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素月也不敢繼續下去，至少素月不敢保證自己的謊話能瞞過康熙，何況夜會太子的事，素月也未曾說，心裡有些打鼓，故而也樂於做其他事，何況素月也要好好查看十三衙門的摺子，兩人俱開始忙碌起來。
外面的梆子敲過三更，李德全帶著貴安捧著羹湯走了進來。
「萬歲爺，三更了，萬歲爺該用些了」李德全將端著的羹湯送到康熙身邊，低聲說道。
康熙擱筆，抬眼看了窗外一眼，略有疲憊之意問「幾更了」
李德全忙回「回萬歲爺，三更了，萬歲爺批了兩個時辰摺子了」
康熙點頭，回眸看著素月「你也看了兩個時辰了，休息會」
素月幫著貴安挪地方，擱置湯羹回到「奴婢可不比萬歲爺，奴婢不過坐著看些字眼，萬歲爺可是一直沒擱過筆，手想必很累吧」
康熙自從登基親政，每日批閱好幾個時辰，到天明更是常有，早已習慣，如今被素月一說才發現，手還真有些疲憊，嘆氣「看來朕真是老了，才兩個時辰，手就累了」
素月盯著康熙看著，笑問「萬歲爺，老與不老可不是看這個，沒人能寫了兩個時辰手不疲憊的，何況萬歲爺正值盛年，綿綿和嘟嘟都還小，等著萬歲爺教他們騎射，指點他們學問，以後與萬歲爺一起馳騁呢」
「是啊，萬歲爺春秋鼎盛，哪談及老這個字啊」李德全侍候康熙淨手，也笑著附和素月。
康熙嘴角掛笑，心中明白，但是卻不說，只問「你明日該去看望晧兒和瑞兒吧」
素月點頭「萬歲爺可要同去」素月問詢，前一次康熙就隨同而去，只是這次有些事，素月不想康熙知道，故而先探探，好做安排。
康熙搖頭「朕明日就不去了」低頭用膳，心裡極為複雜，康熙自然想見的，只是每次一見到兩個孩子，心裡難免傷感，自己疼愛的孩子許久才能見上一面，剛熟悉起來，卻又是分別，即便康熙，也有些傷情。
素月心中鬆了一口氣，臉上卻有些傷感，每次匆匆一聚又是分別，不見時想見，見了又需忍受離別之苦，不管是誰心裡其實都不好受，可心中無奈又能如何。
康熙用了一些，就漱口撤了湯羹下去，又吩咐李德全道「朕吩咐你準備的東西可有備好」
李德全將羹碗交給貴安，回到「奴才早已準備妥當，萬歲爺可要過目」
康熙點頭，李德全忙著去準備，素月也把湯羹收起，拿出去交給宮女。
一盞茶的功夫，李德全就帶著一個包袱進來，攤開擺在桌上，素月一看，全是些小孩子的玩具，有小木馬，潑浪鼓，白玉的小棋子，還有兩塊質地上乘的白玉，是屬相吊墜，正是瑞兒和晧兒的生肖，裡面還有兩本書，一看書名就讓素月驚訝不已，乃是小孩識字的千字文和一杯棋譜，書面上龍飛鳳舞的字，正是康熙的字跡，素月拿起翻閱，裡面的一筆一划都極其熟悉，竟然是康熙親自謄抄的。
「萬歲爺」素月拿著書，鼻頭有些酸，連帶著話也說不出來。
康熙拿起另一本，笑說「瑞兒和晧兒不在朕身邊，朕不能親自教導，但能親自為他們寫下教導之言，了朕心意」
李德全也紅了眼眶說「這些小木馬，撥浪鼓全是萬歲爺做的，連那生肖玉墜也是萬歲爺畫的樣，那白玉棋子是萬歲爺最珍愛的，都磨小了給兩位小主子玩」
素月抬頭看向暖閣架上的那副玉棋子擱置的地方，果然空無一物，這副棋子乃先皇賜給萬歲爺的，也是先皇給萬歲爺唯一的念想，可是此刻，俱變成了小小的顆顆棋子，給小孩子玩用。
「萬歲爺，那可是萬歲爺最珍愛的，怎麼能如此.」素月心中充盈著一些感覺，讓她忍不住想落淚。
康熙拿起棋子，笑說「這是皇阿瑪給朕的，現在朕給自己的兒子，並無不妥，何況在珍愛也不過是死物，能讓朕的兒子把玩，想來即便是皇阿瑪，也是樂見的」
素月緊握著手中的棋子，心裡一時真的亂了，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該做什麼才能讓心裡交雜的感覺退去。
康熙看著素月，伸手握住素月的手「你不必如此，更不許有什麼想法，這樣很好」
素月勉強的點頭，卻無法真的贊同康熙的話。素月從決定留綿綿和嘟嘟在父母身邊開始，顧慮的最多的是兒子，可如今，她突然發現，對於康熙，此事也是殘忍的，她真的忽略了，忽略了康熙作為父親的感受，忽略了自己自私所為康熙帶來的苦痛。素月一直以為，康熙子嗣眾多，即便綿綿嘟嘟不在他身邊，也不會有什麼，此事素月才發現，康熙對綿綿和嘟嘟的感情太深，不是那麼無所謂，不是她想的多一個少一個皇子的事。
「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是不是真的錯了，我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素月想問，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她明白，她就是這樣，而得到的答案不過他寬慰自己而已，如此的過分。
「好了，朕不想見你落淚，朕固然心中難捨綿綿和嘟嘟，但是朕也希望綿綿和嘟嘟能成長成你預想的那個樣子，所以，不許難過，不要自責」康熙溫柔的安慰素月，心中明白，很多事情開始錯了，後面想要彌補總是讓人撕心裂肺，一開始錯了，後面想好，總是心虛，這是他自己打下的死結，誰也解不了，唯一能做的，也許就是順著了，因為愛了，輸了，即便九五也底氣不足。
素月紅著眼眶，低著頭，忍住淚水，她也許錯了，但是這件事她不能，也不可以服軟吧。特別是經過小利子的事情，素月心底更是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見著這些，故而那些內疚，那些抱歉，素月也只能任由其蔓延。
康熙輕吻著素月的額頭，低聲說「好了，明日還要出宮，就寢吧」
素月點頭，沐浴更衣後，素月靜靜的躺在康熙懷裡，沉沉睡去，今日太多事情，素月實在有些應接不暇，何況心情大動，於素月來說更是大忌，故而聞著那些寧神香，心中再多事，也耐不住身子的疲憊。
康熙低頭看著懷裡的素月，將其額前髮絲拂於耳後，心疼的看著即便睡著，也眉頭輕皺的素月，眼裡濃濃的情意與不舍。素月心思太簡單，這些年在宮中，經歷頗多，雖有改變，然則本心堅定，不改初見時的純淨，現在偶有的小聰明，也讓康熙心動，因為那泄露心思的眼睛，讓那些小聰明極其可愛。何其有幸，今生能有此一人，能讓高處心驚之人有一處寧靜安逸的歇息相伴之處，不用擔憂，也心無恐懼，不怕，不防，能安，能信。
次日一早，素月就出宮而去，直奔家中。
遠遠的就從車簾處，看見候在門口的阿瑪額娘，還有榮嬤嬤。
馬車剛停，素月就跳了下來，歡喜的喊道「阿瑪，額娘，榮嬤嬤，怎麼大早在門口站著，當心受涼」
章魯氏一笑「我們在屋裡也坐不住，若不是怕嘟嘟和綿綿受寒，兩小傢伙也吵嚷著準備出來呢」
素月一笑，貴安讓駕車的人將馬車帶去停下，抱著好幾個包袱，忙著上前打千「給章魯大人問安，夫人問安，嬤嬤問安」
章魯忙笑著讓身邊的人去接過貴安提著的東西，笑著說「勞煩貴安公公了，章魯失禮，請入內用茶」章魯雖為官，但是品階不高，貴安是萬歲爺身邊的人，自然不同於其他公公，雖說貴安與素月交好，但是章魯深知宮中之人，心思擅變，就怕無意得罪，故而總是以禮相待。
貴安忙笑著擺手，章魯氏才說「站在門口成什麼樣子，走，進去」一行人才進去。
素月剛進廳里，就見著嘟嘟晃動著肉嘟嘟的小身子衝著素月跑來，軟糯的喊著「額娘，抱抱」
素月一把抱起嘟嘟，一個勁的親著嘟嘟的小臉，惹得嘟嘟直笑，又看見一旁的小蘭和小蘭身邊的承安，忙抱著嘟嘟過去「小蘭姐近日可好，承安可好」
小蘭看著素月很是高興，笑語「我們都好，你快些坐著」
素月一笑，也不逞強，忙坐下，抱著嘟嘟站在自己腿上，嘟嘟越發的大了，體重也高了，素月抱著一直站著實在勉強。章魯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榮嬤嬤坐於下首，貴安坐在左邊，小蘭坐在坐下，榻上因為有綿綿嘟嘟，故而素月和章魯氏坐在榻上。
「月兒」章魯氏出聲喊了素月一聲，努嘴示意素月看一邊背對著素月而坐的綿綿。
素月忙著放嘟嘟站在一邊，起身走去綿綿身後，跪著趴在榻上，腦袋擱在綿綿的小肩膀上，嬌聲的問「綿綿不想理額娘麼，額娘好傷心」
綿綿一慫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素月已經，忙著抱起綿綿翻身坐在榻上，將綿綿擱坐在腿上，低頭看著綿綿，紅撲撲的臉上，流著晶瑩的鼻涕，素月瞬間緊張起來「綿綿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