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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基友的文~~~
文案
無寵、廢黜、賜死,這是她的上一世。
直至鴆酒入口,方如夢初醒。
在這九重宮闕里,充滿了冤魂和鮮血,
更充滿了權利和誘惑。
該爭的、不該爭的,爭得起的,爭不起的,
這一世她已清楚明白。
前路註定遍布荊棘刀劍,
而那枚已不屬於她的鳳印,
她是否還可重新執掌?
正文 024.失策
她的話,仿若一塊巨石狠砸在我心上。我本以為是有人在這藥中動了手腳或是有其他隱情,卻沒想到,她居然說這是避子湯,是我交待她做的。
我驚得說不出話,也沒心思去看旁人神色,只覺周遭一瞬間都變得死寂,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而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猶是平平淡淡,不摻雜半分喜怒:“你說什麼?”
“是、是娘子告訴奴婢……每日一早呈這藥給她……”
“就算是她要你煎藥,難道還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是避子湯不成!”莊聆不禁怒斥,“到底誰要你做的這種事!當著陛下的面由不得你信口胡言!”
晚秋身形一顫:“不……娘子不曾說這是避子湯……但奴婢懂些藥,自己識得……”
皇后一聽就鎖了眉頭,訓斥道:“辦事半點不穩重!你就算懂藥,這樣的大事怎麼能自己下定論,如今還在聖駕面前一驚一乍。”說著向宏晅頜了頜首,“依臣妾看,該先傳太醫來看看,這究竟是什麼。”
宏晅點頭贊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中並不是不信任,卻也絕不是信任。至於太醫來看後會如何……我心中大致有數,但也只能這樣等著他們來驗。
所謂坐以待斃。
果不其然,幾位太醫一一看了後,院判沈循向宏晅一揖:“陛下,寧才人所服確是避子湯。但臣以性命擔保,太醫院上下絕無一人敢擅自為宮中妃嬪開具此方。”
宏晅擺手命他們退下,院子裡又是一片死寂。我知道自己總該解釋些什麼,可此時除卻說一句“臣妾不知情”之外似乎也解釋不了什麼。
過了好一陣,嬪妃們只是安靜著,宏晅只是沉吟著,最終他手指在案上一叩,似乎已有了論斷:“晏然一個才人,家中也早已無權勢,她沒本事去弄宮中禁藥。這藥……”
“多謝陛下釋疑。”瑤妃語聲輕盈,“臣妾適才也想著以寧才人的身份該是弄不到此藥的,聽了陛下這話方明白了,宮中有家世背景的宮嬪不在少數,其中亦不乏與寧才人交好的。去尋幾味藥材再費一番周折送進宮中,倒也不廢什麼事。”瑤妃的眸光掃過莊聆時一聲輕笑,“怪不得靜婕妤方才那般疾言厲色。”
聽她這樣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推在莊聆身上,我縱使憤怒,也不能直言為莊聆辯解,唯恐越描越黑。起身行到宏晅面前,俯身一拜:“陛下,此事臣妾確不知情,要辯又無可辯。只是,臣妾身為宮嬪,怎會去服那避子湯?”
母憑子貴,本就是宮中人人都清楚的道理,何況前些日子就有個誕下皇次子一躍為姬的胡夕冉為例,嬪妃有什麼理由不想要皇裔?
“身為宮嬪不會去服避子湯,可你若根本就不甘作宮嬪可就未必了。”這語聲森森冷冷,帶著十足的譏嘲,我忍不住抬頭去看說話之人,是竫貴姬。
她也正看著我,一雙美目極顯寒厲。她這個罪名若安下來,只怕比擅用避子湯還要大,我開口,語氣雖是不解亦有森然:“貴姬娘娘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她眸光一閃,“本宮只問你一句,瑤妃娘娘受封那晚,你在安遠山下是與何人私會!”
我一栗。那日與征西將軍見面雖不合禮數,但因只是偶然,又並無什麼大事,我事後也未曾與宏晅提起過。卻沒想到隔牆有耳,今日被她這般提出來,又用了“私會”這樣不堪之語,再加上避子湯那一出,是生生要置我於死地。
一句到了嘴邊的“瑤妃娘娘受封當晚,陛下在婷息軒”被我硬忍回去,這是她知曉的事情,卻還敢提出私見將軍一事,可見是有話可駁我這番解釋的,我說出這句話,只怕更合她的意。此時我如是讓宏晅覺得自己對他有所隱瞞,才會引來真正的萬劫不復。
“才人怎麼啞巴了?”竫貴姬抿唇輕笑,“天色晚離得遠,本宮也沒看清那人是誰,現下當真覺得疑惑,是個什麼樣的男子能讓寧才人痴心至此,連皇裔也不想要?”
我不說話,她笑意更盛:“先前聽聞帝太后要為才人賜婚,但才人跟了陛下這麼多年受封為宮嬪也在情理之中,卻沒想到才人你哪邊也不疏忽啊!”她咬咬牙,嫌惡地斥了一句,“簡直穢亂宮闈!”
“貴姬說話注意分寸!”莊聆的話語因為生硬而顯得極具威儀,“貴姬自己也說未看清那人是誰,這‘穢亂宮闈’的罪名來得倒是快。須得知道寧才人也是陛下親自下旨冊封的正經宮嬪,由不得你如此胡說!”
“好了!”宏晅眉頭緊鎖,顯有不耐之色,右手輕轉著杯上瓷蓋,在安靜中凝視著我。右手一松,瓷蓋與杯身相磕微響,他緩緩地開了口:“朕只問你一句,這避子湯,是不是靜婕妤給你的?”
“不是!”我脫口而出,在他眸色驟然冷厲的同時意識到了我是多麼傻地將自己推進了深淵。我當然不可能說“是”,但此時說“不是”卻等同於告訴他避子湯的事我是知情的,確是我自願要服,但藥並非莊聆為我尋得。明明答一句“不知道”就會讓他添幾分信,情急之下卻為了開脫莊聆讓自己陡然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良久,一笑,頓了一頓,又是一笑,笑中的嘲諷似是自嘲:“不是靜婕妤,是誰?”
我頹然跪坐,心底一片死寂,答話也變得蒼白無力:“臣妾……不知……”
眾人都不再說話了,包括瑤妃和竫貴姬,她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想看的現在也看到了,就等他一句發落。
他搖著頭飲了口茶,放下茶盞時已神色如常,臉上帶著笑意話中卻無感情地向我道:“退下吧。”
這次是我敗了,卻恨不得任何人,只恨我自己亂了分寸。這麼愚鈍地錯誤我已經許久沒有犯過了,連婉然也不免抱怨我:“陛下的意思姐姐還不明白麼!姐姐怎麼就這樣認下了!”
我悵然一嘆息:“一時情急。那個情境,又哪容得我多思索了。”
而且,偏偏是他,是他親口這樣問我。 如果那句話是從瑤妃或是竫貴姬,或者在座任何一位嬪妃口中問出,我大概都會多留個心眼,可偏偏是他親口問我……
我心中一緊。
我對他,終於還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麼?
這麼多年,我雖時常與他沒規沒距,可實際上,與他的一問一答間我是最小心謹慎的,唯恐一語失言惹來禍端。可這次,也是他親口發問,我竟半點防心也沒有,全然沒有意識到那是一句試探。
同樣,在宮裡這麼久,我也素來明白人心莫測,一個大意就會失了性命,而最容易被動手腳的,就是湯藥吃食這些入口的東西。可……偏偏是借著他的名義,讓我半分疑心也沒生過。
當真天意弄人,我為宮嬪已將近一年,過去聖寵不殆,我從來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思早已變了;如今一朝生了變故,眼見著是要失寵了,忽然察覺出他在自己心裡早已不似從前……
一陣惆悵間,林晉進來稟道:“愉姬娘娘來了……來得很急。”
愉姬因要照顧皇次子,晨省時告退得早,並未參與此事。此時大概是從宮人口中聽說了,才這樣火燒火燎地趕來見我。我眉毛輕蹙:“攔回去!不必說別的,只告訴她,什麼姐妹情分也比不得皇次子的將來!”
與不得聖心的嬪妃走得太近本就不好,愉姬出身寒微更加惹不起這些。我暫且還摸不准宏晅會因此事惱我多少,也不想因此牽累了旁人。
我心中不忿而雜亂,面如冷霜地在案前正坐不言,婉然勸了我幾句我也權作未聞,弄得她面上訕訕。我此時沒心情反過來哄她,倒是林晉在旁邊道:“也難怪娘子生氣,娘子不比她們家中有權有勢,照理說得寵也對她們無甚威脅,她們卻連這也容不得。”
“呵……”我一聲輕笑中難抑唇齒間的生冷,“你當她們只是想我失寵?你低估了她們的心思!”
林晉和婉然一詫,茫然地看我。
“今兒個是尋著由頭讓陛下知道這事了,自然是讓我失寵為先;可若陛下不知道,那避子湯藥性寒涼,服久必傷身,我這麼不知不覺地一天天喝下去,我以後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二人大悟之下顯出大驚,我掃他們一眼,續道,“再者,左歸飲性溫,兩種藥日日這樣相衝著,誰知有多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