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意外(一更)
即將新年,越往北,距離盛都越近,溫度倒是回升了許多。
雖說離開許久,但回盛都的路,楚璃吻還是很熟悉的。
身邊沒有其他人,只有流荷一個。回盛都,她自是不能帶鍾將軍他們,在鐵山時因為四周都是大衛兵馬,他們看起來就很不自在。若是到了盛都,估計他們連眨眼都不敢。
而天京和周烈運營多聲門,更是無法走開,所以此次,只有楚璃吻和流荷兩個人。
正好,回盛都,流荷能和她爹見面,她當初決心跟隨楚璃吻,也十分擔心會給她父親帶來麻煩。
「雖說這風景沒什麼可看的,但是如今齊川武不在這裡,倒是覺得清爽了許多。」路過即城,兩個人進城打算歇歇腳,一路北上,倆人一直沒歇著。剛剛橫渡枝江,這會兒的確需要歇歇,再吃些新鮮的飯菜。
坐在酒樓里,窗子半開,儘管吹進來的風有些涼,但並不礙事。
「齊氏被滿門抄斬,二師弟的心頭事總算了結了。」楚璃吻放下杯子,杯子裡是清酒。這些日子在玉離山莊,林月鳴為她驅毒來著,再加上喝湯藥什麼的,倒是有些效果。不過,她還是不放心,所以提前喝一些酒,也免得到時再手腳發涼。
受傷的左手傷口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不再纏著紗布,但是依舊還能看到手心手背的傷痕。左臂沒有太多的力量,就算抬起來,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二爺也沒什麼心頭事,而且齊家滿門被抄斬的消息傳回去的時候,二爺和一些老舊兄弟還聚在一起拜祭了當時過世的兄弟姐妹。如今想想,也是讓人不由的心中難過。曾經的兄弟姐妹,如今卻是天人永隔。」流荷說著不禁感嘆,這便是幸運存活的壞處,總是會想起悲傷之事。
「所以,你們更應該知道,保護自己的小命有多重要。」楚璃吻看著她,一邊嘆道。
「老大說的是。不過我想,如果我即將要死了,我肯定會把之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也免得做鬼時還遺憾。」流荷想了想,隨後說道。其實她們所做之事,哪個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極其危險。若真是運氣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我若命不久矣,還真不知會做出點兒什麼來。」說著,楚璃吻設想了一下,她說不準會報復社會。
「老大這麼惜命,才不會死呢。」流荷搖頭,在她的認知里,楚璃吻是最惜命的。唯一一次不顧性命,也是在墨崖山見到那面古鏡時。
「借你吉言。」楚璃吻揚了揚下頜,隨後拿起酒杯,把裡面的酒都喝了。
在即城停留了一天,隨後二人再次北上,距離盛都越來越近,在官道上也瞧見了許多出入盛都的人。
就在還有一天的路程時,從白馬城而來的人終於追上了她們。
如此匆忙,顯然是有大事。
小鎮來往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途經這裡,而停下來休息吃飯的人。
楚璃吻和流荷也正好停在這裡休息,白馬城的人,也正好趕來了。
瞧著滿身風塵的人,楚璃吻緩緩眯起眼睛,「喝口水,然後再說。」
來的人是個小年輕,周烈的手下,沒其他太大的本事,就是腳程快。
坐下,然後喝了一杯水,這才長舒口氣,「老大,是急報。」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黑色的竹筒,還有一封信。
黑色的竹筒是多聲門用來傳遞消息的,而那信封、、、
「這是西朝送過來的。」小年輕一眼就看出楚璃吻不解這信封從何而來。
接過來,楚璃吻先拿出竹筒里的紙條,展開,裡面的字跡也進入視線當中,楚真有消息了。
看了一遍,隨後楚璃吻又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一看之下,內容與竹筒里是一樣的。
查到了楚真的藏身之處,雖不是他的老巢,但可以確定的是,目前他就在那裡。
這藏身之處距離西朝和墨崖山都很近,居然是粟城,康郡王的封地。
「粟城?他居然藏在粟城。興許,他在各地都有藏身之處。」楚璃吻第一次看見楚真的時候,他絕對是從西朝過來的,不是從粟城出來的。
路過粟城而不入,由此可見,那裡應該不是他的老巢,就是個落腳之地。
「老大,怎麼辦?」流荷看著楚璃吻,不知她怎麼做決定。眼下馬上就要進盛都了,卻來了這樣的消息。
「長孫於曳已秘密的進入大衛了,他決心很大,勢必要殺了楚真。但我不是很信任他,殺楚真,我必須在場,親眼看著他咽氣。」把手裡的信紙和紙條揉捏成一團,她一邊道。
「那麼,我們改變路線?」流荷接著問。
「嗯,去粟城,速戰速決,爭取在這個新年之前徹底解決楚真這個老狐狸。」也免得他覬覦墨崖山的寶藏。而且他死了,她也就能潛心的琢磨如何把長孫於曳手裡那半塊玉佩搶過來了。
流荷點點頭,在她看來,楚璃吻的決心才是嚇人。但凡想要殺的,不管那個人是誰,打定了主意就不會改變。
臨到盛都,如今改變了路線,楚璃吻心下不免幾分可惜。
希望這次的事情會順利,將楚真這老狐狸徹底解決掉。
朝粟城出發,同時白馬城那邊,鍾將軍和李護衛等人也出發了。
快馬加鞭,五天之後,楚璃吻抵達了粟城。
眼下,長孫於曳就在粟城,秘密前來,他也不敢太過張揚,所以深居簡出的。
粟城還是那個樣子,只不過稍稍有些冷罷了。楚璃吻清酒不離身,早中晚的都喝一點,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變成了酒鬼。
進入長孫於曳所在的客棧,青天白日的,他就在客棧當中沒有出去。
他的護衛打開了房門,楚璃吻舉步走進去,隨著她進入房間,房門也從外再次關上,流荷被擋在了外面。
楚璃吻不甚在意,倒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喝茶的長孫於曳,他還是那個模樣,臉龐精緻,沒有什麼殺傷力。
他這個模樣,其實也充分說明了他們倆有相似之處,這騙人的臉不就是麼。
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楚璃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後道:「這幾天你一直都藏在這兒?最好如此,若是提前驚了楚真,又讓他跑了,你就自掛東南枝吧。」正好在大衛的地盤,而且這是粟城,她還可以去請康郡王幫忙,機會再好不過了。
給她倒了一杯茶,長孫於曳眉目含笑,「小仙女一出現就咄咄逼人,看來,近日心情不太好。」
「殺了楚真,我的心情會很快變好。」看了一眼他推過來的茶,她沒動。
「他還在,而且這次我著人徹底勘察了一下那宅子的周圍,方圓兩里,我幾乎要把地面都掘了,就是擔心上次的事情再發生,他再玩兒金蟬脫殼。」長孫於曳說道,上次之事,讓他很是生氣。
「除了他,還有誰?」楚璃吻倒是好奇了,這楚真當年離開墨崖山,可是帶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鍾將軍所相識的,年齡武功與他不相上下。
「很多,他信任之人。」長孫於曳也明顯幾分忌憚。
「正好,一鍋端了。」楚璃吻正求之不得呢。
「即便這是大衛的地盤,咱們還是得小心些,難保楚真不會搞什麼鬼。上次的事情就是個例子,他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狡詐的多。」吃一塹長一智,長孫於曳更為謹慎了。
看著他,楚璃吻似笑非笑,「你也無需這麼誇他,畢竟一脈相承,你也不差。」
「小仙女是在誇你自己麼?」長孫於曳輕笑,她這麼說,他倒是不生氣。
「就當是吧。」楚璃吻身子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看著她,長孫於曳不由的眯起眼睛,「想不到我們兒時相處的那般好,有些情景,我似乎記得。以前還以為那是夢,那個小女孩兒也不是真的。現在一切都明白了,那不是夢,原來是你。」說著,他的眸色也變得有些複雜了。
「但很可惜,我不記得。那些畫你也看到了,都是長公主畫的。後來,你就被楚真帶走了,咱們倆一別這麼多年,再見面身份有別,著實令人唏噓。」楚璃吻也不由的幾分感嘆,這大概就是老天捉弄吧。
「雖是這麼說,但我還是很好奇,小仙女是怎麼變成了南晉顧沉毅的妹妹?」這件事,長孫於曳也沒有查出來,很奇怪。
「這就說來話長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和你在這兒浪費時間討論這個。我的人很快就會到了,屆時,咱們便出發。我很忙,沒時間在這兒耗著。」說完,楚璃吻起身走出房間。
在客棧的另外一間房休息下來,楚璃吻安心睡覺養精蓄銳,流荷則有些不安,一直都處在防備之中,畢竟眼下這裡只有她和楚璃吻兩個人,很不利。
翌日,鍾將軍等人都到了,人聚齊,也該行動了。
長孫於曳帶了不少人,這些人衣著各異,若不是今日聚集一處,還真不知他們都是長孫於曳的人。
兩方匯聚,將近百人,這個數目,也讓兩方的心中都覺得穩妥。
「小仙女昨晚離開了客棧,不知做什麼去了?是擔心兩方的調查不穩妥,自己親自去看了看?」兩人並肩而立,在眾人準備時,長孫於曳壓低了聲音問道。
「是啊,無論如何,都得自己親眼看看才行。」楚璃吻看了他一眼,順著他說道。但昨晚到底去做什麼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長孫於曳依舊看著她,反倒不信她這話了。
準備好,眾人隨即出發,分批離開客棧,前往城郊楚真的宅子。
那宅子雖掛著鄧府的門匾,但很顯然就是他的藏身之地。
距離城郊越來越近,街上來往的人也逐漸少了。眾人匯聚,然後朝著那鄧府出發。
呈圍攏之勢,距離鄧府越來越近,楚璃吻和長孫於曳一直在一起,兩個人也算互相監視了。
「一會兒別逞強,你的傷才好,別又傷了自己。」邊走,長孫於曳邊叮囑道。其實就算她不說,也很容易的就能看出她之前受傷的手還沒完全好,左臂動作的幅度不大。
「多謝了,我可有可無的哥哥。」楚璃吻語氣涼涼,他們倆還沒熟到這種地步。
聞言,長孫於曳只是無聲的笑,他們倆的關係,還真是可有可無。
鄧府近在眼前,眾人也均各就各位,那大門緊閉,也看不出裡面到底有多少人。
但根據他們雙方的調查,這裡面起碼三十人往上,且不算那些不會武功的奴才。
太陽就在天上,但是沒有太大的作用。
時間正好,埋伏的眾人同時出動,天地安寧之際,他們恍若天降神兵,躍進那大宅。
楚璃吻與長孫於曳亦然,他們並沒有躲在後面。
躍過高牆,四下靜謐,對視一眼,隨後兩個人直起身體,與眾人一同奔進宅院。
宅院無人,且十分安靜,越過了花池,踢開緊閉的門窗,裡面仍舊沒有人。
如此奇怪,楚璃吻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楚真那時在鐵山玩的把戲,他這是又跑了。
然而,還沒說話,就只見一股白煙順著門窗飛了出來。
眾人第一時間後退,卻不想白煙之中飛出細小的銀針,如同下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射了出來。
立即後退,同時抵擋,反應快速度快,那些銀針的射程也沒有那麼遠,只是有幾個人被銀針戳到了而已。
「很明顯,他又跑了,而且還在這宅子裡設下了機關。趕緊退出去吧,這裡不能硬闖。」楚璃吻皺緊眉頭,邊說邊後退。
長孫於曳面色不太好,「又讓他跑了。可是,他從哪兒跑的?」他明明已經把這宅子四周都徹底檢查了,且不止檢查了一遍。
「先別管了,撤。」楚璃吻倒是鎮定,楚真的把戲已經不稀奇了。
眾人立即退出宅院,圍牆很高,大門緊閉,看起來幽幽的,滲著詭異。
「小仙女看起來倒是不著急。」長孫於曳本是心情極差,可出了宅院卻發現,楚璃吻很鎮靜,這可不是她的性格。
「我本就擔心他會再玩這一手兒,畢竟看起來他很喜歡這招。所以,我昨晚去了一趟康郡王府。楚真為了迷惑我們,必定會趕在今日城門打開時才會離城,所以,康郡王的小世子早早的就帶了兵將出入粟城所有的道路都封了。走吧,咱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消息等著咱們。」楚璃吻說著,一邊把手上的鐵刺卸了下來。
「小仙女技高一籌。」長孫於曳也笑了,這便是遍地熟人的好處。
剛欲離開,旁邊卻陡生意外,幾個人相繼嘔血,然後便倒在了地上。
看過去,楚璃吻和長孫於曳同時心裡咯噔一聲,「怎麼回事兒?」
「公主,他們好像中毒了。」李護衛和鍾將軍一直跟在楚璃吻和長孫於曳的身邊,見此情景不由道。
「中毒?」楚璃吻皺眉看向長孫於曳,他面色也不太好。
「剛剛宅子裡的白煙和銀針。」他說道。
兩個人快步走過去,那躺在地上的幾個人還在嘔血,臉色青白,全身都在顫抖。
鍾將軍俯身查看,果然在他們身上找到了針眼,針眼很小,幾乎看不出來。
「看來,真的是銀針。」鍾將軍嘆口氣,通過試探他們的脈門,他覺得已經沒救了。
「快,把他們抬回城裡。康郡王府有最好的大夫,我去找大夫。」楚璃吻面色不太好,話落便快步離開。
很快回了客棧,楚璃吻也把康郡王府的大夫帶來了,同來的還有敏郡主。
「你先別著急,先讓大夫看看你的人到底中了什麼毒。知道是什麼毒,才能知道怎麼解。」坐在一樓,敏郡主安慰道。
「不止我的人,還有他的人。」楚璃吻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長孫於曳,他看起來還好。
「說來我也是好奇,這事兒怎麼又是你在做?殿下的手下,應該也有不少的能人才是。」敏郡主很不理解,為什麼燕離總讓楚璃吻一個小女子做這些危險的事情。
「這次處理的是我自己的事,不是太子爺的事。」楚璃吻笑了笑,這敏郡主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她嫂子了。
「你自己的事?」敏郡主更糊塗了,她自己的事,怎麼又會和西朝的人牽扯上。
就在這時,流荷快步的從樓上走了下來,「老大,事情不太好,那大夫說,這毒他也解不了。而且,那小五看起來已經不行了。大夫說,他們中的是劇毒,見血封喉。」
皺緊了眉頭,楚璃吻擱置在桌子上的右手鬆開又握緊,指尖處,一個黑色的小點兒印在那兒,明明就是個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