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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瞪她:“那是從羅大夫那兒給你開來的,你得喝完,要是再像上次那樣偷偷倒掉,可饒不了你。”
余氏平日裡為人和善好說話,一旦強勢起來,連侯爺都要讓著她,沈嫣自然不例外,只能挽住她胳膊說好話:“您放心,我不會偷偷倒掉的。”
余氏緩和了神情,摸了摸她的臉,說的真切:“娘沒別的指望,就希望你們幾個安安穩穩的,宮中不比外面,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你貴為皇后,看著的你的人更多,所以這事兒啊,刻不容緩,你也別使小性子,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你總歸是皇后娘娘,要不然,娘心裡記掛著,日日都睡不安穩。”
這打一下揉一下的路數沈嫣太熟悉了,她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好說歹說將她給勸安心了,送走之後,沈嫣坐在那兒長長舒了一口氣。
木槿將茶換上,請示道:“娘娘,大夫人送來的方子,可是要抓?”
“抓吧,要不然她就會每天都入宮來,監督我喝了藥再走。”
沈嫣說著話的時候語氣無比的可憐,木槿聽著卻笑了:“抓完藥後,奴婢就將藥煎了,娘娘您看如何?”
沈嫣嗯了聲,抬起頭看向門外,神情恍惚了會兒,半響道:“紅鶯,你去一趟何家看看何家大小姐。”
紅鶯領命:“娘娘可有話要奴婢傳的?”
“就看看她,不必多說什麼。”沈嫣想了會兒,“她若身子骨利慡,抽空來宮裡看看我,我很想她。”
“是。”
紅鶯出去後,木槿讓玳兒拿著藥方去太醫院那兒抓藥,進屋時見娘娘靠在錦枕上眯著眼,走到她身後,替她輕輕按了會兒太陽穴:“娘娘是在擔心何家大小姐?”
“何大學士府落敗,再也沒了昔日的榮華,餘留下何家老夫人和瑞珠,這一乾女眷,唯一有希望的男兒也才三歲。”一年前三皇子和四皇子謀反,何大學士遭受牽連,要說他冤其實不然,官場上的事尤其是牽扯到皇位之爭,就算最初非本意,沾上了又豈能輕易洗得清。
事後他以死銘志,以極為慘烈的方式一頭撞死在宮門口,兒子和兒媳婦在家自盡。
三個人用這種方式,保下了何家餘下的人,免於這些女眷和唯一的兒子被驅逐出阜陽,過那顛沛流離的生活。
木槿唏噓不已:“可憐何家大小姐,與二少爺的親事是從小定下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何家這般,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
“你說的沒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沈嫣睜開眼,看著屋樑上刻著的畫,“祖父和何大學士認識多年,何家出事之後他都不能出面為何大學士求情,二嬸心中有顧慮也屬正常,瑞珠幫不了二哥,甚至因為何大學士的事,今後還可能連累二哥。”
沈嫣不能說二嬸錯,卻看不上她去何家逼迫瑞珠她們主動來退親這個行為,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可以,覺得瑞珠現在配不上二哥也罷,可這好處都要占盡,還不肯主動退親,非要將這好名聲也拿回來,裝成個好人,昔日那點對瑞珠的滿意和疼惜,怕是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如今二少爺的婚事已經另定。”木槿頓了頓,沒有再往下說,心裡想的是,二少爺和何大小姐那情分,不知會難受成什麼樣子。
“我希望她願意入宮來見我一面。”沈家現在的立場已經擺的足夠明確,她不能給祖父和父親他們添麻煩,也不能讓皇上為難,但只要瑞珠願意來見她,她就有辦法。
木槿輕柔的替她按著穴位:“等紅鶯回來給您傳訊,眼下娘娘您也別多想,勞心傷神。”
沈嫣閉上眼,這一睡,到了下午。
……
原本想著母親一兩月才入宮一趟,離開後,說的那些事兒算是過去了,可到了下午去延壽宮請安,沈嫣又碰上太后娘娘關切。
太后說話的方式委婉很多,拉著她的手,柔柔關切:“近日身體可有不適,還是讓太醫來瞧瞧的好。”
第5章
連翻如此,沈嫣有些招架不住,太后娘娘還殷切的望著她,沈嫣只得解釋:“多謝母后關心,前兩日是因為喝了些酒這才睡了一天。”
太后握著她的手輕拍了拍,語氣輕緩:“哀家知道,你是去看灝兒了。”
沈嫣嗯了聲:“周年祭日,我應該去看看他的。”
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太后長嘆:“灝兒有此福分,那也是他的幸運,哀家也很高興你這麼惦念著他,不過嫣兒啊,你該放下了。”
沈嫣微怔,抬起頭:“……母后。”
“有道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就是灝兒泉下有知,也不會希望你為了他再耗費心神和時間,他更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太后看著她,語氣柔軟卻猶如警鐘一下在沈嫣心裡敲下,“你該曉得,你現在是我們大晉朝的皇后,一國之母,再為這些事傷神可就不妥了。”
這些道理沈嫣自然明白,她從小接受的教導中,承多大的榮耀就要肩負多大的責任,尋常人家一日三餐溫飽便可,而她不一樣。
沈嫣也從未推脫過自己這些職責,但是,唯獨是那件事。
“哀家知道,你心中或許還有怨,灝兒過世,凜兒登基,為何不選白家小姐卻選了你。”太后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她耳側的頭髮,“那是因為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白家對皇上不是心悅誠服的,還有王國公他們,對皇上的身份一直心懷芥蒂,還有那張家,張貴太妃怕是日日夜夜都想著能再回到這宮裡來,齊王已經大婚,他日若是生下子嗣,難保張家和王國公他們要大作文章。”
簡單來說,皇上的處境就是前有狼後有虎。
這點上,沈嫣忍不住要為皇上說話:“皇上心繫百姓,已經做的很好,還解決了通州賊鬧,這件事之前沉積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妥善的辦法,他們為何不將這些看在眼裡。”
太后柔和的神情里閃過一抹不屑:“他們是在怕!”
說完後太后很快恢復了神色,緊緊握著她的手,一下一下撫著:“凜兒會是個好皇上,所以嫣兒,你該用心去看。”
太后娘娘今日反反覆覆的強調這個,沈嫣心裡是有些奇怪的,難道母親出宮前又到過延壽宮這兒?
“咱們大晉朝,定下了親事,夫家出了事,尚未出嫁的女子是沒有要為他守孝的規矩,灝兒過世一年,哀家知道你們有情分,那就當你替他守了一年的孝,足矣,如若不然,怕是他都難以安心去投胎轉世。”
沈嫣心裡狠狠一震,抬起頭,撞上了太后娘娘那洞悉的眼神,沈嫣沒忍住,眼神閃了下,太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了。
太后依舊那般看著她,眼底清明,語氣甚是柔和:“哀家為先帝生了兩個兒子,長子次子皆是哀家所出,可惜長子命薄,生下來時太醫就說沒幾日可活,灝兒出生時就被立了太子,他是嫡是長,正統之身,之後幾個孩子出生,誰都不能撼動他的地位,那朝堂之上,也不會有人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