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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麗娘冷笑道:“什麼王府的規矩!我是王妃的嫡親表妹,是王府的客人,你們別欺上瞞下欺負我!”
說著話,她用力去推寶辭寶典,誰知寶辭寶典一閃身,韓麗娘用力過大,一腳踩空跌在了台階下。
她索性坐在地上,一邊拍著潔淨的青磚地,一邊嚎啕大哭起來。
廊下那些丫鬟聽見韓麗娘大哭,俱都像沒聽見一般,靜靜立在那裡,把韓麗娘的表演襯成了一出滑稽戲。
管姑姑沒想到白王妃居然要拿她自己的表妹作伐,給她和幽蘭碧桃看,不由心中暗驚,知道這位白王妃,是什麼情面都不講的,自己需要更小心。
外面的鬧劇蜀葵在裡面都聽到了。
她放下茶盞,心道:男女婚嫁真是要看智商的,舅舅那麼聰明理智的人,卻因為娶了個缺心眼舅母,結果生了兩個傻女兒!
韓麗娘這位表妹實在是太蠢了,這麼容易就被別人當了槍使!
蜀葵淡淡吩咐荊芥:“請管姑姑和幽蘭碧桃兩位姑娘進來吧!”
又吩咐薄荷:“你帶表姑娘去西廂房,讓她洗洗臉,好好教教她,讓她別再犯蠢!”
荊芥和薄荷答了聲“是”。
韓麗娘的鬧劇管姑姑和幽蘭碧桃似沒聽到一般,靜靜立在那裡看著笑話,待聽到負責回話的丫鬟荊芥出來傳話,她們便恭謹地跟著荊芥進了正房。
見她們三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兀自進了正房,韓麗娘眼淚都落了下來——這算怎麼回事?我為你們出頭,你們卻把我撂下了?
這時候薄荷走了出來,含笑道:“表姑娘,這邊請!”
韓麗娘抹著眼淚,從地上爬起來,隨著薄荷去了。
蜀葵坐在明間的羅漢,打量著恭恭敬敬磕頭請安的管姑姑、幽蘭和碧桃,含笑道:“都起來吧!”
管姑姑和幽蘭碧桃這才起身。
蜀葵抬眼看了過去,見幽蘭身材苗條,雙目盈盈容顏嬌艷,雖然汗水淋漓,卻依舊顯得肌膚晶瑩;而碧桃身材窈窕,容顏清麗,髮鬢微濕,分外誘人。
蜀葵微微一笑,心道:這世上美麗的女子何其多也,與其拼命防範,不如看趙曦自己的態度。
只是管姑姑先前那樣倨傲,如今卻如此謙卑忍耐,如此前倨後恭,一定是有不得不忍耐的緣由,這樣的人,一定得好好防範……
問了幾句之後,蜀葵講了講王府的規矩,就把管姑姑她們打發走了。
她自己伸了個懶腰,道:“胖杉在哪裡?我去看看胖杉去!”
寶鑑含笑道:“稟王妃,小世子剛睡起來,正在吃奶呢!”
蜀葵便吩咐道:“我去瞧瞧他去!”
奶娘剛餵罷趙杉,梁女醫正抱著趙杉,讓趙杉趴在自己肩上,用手輕輕撫著趙杉的背,以防趙杉吐奶。
蜀葵走了進來。
她原本滿心的算計,一見趙杉就全沒了,眉開眼笑湊了過去,在趙杉肥白的臉頰上親了好幾下,又翻開趙杉的下巴看了看——趙杉實在是太肥了,下巴都三褶了,蜀葵擔心他下巴因為不透氣醃了。
梁女醫總覺得王妃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卻已經知道疼孩子了,不由笑了,道:“王妃,放心吧,有奴婢呢!”
蜀葵檢查了一番脖子之後,又掰開趙杉的胖看了看,確定干慡潔淨,這才放下心來,抱過趙杉親香了好幾下,還把臉埋在胖杉懷裡深深嗅了一口胖杉伸手的奶香味——她實在是太喜歡胖杉了!
趙杉也最喜歡美人母親了,兩個肥白的小手揪著蜀葵的耳朵,流著口水呀呀直叫。
眾人看著這對肉麻母子,都笑不可抑。
蜀葵又親了趙杉好幾下,笑著道:“這是我的骨血,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能不疼他?”
素蘭正帶著丫鬟給趙杉晾洗澡水,聽見後走了出來,笑嘻嘻道:“王妃,您疼世子就疼,可是千萬別讓王爺看到,王爺又要吃醋了!”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不是她們愛笑,委實是吃兒子醋的爹爹世上罕見!
蜀葵也笑了起來,道:“胖杉,娘親帶你去洗澡澡!洗得香香的娘親更愛你!”
薄荷帶著韓麗娘進了西廂房,在明間坐了下來,把今日之事掰碎了說給韓麗娘聽,然後道:“表姑娘,你傻不傻啊,人家把你當槍使,你就顛顛地沖了上去,給自己沒臉,也讓王妃沒臉?”
韓麗娘聽得渾身直冒冷汗,也覺得自己太傻了,便拉著薄荷的手滿臉通紅道:“唉,我就是暴脾氣,沒壞心眼,氣性一上來,就不管不顧的……”
薄荷知道王妃最煩這種明明是自己頭腦簡單容易被煽動,卻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心直口快”“暴脾氣”的人,便笑著道:“表姑娘,你與她們不同,你是自己人,以後該怎麼做,你得心裡有數呀!”
韓麗娘滿口答應了,心道:表姐特地派丫鬟來教我,難道是想讓我幫她固寵,幫她伺候王爺?
她開始暢想著美好如畫的未來——我是王妃的表妹,以後要和王妃表姐一心,幫她侍候王爺,為她分勞固寵,將來也撈個側妃噹噹,再生個兒子,將來王爺若是成了天子,我的兒子說不定還是太子呢,等我兒子登了基,我可就是皇太后了!
韓麗娘一邊暢想著,一邊美滋滋離開了,心中猶自思索著:王爺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呢?我怎麼才能讓王爺看到我的美麗呢?
回到東偏院之後,韓麗娘便不肯主動與幽蘭和碧桃來往了,縱使幽蘭和碧桃來尋她,她也不冷不熱的,把幽蘭和碧桃給活活冷淡走了。
幽蘭和碧桃本來就看不起韓麗娘,見她如此,便都不搭理她了,每日只是坐在屋裡調琴唱曲,倒也平和安靜。
時光如流水,轉眼就進入了七月份。
七月雖然還帶著些夏的餘韻,白日依舊難耐,可是一早一晚和夜間卻涼快了下來。
剛過七月十五,便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的秋雨,天氣一下子涼了下來。
這日傍晚,雨依舊在下。
平親王府安排的侍候幽蘭和碧桃的丫鬟被派去大廚房取飯去了。
管姑姑來到西廂房,叫了幽蘭和碧桃在跟前,低聲道:“王爺打小就不喜歡絲竹,但是王爺的生母玉氏極為喜愛絲竹,而且很會彈琴唱曲,玉氏最喜歡彈奏演唱的曲子是漢代卓文君的《白頭吟》,你們如今練得怎麼樣了?”
碧桃笑著抱著月琴開始彈奏。
幽蘭不慌不忙,輕扶羅袖,擺動湘裙,右手拿了方玫瑰紅掛穗子的絲帕搭在左手袖口,擺著腰肢歌唱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琴聲悅耳,歌聲悠揚,令人心生熨帖,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一般,真是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