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損兵折將
衛姨娘伸手捏起一枝細細的樹枝,眸子裡依舊帶著思索和困惑。忽然,她想到什麼,心裡的震驚使得手上力氣沒有把控,掰折了那枝細細的樹枝,發出輕脆的「咔嚓」一聲。她忽然轉過頭來,充滿風韻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後的丁媽媽,嘴裡喃喃道:「難不成……他們竟然敢?」竟然敢對伯爺夫婦下手不成?
丁媽媽看她反應,嚇了一跳,皺眉道:「敢什麼?」
衛姨娘微微搖頭,道:「不,不會的。」她只說不會,其他的,卻什麼都不肯多說了。
……
海棠院裡,曹姨娘坐在窗邊的暖炕上,手裡拿著樺木做的對牌子,拇指的指腹摩挲在上面那深深刻著的「謝府」二字,有些發愣。她今日得到元氏的吩咐,要負責府中今年年節的一應花木和香燭的才買和擺設。她出身低微,從前秦姨娘防著這些姨娘們,從來不讓除了迎春院以外的任何人接觸中饋,所以,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府中的事物,哪裡知道從何下手?
此時五小姐謝輕雲拉著十姑娘謝紫瑤進來,看到曹姨娘手中的對牌子,不由得一愣,走過來道:「姨娘,你手裡怎麼有對牌子?」
曹姨娘回過神來,將今日的事情說了,隨即有些無措道:「我自打來了京城,連花市都沒有去過,如何辦理此事?」
謝輕雲也皺了眉,半晌之後,問:「張媽媽呢?」
曹姨娘道:「快年節了,我想著給你和瑤姐兒添置些頭面,所以遣她去金銀鋪子裡瞧瞧。」
說起這個,謝輕雲一邊將桌子上高腳盤子裡擺著的一個果子蜜餞遞給十姑娘,一邊若有所思道:「昨夜我瞧著大姐姐的頭面在燭光里熠熠生輝,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的。」
二人正說著,見張媽媽進來了。
張媽媽先是行了禮,才道:「那幾個金銀鋪子的掌柜答應傍晚之前送些好的頭面進府里來,供兩位小姐挑選。」
曹姨娘母女先是應了之後,才拉著張媽媽將今日的事情說了。
張媽媽早上去得早,並不知道今日元氏議事的事情。現在聽了曹姨娘說完,略微思索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等曹姨娘讓兩個女兒離開之後,張媽媽才不確定道:「六姐兒死因是大夫人提醒姨娘的,如今她又給了姨娘這樣重要的差事,會不會是醉溫之意不在酒?」
曹姨娘愣了一下,她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不由得追問:「怎麼說?」
張媽媽道:「大夫人是不是想給姨娘一個報仇的機會。」
曹姨娘皺了眉,不知道張媽媽所指,什麼報仇的機會?
張媽媽繼續道:「這內院之中,除了食物里下毒,就是在香燭花木上下功夫了。姨娘是閩南人,認識多種毒花毒草,抓著這個機會,報仇,似乎並不難。」
曹姨娘驚得微微張開了嘴說不出話來。她倒不是不敢下毒,下毒這事,她與秦姨娘配合著也給凌霄園下過好多次了,只是元氏這手段實在是讓她有些吃驚。與元氏之前不爭不搶的形象差別太大了。
張媽媽壓低了聲音,問:「姨娘準備如何?」她眸子裡帶著閃爍,只是曹姨娘低頭思索,並未看到。
……
迎春院。
珍珠站在桌子邊,將今日發生的事情都與坐在那裡用雞蛋敷臉的秦姨娘說了。
秦姨娘雙頰還帶著掌嘴之後的腫脹,這幾天她食不下咽。不只是因為臉頰上的傷,更是因為女兒一直高燒昏迷,自己又禁足,無法掌控大局。如今聽了珍珠的話,氣得將手邊能摸到的東西砸了個乾淨。她只禁足了幾日,這謝府的大權便盡數倒了凌霄園手裡。
只是,這邊她剛剛撒完氣,那邊門帘子一掀起,大丫鬟金珠著急忙慌地進來,喘著粗氣道:「姨娘,不好了。杜管家和吳副管家都死了!」
秦姨娘只覺得腦子一懵,只聽金珠繼續道:「杜管家午後在家裡睡覺的時候,房子忽然起火,被活活燒死在屋裡。」金珠口乾舌燥,咽了嘴裡的口水,繼續道:「吳副管家是喝了酒,掉進護城河裡淹死了,屍體已然被打撈上來了。」
秦姨娘愣愣地聽著金珠說話,只覺得頭暈目眩。之前她還覺得,不過是暫時失去了中饋,只要這兩個總管在,元氏就不可能真正掌控謝家。而且,元氏就算是再厲害,也不絕對不敢明目張胆地將這二人除去,因為,他們明面上,是姑母的人。
可元氏偏偏另闢蹊徑,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除去了二人,而且是向金媽媽和小翠一樣,永遠地除去,永絕後患。
秦姨娘咬牙切齒,卻根本毫無辦法,因為她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
珍珠皺眉,半晌後道:「姨娘,兩個總管都沒有了,那今後誰做總管?」
秦姨娘猛然轉過頭來,沒錯,還有機會!「兩個總管沒了,她總要在管事裡提拔。」她冷冷笑著,「她雙手沾滿血腥,最後提拔上來的管家,也必定與她離心離德。」謝府前院後院裡,這些年她將自己人換得差不多了,不管凌霄園提拔誰來做這個管家,都將會是她的人。
只是,到了傍晚,凌霄園傳出來的消息,卻讓無數人始料未及。新上任的總管,居然是風家的老爹爹,風忠。而副總管卻是焦伯。那些管事們,一個都沒有用。
秦姨娘氣得又是摔東西又是破口大罵,卻根本改變不了事實,只能讓人去傳話,讓那些管事鬧事。可她得到的回信卻是沒有一個人敢於鬧事的,不為別的,兩個總管的屍體,還沒有涼透呢,誰敢不顧性命為她辦事?
珍珠臉色發白地和秦姨娘說完之後,她便毫無力氣地跌坐在椅子上,雙眼無光了。看來,只能等待姑母回府,再給她做主了。
凌霄園。
天色已晚,元氏母女卻都沒有歇下的意思,此時正聚在正院的廂房裡的火盆邊,一邊說著話,一邊等待謝明晟的歸來。
謝明晟一直到了亥時才頂著一身雪花和寒意進了暖融融的房間。
元氏急忙站起身來,緊張地看著兒子。
謝明晟站在那裡,由著紅楓給他撣去雪花,又脫下厚厚的大氅遞給她,才快步進來,行了禮,道:「母親安心,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