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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讓人把宮女帶下去了,拿起一旁的匣子扔在了孫淑姬的面前:“自己找找,哪一塊是你的。”
匣子底下著了布,扔到地上時聲音也不大,可孫淑姬心裡虛著,什麼聲音都能驚著,匣子扔到面前時不由震了下身子,看著從匣子內掉出來的數塊帕子,越看越心驚。
她不敢去拿。
沈嫣看著她緊捏著衣服的手,淡淡提醒了句:“這是從茗申苑裡搜出來的,王甫公公生前之物。”
孫淑姬神情一抖,咬著牙,這下是半句解釋都不敢說了,多說多錯,不開口總還有餘地,開了口就要被拿捏錯處。
“還是要本宮替你來挑。”沈嫣這麼開口,在旁的紅鶯朝孫淑姬走來,蹲下身子將匣子內的帕子一塊塊往外拿,還示意給孫淑姬看,繡了紅梅的,畫著青竹的,每塊帕子上都繡了字。
孫淑姬克制著身子,不泄露出看到那些帕子時的反應,可在紅鶯將那塊繡了牡丹花簇的帕子遞到面前時,上頭的佩茹二字引入她的眼底,孫淑姬的嘴角猛顫,眼神是想避,紅鶯卻故意湊的很近,怎麼避都避不開。
“本宮聽聞孫淑姬小的時候也叫佩茹。”
孫淑姬抬起頭,劉海下的額上已經布了汗,這是她不得不回答的問題:“回皇后娘娘的話,那是妾身小的時候祖母取的,三歲時父親回來就名字改了。”
沈嫣嗯了聲:“那就是沒多少人知道你叫這個了。”
孫淑姬點點頭:“是。”
“這雲錦絲帕算不上名貴的東西,卻不是人人能用得起的,在這宮裡,宮女嬤嬤們用的也不是這個,那餘下叫佩茹的,可就剩下孫淑姬你一人了。”
茗申苑內最初搜出這些東西時,沈嫣還不能確定出自誰手,就如孫淑姬所說,三歲以前的名字外人是不會知曉的,所以這匣子中剩下的兩塊帕子,只找到了一個,餘下這塊遲遲找不到主人。
但先知道了是她再去孫家打聽,從這匣子中找到與她有關的帕子卻容易很多。
王甫收藏了數塊永嘉長公主的帕子,死去的朱蘭嬤嬤和尤良媛的都有,那剩下的,與他也是那樣的關係。
“娘娘說的王甫公公,可是永嘉長公主身邊侍奉的人?”孫淑姬這會兒還能撐著,帕子怎麼了,就算是她的,也不能說明什麼。
沈嫣重複了一遍:“這絲帕可是你的?”
孫淑姬依舊不承認:“妾身記性差,不知在外頭丟了幾塊帕子,這帕子瞧著,也不像是妾身的。”
紅鶯便朝她攤手:“請淑姬娘娘將絲帕取下,奴婢對上一對就清楚了。”
孫淑姬不由捏緊了垂掛在腰間的絲帕,這明晃晃的,也不可能就地消失不見,她不情願的將絲帕拉了下來,紅鶯可等不及她這麼慢,從她手裡奪了過來,兩方帕子一對比,字不一樣,繡法卻是一樣,就連繡字的手法都相同,即便不是出自孫淑姬之手,也是她身邊的人繡的。
這個時候,更加的不能承認,孫淑姬一口咬定自己的帕子是丟在外頭了,至於丟哪兒了被誰撿到了她都不知道,說她塞銀子指使別人去長門宮那也是污衊,總之,這些事與她沒有關係。
沈嫣見她不肯認,揚手讓紅鶯起來,正要說什麼,門外傳來了李福公公的高喊聲:“皇上駕到。”
沈嫣有些意外,這才巳時過半,跟著起身迎人,孫淑姬轉過身來跪著,頭垂的更低了,雙手交握著放在懷裡,擰著拳,放的很不安穩。
紀凜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形。
直接從孫淑姬身邊繞過去了,紀凜看到紅鶯放在桌上的匣子:“做什麼?”
沈嫣將尤良媛過世的事大致提了下,這都發生在皇上早朝的時候,皇上下了朝過來,怕是還不清楚。
卻不想紀凜聽過後直接看向孫淑姬道:“內宮妃子與人私通,株連九族。”
孫淑姬有些懵,皇上進來時她心裡自然是慌,可還靠那點撐著,刑部審理案子還講求真憑實據,沒有證據,光憑藉幾個人的說辭怎麼能論她的罪,就說這絲帕,也可能是撿來的,還可能是別人為了陷害她故意設計的。
所以當皇上說出株連九族時,孫淑姬當下沒能反應過來。
過了會兒,她的那些說辭派上用場了。
孫淑姬仰起頭,泫然欲泣,似是受了莫大的冤枉,聲音都比和沈嫣對話時驕軟了那麼幾分:“皇上,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妾身沒有收買人,更不曾讓人去長門宮威脅尤良媛,是有人要陷害妾身編造的這些。”
紀凜沉默了一會兒,臉色平靜瞧不出什麼情緒來,孫淑姬維持著那作態,心裡隱隱起了些希冀。
很快,她卻傻了眼。
紀凜垂眸看著她,不喜不怒道了句:“朕憑什麼相信你不相信她們。”
孫淑姬是真的沒有轉過彎來,憑什麼,憑她是妃子啊,難道不相信她相信幾個外人!
所幸孫淑姬反應過來了,朝皇上跪近了一步,手扶著冷冰冰的地板,手都凍紅了,可憐得很:“皇上,妾身冤枉,就是給妾身十個膽妾身也不敢做這些。”
“那好!”話音剛落,紀凜沉沉一聲,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李福,“來人,將孫淑姬屋裡的人全部拿下。”
孫淑姬狠狠一震,臉色頓時煞白。
沈嫣微抿了嘴,原來是等在這兒。
……
從永和宮轉陣到了司刑所,冬日裡,外頭大雪紛飛,司刑所內連個暖盆都沒有,跪在地上時,冷到打顫的感覺都不需要裝了。
沈嫣手裡抱著個小暖爐坐在皇上左下方,接過紅鶯手裡的熱茶,抿了口,看向跪在那兒的孫淑姬,她的身後還跪著兩排宮人,從貼身伺候的宮女嬤嬤到掃院的小雜事,還有幾個內務府中平日裡和孫淑姬那兒走的近的宮人。
一個不留全帶來了。
沈嫣轉而看皇上,凝著神色一言不發,只聽著,司刑所內幾個公公在審問那兩排宮人,從她這角度望過去,斜對面的刑拘房裡還有叫聲傳來,叫的跪著的那些人心都慌了。
不多時,刑拘房門開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宮婆拖了個宮女出來,直接扔在了孫淑姬的身旁,嚇了她一大跳,尖叫聲從喉嚨里出來又給壓了回去,顫抖著朝旁邊避去。
那是孫淑姬的貼身宮女,用刑過后蒼白著臉色,滿頭是汗,她的衣袖上還沾了血,氣若遊絲的衝著孫淑姬喊道:“娘娘。”
夾棍過的手泛著青紅,指關節上的滿是淤青,微微顫顫拉住了孫淑姬的袖子想要說什麼,卻被孫淑姬猛地一扯,沒能支撐住,整個人松垮垮倒在了她腿旁,暈了過去。
“下一個。”
掐尖了的聲音從刑拘房裡傳出來,可怕的像是一柄匕首,從這些人的心尖上剌過,有人忍不住了,朝著問話的公公爬去,嘴裡念叨著:“奴婢招,奴婢招,娘娘曾半夜偷偷出去過好幾回見那王甫公公。”
孫淑姬雙手用力掐緊著,指間泛白,額頭上的汗猶如是用刑過,隨著她止不住抖動的身子,從額跡滑落下來,低在了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