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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誠皺眉揉著額角——他頭疼:“我不是有意的,可能是有點喝多了。”
他心裡覺得似乎哪裡不對,但有酒意蓋著,說不太上來,也想不清楚。
這同時與他平常在欲望上的隨意有一些關係——想要就來一回,他不壓抑,便也覺不出來壓抑之後不同尋常的瘋狂衝動,這衝動一部分都隨著他的作為發泄出來了,他能覺得的,就是好像今早上感覺特別強烈一些。
洪夫人走到他身邊,聞到他身上的怪味,氣又重一層:“早知昨晚不該叫你出去,你說你,唉,怎麼偏偏這時候胡鬧呢!”
說來說去,她其實不覺得兒子的所為有什麼錯,錯只在不該現在武安伯夫人的眼裡而已。
她這種責怪,方寒誠又哪會懼怕,捂著腦袋道:“娘,我真的不舒服,我去歇一會,等好一點,我再去給趙夫人賠禮。”
他不以為武安伯夫人真能為此退婚,所以並不慌張,他自己眼下的不適還更要緊一點。
洪夫人也是這個念頭,給武安伯夫人賠禮是必須的,不過武安伯夫人現在正在氣頭上,去也沒用,兒子還要受她的氣,不如歇一陣再說。
只得點頭道:“去吧。”又訓他一句,“你也當愛惜些身子,都是那等妖精勾的你,都給我叫過來,一個個的,不知規勸,只會縱著主子胡來,都該緊緊弦了——!”
捨不得太責備兒子,那總得有人為此承擔責任,她轉頭就尋趁上了方寒誠的通房們。
瑩月拉一拉方慧,小聲道:“我們走吧——呀!”
一隻手自背後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她驚得抽了一口氣,忙轉頭。
是方寒霄。
他似笑非笑,不知站了多久。
瑩月瞬間心虛,她心裡覺得她不該站這裡看人家的笑話,方慧就坦蕩多了,很鎮定地一拉她的手:“大嫂,走。”
武安伯夫人走的時候其實看見了她們,不過沒管這個閒事,洪夫人一直在院裡,現在又要收拾上人了,沒空分神往外看,一直都沒發現被圍觀了,她們跟上方寒霄,順利地就退走了。
走一陣,瑩月才忽然發現自己肩膀上有點灰濛濛,依稀是個手印形狀,她回憶一下,狐疑地往方寒霄先前搭她肩膀的那隻手看了一眼。
方寒霄:……
他忘了,他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是乘著人都被吸引到前面來,攀到後面屋頂下,揭開邊緣一片瓦,把他那支放在檁間墊板上的香燃盡後留下的一小撮香灰拂走了。
他本要去洗手,但繞到前面時,見到瑩月扶著牆踮腳往裡看,她站得不太穩,兩個玉兔耳墜隨她動作輕輕悠蕩,他不覺就上去拍了她一下。
把灰全拍她肩膀上去了。
瑩月自己心虛,沒敢問他,他也就裝個不知道,若無其事地領著她走,只在心裡默默想:原來想捂她眼睛的,怕把她嚇過頭,大叫出來,才沒做。
幸虧沒有。
第59章
作弄方寒誠這事,對方寒霄來說就是回敬方伯爺的順手之為,除了往武安伯府里煽了煽風,然後挑準時機點了支香之外,他並沒有做更多別的事,事後既沒往心裡去,也沒想造就什麼後果。
不想,武安伯夫人是武將之妻,性子剛烈,她在二門時若拂袖怒走還罷,偏洪夫人把她拽了回去,叫她看見了方寒誠那個模樣,如此她不單是生氣,還覺得受到了侮辱,怒氣勃發之下,回去就直接把方寒誠的行徑宣揚開了。
既然說出去了,明著打了方寒誠的臉,那不管武安伯夫人後不後悔,退婚這條路都只能走到底了,洪夫人明擺著不是個好相與的婆婆,有過這一遭,武安伯夫人有一分愛女之心,都不能再把女兒往她手底下送,那與入火坑無異。
方寒霄在聽見武安伯夫人放出話的第一時間,就收回了要攆走那個叫曉霞的丫頭的打算。
弄走這丫頭太容易,把她點的剩下半截香塞給她,打發她回去正院就完了,不管是洪夫人還是方伯爺,都沒臉再叫她回來。
他之前幾天並未著急著手這件事,是因為在他的計劃里,借堂弟回敬過方伯爺之後,再這麼做的效果才能發揮到最好,可以警告到方伯爺,讓他不要往新房亂伸手。
但事情真的實施開來,洪夫人陰差陽錯把武安伯夫人的怒氣值搞得翻了倍,他敏銳地發現,這件事還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方寒誠的婚事可能真因為他的隨手為之而泡湯。
那麼他倒不能輕易動作了,他不適合暴露出自己在這當中下的黑手,造成的後果太嚴重,方伯爺不可能不報復他,而他不想現在就和方伯爺陷入到太激烈的內鬥之中。雙方不和睦,互相試探提防,給彼此暗戳戳找麻煩,跟在檯面上殊死相拼是兩回事。
後者,還不到時候。
如此他袖著手,安安定定地等著武安伯府的後續動作。
很快等來了。
沒別的,武安伯府就是瘋狂散播方寒誠的壞話,什麼無德無行,輕薄浪蕩,一股腦往他頭上砸,然後堅決跟他劃清界限,要求退婚。
武安伯夫人這是被噁心壞了,連私下商議的這個解決途徑都不肯走了——或者她心下清楚,兩家已經成了這樣,即便能好言好語地商量著把婚退了,事後以洪夫人的性子,必然不甘心,要說姑娘的壞話,那與其等她說,不如先下手為強。
方寒誠本來在勛貴子弟間的名聲算不上頂好,但也不算多壞,讓武安伯府這麼一搞,一下就敗壞掉了。
這也不能怪武安伯府下手太狠,誰叫他幹的事太拿不上檯面呢?怠慢人家姑娘都算小事,長輩居中勸一勸壓一壓,還能有轉圜的餘地,方寒誠好,直接把長輩都不放在眼裡,那誰家能樂意。
洪夫人想反擊,她這邊是男方,本來先天占著便宜,在名聲上就是比女方損失得起,但慢了一步不說,武安伯夫人的攻勢還遠比她想得猛烈,在物議中牢牢占據住了上風,洪夫人再往外放武安伯府不好的話,短時間內卻是翻不了盤,白給人添了談資。
方伯爺一頭在忙選秀的事,一頭後院又起了火,又急又氣,管不過來,沒法子去求方老伯爺,想讓方老伯爺出面去和武安伯府談一談——方寒誠不是沒有去跟武安伯夫人賠過禮,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但以方老伯爺的輩分,他去了,武安伯夫人總不能也給他閉門羹吃,再怎麼都得尊重他些。
方老伯爺沉思過後,卻是拒絕了:“不要勉強了,人家的態度擺得這麼明白,不成就算了吧。”
方伯爺不懂,急道:“婚姻大事,怎麼能說算就算了呢?我知道這回是誠哥兒不對,我也罵過他了,但畢竟他也沒幹什麼殺人放火的惡事,怎麼就至於到退婚這一步了?!”
方老伯爺嘆了口氣,資質這回事,真是天生的,這個次子眼高手低,三分的本事,總巴望著成八分的事,面上裝得再好,逢著該亮堂的時候就抓瞎。
所以當年長子去後,他優先將世子傳了長孫,並不是全然因為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