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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歸氣,白玉瀅對這個妾室所出的二哥一向沒好感,這人太善於隱藏,掛著張笑臉,實際上卻一點都不簡單,比起直脾氣的大哥,二哥才更精於謀略。
“他要給你下套,那也是你自己先挖的坑,你若沒有那樣的念頭,他怎麼拿這件事在父親面前邀功。”白玉瀅呵斥,“趁著沒人發現,你趕快走!”
“怎麼,連你都覺得我不如他。”白顯誠的臉色更不好了,眼底閃爍著陰霾,對之前祠堂里的事還耿耿於懷。
白玉瀅深吸了一口氣,心平氣和道:“大哥,你鬧夠了沒有,你真以為你做的這些事皇上會沒有察覺,就在昨天,皇上才說要讓你長期在家修養身子,不必再回朝,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白顯誠冷著神色:“他不會動白家。”
“現在不動而已。”白玉瀅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和大哥的膨脹欲變的如此之大,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難道這朝堂權勢真能讓人蒙蔽了不成,皇上就是皇上,哪能真成了傀儡,何況還有沈家衛家他們在。
“皇上是看出了父親的把戲,知道你裝病,也不會由著白家。”白玉瀅緩著聲,“大哥,你也不想想這一年多來皇上的所作所為,他是冷宮出身,可他姓紀。”
白顯誠做事是衝動,可他還沒蠢到聽不懂的地步,但說到底,在宮裡與皇上相處的是白玉瀅不是他白顯誠,從對圍場遇襲一事的解決上看,白顯誠想當然是覺得這個皇帝還是沒什麼值得忌憚。
“即使他姓紀,白家無過,他也不敢動。”白顯誠有這樣的自信,自是因為白家有這樣的實力。
白玉瀅看著他,語氣冷了些:“像現在這樣,大哥若是被人發現,父親怎麼保你?”
白顯誠也不想入宮,他千方百計不就是為了告誡一下妹妹:“我是要讓你去勸勸父親,別讓白顯瑜給蒙蔽了,你當他是好心的?他要有一天得勢,就會來給他姨娘討公道。”
白玉瀅聽言,眉頭微皺:“他始終是白家人。”
“他要真當自己是白家人,當初發現圍場的事時就該制止我,而不是先去父親那邊邀功謀劃。”白顯誠冷冷哼道,“你別忘了,王姨娘死的時候,他已經六歲了。”
提到那些過去的事,兄妹倆齊齊陷入了安靜,過了些許時候,白玉瀅平淡著開口:“你從哪裡來的,先暫且去躲會兒,入夜天黑無人時再離開,別叫人發現了。”
……
白顯誠從西殿出來後去了管房,一路無人發現。
當然,他想的無人發現也不過是自認為,打從他進山莊開始,紀凜這邊就知道了。
主殿內批完奏摺時天色已經微暗,李福見皇上停下來,趕忙端了茶,說道:“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紀凜擺了擺手,李福朝門口示意,沒多久人就帶進來了,到前頭跪下,將白家大少爺偷偷進山莊之後的事說了遍:“皇上,如今人在管房裡呆著。”
“看緊了,別讓他混出去。”得知他去了一趟西殿,紀凜也沒多大的反應,淡淡吩咐將人留在管房內。
宮人應了下來,由李福公公送了出去,到門外時那人才敢問:“李公公,皇上說不能讓人給混出去,可他要是強行走…”
“尋個錯關起來不就行了,哪裡用得著動粗,他也不敢道出自己是誰。”
李福說完,這宮人意會過來,笑著點點頭,走了。
李福目送了一陣,正要回頭進殿去侍奉,那邊拐彎後,走過來了兩個人,手上還端著盤子,盤子上是藥瓮。
李福帶著他們到了隔壁,將藥倒出了一些,銀針試過後又餵了兔子餵了人,一刻鐘後,才將藥倒到碗裡,端到殿上去。
“皇上,這是太后娘娘那兒命人煮的,蔣太醫開的方子,給您補身子用的。”
紀凜聞到那濃重的藥味,再看這一碗黑不見底的藥,微不可見皺了下眉。
李福瞧出來,皇上這是不樂意喝了,之前手臂受傷的藥喝了一陣子,這才剛好沒多久,太后娘娘那兒空了心思就要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補補,這才第三天呢。
見皇上遲遲未動,李福在旁勸道:“皇上您喝一些,餘下的奴才去處置了。”半點不動,怕是明日蔣太醫來把脈時發現端倪。
說是補藥,委實有些苦,紀凜倒不是喝不得這些,而是母后那些名目,這會兒怕只是個開始。
想了會兒後,紀凜還是端起了碗,喝了幾口後繼續看餘下的奏摺。
李福麻利的將藥碗端了下去處置了乾淨。
這時,約莫過去半個時辰有餘,奏摺批閱的差不多了,紀凜放下這些讓李福去一趟膳食房,出了門朝東殿走去時。
迎面一陣風過來,漸覺得不對勁。
先是這陣風讓他覺得熱,再是人有些躁,仿佛是提著什麼,渾身的血都開始燒起來。
意識卻無比清醒,視線卻有些糊。
拐彎處來了個掌燈的宮人,到了他跟前恭敬道:“皇上,奴才領您過去。”
紀凜跟著他朝前走了幾步後就停住了,這兒正是東西殿的分叉口,那宮人走的卻是西殿的位置,還恭敬笑迎:“皇上,您這邊請。”
紀凜轉個身就朝著他反方向的位置走了過去。
這宮人是沒反應過來,怎麼不順著他走,未等他開口攔皇上,走了幾步的紀凜先行開了口:“來人,將此人拿下。”
宮人臉上就寫了“怎麼會這樣”,被人拖下去後,沒等喊一句就被堵住了嘴,紀凜臉色微霾,他還真是低估了這些人的本事。
再往前幾步就是東殿,那不算熟悉,但很清楚的感覺還在接連上涌,他心中有遲疑,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很快的,東殿到了。
再走一段路就看到了那扇亮著燈的窗,窗邊還倚著他心心念念著的人,未等站下看,在院子內值守的宮女發現了皇上,忙回去稟報,一會兒等功夫,沈嫣從門口走了出來。
沈嫣走下台階到皇上面前,見他臉紅的有些異常,抬手輕輕撫了下,聞著也沒酒味,便擔心起他的身體來:“皇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紀凜才壓下去的情緒當即就翻上來了,招什麼太醫,他不捨得離開。
於是他低下頭,臉頰觸碰著她的掌心,望著她輕聲道:“我想你。”
第60章
夜風這般吹著, 從牆沿瓦礫間穿過, 從樹叢花葉間略過,從面頰拂過。
沈嫣的臉頰處還感受到他手心的燙熱,還有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神, 那一句“我想你”,像是一根軟羽,從她心間划過,勾起了一抹蘇。
連帶著,沈嫣的臉都紅了。
大庭廣眾的, 還在院子裡呢。
沈嫣堪堪避過他的視線:“我扶您進去先。”
紀凜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後退, 回到主殿去, 請太醫過來替他解了這藥性, 可他不想走。
他等不及, 也不想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