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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吵成了一鍋粥,到這時,歪在門邊看戲的方寒霄終於被人發現了。

    方寒霄點了點頭。

    他嘴邊一抹笑意,看在方寒誠眼裡刺目無比,想到自己昨天還在不懷好意地取笑他跟薛珍兒有染,今天這口鍋就扣到了自己頭上,方寒誠自覺面子裡子都丟盡了,衝口就道:“你笑什麼?!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娶個替嫁來的毛丫頭,好像你很有臉面一樣!”

    方寒霄臉色微沉,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麼,方老伯爺先一步爆了:“誠哥兒,你有點禮數沒有?兄長當前,一個字沒說,你張口就頂撞譏諷他!你這麼本事,也不用在這裡求我了,有事自去和你老子說去罷!”

    方老伯爺對方伯爺的主意至今沒有發怒,是驚訝蓋過了生氣,可不表示他老人家是個好脾氣的人,他訓方伯爺都跟訓孫子一樣,何況是訓真孫子,兄友弟恭是個基本禮數,方寒霄什麼都沒幹,方寒誠就沖他這麼個態度,方老伯爺不能接受,立即就攆起人來。

    方寒誠略有怯意,又不甘心,道:“是大哥先笑我——”

    “笑怎麼了?他回家來,不笑,還哭給你看不成?!”方老伯爺偏心起來確實是不大講道理的,連著方伯爺洪夫人一起攆了,“都走都走,沒見你們干兩件像樣的順心事,成天不是鬧這個,就是鬧那個,吵得我這裡都不清靜,我還想多活兩年,管不起你們了,娶誰不娶誰的,本來就是父母之命,我這個隔輩的老頭子管不著,也不想管了!”

    方伯爺正中下懷,方老伯爺不管就不管,他正好自己做決定,他是二房家主,他說了就算,妻子與兒子不同意也得同意。

    當下上前扯住洪夫人,不管她的掙扎,拉起來就往外走,父母都出門了,方寒誠一個人賴不住,也不想看方老伯爺的冷臉,猶豫又賭氣地跟了上去。

    方老伯爺把人攆走了,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放不下,氣悶地向方寒霄抱怨:“看看你二叔,我都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麼,想一出是一出,沒見一件拿得出手的正經事。”

    方寒霄倒是知道,方伯爺這動作太快了,昨天薛珍兒才相看過方寒誠,今天方伯爺就把這層窗戶紙捅開了,對這門親,他簡直熱切無比勢在必得。

    他原來在考慮要不要出手把這門婚拆了,現在看,這拆的難度直線上漲,也許他還沒來得及設法,薛珍兒已經進門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分神費這個勁了,就叫方寒誠去消受好了。

    他不打算把這些告訴方老伯爺,只隨意點了點頭,然後走去床頭立櫃那裡,往裡尋他的東西。

    方老伯爺有陣子沒見他這個動作,一時覺得眼熟,但沒想起來他幹什麼,問他:“霄兒,你找什麼——?”

    他忽然頓住,因為六個熟悉的大字展開在他面前——少操心,多靜養。

    “你這臭小子!”方老伯爺忍不住笑罵,“我都好了,你還管著我,虧這些東西你還收著,回頭我就給你扔了!”

    說是這麼說,但這幾張方寒霄用來敷衍過他無數回的紙一直靜靜地躺在他的臥室里,躺了好幾個月,他畢竟從來也沒丟過。

    他心裡也是控制不住地泛著暖意:“行啦,我知道,我真不管了。我該說的也說了,你二叔不聽,我總不能硬按著他的頭,由他去罷。”

    方寒霄才點點頭,把紙放了回去。

    方老伯爺想起來,又安慰他:“別聽誠哥兒胡說,他自己心裡不痛快,才挑撥你,你別存在心裡,再去給你媳婦臉色看,那可是犯不著。你這個媳婦娘家是差了點,可是文文靜靜的,不惹事,也懂詩書知禮儀,將來教子很夠用了,不比別人差。”

    一旦看一個人順眼了,那要找好處是很容易找出來的,方老伯爺還有一句話怕傷著孫子的自尊心都沒說:以方寒霄現在狀況,他註定不能出仕,那妻子出身再高對他的幫助也有限,貴女驕人,說不定倒過來要壓他一頭,屆時西風壓倒了東風,那心裡怎麼是滋味,還不如低一點,不受氣,在家能把夫主的氣勢堂堂正正地擺著。

    方寒霄又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要去新房,方老伯爺忙點頭:“去吧!”

    孫子孫媳日漸和睦,他是很看好的,心裡也很安慰,不過他老人家不知道的是,所謂孫子不用受氣這個想法,未必全然準確。

    方寒霄走到新房,一進門,就見到瑩月坐在書案前,半垂的側臉眉頭緊鎖,目光發紅,她難得會出現這麼一副煩惱無限的模樣,他有點奇怪地走過去,俯身想看看她怎麼了。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鋪在她面前的紙上寫了什麼,已經讓瑩月焦躁地一把推開,並且蹦豆般脆亮地給了他一串話:“我在忙,別看我,別過來,我要安靜。”

    方寒霄:……

    他被推開,盯著瑩月的後腦勺看了一會。

    瑩月毫無所覺,只是盯著自己面前的紙發呆,目光非常用力,周身泛著要把這張紙看出個洞來的可怕氣勢。

    方寒霄再:……

    他默默轉身,走到外間坐下去了。

    第70章

    瑩月終於把她死活想不起來的一個典從記憶的角落裡扒拉了出來,記到紙上,邁過去了足把她卡住有小半個時辰的這一節,舒暢地嘆了口氣。

    然後,她意識到大事不妙!

    方寒霄好像來找過她,她像攆丫頭似的,連推帶趕毫不猶豫地把他攆開了——

    她心裡咚地沉了一下,很是把自己震驚了——她哪來這麼大的膽兒?

    她在書案前又沉思了片刻,應該沒有吧,很大可能是她的錯覺,她當時沒有回頭看,來的應該就是丫頭,如果是他,她那麼無禮,他不會那麼聽話就被推走了。

    這麼一想,她又鬆了口氣,放下筆站起身來,捶了捶自己的腰。

    然後她一邊捶著,一邊往門邊走,伸手掀了帘子——僵住。

    方寒霄坐在椅子裡,聞聲轉過目光來,靜靜地,幽幽地看著她。

    天已黃昏,晚霞餘暉從屋外鋪了進來,恰鋪到他腳底下停了,他整個人隱在陰影中,眼睫安靜地舒展著,靜謐如一幅畫卷。

    這個意思就是說,他一看就不是才來,而是已經坐了一段時間,才坐出這個八風不動的氣勢。

    瑩月差點摔出去——她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腿軟著,努力勉強自己走了過去。

    方寒霄不言不動,仍是看著她。目光意味深長。

    “——很久了嗎?”瑩月嗓音里出現了一絲顫抖。

    “有好一會兒了。”石楠從暖閣那邊探出頭來,回復她,目光同情。

    瑩月最後一絲僥倖湮滅,表情哐當垮了下來。

    “我不是有意的。”她道著歉,心下忐忑,別說她不厲害了,就是厲害的媳婦也沒有把男人趕出去晾到太陽都下山的,而且她覺得自己為的還不算什么正事,就是消遣。

    方寒霄沒什麼反應。

    瑩月費解,這是跟她計較還是不計較?看著不像生氣,可也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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