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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兒臣喝了。”薛皓道。他從來沒見薛靖陰沉著臉對他,他是真的有點害怕,薛靖對他打過罵過,發怒過,到底都是生氣,可是這樣陰沉的樣子,他無端覺得害怕。

    想起昨夜周宜派人來傳的話,他是真的心涼透了。

    薛皓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在朝堂上跪好:“父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飲酒。”

    周宜說了,言官彈劾什麼,就認什麼,越早認越好。

    “是兒臣不孝,惹得泰山了。”薛皓說道,他含著眼淚磕了個頭。

    薛靖有點驚訝的看著他,朝臣們也都看著他。

    太子這是瘋了不成?自己認了泰山的鍋,這是閒事情不大?

    “兒臣德行不配為太子,請父皇廢了兒臣。”薛皓道。

    話一出口,步綱就覺得他在矯情,上前一步想要加點火,為廢太子添磚加瓦。

    可是他還未張口說話,就見薛皓自己動手解了頭上的發冠。

    牙冠是太子身份的象徵。

    薛皓沒什麼解發冠的經驗,一步小心把簪子也給弄斷了,牙冠取下來,頭髮也散亂的不成樣子。  

    步綱突然啞口無言起來。

    “你……”薛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竟是自己都說不出話來了。

    步氏的黨羽全傻眼了,他們是想除去太子不錯,可是這也太簡單了,他自己認了鍋,解了發冠,那這事兒就算是定了!

    發冠都解了,那這太子,就算是他自己不做了。

    “父皇,兒臣才淺德薄,如今自慚請去。”薛皓直直的看著薛靖,深深的磕了一個頭,“兒臣自四歲起便穿這太子蟒袍,於囯於家,實無功德,兒臣,不配穿了。”

    “皓兒!”薛靖發懵的看著薛皓,一切都始料未及,他是想過廢了太子,但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幹脆。

    薛皓孤零零的跪在大殿上,伸手解了腰間的玉帶,又脫了蟒袍,笨拙的疊好放在一旁,低著頭也不說話。

    朝臣們都傻了眼,沒搞沒明白怎麼回事。

    薛靖和二殿下的人全都懵了,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有老臣要阻止,奈何震驚中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已經晚了,太子鍋也背了,不孝的罪也認了,連衣服都脫了!他自己不做太子了!  

    第八十八章:同情分

    薛皓被廢了,他的蟒袍都是特製的,常服也是特製的。不做太子,他就不能穿那些衣服,宮中的裁縫繡娘沒日沒夜的替他趕製新衣。

    他在大冬天裡穿著單薄的中衣,在院子裡瘋玩,有時候還穿著從望雲山上學藝時候的衣服,那衣服穿在身上像是個少年俠客,而他回宮的這些日子長了不少,衣服也不大合身。

    他就跟個瘋子一樣,穿的亂七八糟的在雪地里玩。

    他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是小孩子,玩什麼呢,他帶著才六歲不到的九殿下,打雪仗,抱著他上串下跳,東宮的人一度以為他瘋了。

    他跟個瘋子一樣,燒掉了可以穿的常服,任由自己像個乞丐一樣在東宮裡活著。

    這日子持續了好多天,一直到過了正月十五,皇帝正式下旨,寫了一篇長長的詔書廢太子,先誇他的長相,再誇他的才智,最後誇他的德行,聖旨的最後,說他在太后喪期飲酒,自覺不孝,觸怒上天,導致泰山,皇帝不得已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聖旨十分的委婉,看來是薛靖親自寫的,他一向把絕情的事情做的情意綿綿,拖泥帶水。

    這十五天來,薛皓閉門不出,他派人把東宮的大門鎖了,任何人都不放進來,就連薛靖要探望,都被拒之門外。  

    薛靖幹了這天大對不起他的事兒,也不好發火,囑咐東宮的人好生照顧他,滿腹心事的陪著步妃走了。

    “宮裡傳來消息,太子已經連續十五天沒梳頭了,他沒日沒夜的發神經。”太史定愁苦的道,給黃公義已經發喪,他在京中逗留日久,如今已經過了年,他必須要回到任上了,可是這個像極了先皇的太子變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痛心。

    周宜勸慰道:“沒事,他不會有事情的,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聰明,你說他像極了先皇,你看先皇幾時吃過虧?”

    太史定嘆息一聲:“先皇是聰明,他是不吃虧,可到了,吃了個大虧。”

    周宜啞然,這話說的,還真是不好辯駁。

    太史定拍拍周宜的肩膀:“我和公義的脾氣都不好,我們不僅是跟著先皇的人,我們在薛老將軍的時候就是薛家的家將,薛家起事,我們是老臣,我們看著先皇和長大的,先皇的脾性是幾個兄弟裡頭最招人喜歡的,聰明大膽,義薄雲天,長得也好,說他是天上的明月,絲毫都不虧,可是這樣的人啊,有個毛病,太聰明了,太完美了,短命。”

    周宜嗤笑一聲,看著這位伯伯:“您怎麼說起這樣的話來了,太子……現在也不是太子了,他哪裡像是能短命的啊。”  

    太史定嘆了口氣:“當年我們跟著先皇打天下,誰又能想到,他會短命呢,多好的一片河山的,我們的戰馬在這片土地上跑了大半,剩下最後的一點,他竟然丟下我們走了,你是不知道,當初你父親,幾乎活不下去。”

    周宜從來沒有聽父親提起過先皇,她的舅舅。她經常聽人說父親同那個人的關係多麼好,可是父親很少提起他,反而經常提起。

    周宜一度以為大炎雙壁只是一個傳說,人們臆想出來的一段兄弟情深的佳話。父親其實沒有那麼重視先皇。

    是不是太過傷心了,不願意提起呢?

    太史定道:“我就要走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同那孩子是有婚約的,我自然勸你們好好的,只是,你不要太過用心了,這人吶,誰離了誰還活不成了?”

    周宜乖巧的一笑:“太史伯伯真是的,就這麼討厭太子?”

    太史定也覺得自己說的好笑,一臉慈愛的笑了笑:“哪兒能啊,我是喜歡他還來不及呢,就是怕太喜歡了,他要是再出個什麼事兒,我可怎麼活啊,他這不做太子了也好,好歹啊,他還能跟皇帝討個富庶的地兒,老老實實的過一輩子,我看他聽喜歡讀書的,是個安靜的孩子,你們到時候就要個靠南方的封地,讀讀書挺好。”  

    挺安靜的?喜歡讀書?周宜差點沒笑出生來,那傢伙上串下跳的時候你們是沒見著過。

    她展出了乖巧的笑容來:“我記住了,我們會好好的。”

    當天下午,周宜就進宮找薛皓。

    可是東宮的大門是緊閉的,誰也不肯開門,周宜火了,指著:“你,帶我進去,我進去,他都翻了我家幾次牆了!”

    苦著臉道:“小姐,這牆我一個人翻進去還成,帶著你,這太高了我進不去。”

    周宜望了眼高高的宮牆,徹底臉來,最後知道道:“你進去,看看他在幹什麼,叫他出來,我又話要跟他說。”

    嗖的一聲就進去了。

    守門的人驚訝的看著周宜,眨了眨眼睛,最後沒說什麼話,都是熟人了,這郡主在自家主子心裡是什麼地位,他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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