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怎麼，心有不甘，不是你讓朕看著賞嗎？朕自然賞你最需要的，還不滿意」康熙笑著，為素月難得出現的撒嬌樣子，連同那嘟嘴腹誹的樣子，也是許久不見了。兩人經過綿綿出痘的事情，都決口不提行宮的事，看似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萬歲爺賞賜，素月怎麼會不滿意，只是有些苦惱，萬歲爺都賞了素月需要的，素月該如何回禮，萬歲爺也知道，素月的東西都是萬歲爺給的，拿萬歲爺的東西借花獻佛總是不太好，可素月又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這該怎麼辦？」素月眨眼間換了表情，不無睜眼說瞎話的樣。素月如今越發的討巧服低，因為心中愧疚，整個人在康熙面前都乖覺了許多。
康熙瞟了素月一眼「你自說自話的動了什麼心思」
「素月哪有什麼心思，即便是有豈能逃過萬歲爺法眼，不過素月突然想到，萬歲爺若是不棄，素月陪萬歲爺賞雪如何，今日不曾掃雪，處處潔白無瑕，端是好看」素月說話時，表情變幻萬千。
康熙一夜未眠，主要也是心中煩悶，此時批閱摺子因心情之故，怕也會不太公允，何況難得素月邀約，康熙也好藉此散心，故而故作無奈說道「你若想去玩，朕不會不允，便陪你去看看也無妨」
素月頓時笑語晏晏行了一禮說「素月多謝萬歲爺恩典」頓時兩人都笑了，素月忙去拿了大氅給康熙披上，隨侍在康熙身後，一行人向著御花園走去。
康熙平日出門，道路早已被打掃乾淨，絕不會有一些白雪覆蓋在地，可今日踏在地上，聽著雪咯吱咯吱的想，倒是別有趣味。
「萬歲爺，龍體為重，這雪濕氣重，還是乘攆吧」梁九公隨著康熙走了一會，忍不住提醒。
素月聽此一言，倒也有些後悔，康熙不比旁人，龍體為重四個字便詮釋了如此行徑的不妥，臉上一僵也欲告罪，誰想康熙卻恍若未聞，逕自走著，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的斂去，頗為嚴肅。
梁九公見康熙不語，臉色不佳，也不敢在提，只得默默跟著。
素月心中後怕，卻也不敢在康熙此時明顯心情不好之時去觸碰龍鬚，只好轉身低聲跟九月說道「你且去備些薑茶，一會給萬歲爺驅寒，吩咐人備好熱水，萬歲爺回去後好暖腳」
九月點頭，默默的退去。
乾清宮到御花園中間有一節迴廊，剛到廊下，康熙便讓所有人不許跟隨，唯獨帶著素月漫步廊中。素月亦步亦趨的跟著康熙，眼見康熙在迴廊中間停了下來，眺望著遠處白雪。素月隨著康熙的目光看去，正是前往御花園的大道，皚皚白雪覆蓋，幾乎認不出哪還有一條道。
「只一日光景，這雪就覆蓋了紫禁城」康熙突然出聲，頗為感慨，卻不透出喜怒。
素月望著康熙，也不明白康熙何意，便想撿著好聽的答總不會錯，說道「萬歲爺，不是有話說瑞雪兆豐年嗎？想來上天也是疼愛萬歲爺的，天降瑞雪，寓意吉祥」
「瑞雪豐年固然可喜，朕卻想的不是這個」康熙指著那被雪覆蓋的道又說「一日不曾掃雪，這道你便再也看不清在何處，除了滿目白雪，萬物皆無。朕登基四十二年，親政也三十六年，一日不敢懈怠，卻總有朕沒管到，沒顧到之地，休沐一日，不知道如這大雪般覆蓋之地又有多少，朕已經年過五旬，便是民間百姓也是垂暮之人，朕與他們並無不同，年輕時尚力有不逮，如今，朕腳下的萬里河山，朕是不是更顧不到了許多」康熙言語頗為傷感，甚至於說起年齡是有著明顯憤怒。
素月越聽越心驚，總算明白為何康熙從除夕之時，獻萬壽圖後便不太暢快，原來是怕老，更厭惡別人說他老，即便是他自己說自己，也不難感覺出他的氣憤，素月心中也有些悲戚，生老病死乃人之必經，誰也不能逃，康熙即便如何千古一帝，聖明睿智，總也逃不過怕死這本能，可是怕又如何，逃不了，更躲不掉。
「萬歲爺，素月不是史家，更不是什麼文人墨客，對於萬歲爺的一切，做不出評判，萬歲爺也不需要素月評判什麼，但是素月想，千百年後，有人談論起萬歲爺，必然會一致稱讚，萬歲爺的勤奮，萬歲爺的功績，萬歲爺的聖明睿智，素月一個個小小的宮女都從心中佩服，何況別人。」素月心中有些亂，話說得亂七八糟，卻還想表達心裡的想法「孔子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在素月看來，五十是最好的年華，天命即為天道，自古佛道之言常說窺得天道，即成仙佛，五十知曉天道，正是最睿智聰慧之時，看事遠比年歲小來的通透，做事也沉穩智慧，管理天下也更仁厚隨道」
「你呀，快夸上天，朕既仙佛了」康熙看著素月還欲說下去，笑著打斷。
素月臉上一紅，微微低首「素月是不是說太多，惹萬歲爺煩了」
康熙拉著素月的手，臉上微笑道「素月，九五之尊有時也寂寞，然朕有幸，有你在身邊，陪朕說說體己話」素月雖說有些詞不達意，安撫之舉對康熙而言有些哭笑不得，然有此一人用心寬慰，此情此意便是最好的，康熙心中的結也緩和了不少，人非聖賢，他不能過於苛責素月，何況這些年，他瞞著素月的事情也不少，就當扯平吧。
素月更低垂著頭「素月惹萬歲爺笑話了」
「素月，朕.」怕老，怕有一天再也不能與你如此閒談，心中牽絆越深，越怕越不舍，你可懂？
素月微微抬頭，剛好與康熙雙目對視，慌忙的又低下頭，康熙的眼裡，濃濃的情緒，讓素月本能的避視，她怕。
「今日便不去御花園了，回宮吧」康熙放開素月的手，率先離去，先前的煩惱被素月攪擾無餘，可素月本能躲避他眼神的舉動，讓康熙有些憤怒，細想下更加無奈，十多年的努力，即便有了嘟嘟，綿綿，依然得不到素月的心，讓康熙挫敗又憤怒，一個帝王的情本就不長，可因為是素月，康熙堅持了多年，十多年依然求而不得，康熙竟然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素月心知自己剛的舉動不妥，暗暗懊惱，想解釋一二，可康熙大步而去，素月趕上時，已經一堆人隨侍左右，那話也只好咽下去，隨著康熙回宮。
剛回宮中，素月端著九月送來的薑茶，想與康熙獨處解釋一下，康熙卻讓素月退下休息，讓九月隨侍。素月話在嘴邊又咽了下去，行禮告辭。
如此一錯，便到了康熙下旨，並啟程南巡，閱視黃河，留太子監國，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隨行，隨侍的宮人中，並沒有素月，這是第一次康熙出門，不帶素月。
素月站在宮門，看著浩蕩的隊伍遠去，直至明黃不見，才收回目光。初一至今，康熙總有辦法讓兩人不在獨處，巡視黃河之程定下後，素月見自己不在其中，屢屢想跟康熙說說，卻被拒之門外，素月知曉，康熙此次怕是氣大了，沒奈何康熙半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留給素月，變成此刻光景。
素月低頭嘆息，其實素月心裡清楚，所有的解釋都很蒼白，因為素月自己也不明白，康熙為何突然固執起來。素月一直不曾想明白自己對康熙的感情，康熙一直也是放任，素月理所當然的以為，現在的日子便是最好了，即便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兩人相守多年，又有嘟嘟和綿綿兩個兒子，即便不曾轟烈愛過，卻算是細水長流的平凡夫妻吧。
誰曾想，會有突然較真的一天，還是如此較真的情況。
「素月，此處風大，萬歲爺已經走遠，你也回去吧」臨湘給素月披上披風細語道。
素月側頭感激的看了臨湘一眼，點頭「多謝姑姑，素月這便回去」
臨湘微微一笑，隨著素月往素月小院走去。
「哎，此次萬歲爺出巡沒帶素月姑姑，你說奇不奇怪」女子疑惑的說道。
「有什麼奇怪的，你還不知道啊，萬歲爺好些日子都不太搭理她了，此次隨行的是琳玥姑姑，論年紀容貌，她怎麼比得了琳玥姑姑」又一女子輕笑道。
「可是聽以前的老人說，萬歲爺最是寵愛這位素月姑姑了，好幾次關了素月姑姑的禁足，又解了，寵愛一如往常」女子又說，疑惑之意不解。
「呵呵，你沒聽過紅顏未老恩先斷嗎？如今這宮中，佳人如雲，那些主子有爺傍身，她有什麼，被棄可不稀奇」女子諷笑。
「所以我阿瑪說，不要求君恩，太無常，當好差事，等出宮了，尋個普通人相伴一生，才是福氣」女子低低嘆氣，似是不平。
「那是你根本沒有承君恩的能耐，只好如此想著，若是真有那命，你怕不會如此了，能當主子，誰願意做奴才，能與天子相守，誰願意要那莽漢」諷笑的女子又道。
「住嘴」臨湘喝了一聲，從門廊後走出，看著那談論的兩女子，厲聲說道「宮中規矩學哪去了，如此亂談萬歲之事，是在找死」
兩女子不過二八年華，一個長得清秀過人，一個也如小家碧玉，被臨湘一喝，嚇得逕自跪在地上，連連求饒，更有甚者眼淚都掉了下來。
素月無奈，只得從門廊下走出來，對著臨湘說道「姑姑何必動氣，她兩人想必剛進宮，稚氣未脫，閒談而已，並無惡意」
臨湘卻不顧素月求情，板著面孔「初入宮中，規矩禮儀都是學全了才當值，宮規第一條便是不得妄議主子，不准多嘴多舌，更有鐵律規定，不准說是非，起妄念，她們全犯了，怎可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