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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嫣然皺起眉來。這周潤什麼意思,為什麼逮著自己不放了?一個躲字用得真是不好聽,這可是潞國公府的園子,她一個外人躲在別人園子裡,能是想做什麼?
陳雲珊被馬氏叫過去陪著幾位夫人說話了,顧嫣然只得自己敷衍:“周姑娘錯看了,我不過是跟陳姐姐去看花罷了。”
沈碧瑩一直跟在周潤身邊,這時眨著眼睛道:“顧姑娘跟陳姑娘當真是要好,要去看花,怎麼不帶上我們呢。”
顧嫣然確定自己是要討厭沈氏姐妹了,當然還包括這個莫名其妙的平南侯家的周姑娘:“沈姑娘不是在此處作詩麼,怎麼好打擾姑娘的詩興。”說完她就欠了欠身,“家母叫我過去,恕我失陪了。”
還沒等她走開,遠處就有聲音傳來,眾人都轉頭看去,便見一個小丫鬟飛快地走來向陳太夫人說了幾句話,陳太夫人便笑道:“是晉王和壽王殿下想來看看這黃金印,我們回廳堂里去罷。”
陳太夫人這裡話還沒說完,壽王的身影就從路那邊出現了,後面是陳雲鵬跟著,但遠遠就能看得出來,他臉色並不太好。陳太夫人料不到壽王來得這麼快,姑娘們都來不及迴避,不由得臉色也不大好了。
壽王的名聲在京城裡可不算好。據說他也是打小兒體弱多病,德妃和皇上都格外憐惜他,教導上也就放鬆了些,結果卻養成了個紈絝性子。以前陳太夫人只是聽說過一二,但今日看他這樣沒禮數,對這些傳言便是深信不疑了。幸好夫人們也差不多都在花圃里,有長輩在場,還不算太失禮。
周潤看看壽王走來的方向,又看看顧嫣然,仿佛恍然大悟似地一笑:“顧姑娘,原來那邊通著外頭?”
這話真把顧嫣然說惱了:“周姑娘對潞國公府倒是熟悉,我不過頭一回來,並不知什麼裡頭外頭。”這周潤敢是屬瘋狗的,怎麼見人就咬呢?呃,也不對,貌似周潤就咬了她一個,可她卻不記得幾時得罪過她了。
壽王一來,不少女眷便避回了廳堂。算來潞國公府這壽宴也足舉行了兩個時辰了,陳太夫人年長之人已經露了疲態,客人們便也識趣地告辭了。
林氏和孟素蓉帶著兒女到了二門等著自家的馬車過來,卻見平南侯夫人帶著周潤和沈氏姐妹也走了出來。周潤神態溫雅,走起路來真是環佩不搖裙角不動,到了門口看見顧嫣然,還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顧嫣然頓時一陣氣悶——這是有什麼毛病麼!
平南侯夫人也看見了孟顧兩家的人,於是也含笑點了點頭,這才上了侯府的馬車。周潤與她同車,沈氏姐妹則坐了後頭一輛昌平伯府的車,從潞國公府中門駛了出去。
等走出了一段路,平南侯夫人才輕聲道:“你今日惹她做什麼?”
“娘——”周潤不防母親忽然問出這句話來,撒嬌地搖了搖母親的手,“您看見了?我,我就是看她不順眼。”這會兒,她在人前的端莊文雅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臉的嬌憨任性。
“以後別去惹她了。”平南侯夫人不為所動,“莫翻了臉。”
“為何?”周潤噘起嘴來,“難道我還要與她交好不成?”
平南侯夫人嗤笑了一聲:“你與她又不會多見,交什麼好,只要不翻臉便是了,總歸以後,說不定她要嫁到咱們家來呢。”
“什麼?”周潤頓時瞪大了眼睛,“娘你說什麼呢,這等私相授受的——”
平南侯夫人瞪了她一眼:“慎言!這話不是你該說該聽的。”頓了頓,才道,“正是有私相授受才好呢,這可是他自己挑中的妻室,免得外頭人說我記恨他,不替他正經挑門親事。”
“挑什麼親事!”周潤跺了跺腳,“他不是在西北麼!”
平南侯夫人嘆了口氣:“在西北,難道就永遠不回京城了?”她有些抑鬱,想起今日馬氏說的話,“他在西北還立了些小功勞,傷也好了,說不準今年明年就要回來。算算也十八九歲了,在西北還好說,若是回了京城,難道拖著不給他說親事?”
周潤氣哼哼地道:“就憑他——讓爹爹去找!”
平南侯夫人一指頭戳在她額上:“你啊,還是糊塗!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爹爹的骨血——”想到平南侯那日的神態,她冷冷笑了笑,“在西北死過一回,你爹爹就心軟了。若是讓你爹爹替他說親事,必然是往高處去找。”
“他也配!”周潤豎起兩道烏黑的秀眉,露出幾分厲色來。
“所以說,顧家這姑娘就不錯。”平南侯夫人唇角微微一彎,“雖說顧家被貶了官,可如今到底還在同文館裡有個差事。顧大姑娘又是嫡長女,想必是能幹的,相貌也好。再說還有孟家這個外家呢,怎麼說孟祭酒的四品還在呢。雖說跟咱們家——是有些兒不配,可難得是你二哥自己挑中的不是?”
她說到“二哥”這兩個字,終是咬出了幾分狠勁兒。
周潤想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道:“可孟家也是因著彈劾了茂鄉侯府,會不會讓茂鄉侯和德妃娘娘對咱們家——”當初周鴻不就是因著這個被送去西北的麼。
平南侯夫人讚許地點了點頭:“你能想到這一點,算是不錯了。不過,這就是親兄弟也早晚要分家的,何況是咱們府上這情形。到時候人分出去了,就與咱們無幹了。”
周潤輕聲道:“只怕茂鄉侯府瞧著咱們還是一家子……”
平南侯夫人微笑道:“所以得是他自己挑中的人才好。牛心孤拐,先是非要送李御史靈柩返鄉,又要挑中孟家的外孫女,我又不是他生母,哪裡管得住呢。至於咱們家——上回茂鄉侯府芍藥花會,你瞧著陸家幾個姑娘怎麼樣?”
“娘想要替三哥……”周潤眼睛一亮,“怪道您讓我仔細瞧瞧呢。”立刻回想起來,“陸家大姑娘陸盈生得委實不錯,只可惜她是二房的,又比三哥大一歲,不大合宜。茂鄉侯那一房的二姑娘陸宛是正經的侯府姑娘,不過總覺得脾氣剛硬了些。還有個三姑娘陸圓,是庶出的,不算數。”
平南侯夫人想了想:“大一歲倒不算什麼,陸家二房也是前途無量,不過陸盈若生得好,只怕陸家另有打算。倒是陸宛——可茂鄉侯長房這一枝又不大成器。”茂鄉侯世子的紈絝名聲那是京城都傳遍了的,次子也沒聽說有什麼大出息,遠不如二房陸鎮的兒子,不過是因為能承爵,才顯得尊貴點罷了。
“若說脾氣剛硬,其實也有可取之處。”平南侯夫人仔細算計著,“你三哥將來要承爵,他的妻室就是宗婦,若太和軟了可不成。”
“其實也未必一定要茂鄉侯府吧?”周潤也跟著母親算計,“朝里也還有別的人家。”
平南侯夫人嘆了口氣:“朝中能跟咱們家相配的倒是不少,可如今晉王和齊王這樣兒——朝里這幾戶有數的人家,沒哪個能脫得了干係的。將來等齊王做了太子,晉王哪還有立足之地?咱們家可萬不能攪了進去。王閣老家倒也不錯,可惜名聲不好,大姑娘是塊軟麵團,二姑娘是個蠢貨,都不成器。”
母女兩個說著話回了家中,一進門,平南侯夫人第一句話依然是問:“侯爺回來了不曾?”
“回來了。在屋裡等著夫人呢。”
“等我?”平南侯夫人有些驚訝,連忙打發周潤回去休息,自己急急回了院子,果然見平南侯拉著張臉坐在屋裡,“侯爺這是怎麼了?”
平南侯甩出一封信來:“王家舅舅要回京了。”
平南侯夫人一怔,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丈夫說的是誰:“是大哥的外家?”
“是。”平南侯拉著臉,“今兒接到了信,竟是問我,這些年了可曾給大哥立嗣。”
老平南侯原配王氏,不過生產傷身過世了,生下的就是原平南侯世子周勛。老平南侯又續娶了如今的太夫人趙氏,才生下了現在的平南侯周勵。因此周家算是有兩個外家,一家姓王,一家姓趙。
王家當初嫁女的時候自然也是顯赫的人家,只是後來涉嫌貪賄,全家都貶官遷離了京城,這些年都不曾回來了。周勛戰死沙場時尚未成親,自然也沒有子嗣留下,這些年也沒人提過立嗣的事,如今王家這還沒回到京城呢,就提出了這事,顯然——來者不善哪。
第61章
過了九月,天氣真正冷了下來,京城裡的飲宴也就驟然減少,只等著過年了。
孟家自然也是一樣,且今年還加了顧家,雖然兩家都是貶官,但過年總要過得熱鬧些,也為明年求個好彩頭,故而各項準備更比往年豐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