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水儀鄉
第二日,謝千羽剛剛洗漱完了,準備去凌霄園用早飯,卻見曼娘來報,說是京兆伊府終於破案了。當初謝榮帶來的那兩個醫婆被買通下毒的事情,袁天正順藤摸瓜,終於查出來,是四皇子做的。此時四皇子已死,可謝榮還活著。謝榮已然是平民,袁天正方便審問,最後簽字畫押了她打死周嬤嬤三人。今日怕是就要判了。
謝千羽一喜,快步去了凌霄園,將此事與元氏說了。
元氏立馬穿了出門的衣裳,去了京兆伊府聽判決。
判決在上午就出來了,殺人償命,謝榮背著三條人命,判了斬立決。下午,皇帝的紅批就下來了,准!
元氏和謝千羽坐在法場外的馬車裡,看著謝榮的腦袋咕嚕嚕滾下,均紅了眼眶。
元氏放下帘子,對趕車的麒麟衛道:「去周嬤嬤的墓地。」
馬車出城的時候已然是傍晚,墓地四周黑漆漆的,偶爾有烏鴉盤旋與天跡。
元氏坐在蒲團上,一邊燒紙,一邊對著墓碑道:「奶娘,你的仇,今日報了。」說著,兩行淚滾落。
謝千羽坐在另外一邊的蒲團上,將一把秸稈丟入火盆里,想著周嬤嬤並不慈祥的臉龐,也只有哀嘆和懷念,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祭奠完周嬤嬤,已經入夜了,城門已關,元氏母女只好去了紫雲山莊住一晚。
焦二沒想到元氏母女回來,有些措手不及,忙叫人打掃廂房,換被褥。
謝千羽看著焦二忙乎的樣子,笑道:「你媳婦宋氏生的是男娃還是女娃?」兩年前她來這裡,還差點被宋氏算計了,好在宋氏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轉而投靠了凌霄園,否則只怕是個悲劇收場。
焦二嘿嘿一笑,道:「是個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如今都一歲多了。」
元氏自然是聽謝千羽說過這件事,想來也是唏噓,便問:「可起名字了?」
焦二道:「小的肚子裡也沒啥墨水,只起了個小名,因為是端午生的,便叫午兒。」
元氏看著謝千羽笑了,道:「那孩子是你發現的,不如你給起個名字吧。」
謝千羽微微思索,道:「既是生在端午,不若,叫焦畫陽如何?」
元氏笑道:「『一展輕簾出畫牆,道是端陽酒。』你這名字倒也應景。希望這小傢伙,真能長得如詩如畫般貌美。」
焦二雖然不懂二人說的話,卻聽懂了元氏的最後一句,知道這是一個好名字,忙磕頭謝恩道:「多謝夫人,多謝小姐。」女兒有郡主賜名的福分,今後的路也會走得順暢些。
元氏道:「大小姐的婚事定於明年三月,想必你們紫雲山莊也知道了,要作為陪嫁,跟著小姐去康王府。」
焦二道:「知道知道,莊子上下都開心呢。」當年的事情雖然隱晦,可到底不少人都知道,後來謝千羽沒有懲罰焦二和宋氏,這樣仁厚的主人實在是少見,所以,都願意跟著謝千羽。
說起這個,元氏倒是想起來,到時候陪嫁去的莊子、生意、店鋪都該見一見掌事人,所以,這一夜住好了,第二日母女就回京了。
元氏的意思,之前交給謝千羽打理的的生意和莊子就都給她做陪嫁了。下午,元氏和謝千羽見了見這些管事和莊頭,交代了將來要陪嫁的事情。
之後,謝千羽便又去尋雲馨兒。之前她們說好了等秋獵回來就要一起去巡莊子的,可出了謝榮的事情,耽擱了,再之後便是接二連三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沒有顧得上。
雲馨兒與謝千羽一拍即合,這就收拾收拾,準備後日啟程。之前說好了帶著謝輕雲一起去的,所以也通知了謝輕雲。
臘月十三這日,大清早,謝千羽三人便帶著人,坐著馬車去了城外。到了下午,總算到了謝千羽的封地,楊縣。其實,這不算是封地,只不過這裡的一萬戶人家的稅收都交給了她,除了不能參與政事,也與封地也沒有什麼區別。
楊縣的驛站里,三女入住。因為是食邑的主子來了,又是名揚天下的淑善郡主,縣令也不敢怠慢,讓她們住了最好的房間,燒菜也是驛站目前有的最好的吃食。
謝千羽看縣令小心翼翼的樣子,笑著道:「我是郡主,你是縣令,我隨比你品階高了許多,卻並不能插手你的政事,不必如此拘謹。」
那縣令姓刁,三角眼,小眼睛,像極了戲台子上的小貪官。縣令聽了謝千羽的話,也不敢放肆,拱手道:「不知郡主此來是?」
謝千羽道:「皇上封我的食邑都在水儀鄉,百姓們估計也不知自己的稅收去了哪裡,如今我來,是瞧瞧他們,也叫他們瞧瞧我。」
刁縣令應聲道:「是是是,郡主真是溫和親民得很,那下官明日就給郡主帶路。」
謝千羽搖頭道:「刁縣令也該有不少政務的,叫個衙役帶我去就成了。」見刁縣令還要說什麼,便道:「此事不必多說了,我自己去瞧瞧就是了。」
刁縣令也只好作罷,但是非要派幾名衙役來護送,謝千羽推脫不過,也只好應了。
吃過晚飯,曼娘來報,說是翡翠來了。自從謝亦彤死後,翡翠被謝征賣給了珠玉牙行,謝千羽便將其調出,派到了水儀鄉明察暗訪。
翡翠一身村姑打扮,進門就磕頭。
謝千羽命她起來,又賜了坐,才問:「你來水儀鄉也有兩個月了,如何?」
翡翠接過曼娘地給她的茶水,道:「水儀鄉是個民風淳樸的地方,田地也大多肥沃。只是,我查到,小姐每年的食邑應當是十之一的,這裡的鄉紳王子貴是個地主出身的秀才,此人借著小姐的名義與百姓收十之三的稅賦。因為水土不錯,所以這裡的老百姓即便是交了高稅,日子也還過得下去,沒有什麼怨言的。」
曼娘冷哼一聲,道:「那是因為咱們小姐是淑善君主,是當年救了瘟疫的大功臣!」
翡翠點頭道:「那年瘟疫,水儀鄉的確不少人都受到了小姐的救助。而且,他們並不知道小姐只收十之一的稅賦。」
曼娘轉頭看向謝千羽,道:「小姐,這鄉紳實在是可惡,該嚴懲才是!」
翡翠道:「王子貴將那些稅收一半留下,另外一半上貢給了刁縣令。今日下午,有衙役和鄉紳的人去了各個村子,讓亭長里長們通知每一個鄉民,見了郡主不可亂說,還挑了幾個村民免了他們今年的稅賦,要他們說鄉紳和縣令的好話。」
謝千羽搖頭笑道:「我又不是什麼官員,居然用這種法子討好,對於他們的升官也沒有什麼用處。」頓了頓,她道:「你今日辛苦些,悄悄回去村子裡。我明日上午便可到了,不必驚動太多,別到時候咱們回去了,老百姓受了鄉紳欺辱。」
翡翠點頭道:「奴婢也正有此意,王子貴本就是本地的鄉紳,又度過幾年書,很會鑽律法的空子。奴婢這兩個月搜羅了些證據,和供詞已然交給白靈了,小姐可帶回京城去。」
謝千羽點頭道:「此事我知道了,待我回京之後,再上報皇帝。」
翡翠走後,曼娘服侍謝千羽早早睡了,第二日天剛剛亮,就出發去了水儀鄉。
還沒有到,謝千羽一行就聽到了鑼鼓喧天,走進一些,便看到在牌樓下站著不少人,歡迎儀式的陣仗倒是很大。
鄉紳王子貴是個乾瘦的四十多歲男子,留著稀疏的鬍子。此刻見了謝千羽的儀杖,忙小跑著趕過來,跪下行禮道:「恭迎郡主蒞臨。」他身後跟著跑來一群人,呼啦啦跪在地上磕頭。
謝千羽並未下步攆,淡淡道:「免禮。」
王子貴諂媚笑著站起身道:「舍下準備了新茶,請郡主解解乏。」
謝千羽順水推舟道:「那便打擾了。」
王子貴笑容更深,忙道:「不打擾,不打擾。」說著,便打頭領路。
王子貴作為鄉紳,自然宅子不會破舊,甚至可以說是很貴氣。粉牆黛瓦,屋脊綿延,看這占地,少說也有百畝。鄉紳的妻子林氏帶著眾多家丁丫鬟婆子在門口跪著迎接,陣勢擺得很大,卻不逾越規矩。
謝千羽的步攆直接抬進了王宅,進了二門才落轎,謝千羽扶著曼娘的手,緩緩從幔帳中走出。後面跟著的雲馨兒和謝輕雲和緩緩走出來,一步步跟著林氏和王子貴的引導,進入正廳。
王子貴自然不敢坐主位的,便讓了謝千羽和雲馨兒坐,謝輕雲則是坐在一旁的客座上。
王子貴站在當地,躬身道:「這兩位是……」
謝千羽道:「這位是我大嫂,昌宜候世子夫人。那是我的五妹妹。」
王子貴忙拉著林氏給二人請安。
雲馨兒笑著說免禮。昨夜翡翠來的時候,她和謝輕雲也在,聽說了這位鄉紳的不靠譜,可今日前來,她們不過是後院的女子,做不了朝堂的主,所以,只能虛與委蛇。
丫鬟們上了香茗,幾人也是走得渴了,便紛紛喝茶。王子貴和林氏便命人送糕點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