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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伸手,將剛剛笙歌落的那幾顆棋子收回,然後吩咐道:“你,把這棋盤搬回去,上面的棋子不能有任何的移動與錯位,知道了嗎?”
安德立刻點點頭,趙衍將手中的幾顆棋子握在手中,長袖一甩,然後自己先行離開了。安德立刻沖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神,那兩個小太監立刻跟了上去。
可是,一路搬回去,這路途頗為遙遠,棋子還不能移動,這回是機智不起來了。
趙衍走的很快,手心握著三枚棋子,大拇指與中指還捏著一枚,指腹磨蹭著,以為自己想出來的辦法能挽救白子,卻沒有想到這樣走黑白兩子可以同時脫離危機。
不錯。趙衍心裡想著。
不過剛剛那個女人——好生面熟。離去的背影也讓他覺的很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可是確實是想不起來。
他眉頭一挑。
手掌突然一松,手臂一抬,手中的四枚棋子突然就飛了起來,然後啪啪的砸在了地上,有兩顆蹦進了糙叢。
“撿起來。”趙衍沒有停下腳步,當然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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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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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秋苑,只覺得其實一切也不想自己想的那麼糟糕。最後還是平安無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平安十分焦急,因為她隔了太久沒有回來,她很擔心。但是又不好出去找她,看見笙歌回來的時候別說有多高興了。倒是說起別屋的姑娘都在費心裝扮,也得給她好好裝扮。
原本她也是想給自己好好裝扮一下的。
到了十一月十七的早晨,當笙歌打開房門,發現平秋苑的幾個姑娘穿的都非常鮮艷,如同春日裡爭芳奪艷的鮮花,這才覺得自己真的是懵了,立刻關上房門,再最快的速度之下將身上同樣鮮艷的衣裳換了下來。
想著這幾個姑娘都穿成這般了,那其他姑娘也該是這樣,如果全是這樣,笙歌索性挑了件不素亦不艷的,至少一眼看過去,在光彩奪目間能發現一個不一樣的顏色,秉著多賺一眼是一眼的想法,沒來的及跟平安商量。
待她端了早膳回來,發現笙歌把她辛苦了那麼久為她裝扮的裝束徹底破壞了的時候,她竟是什麼話都沒說,反而淡淡的笑了。
到了時辰秀女們被引著出了昭和宮,前往千芳閣。
一步一步的,似乎走了非常漫長的一段時間,今日是這裡每個姑娘人生的一個轉折,也是笙歌這一生的一個轉折。
轉不好就真的折了。
秀女將會被分為十人一組進入內閣,聽說趙衍並沒有來,太后王氏也因病不能來。可是選秀並未說要取消,而是如時開始,由貴嬪呂宜主持。
這似乎已經昭示著趙衍並不重視這次選秀。而她們這些女人前景堪憂,笙歌以為即便被選上也不是趙衍親選,即便是被冊封,也不一定能得到趙衍寵幸。
而就在大家都以為此次選秀要選出哪些人,大概全憑著呂貴嬪想法時,卻是打破了以往晉見的方式,將秀女們通通引進了千芳閣里。
而千芳閣中竟——竟是擺滿了棋盤。
一時之間議論聲起,這是何意?大家都是十二分的疑惑。
正在大家都低聲議論紛紛時,笙歌意外的發現那棋盤上的棋局——竟是,昨日在楓樹林的亭子裡看見的那一局棋。
竟是被她救活的那一局棋。
正在這時聽見太監的高喊聲傳來:“呂貴嬪到。”
眾人紛紛跪了下來。
想來這是第一次見呂貴嬪,但是此時都低著頭,看不見呂貴嬪的樣子,待她緩步走至閣台上。
“都起來吧。”聲線淡然不失端莊。
“謝貴嬪。”這聲音怎麼說都是有些雜亂的聽著並不整齊,不過呂貴嬪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這些,已經優雅的坐了下來。
站起來才會發現她身邊還跟著安德,呂貴嬪朝安德頷首點頭,之後安德站直身體。
“奉皇上口諭,今日以棋局選秀,各位姑娘看見前面的棋盤了嗎?這是皇上所設棋局,各位姑娘皆有半柱香時間思考該怎麼解局。”
聽到這裡笙歌整個人都僵住。都沒有任何心思去觀察呂貴嬪,她痴痴的站著,耳邊議論聲漸漸遠去。不至於這麼巧吧。難道昨日楓林里的棋局是趙衍留下的?
那麼他後來可是有回去,可有發現那棋局多了四子?笙歌腦子裡隆隆作響,因為她不知道這棋局是為何意,是因為看見了她落的子,想找到這落子之人,還是趙衍一時興趣,單純是想用那個自己未下完的棋局來考驗她們。
這兩者若是她沒區分好,她就不知道這局棋該如何走。
“哎呀,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我可不懂下棋。”
“我們這一月來學的可沒有下棋啊。”
各位姑娘已經開始幽怨,可是她們說的都是對的,在昭和宮學習宮廷禮儀,還有舞蹈、琴與女紅。說起下棋,她想沒有哪個女子會喜歡。這是一項又沉悶又費時間的事,她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只是她的爹很喜歡自己跟自己對弈,後來哥哥長大了,他們兩個又經常一局又一局。
所以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會了。
而她的爹無非是此中高人,他們三個孩子在下棋方面不會弱到哪裡去。聽說先帝在世之時,兩人就經常對弈,而趙衍喜歡下棋,絕不是偶然,而趙衍的棋藝也是師從自己的爹。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怎麼就沒有想到昨日的那局棋與趙衍有關,還以為是宮裡哪個宮人,現在回想真覺得自己不仔細,那樣下棋的風格,落子的方法,現在再想想,她才不禁失笑,竟然是有些爹爹的樣子。
各位秀女雖說心中不滿,但是都已經被引著在棋盤前坐下。
笙歌眼睛看著這局棋,心中波瀾漣漪。竟是不覺的想,趙衍自小就由爹教導,連登上皇位都是因爹傾力相助,就算是對他們三個孩子也不見得費了那麼多心思,可是,趙衍卻下令抄了万俟家。
手臂顫顫的抬了起來,纖細的手指落在木質棋盒上。眼睛卻是盯著這棋局,黑白雙方皆被困死,牽一髮而動全身。昨日她落了四字,將黑白一起救活。今日——她想她不該再跟昨日走的一樣。
而不論趙衍此次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若是跟昨日一樣走,總有一半的概率是錯,而如果不那樣走,就一定不會錯。
笙歌深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靜下心來。提醒自己當局者迷,她不能陷入當中,不論是眼前這一局,還是人生這一局,如此便會看不清自己要走怎樣的路。旁觀者清!趙衍之所以不知道後路怎麼走大概就是因為把自己困在了這局棋里。
她想著如果這局棋是爹和哥哥在下,而她站在一旁看,爹與哥哥會怎麼走?
千芳閣裡面一下子靜謐的不對勁。
安德的眼睛在每個秀女臉上一一看過去,想找到昨日那一眼的那張側臉,因為趙衍竟然以此棋局來選秀,那麼就說明他是對昨日那個的那個女子上了心,不是宮中宮女,以他對趙衍身邊女人的熟悉程度也可斷定那不是趙衍後宮的妃嬪。
那麼只可能是這屆的秀女,雖說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楓樹林,但是在安德看來,此次趙衍的心意實在是太過明顯。
所以他可不能在這上面除了差錯。
就在安德尋到一半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眼睛都有些花了。而坐在他身邊的呂宜開口了:“安公公可知道為何皇上這樣安排?”碧荷端了一杯茶給她,她抿了兩口,然後擱下茶杯問道。
安德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可能年紀有些大了,竟是這樣看一小會兒就覺得眼前花了,莫不是這就叫老眼昏花。安德哈腰低頭,用官腔答道:“皇上心思,奴才不敢輕易猜度。”
呂宜眸光一瞬朝眾位秀女看去。
真是花樣的年紀,想起自己進宮之時也是這樣的年輕,她輕笑起來,也不再問,雖說跟了他那麼幾年,但是趙衍心思她也不是常常能猜出來。
且看著吧。趙衍喜好下棋她是知道的。
或許是因為万俟彧死了,宮中再沒人能同他一較,覺得孤獨了,所以想藉此找一個能同他對弈之人,可是這些女子——可能嗎?昭和宮裡可沒有這樣的課程。
呂宜盈盈笑著,安德也就轉過身子,再去找,可是越是看就越是覺得那一張張笑臉喲,都長的一樣,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小嘴。
時間一點一滴消逝。安德眼睛在秀女堆里來來回回不下五回,直到半柱香時間結束,他還沒有放棄,想著無妨,既是昨日會下,又看見這樣一個棋局,若那女子真是此屆秀女,心思剔透一些,也該明白趙衍的意思,她應該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有一位小太監喊到:“時間到。”
一下子千芳閣里又響起了悶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