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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這一下,趙清禾更加魂飛魄散了。
孫夢吟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還給我裝傻,要不是大哥攔著我,我一定要把你的醜事宣揚得人盡皆知!”
她滿意地欣賞著趙清禾眼中的恐懼,添油加醋道:“你都沒瞧見那晚小船上,姬文景被你壓在身下,掙扎得多厲害!”
長亭里,姬文景一襲水湖藍裳,烏髮飛揚,手持書卷端坐桌前,遠遠望去,謫仙一般。
趙清禾頂著日頭,卻是每走近一步,身子就發顫一下,短短一段路仿佛沒有盡頭似的,。
似有所感,姬文景眉心微動,扭頭望來,臉上神情看不清,人卻是一下站起了身。
趙清禾嚇得腳步一歪,腦中有個聲音不斷尖叫著,糟了,糟了,要向我興師問罪了!
她幾乎下意識扭身想逃,卻還來不及拔足,身後已傳來姬文景遙遙的一聲:“喂,趙清禾,怎麼還不過來,磨磨蹭蹭幹什麼呢,今日為何這麼遲?”
這一聲唬得她又是心口一跳,腳步卻再也邁不動了,只能轉過身,對上長亭那襲藍裳,一張臉笑得比哭還難看。
“姬,姬師兄……”
“幹嘛?臉色這麼差,路上遇到鬼了?”
長亭里,兩人對坐,趙清禾額上冷汗滲出,幾乎不敢對上姬文景的眼睛。
姬文景眉心微蹙,才要開口,趙清禾已經抬起頭,鼓足勇氣,一副要坦白從寬的模樣:“沒,沒遇鬼,是遇上了孫夢吟,她,她跟我說……”
“說什麼?”
姬文景湊近了些,趙清禾身子一哆嗦,索性把心一橫,捂住臉,猶如千古罪人般一聲哀呼,悔恨不已:“游湖那晚,我喝醉了,將你輕薄了!”
亭內霎時靜了下來,只餘風聲穿袖而過,像靜了一輩子那麼長,趙清禾滿臉緋紅地抬頭才欲說話,姬文景已經盯住她眼眸,面目平靜地望著她,語氣淡定道:“對,沒錯,當夜小舟之上,你的確輕薄了我。”
倘若此時趙清禾手中有杯茶,那麼她一定會手一抖,盡數灑出!
然而姬文景卻依舊與她四目相對,淡定萬分,仿佛遭受玷辱的不是自己一般。
“我未料你酒性如此之差,被酒釀過的糕點都一絲沾不得,醉成那般模樣,我也是嚇了一跳,好心去扶你,你卻將我壓在身下,摸來摸去,占盡便宜,我怎樣掙扎都無果……”
像兜頭一陣烈日襲來,趙清禾難以置信,一張臉都快被烤熟了,整個人只恨不能有條地fèng鑽進去。
她從沒有一刻那麼希望自己是聾的,但很不幸,姬文景還在說,她都根本來不及堵住耳朵——
“你醉得厲害,不僅將我全身摸遍了,你還親了我,嗯……親了很多地方。”
說著,姬文景抬起手,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眉心、眼睛、鼻子,以及……嘴巴。
趙清禾像被一道雷劈中腦門般,身子劇烈一震,傻傻地看著姬文景,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姬文景淡然目視她,一本正經地補充道:“其他地方也就罷了,但這裡……”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雙唇,對著趙清禾一字一句道:“這裡非同尋常,我還從未讓人碰過,你是第一個。”
仿佛有一隻手將趙清禾的靈魂拽出了體內,她整個大腦都輕飄飄的,盯著那雙好看的唇,暈暈乎乎的,亂如絲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我真的做了那些……禽獸不如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趙清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姬文景對上她顫抖的長睫,點頭道:“是。”
“那,那你脖子這裡,也是我……親的嗎?”
趙清禾冷不丁指了指姬文景的脖頸,姬文景一愣,伸手撫去,心中陡然反應過來,那是當夜回去,自己輾轉難眠,燥熱難安,做了些旖旎紛亂的夢,不小心落枕留下的痕跡。
可是正當此刻,巧合如斯,不拿來一用簡直浪費了,於是,姬文景沒有多想,從善如流地繼續點頭道:“自然是的,你那晚嘴裡聲聲喊著‘美人’,手腳沒一刻空閒,又親又摸的,我身上還不知留下多少這樣的痕跡。”
這回當真像有一道雷劈了下來,趙清禾“嗷”了一聲,像只叢林逃竄間被劈焦尾巴的小獸,羞窘欲死,猛然捂住臉:“我,我居然都把你親腫了!”
她是知道自己有酒後調戲人的臭毛病,又兼之對姬文景的話深信不疑,所以此時此刻,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趙清禾,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罪人,這個天底下最無恥的女色鬼,你居然輕薄了那樣高潔無雙的姬師兄,你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姬師兄,你,你當時為什麼不推開我呢?”
緊緊捂著臉,趙清禾無地自容,聲音里都帶了些哭腔,然而姬文景卻依舊淡定著面孔,恬不知恥道:“小船搖搖晃晃的,我不敢使力,怕你摔下去。”
趙清禾身子又是一顫,情緒愈加激動:“你,你在那般情況下,都還顧及著我,而我卻,我卻毀了你的清白,我真是,真是……”
她冷不丁一下站起,舉起手就想往自己臉頰扇去,“我真是個畜生!”
姬文景眼皮一跳,迅速起身,手疾眼快地拉住了趙清禾,“做什麼呢,誰讓你打自己了?”
“我,我無顏面對你,我禽獸不如……”趙清禾紅透了臉,咬著唇眼泛淚花,姬文景哭笑不得,心中又莫名柔軟一片,兩人正拉扯間,一道厲喝忽地傳入亭間——
“姬文景,你在對清禾師妹做什麼!”
孫左揚幾個跨步,飛奔入亭,一把推開了姬文景,擋在了趙清禾身前,“你又想對清禾師妹做什麼?那夜遊湖還沒做夠嗎?你這個人面獸心的……”
他一番痛斥還未完,趙清禾已經猛然搖頭,上前一步,張開雙手護在了姬文景跟前,仰頭為他辯解道:“不不不,孫師兄,你弄錯了,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酒後輕薄了姬師兄,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孫左揚如冷水澆頭,霍然瞪大了眼,嘴巴張得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姬文景站在趙清禾身後,與他目光相接,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孫左揚身子一震,霎那反應過來,揚手顫抖不已地指向姬文景:“清禾師妹,你被這傢伙矇騙了!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又氣又惱,恨不能上去撕了姬文景那張美男皮:“這王八蛋存心算計好了,他明明知道你不能飲酒,卻還故意哄你吃那水晶雪梨糕,他根本就是存心要對你下手的!”
“不,不是的,孫師兄,你誤會了……”趙清禾急得拼命搖頭。
姬文景袖手而立,冷不丁開口道:“孫左揚,你說清楚了,我如何故意了?我又怎麼知道趙清禾不能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