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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臉色大變:“五小姐!”

    聞人雋卻像掉了什麼東西般,慌亂萬分,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著,聲音嘶啞:“我的娃娃,我的小駱駝哥哥,小駱駝哥哥……”

    她爬向那個摔出來的陶瓷娃娃,手卻無意碰到了一張蓆子,另一個東西從那破席中滾了下來,同她的陶瓷娃娃滾作了一起。

    她瞳孔驟然放大,身子一震,不可置信。

    風雪中那滾落在一起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另一個陶瓷娃娃,眉清目秀的女童,頭頂棋子,咧嘴可笑——

    赫然正是駱秋遲帶上戰場,貼身不離的那個“小猴子妹妹”!

    兩個陶瓷娃娃在冰天雪地中“相逢”,又湊回了一對,靜靜立在那雪地中,卻讓聞人雋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耳邊霍然迴響起一個聲音:“小猴子,等老大打贏了仗,就回來娶你做媳婦,再也不同你分開了,好不好?”

    身子劇烈顫抖著,聞人雋扭過頭,看著那張掩蓋的破席,有什麼再也忍不住洶湧漫起,淚水徹底模糊了視線:“老,老大……”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瘟疫村

    ☆、第一百一十一章:瘟疫村

    營帳里燃著火盆,暖意繚繞間,聞人靖小心翼翼地褪下阮小眉的衣裳,甫一看到她後背的傷痕,不由倒吸口氣,心疼萬分:“怎麼又傷得這般嚴重了?!”

    “都當娘的人了,讓你不要跟著別人去衝鋒陷陣,你偏不聽,現在好了,舊傷未去,又添新傷!合著我過來就是天天給你上藥的嗎?”

    聞人靖說著挑出藥膏,往那遍布傷痕的後背重重一抹,阮小眉忍住疼痛,扯起嘴角笑了笑:“這點小傷,不打緊的。”

    “還笑!”聞人靖一瞪眼:“從明日起,你再不要給我去瞎鬧了,就待在這給我好好養傷,聽見沒?”

    “那怎麼能行呢?”阮小眉想也不想拒絕道:“我哪有那麼嬌氣?再說我殺得正過癮呢,斬月雙刀多久沒見天日了,這次好不容易派上用場,重上修羅場,哪是輕易能收回去的?我多殺幾百上千個狼崽子都不成問題呢!”

    “殺什麼殺,你以為切蘿蔔呢?不許再成天給我把這個字掛在嘴邊了,這次不管怎麼樣你都得待在這好好養傷,你如果出了什麼事……你以為我會獨活嗎?”  

    “呸!”阮小眉一回頭,一把捂住聞人靖的嘴,陡然紅了雙眼:“殺千刀的,這話也能亂說!”

    她咬牙道:“我才不會有事呢,我還要等我女婿回來,跟阿雋成親呢!那雙繡鞋好不容易做好了,我閨女都還沒穿上呢,我怎麼會捨得走,閻羅王親自來拖我都不依!”

    “你知道就好!”聞人靖將她的手拿開,眼眶也隱隱泛紅,“知道還拿命去拼,阿雋已經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人,要是你再出事,我們父女不要活了,你脾氣犟成這樣,怎麼說都不聽勸,簡直是想把我氣死……”

    聞人靖話還未說完,一道人影已匆匆闖入帳中,急切道:“小眉,你知道嗎?我剛收到消息……”

    說時遲那時快,聞人靖伸手將衣裳一挑,猛地蓋住了阮小眉□□的後背,扭頭就沖闖進來的那道身影破口大罵:“鹿行雲,你個老色鬼,逮著機會就往小眉帳子裡鑽,你是烏龜變的嗎?!難怪當初那麼慡快地答應上戰場,老子一早就看出你居心不良……”  

    鹿行雲早已在闖進來的一瞬就背過身去,此刻被聞人靖這樣毫不客氣地斥責,臉上也是紅白不定,他穩了穩呼吸,開口道:“小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當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說。”

    阮小眉裹好衣裳,一把拉過還在罵罵咧咧的聞人靖,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而對著背過身的鹿行雲道:“鹿三哥,他吃錯藥了你別同他計較,究竟是什麼事情這麼著急?難道是前線又出什麼岔子了?”

    “不,不是的。”鹿行雲握緊手心,沉聲道:“是阿雋,阿雋去瘟疫村了。”

    “一個小兵回來報信,他們在亂葬崗發現了線索,阿雋急著就要去找瘟疫村尋人,他們攔不住,只好一同跟了去,但還好隨身都帶了藥,應當不會讓阿雋感染上瘟疫的……”

    頓了頓,拔高語調,一字一句:“駱秋遲,或許沒有死。”

    括蒼谷附近有個高家村,因為瘟疫蔓延,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婦孺,一直以來都被人叫作“瘟疫村”。  

    亂葬崗里那具破席裹住的屍體,就是來自這瘟疫村。

    那是一個才七八歲的小女孩,死狀可怖,身上長滿毒瘡,面目全非,祥子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這隻怕是從瘟疫村里扔出來的!”

    聞人雋攥緊那一對陶瓷娃娃,雙眸迸出精光,瞬間燃起一線希望:“瘟疫村,瘟疫村在哪?”

    她一刻也不肯耽誤,不管不顧地就要踏入那高家村,破軍樓的幾個人也緊隨而去,只讓祥子回軍營報信。

    儘管進村前就先吃了克制百毒的藥丸,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真的看到那遍地慘況時,眾人還是忍不住一陣反胃,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聞人雋卻毫無反應,只是懷揣著那一對陶瓷娃娃,逮著人便問,前幾日村中是不是死了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被卷著蓆子扔到了亂葬崗……

    一路打聽下,竟還真叫他們找到了線索,那小姑娘是被一位義莊的老人抬去亂葬崗的。

    老人看守義莊已經幾十年了,他幼時生過一場極其嚴重的天花,臉上早就毀得乾乾淨淨,但卻留下一條命來,也沒再被這場瘟疫感染。  

    他是個心善的老好人,在義莊中收留了不少病人,平日就熬些藥糙給他們喝,捱一日算一日。

    兵荒馬亂的年頭,人人自顧不暇,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得了。

    踏入陰冷潮濕,散發著陣陣腐朽惡臭的義莊,見到那罩在黑斗篷里的老人時,聞人雋顫抖著身子,幾欲淚流。

    老人將那陶瓷娃娃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望著聞人雋眼中滿滿的淚光,終是放下戒備,長長一嘆:“么妹兒慘啊,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了爹娘,好不容易長到七八歲,竟又染上了瘟疫……”

    “她一輩子沒見過什麼新奇玩意兒,我只會用雜糙編蚱蜢給她玩,那時她奄奄一息,見到這個陶瓷娃娃時,不知道有多興奮呢,苦了一輩子,好歹臨死前,能有個小玩具帶著一同上路了,那年輕人真好啊,不僅把這娃娃送給了么妹兒,還給她唱歌,送了她最後一程……”

    “么妹兒說,自己雖然父母早亡,孤苦伶仃,但臨死前,卻有了一個大哥哥,她總算死而無憾了,上了黃泉路都不會害怕了……”

    老人口中“大哥哥”,便是他在雪地里救回來的那個年輕人。

    他穿著血漬斑斑的軍裝,老人猜測他是大梁的士兵,將他救了回去,雖然瘟疫村里也兇險萬分,但若不帶回去,恐怕那年輕人躺在雪地中,連一晚都熬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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