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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莊那裡,生下的若是兒子也還有時間替換,五月時大嫂是流雲護送去九莊的,孩子又是祁風送入宮,皇上應該在之前就和祖父聯繫上了:“皇上一直在阜陽城內?”
“我去了南平。”
阜陽城內一直有人暗中在搜查,紀凜離開阜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留人下來聯繫榮昌侯和沈老國公他們,一路都是以書信來往,在攏州見過喬將軍之後,一個月不到就抵達了南平。
紀凜在南平的山裡見到了當初葬身火海中的南平官員,之後在南平呆了半個月,和孔令晟他們分了兩路,孔令晟和郭正帶著查到的一些證據返回阜陽城,紀凜則和謝岐去了一趟南商,往回時在當初紀灝養傷過的地方呆了幾日,一路查回來,比孔令晟他們早到阜陽城。
“不要讓他知道你就在阜陽城。”沈嫣抓著他的手,她太清楚紀灝如今的行事作風,就是用她牽制沈家和皇上,沈家那兒祖父以養病為由不再早朝,宮裡這邊,一旦紀灝知道皇上回來了,就會拿她和孩子來要挾皇上不准輕舉妄動。
紀凜握住她保證:“我不會有事的。”
沈嫣轉頭看向窗外,這時的天蒙蒙亮,她還是不放心他:“早些出宮去。”
“我很快會帶你離開這裡。”紀凜很想留下來多陪陪她,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沈嫣知道他這是在愧疚,這幾個月沒能陪在她身邊,可有些事就得分了輕重:“皇上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不曾缺席。
“這幾日會有人想辦法進到永和宮來照顧你和孩子,流雲和流風一直在。”是不能再多逗留,紀凜摸著她的臉頰,眷戀不舍,最後輕輕哄她道,“再睡會兒。”
沈嫣鬆開他的手,輕輕擺了擺目送他,將不舍藏在心底,因為她知道,但凡是流露出來,他就不會離開。
她不會像秋瑤說的那樣,選擇一死了之讓他毫無後顧之憂的去爭,她要的是有一天能與他站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槨。
……
紀凜從永和宮出去,祁風等在牆下,還有幾個喬裝成黑旗軍的守衛站在那兒。
“少主。”
見紀凜出來,祁風衝著不遠處喬裝成太監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後者快速離開,祁風也不等他開口,稟報導:“工部錢大人的妻子已經找到了。”
“他兒子呢。”
“還活著。”
紀凜看著逐漸泛白的天色,神情微冷:“孔令晟他們還有多久到。”
“再有三日。”
不遠處走來換班的人,祁風他們悄然離開,一刻鐘後,這邊又歸於了平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
私刑所那兒,早朝之前,太后看著要將秋瑤帶走的兒子,徹底動怒:“她擅闖產房,驚擾了皇后,幸好這孩子是順利生下來了,若是有個閃失,她十個腦袋都不夠砍,你還要護著她。”
“哀家不管她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犯了錯就是犯了錯,當時多少人攔在屋外,她偏要硬闖,還傷了兩個宮人,皇上你顧念這恩情要將她留下哀家不管,要怎麼寵愛她給她放權哀家也不管,但這規矩的事哀家就必須要管!”
“不管皇后生的是誰的孩子,她生下來的就是哀家的皇孫女,不懂規矩,冒犯哀家和皇后,還險些害了皇嗣,皇上你今天要是就這麼把人帶走了,你不如連哀家都殺了的好,哀家是沒臉再活在這世上,趁早下去給你父皇和紀家的列祖列宗賠罪!”
林嬤嬤扶著太后,太后一手拄著拐杖,將堂屋內的青石板敲的重響,原是病容的神態,經這一夜,是被氣的,漲紅著臉說了這番話後,心裡反倒是痛快了些。
太后目光凌厲的看著被兒子攙扶的秋瑤,皇上要是就這麼輕拿輕放,今天乾脆從她身上踏過去!
紀灝眼神微黯,在他趕過來之前,秋瑤已經受了罰,打了三十個板子。
就算是她功夫不錯,人還是皮肉做的,私刑所內三十個板子下去,換做別人早暈過去了,她還能站穩,已屬不易。
“母后,永和宮的事是兒臣授意的,秋瑤也是怕事情有變。”說到底是聽到了孩子的聲音後才闖進去的,不會有什麼影響,紀灝知道秋瑤那時的著急,她入宮之後就一直很顧忌身份,若非門口那些人攔著,她不會做出這些過激的事。
“好,好,好。”太后怒極反笑,“女人生子猶過鬼門關,你縱使是個男子,這些事也該知曉,你讓這麼多人守在永和宮外,是人進出都要盤問跟蹤,有沒有想過這樣一來會影響嫣兒生孩子,是你授意她留在永和宮沒錯,難道也是你授意她任意闖進去的!”
啪一下,太后手裡的拐杖砸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凳子翻到在地,母子倆對視著,太后眼中的怒意是越來越盛:“今天哀家才打了她三十個板子皇上就急匆匆要將人帶回去,明日她就敢在踢延壽宮的門!”
紀灝明白,母后這是要捏著這件事來敲打秋瑤,受寵也好驕縱也罷,觸犯了規矩冒犯了太后和皇后就是不能饒。
眼看著早朝將至,連夜入宮的衛老國公他們還在等著,後頭的事還有許多,紀灝不能在這兒繼續和太后僵持,但想把人帶走也不可能,太后是鐵了心要處置。
秋瑤抓著紀灝的手一緊,垂眸咬著牙:“妾身犯了錯,理當受罰。”
太后冷冷看著她,並不吃這一套:“罰已經罰了,要不要降這份位那都是皇上決定的,哀家不會替你們做這主,皇后剛誕下皇嗣還在月子裡,哀家就替她掌了這六宮事務,你在此思過半月,半個月後每日到延壽宮裡來學規矩,什麼時候把這宮裡的規矩學齊了,什麼時候這事算過去。”
不等他們說什麼,太后又道:“哀家也不會委屈了你,既然你受了傷,就住去私刑所後面的院子裡去,哀家會派人去照顧你,你就在那兒好好閉門思過。”
秋瑤低眉順眼:“妾身領命。”
太后冷哼:“來人,把淑妃帶下去。”
外頭候著的兩個宮婆上來將人帶下去了,太后跟著朝外面走去,走到私刑所大門口時,太后轉身看皇上,語氣已經平和下來:“皇上莫要怪哀家這麼做,縱使她對皇上有救命之恩,許多事也不能越過了皇家,在她之上還有鄭貴妃,鄭貴妃上頭還有皇后,昨夜她連哀家的話都敢不從,往後在這宮裡,她還有什麼怕的,這點懲戒,就當是給皇上一個教訓,不要太過於放縱了她。”
紀灝語氣微淡:“母后的苦心兒臣懂。”
太后看向他,眼神閃爍,終究是沒能說出口,他要是真的懂她的苦心就好了,可他現在還能聽進去什麼。
“時候不早,不能讓大臣們久等,兒臣先去朝堂了。”紀灝邁下台階,朝著玉明殿方向走去。
母子之心漸行漸遠,太后看著他的背影,嘆了聲,對一旁的林嬤嬤道:“看來哀家還不能倒下。”即便是勸不住他,有些事,她還能攔上一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