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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蜀葵心裡莫名的難受極了,鼻子也有些酸澀,眼睛瞬間濕潤了。
她低下頭,逼退奪眶而出的眼淚。
若她腹中的孩兒是兒子,她當然要為了孩子開始籠絡人心,柳杞這樣的得力大將,自然也是她籠絡的重點。
蜀葵也覺得那樣的自己太市儈了,可是沒了趙曦給她和孩子遮風擋雨,只有她自己奮發起來,為自己的孩子遮風彈雨了!
只是理智雖然告訴自己得這樣處理,可是想到以後和趙曦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一心一意,蜀葵眼淚還是不停地墜了下來。
粉櫻在一邊見了,心裡也難受得很。
她自然知道昨日是十一月初十,正是王爺選妃的日子,今日已經是十一月十一了,選妃一事怕是有了結果,正妃和各位側妃夫人陸續進府,以後側妃的日子怕是不會這麼愜意了……
粉櫻輕輕道:“側妃,您不要傷心了,奴婢會一直追隨您,會一直照顧小主子的。”
蜀葵悄悄拭去眼淚,笑著道:“我只是……只是心裡難受……一會兒就好了。”
她開始做手中的針線。
梁女醫隨著妙真走了進來。
她不愛說廢話,便直接道:“側妃,請允許奴婢看看您的腿。”
蜀葵知道她的性子,便含笑坐在了羅漢床上,掀開衣服讓梁女醫看。
梁女醫輕輕按了按蜀葵的小腿,發現並沒有明顯的水腫,這才放下心來,含笑道:“側妃到底是年輕,身體底子好!”
蜀葵聞言笑了,道:“我現在已經快六個月身孕了,我聽說六個月以後身體該沉重起來了!”
梁女醫笑著說道:“側妃說的是。等孕期進入第六個月,寶寶的胎動可比如今強烈得多呢,您只要把手放到腹部,寶寶就會和您鬧著玩!”
想到那個場景,她笑了起來,接著道:“到了第七個月,若是有人在你肚子旁邊說話給寶寶聽,寶寶已經能夠聽到了,說不定還會有反應呢!”
蜀葵聽了,大感興趣:“那我天天讀書給寶寶聽,可以麼?”
梁女醫進來的時候,便發現蜀葵眼皮微紅,眼睛水汪汪的,便知蜀葵悄悄哭過。
她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心裡都有數,知道這幾日王爺在京城選妃,因此才把側妃送到這菩提庵來。
梁女醫以為白側妃以後要失寵了,所以才會傷心,便想著白側妃如今最關心的便是腹中的寶寶了,因此才想辦法勸說白側妃。
此時見蜀葵笑了,梁女醫心下這才寬解了些,道:“側妃,奴婢覺得這菩提庵背山面水,很適合養胎呢,若是常常在這裡住,對您腹中的寶寶倒不是壞事,只是得稟報菩提庵的主持,您可不能茹素!”
蜀葵笑了起來,道:“這佛門聖地,再饞我也不敢褻瀆啊!”
梁女醫瞅了蜀葵一眼,壓低聲音推心置腹道:“側妃,奴婢沒成過親,不懂男女間的情愛,可是奴婢畢竟在高門大戶呆過多年,也無數次為高門大戶接生,也算見識了些東西。”
她懇切地看著蜀葵:“側妃,若是王妃和各位側妃夫人要進門,奴婢覺得您還是帶著奴婢和素蘭粉櫻,尋一處僻靜之處居住,安安全全地把孩子生下來,你不知道……那些貴女,個個心狠手辣麵甜心苦,是不會把人命放在眼裡的……”
蜀葵眼睛再次濕潤了,輕輕道:“我都知道……”
梁女醫進來的時候,在西臥室榻前睡著的柳杞就醒了。
他習慣了急行軍,因此睡著得快,補眠也快,也很警醒。
聽到外面梁女醫在說“那些貴女,個個心狠手辣麵甜心苦,是不會把人命放在眼裡的”,柳杞藏在繡被下的雙手緩緩握緊……
十一月十一早上,在趙曦衣不解帶服侍了大半夜之後,正安帝終於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便看到身著月白錦緞便袍的趙曦,正安帝不由有些怔忡,呆呆看著趙曦。
趙曦俯身扶起正安帝,在他身後放了個錦緞靠枕,然後從安初原端著的托盤上端起一盞藥湯,自己先嘗了嘗,然後抬眼看向正安帝:“父皇,喝藥吧!”
正安帝知道趙曦一向高傲,見他如此孝順,心中不由感動,便由趙曦服侍著把藥湯全喝了。
待正安帝起身洗漱罷,父子便開始正式談判。
金明池行宮碧波蕩漾,雕樑畫棟,樓宇深沉。
昨日繁華之極的梅花花會已經戛然而止,如今的金明池行宮重歸寂靜。
大殿北邊的紫宸殿外,輪值的內侍宮女全都站在外面廊下,人數雖多卻鴉雀無聲一片寂靜,每個人的心中都覺得壓抑極了,內侍和宮女的臉上都漠無表情,死亡的陰影壓在每一個人頭上。
正安帝坐在寬大得好似沒有邊際的御榻上,臉色蠟黃,身體枯瘦,往日的風采不見影蹤,只留下了一個固執的軀體勉強支撐著。
他看向坐在前方錦凳上的趙曦,聲音沙啞:“原先就說要把永昌給趙昀做側妃,只是德雅說永昌一直在鬧,不肯從命,這才拖了下來……沒想到會出了這樣的事,也拖累了你,明明是要給你選妃……”
趙曦背脊挺直,鳳眼清明看向正安帝:“父皇,以後選妃之事不提也罷!”
他微眯鳳眼,擲地有聲:“昨夜的恥辱,兒臣實在難忘!”
正安帝嘆息了一聲,道:“短期內,朕是不會再考慮這件事了!”
他話鋒一轉,道:“阿曦,內閣正在商議遼州的災荒動亂,你有什麼想法?”
趙曦略一思索,淡淡道:“若是兒臣去處理遼州之事,會收攏流民、賑濟災民和嚴查貪官,三管齊下。”
他一邊思索,一邊道:“不過兒臣覺得遼州之事沒那麼簡單,似是牽涉到了已經銷聲匿跡多年的邪教拯救教,須得細細探查,若是屬實,必要連根拔除斬糙除根。”
正安帝凝視著趙曦,若有所思:其實最有能力有手腕治國的,還是阿曦啊!
半個時辰之後,禮部尚書何正平來到金明池行宮面聖。
沒過多久,正安帝正式頒布聖旨,封德雅長公主之女永昌縣主為安親王側妃,婚期定為十一月二十六。
正安帝身體稍微恢復,便不肯在金明池行宮呆了,浩浩蕩蕩擺駕回了京城。
趙曦護駕回宮,從石征宇那裡得知正安帝龍體無礙,這才告辭出宮,帶著宋節孫沛等人前往菩提庵接蜀葵去了。
過猶不及,他若是在宮裡再呆的話,正安帝怕是又要疑心他了!
傍晚的時候,蜀葵閒來無事,便在桂香院的庭院裡帶著季慈和季遠玩遊戲。
顏氏、梁女醫她們在一邊觀看。
依舊做女裝打扮的柳杞趴在蜀葵身後的欄杆上,默默想著心事。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嘈雜的靴子聲由遠而近。
蜀葵心裡一動,呆在了那裡,眼睜睜看著穿著穿著玄色斗篷帶著兜帽的趙曦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