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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九個字,平實溫馨,情愫尤重,讓戴妃當即落下兩行珠淚。此事傳開去,一時成為佳話。清代學者王士禎曾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二語艷稱千古。"後來還被裡人編成山歌,就名《陌上花》,在家鄉民間廣為傳唱。

    194

    七夕那天簌淵宮裡設了個小宴,邀了荷才人和馮宣儀一併來坐。早先怡然乞巧頗是拿手,連贏了我們幾局,開宴後她便甚是無奈了,因為不論她看到什麼愛吃的,語歆總能告訴她這東西有什麼於身體無益的地方,分明是有意報復她乞巧時的風光。

    怡然擱下筷子伏在我肩上,怏怏地道:“好嘛……我還以為你兄長就是對這胎最小心的了,還是比不過咱們荷才人打小耳濡目染啊。”

    語歆掩唇低笑起來:“夫人別在意,臣妾也不過說笑。其實夫人胎像穩固,不需要有那許多避諱,除卻孕婦皆要當心的事宜,旁的隨心便是。心情舒暢了,比什麼都管用。”她說著輕有一嘆,“說句不該說的,順充華娘娘這些年身體反反覆覆的,大抵就跟孕中多思有關。”

    忽地覺得我能在宮外生下阿眉真是幸運,即便回宮後非議難免,但好歹當初心中無事,也免去了日後的很多病痛。

    那天我們坐在廊下,看著宮娥們在院子裡乞巧、拜織女。過了不多時,馮宣儀覺得睏乏早早告退。語歆眨了眨眼:“姐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怡然神色微動,我向語歆笑道:“她從前跟我親妹妹一樣,如今是我嫂嫂,你有什麼話不必避著她。”

    語歆看了看猶有歡聲笑語的院子:“那……我們進去說?”

    便回到房中,扶著怡然坐下,問語歆道:“怎麼了?”

    “臣妾昨日去見了靜媛夫人……”她頜首道,思量著問我,“那些話……姐姐可同靜媛夫人說了麼?”

    我抿笑道:“自然,事關皇裔,本宮不敢大意。”垂下眼帘,復又不明就裡地問她,“可有好轉麼?”

    “沒有……”她緊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看著氣色還不如從前。這樣下去,只怕……”

    我一凜:“如何?”

    “即便小心謹慎著不小產、熬到足月,這孩子也難活下來。”她低著頭,小聲道,“也或許有別的問題……”

    別的問題?怪胎或是殘疾麼?我猜測著,忍著心中的快意不做發問,蹙眉頜首道,“知道了,本宮自會再去同她說一說。只是……要她如何做才好?”

    語歆一嘆:“臣妾也只是略懂皮毛,不敢妄議。不過……目下這個情況,這孩子倒是不要為好。若不然,只怕她為此傷了身子,日後再不能有孕。”語歆咬了咬唇,踟躕著續道,“其實就算她現在小產……日後也可能不能再有孕了,但總要好些。她總歸有皇三子在側,何必冒這個險?”

    我垂眸一笑,緩緩道:“多謝你。本宮會告訴她這些,你還是不要多言為好。畢竟事關皇裔,咱們誰也不該、也不敢左右這些。”

    語歆點點頭:“臣妾明白。”

    她離開後,怡然倚在榻上一聲輕笑:“想不到,當初採選時最沒心眼的一個小姑娘,如今還有這樣的作用。”

    “現在也沒什麼心眼。”我報以一笑,“術業有專攻罷了。我也不想讓她摻合到這些事裡來,問到我想知道的便罷,還要叮囑她不可多言。”

    怡然閉了眼,打著哈欠淡淡道:“姐姐是不是又要去見見琳儀夫人了?”

    我點頭:“是。這些事總要頭一個知會給她,靜媛夫人要爭後位,最大的敵手到底還是她。”

    “姐姐總求見琳儀夫人……也不便呢。”她幽幽道。是,進來我去見琳儀夫人時愈加小心。她執掌著六宮,人人都看著,這裡頭還包括帝太后。與我相見太多,總會讓人好奇原因。又有著爭後位這檔子事兒在,“結黨營私”這個話說出來終歸不好聽。

    我坐到妝檯前,一邊摘下髻上珠釵,一邊從鏡中笑睇著在榻上慵慵懶懶的怡然,“所以呢?聽你這話,是打算幫我了麼?”

    她睜了一睜眼睛,銜笑道:“明日我和姐姐一起去見她就是了,我一個有孕的侯夫人,也該見見執掌六宮的人不是?”她又打了個哈欠,“日後麼……姐姐有什麼事,我再時不時入宮去求見她好了。總不似姐姐自己去這麼惹眼。”

    她說得輕輕巧巧,我聽得感激不盡。她到底還是把自己擱到這些紛爭里來了,一時無話,她復睜了眼笑道:“姐姐別覺得有愧,我可不是為了幫姐姐。婉然存了心要害我,我不除了她,難不成等著她得手了、我一屍兩命麼?”她翻了個身,“還等著生完孩子吃螃蟹打牙祭呢。”

    .

    翌日,我仍是早早地起了床,一絲不苟地梳妝,與怡然一起往月薇宮去。一眾低位宮嬪都對怡然畢恭畢敬,不僅因為她如今是侯夫人,也因她從前作了多年的宮正。

    “聽說君侯和夫人恩愛得很,日後這孩子必定是個有福的。”羅肅儀和顏笑著同怡然閒聊,“夫人和靜媛夫人差不多同時有孕,簡直堪說是大燕的喜事了。”

    不論這話有幾分真假,聽著還是順耳的。怡然回笑道:“托陛下的福,這些年大燕風調雨順,想來兩個孩子也都是沾了這個喜氣。”

    “要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羅肅儀笑靨愈明地又道,“臣妾進宮晚,不過也知充容娘娘與夫人是多年的好姐妹了。”

    她說著看向我,我頜了頜首:“是,打小就相識的,十幾年的情分了。”

    “這就是了,臣妾還聽說,上一次有內外命婦同時有孕的喜事……宮裡便是充容娘娘,外頭是霍夫人。”她笑容未改,不像故意譏諷,我卻聽得不禁面色一冷。那次的事,在外人眼裡是我小產,我根本就知道我是假孕……無論哪一樣,都不是件好事,這些年來從未有人再跟我提過。

    “肅儀娘子若不會說話就別說。”婉然已冷冷開了口,站在靜媛夫人身旁肅容道,“反正侯夫人也是嫁出去的人,跟宮裡說不上什麼話,娘子且先掂量好了您得罪得起哪一位!”

    昔年是朵頎平安生子、我“小產”;如今若是套用到這二人身上,自然就是怡然平安生產、靜媛夫人小產了。

    羅肅儀又哪裡敢開罪靜媛夫人,當下悔恨不已,連連向靜媛夫人欠身道:“臣妾失言、臣妾失言……臣妾只想著夫人與侯夫人同時懷孕是個大喜事,並未想到後來……

    “行了。”靜媛夫人不耐得聽,皺眉打斷,淡泊道,“借晏夫人一句話,這是托陛下、托大燕的福,不在意旁人說什麼。”

    羅肅儀面色有些發白,訕訕地不敢再開口。靜媛夫人遂起身向琳儀夫人一福:“本是該好生安胎不宜隨意走動,今日就是為見晏夫人一面而來,見也見了,本宮就先回了。”

    琳儀夫人欠了欠身:“妹妹好生休息。”

    .

    又是客套幾句,別的宮嬪也就各自告退了。怡然是客,多留無妨,我陪著她留下旁人自也不會多心。殿中安靜了許多,琳儀夫人抿了口茶,直言笑問:“充容有事?”

    我莞爾頜首:“瞞不過夫人。”

    她便揮了揮手屏退宮娥宦侍,我的視線飄向殿外,試圖再尋一尋靜媛夫人的背影,淡笑道:“昨兒個荷才人告訴臣妾,靜媛夫人這胎,比先前更遭了呢。”

    琳儀夫人點點頭:“本宮也知道。這些日子動了這麼多次胎氣,闔宮都能覺出她這胎不如前了。”

    “不僅是胎像不穩。”我想著,禁不住地一笑出聲,“聽荷才人那意思,生了也活不下來,且是……”我的話語陡顯森然,“可能還是個怪胎?”

    琳儀夫人神色微有一悚。須臾,輕緩的笑容在她眉宇間舒展蔓延開來,她徐徐道:“如此……倒是能多一樁奇聞了。”

    生下怪胎可跟生下死胎不一樣。女人生孩子向來兇險,宮中嬪妃也一樣,故而如若生下的孩子早夭,旁人不過感慨一句可憐,再晉一晉位份以示安撫;但若是怪胎……可就是不祥之兆了。

    “荷才人怎麼說的?充容可方便仔細同本宮說說?”琳儀夫人追問道,我淺淺一笑,答道:“她並未明言——這樣的事她又怎麼敢隨口說。不過臣妾想著也只能是那個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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