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素月，可知此物」東暖閣里，康熙坐在坐榻上，把玩著手裡的鑰匙。
素月上前看了一眼，點頭「密折柜子的鑰匙」
康熙倒像是沒想到素月竟然認識，笑問「怎麼知道的」
素月奇怪的看著康熙「萬歲爺每次都拿這個開柜子，奴婢怎能不識」
康熙懊惱，他從來不瞞素月，素月知道不奇怪，不知道倒顯得奇怪了，如今這話題就失意義，康熙將鑰匙拋給素月「去整理柜子，有些摺子燒了吧」
素月被突來一物嚇得閃了神，後退一步，鑰匙就掉在了地上，明白何物後，素月哭笑不得，撿起鑰匙「萬歲爺，這如何分辨」
「你自然該知道，若是聽了如此多還不會處理這個，你就是真的辜負朕了」康熙笑著起身，前去大殿。
素月笑看著手上的鑰匙，心底不知該喜還是該如何。看著康熙離開後，關上了門，才前去打開柜子。櫃門剛開，那摺子就亂鬨鬨的落了出來。
素月懶了性子，現在的天也暖了，地龍燒著，素月乾脆坐在地上，分著摺子。這些摺子有些素月看過，有些卻不曾。有的看得驚心動魄，有的卻啼笑皆非。
素月整理好地上的，才伸手夠櫃裡的，又砸了幾份下來，素月撿起一看，嚇得差點抓破的摺子，素月定了心神，才看完了整份摺子，嚇得不輕。
摺子無名，不知何人所寫，摺子所寫之人卻是胤禛，巨細無遺，連著說了什麼話，一日進食什麼，出恭幾次都記著。素月如何不驚，胤禛才十四，還是虛歲，萬歲爺就如此了，心思何其可怕。
素月將摺子整理完，差點虛脫，以前雖然對康熙的密折之事也是知曉了解，可今日全看完才覺得可怕，密折所談之事那般細緻，肯定是密折所奏之人親信，如此可見康熙心思多深，況且一人便罷，如此多人可想其間心思。
素月取來火盆，正將摺出來的摺子投進。
「姑姑，奴婢給你備了茶」紫竹端著茶走了進來。
素月手一抖，不曾想紫竹竟然進來。紫竹也發覺自個進來的不是時候，一時進退不知。
素月倒是也定了神，笑著說「將茶擱下，出去吧，以後不經傳召，不要貿然進來」
紫竹驚慌著點頭，放下茶盞離去，急急離去。
素月覺得紫竹初來，不懂事，倒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初更素月處理完摺子，李德全陪著康熙走了進來，正看著素月關窗子。
「處理好了」康熙坐下，背對著素月，接過李德全遞上的茶潤嗓子。
素月點頭，而後才想起背對康熙，開口回「恩，萬歲爺可要看看」
「不必了，只是這屋子味道還有，你就在此處燒的」康熙給香爐里添了香料，搖著扇子扇了幾下。
素月使勁的多嗅嗅，除了龍誕香味，並無其他的味道，素月又問「李總管，可有味」
李德全笑著「素月一直待在屋子，自然聞不出，萬歲爺不如移駕別處，也好賞景，萬歲爺可是好些日子沒出乾清宮和金鑾殿的大門了」
素月一想倒也是，一直待在這屋子，聞不出來不奇怪，也跟著勸道「李總管說的是，萬歲爺也去賞賞春景吧，不然真是辜負了春天的花了」
康熙被李德全和素月說得也動了心思，便准了。三人出了乾清宮，朝著御花園而去。
三月的春景就屬桃花最俏，如今還不到三月，御花園的桃花已經開得極其燦爛。
說著素月也是第一次來御花園，看著二月里的桃花驚奇得不得了「萬歲爺，二月的桃花景怕是只有宮裡有吧」開得這般燦爛，簇簇擁擁。
康熙也被景致引了心思「朕倒是很少賞桃花，二月桃花卻是難得，御花園花匠有心了，李德全賞」
李德全應是，忙著下去賞，留著康熙和素月在御花園，護衛和隨從退至一邊。
一更已經晚了，御花園掌了燈，康熙走到了桃樹前「素月，你覺得桃花如何」
素月不明白康熙為何有此一問，也揣測不到康熙的心思，如實回答「漂亮，不是有大地回春一說，碧綠的顏色，爛漫的粉紅桃花，正好相得益彰」
康熙折了桃枝，手撫過桃花，花瓣片片散落「桃花太過妖艷」語氣厭惡之情甚深。
素月莫名的心驚，弱弱的問了一句「萬歲爺不喜歡」
康熙丟了手中已成枯枝的桃枝，轉身離開，低聲的說「討厭」
素月忙跟著，康熙的話聲音極低，若不是四周寂靜，素月恐怕聽不見那兩字。只是聽見了也讓素月想沒聽見，一朵花而已，康熙為何如此厭惡，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康熙沒了興致，帶著素月回了乾清宮，早前康熙已經翻了宜妃的牌子，直接去了西暖閣，讓素月離去。
素月剛回院子，就看著肖太醫飲茶候著，忙著走了進去。
「嬤嬤，我有些餓了，請嬤嬤和青梅給我弄些吃的吧」素月進門就打發房間裡的另外兩人。
榮嬤嬤是宮中老人，自然知道素月的意思，青梅因為素月當值，幾日不見正想說話，被榮嬤嬤拉著離開。
素月關上門，走到桌邊坐下「是真的，還是假的說成真的」
肖太醫撥弄的茶杯說「不管真的假的，都是說真的」
素月嚴肅了幾分「我要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肖太醫貌似不解「很重要麼，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姑姑想半途而廢」
素月被問住了，嘆氣「我不知道，假的還好，真的我要想想」
肖太醫諷刺的笑著「姑姑已經定了，這會這般仁慈又是為何，如是真的，姑姑還準備留住」
素月臉上青白交加，苦笑著說「也許不會，但是總想著確定一點，心裡難過少一點」
肖太醫注視著素月，半響才說「姑姑在想之前，難道不曾想過後果，況且姑姑已經如此了，還如此慈悲又是做何」肖太醫站起身又說「假的真的都是真的，不過我在此說一句寬你心的話，此事是假，告辭」說罷，轉身離開。
素月蒼白著臉，心中卻羞愧，喃喃「我何嘗願意如此」
康熙多倫諾爾會盟之事已定四月十二出發，現在已經二月底，出京的事宜繁雜，眾人都忙碌開了。
三月中的時候，後宮出了一件大事，秋禾貴人小產，說著是宜妃推的。康熙知曉後去了鍾粹宮，此時鐘粹宮十分熱鬧，宜妃的辯駁之聲，秋禾的哭泣之聲，嚷得鬧得，一陣亂。
「萬歲爺駕到」李德全上前通傳，一屋子人才靜了下來，跪地請安。
康熙臉上喜怒不辨，大步上前扶住欲下床行禮，哭的梨花帶雨的秋禾，溫語「你身子不好，不必行禮了」而後語氣大變，凌厲的叫其他人起。
眾人起身後各站一邊，連帶著宜妃那驕縱的性子都不敢言語，低頭擰著手絹。
「太醫，秋貴人為何小產」康熙將秋禾摟抱在懷，拍著肩膀安撫，問著秋禾的侍候太醫-劉琦。
劉琦身子發抖，忙著上前跪地回報「回萬歲爺，貴人是受了外力碰撞，傷了胎氣，故而小產」
康熙擰眉，低聲問秋禾「外力碰撞是怎麼回事」
秋禾一聽，淚珠掉落得越發厲害，掩面痛哭，哽咽凝滯著說「臣妾在御花園賞花，宜妃姐姐來了，臣妾身子不便，沒有行大禮，宜妃姐姐惱了，要教訓臣妾，不小心踩到臣妾的裙擺，臣妾摔了出去，才沒能保住皇子」
「萬歲爺，臣妾沒有，臣妾沒有踩她，臣妾在御花園遇見了她，她邀臣妾喝茶，她自個摔的」宜妃終於按捺不住，激烈的為自個辯駁。
「萬歲爺，求你給小主做主啊」秋禾身邊的怡方跪地哭訴「小主的皇子沒了，雖然宜妃娘娘尊貴，可是不能如此推諉啊。宜妃娘娘這樣說，不是說小主自個拿皇子賴著宜妃娘娘麼」
怡方說完，秋禾痛哭的越發厲害「萬歲爺，是臣妾沒福氣，也是皇兒福薄，並不關宜妃姐姐的事，是臣妾的錯」
宜妃被怡方噎的說不出話，也實在是怡方說的有理，誰會用皇子的命去陷害人啊，這宮裡的女人什麼都是假的，有個兒女傍身才是真的，只是宜妃也不是那般逆來順受的人。
宜妃上前指著身邊的宮女太監對康熙說著「萬歲爺，這些宮女太監都可以作證，臣妾沒有」
宜妃指著的宮女太監忙跪地應是，均說宜妃沒有推秋禾。
菊香端著藥碗進來，聽著話頭低聲的說了一句「娘娘的人，當然說沒有了」
此言一出，宜妃臉色頓時赤紅，舉著巴掌想上前扇菊香。
「夠了，都給朕閉嘴」康熙看著越發鬧騰的局面，大聲呵斥，眾人被康熙的怒意一驚，也自覺失了分寸，不敢在言。
「萬歲爺，此時追查這些並不合時宜，當下貴人的身子要緊，還是多請幾位太醫為貴人診治，商討個方子護著貴人身子要緊」素月忙著上前岔開話題。
康熙點頭「李德全，去請太醫院院士等人過來」
李德全領旨離開，本來請太醫院院士給秋禾請脈是榮寵了，可秋禾臉色卻不見歡喜，還拉著康熙弱弱的說「萬歲爺恩寵，臣妾明白，可是臣妾沒有護住皇兒，還請院士來診治，臣妾心中難安，況且臣妾有劉琦，他醫術很好，有他就可以了」
康熙臉色溫和了幾分，眼裡有了讚賞「你這般識大體是好，可朕還想與你再有皇兒，此番必須好好調養，不可慢待，院士也是太醫，給你診脈也是他的榮幸」
康熙如此一說，宜妃臉上瞬間冷了下去，冷哼一聲，甩著帕子離開。秋禾還欲再說什麼，卻康熙搶了話「宜妃脾氣越發大了」
康熙臉色不好，素月忙笑著上前說「萬歲爺，宜妃娘娘在乎萬歲爺呢？萬歲爺該賞啊」
康熙不語，素月傻笑著說「還不快去上茶，萬歲爺來了這麼久」言下之意是秋禾的人慢待了康熙。
秋禾忙著告罪，吩咐菊香去奉茶。
李德全速度倒快，一會就帶著太醫院太醫來了。素月請了康熙坐在外間坐榻上，讓太醫診脈。
一盞茶後，眾位太醫才跪在康熙面前回稟「回稟萬歲爺，貴人身子並無大礙」
康熙此時面無表情喜怒不辨「此次貴人小產，可傷著身子」
眾位太醫臉色驟變，肖太醫斂神回到「貴人並未小產」
康熙喜怒不表，語速卻泄了喜氣「你是說貴人的皇子還在」
肖太醫剛欲回話，秋禾從裡面沖了出來，激動的搶了話頭「我的皇兒並未失去，太好了，有勞諸位太醫了」而後撲向康熙「萬歲爺，我們的皇兒還在，真好，多謝幾位太醫了，怡方帶幾位太醫下去領賞」
怡方趕緊的請太醫下去，康熙扶著秋禾，點頭「是啊，皇兒還在」
肖太醫卻並沒起身離去，一臉疑惑的喃喃自語「貴人並未懷孕，何來的皇子」肖太醫聲音雖然低，可耐不住有人耳朵尖啊。
康熙一驚，秋禾忙著說「太醫為何胡說，如此胡言，小心腦袋」
眾位太醫忙著拉肖太醫離開，眼神暗示肖太醫別多話，康熙卻推開秋禾，嚴肅的問「肖太醫，你說的什麼意思」
肖太醫掙開眾人說「貴人並沒有懷孕，臣沒有胡說」
康熙眼神凌厲的掃過眾位太醫，怒問「貴人到底有沒有懷孕，快說，欺君何罪，你們該知道的」
眾太醫看著被拉下水，也只能跪地回稟「貴人卻未懷孕」太醫都是宮中之人，知道此番是卷進了宮中爭鬥，可誰也不敢真的欺瞞皇上，那是殺頭大罪，何況貴人來歷大家都清楚，誰也不會蠢得為她遮掩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