面結滿了冰碴子,除了一瞬間激盪起的水波,沒有引起第二個人的注意。
君昔拿著手中的瓶子,快步朝鳳儀殿趕去,仿佛走的過急,一下撞到了前去送膳食的宮女,卻堪堪沒有撞破她手中托盤內的熱湯。
「呀,殿下……奴婢……」
「無事,是本宮走的急了。」
君昔素來淡漠寡淡的道。
宮女似乎並沒有看出異色,行了半禮,匆匆而去,卻沒有看到身後,君昔緩緩抬起的掌心內,那一瓶藥粉,已經盡數撒到了熱湯里。
然後他獨自,如幽魂一般再次來到那處,他經常棲著的牆根,俊美傾城的容顏,仿佛一尊雕塑,他靜靜的等著。
冬日的寒風,不住的貫穿著他少年纖細的衣袍。
遠處,還能看到城樓上綻放的煙花,與百姓的歡呼,還有帝王的歌功頌德,朝臣們的恭維……悠揚熱烈的絲竹。
大年夜的宴席要開始了。
他們所有人,都是那樣的開懷享樂。
唯有他,卻在這冰天雪地中,在拼盡全力試圖保住,他唯一還能保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