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她的由來(一更)
地宮這幾日可謂人滿為患,每天,都有許多人被楚璃吻從外面帶回來。但凡被帶進這地宮的,無不是斷胳膊斷腿兒,滿身的傷,很是慘烈。
這些人,均不是什麼善類,也不同於一般的宵小,這些人都是各方派出來的刺客。
每個人都帶著任務,目標也各有不同,但很顯然,他們是倒霉的,任務還沒做呢,就被抓住了。
明衛也充當起審訊官,但凡被帶回來的人,都被他們接手了。
在前往粟城時,受了些小傷的天京養的差不多了,也想跟著楚璃吻在盛都抓刺客。不過,楚璃吻帶著一個康玉卓就已經很煩了,所以當即便拒絕了,連思考都沒有。
天京很受傷,暗地裡叨咕著,楚璃吻是心裡有別人了。
這番話從流荷那兒傳到了楚璃吻的耳朵里,聽得她笑不可抑。然後便要流荷去轉告天京,她身邊的確是有別人了,正是康小世子。他若是想爭寵,就好好練練,就算武功不濟,力氣大也行,給他個搬運工噹噹。
流荷離開,片刻後林月鳴就來了,他背著藥箱,步履匆匆。
「不算是什麼重傷,其實你也無需跑這一趟。」看著他,因為天氣熱,他走了這一段路就滿頭都是汗。
「碧珠說你手腕已經腫了,自然得醫治,否則會留下禍患。」林月鳴放下藥箱,然後將裡面已準備好的東西都取了出來。
倚靠在那兒,楚璃吻懶洋洋。這幾日在外奔波,著實是把她累著了。今日一想,她忽然發覺這是燕離的陰謀。故意讓她做這些折騰的事情,然後浪費她的體力,這樣她就沒有閒暇的時間去過問古鏡的事兒了。而且,她就在這盛都轉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做什麼他都知道。
這廝啊,心機深沉,笑一笑,就有一個損招在腦中生成,實在險惡。
她應該報復他,這樣才能解他的心頭之恨,另外也算給自己的手腕兒報仇了。
林月鳴把楚璃吻的衣袖挽起來,也看清了她傷的程度,手腕的確腫起來了,但還好,並不是很嚴重。
將她的手放置在軟枕上,然後他把藥膏和紗布拿出來,「這藥剛塗抹上可能會有些辣,不過一會兒就好了。」
「嗯。」回應了一聲,楚璃吻倒是也沒那麼多的顧慮,疼也不算什麼。
拿著玉尺給楚璃吻塗藥,黃色的藥膏服帖在她的手腕上,不過幾秒,果然火辣辣的。
全部塗抹了一遍,林月鳴放下玉尺拿起紗布,開始一圈一圈的纏繞,而且纏的很緊。
「盛夏來臨,天氣格外的熱。這紅閣也並非乘涼之地,你若是受不得這炎熱,可以向太子爺提一提,住到含涼殿去。在那兒住上一個月,這盛夏也便過去了。」林月鳴便給她纏紗布,邊提議道。紅閣雖好,可是盛夏之時也仍舊是悶熱不已。儘管這裡要比半湖的條件好很多,可都不如含涼殿舒適。
「含涼殿?我想起來了,在半湖那三年來,聽說每到這盛夏之時,齊良娣都會住在那兒。」那時,她就是這東宮的女主人,想住哪兒便住哪兒。
林月鳴點點頭,「沒錯。」
「也好,我還沒見過含涼殿呢。」挑眉,楚璃吻覺得主意不錯。
「東宮諸多絕佳之地,紅閣也並非首選。有時間,你可以到處轉轉。」林月鳴覺得她還是太謙虛了,儘管驀一時的眼神兒很兇,但終究還是個女子。
「林太醫很有見地嘛。聽說你想向金央討教醫術,進行的如何了?」她不知金央那種人,可會答應他。
「金央大人只是將他以前開的方子給了我,讓我自己研究。」這就是金央的方式。
無言,「所以呢?你研究出什麼來了?」看藥方,能研究出什麼來。
林月鳴點點頭,「有收穫,金央大人的方子,很特別。他用藥不拘泥於藥典,效果也是翻倍。」所以,他認為很值得他學習。
「那就好。」如此一來,倒是也證明金央不是花架子。不過,他應該還達不到他父親的那個高度,畢竟他一直都在好奇金鼎大還丹,可是自己卻煉不出來。
將紗布纏好,林月鳴開始收拾藥箱,「眼下這整個東宮小太醫院還是只有我一人,我還是得提升醫術,不然的話,興許到時我也得被攆出去。」
「誰要攆你?」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眼下金央大人總是頻繁的出入東宮,讓我覺得,我這個太醫好像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站起身,林月鳴說著這個,一邊低頭嘆氣。
「所以,你這是有危機感了?放心吧,你不會被攆出東宮的,最起碼,這東宮裡還有這麼多的人。這些人生病了,需要你。」簡單來說,金央是不會給這些下人看病的。
林月鳴點點頭,這個他自然知道。可也正是因為此,更讓他覺得挫敗。
為楚璃吻包紮完,林月鳴便離開了,背著藥箱,白色的身影幾分孤獨。
其實,是有很多太醫都在羨慕他,畢竟東宮小太醫院為今只有他一人,當時東宮大屠殺,整個小太醫院也只有他一人存活,可見他是太子和太子妃信任的人。
眼下在這盛都,能得太子爺和太子妃的信任,那是多麼的不容易。
看著自己的手腕,楚璃吻邊往紅閣外走,哪想到正巧的,紅色的挺拔身影也正好走了進來。
看向他,楚璃吻停下腳步,一邊放下衣袖,「這麼早太子爺就回來了?」真是稀奇。這些日子把她折騰的滿盛都跑,他也放心的忙碌自己的事兒。
「你的手怎麼了?」自然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紗布,燕離走上前,然後抓住她的手揭開衣袖。
「今兒抓一條狗,掙扎的有些過分,便挫傷了我的手。沒什麼大礙,擦了藥過幾天就好了。」看著他的臉,楚璃吻倒是不禁又想起在墨崖山時的他,雄性氣息變得濃重起來了。
「不是說準備炸掉盛都麼?火藥還沒埋好,先把自己弄傷了,我的太子妃還真是有本領。」放下她的手,燕離語氣略嘲。
「你等著,姑奶奶這就把你的盛都炸掉。」說著,她舉步便要繞過他離開,氣勢洶洶,真是一副炸碉堡的樣子。
抬手,燕離的手臂橫在她脖頸前,然後攬住了她的肩膀,「太熱了,你可以找個不熱的天兒再去炸。」
被他的手臂逼得後退了兩步,楚璃吻隨後看向他,「你也知道熱?聽說東宮的含涼殿最清爽,我要搬那兒住。」
垂眸看著她,燕離鳳眸流光,「當然可以。東宮偌大,太子妃想住哪兒都成。就是想要搶奪孤的寢宮,孤也答應。」
「少表現的那麼大方,以前那含涼殿可是連你都住不上,那是齊良娣專用的。」翻了翻眼睛,楚璃吻轉身又回了紅閣,太熱了。
「所以,之後含涼殿裡的東西都被燒了,再去,也就聞不到她的味兒了。」燕離隨之走進紅閣,一邊道,語氣之中幾分嫌棄。
「太子爺英明。」做的不錯,否則還得麻煩她動手。
聽她那語氣,燕離不禁彎起薄唇,不惹他生氣,她是真的很難受。
「告訴太子妃一個好消息,南晉的國書今日已經送達,顧大將軍和康玉敏的婚事,要成了。」隨著他說,兩個人一同坐在了軟榻上。
動作基本上一致,落座,身子向後倚靠,然後將雙腿也挪上來。
不過,也就在兩個人將腿移上來時,發生了意外,因為他們倆的腿撞到了一起。
被撞,楚璃吻就皺起了眉頭,猛地看向對面的人,眸子裡幾許殺氣,「你做什麼?」
燕離挑眉,魔魅橫生,「太子妃想做什麼,孤就是在做什麼。」
「拿下去。」說著,她小腿一動,用力的撞在了他的腿上。
她很有力,被撞,燕離的腿也不禁顫抖了下。發出一聲輕嗤,他立即反擊,用腿撞他。
楚璃吻又怎能讓他如願,雙腿運力,和他硬拼。
四條腿,在軟榻上空打架,都要爭奪地盤。
最後一下拼擊,撞得兩個人都發出通呼聲,隨後各自撤開。
用手摸著自己的小腿,楚璃吻瞪視了他一眼,「疼死了。」
「彼此彼此。」他看向她,也沒什麼好氣,人不大,勁兒真是大。
冷哼一聲,楚璃吻收回腿,趕在他收回腿之前,把雙腿放在了軟榻上,舒服了。
看她那動作,燕離不禁笑,然後也把自己的腿放在了軟榻邊緣,舒坦了。
「既然國書已經送來了,那麼皇上也就會同意了吧。這樣一來,康郡王也好做人了,不過還是理虧。」單是想想,楚璃吻就想得到康郡王心裡有多慪。
「父皇同意的話,康郡王就會帶著康玉敏和康玉卓回粟城。這盛都,也就清淨了。」他要做的事情,目的已經達到了。
「瞧把你樂得,沒娶到敏郡主,按理說你該生氣才對。」民間都是這麼猜測的,這兩天她在城裡轉悠,可是聽到不少。
「城裡人都在這般議論?」燕離也猜得到,民眾的想法,其實很好猜。
「嗯。還都說,想看看太子爺的頭,是不是綠的發光。」邊說邊笑,這句話是她想說的。
眯起鳳眸,燕離用眼睛警告她一次,總是說這種話,他會又開始懷疑她是否想給他戴綠帽子。
楚璃吻不置可否,燕離的威脅對她沒用。
「這幾日你抓到的刺客其中有兩個來自西朝,不過嘴很硬,至今也沒審訊出來他們的目標是誰,幕後人又是誰。」這就很難辦了,哪怕知道他們的目標是誰,那麼都能反推出他們的幕後人是誰。
「看來,我下手下的早了。若是等他們行動時,也就能知道目標是誰受僱於誰了。」楚璃吻嘆口氣,倒是沒想到這倆人嘴這麼硬。
這幾天她只顧著抓,可那些人是從哪兒來的她還真沒逼問過。
「西朝之人每個都有嫌疑,尤其是長孫於曳。這段時間,他在西朝可沒閒著。與西朝門閥白家爭鬥,兩方均元氣大傷。不過這個長孫於曳似乎有什麼秘密的助力,借著這個時機,將白家一舉拿下。」燕離說著西朝的近況,皆是皇室的消息,這些是楚璃吻不曾了解過的,畢竟她現在關心的是在西朝的那些前朝餘孽。
「說起來,你們倆倒是挺像的。」最開始的處境都很難,但是奮鬥下來,收穫卻是好的。
「再說一遍?」入鬢的眉揚起,燕離明顯不愛聽。
「你優秀,你最好。」立即改口,改的順溜。
燕離較為滿意,但還是眯著眼睛看著她,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言行。
「那個不太優秀的長孫於曳在西朝風生水起,太子爺你就不想去瞧瞧麼?不過也對,太子爺日理萬機,自然是沒有這個時間。不過我有時間啊,為太子爺當牛做馬兩肋插刀,完全不是問題。我想,我可以代太子爺去西朝走一趟。」簡而言之,她要去西朝。
聽她這般說,燕離又怎會察覺不出她的意思。前朝的餘孽都在西朝活動,她著急過去,著急找到古鏡。
說起這個古鏡,他的心裡就是疑惑叢生。
「孤的確日理萬機,但也並非連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來。這樣吧,過了這個十五,孤便帶著你去西朝走一趟如何?找那古鏡,也了了你的心事。」也順便解除他的疑惑。
「真的?」眼睛一動,楚璃吻的表情都變了。
盯著她,燕離微微頜首,「真的。」
「好,一言為定。」他想跟著自然可以,能更給她省些力氣呢。
瞧她那活起來的眼睛,燕離心下的疑惑自然更多,且達到了史上最高度,他真是好奇啊。
燕離答應了去西朝,這邊楚璃吻也準備了起來。眼下是月初,過了十五,那就還有半個月。
她回到死衛營,找到了西朝的地圖,各城各山,開始記錄在頭腦當中。
不管到時燕離會怎樣安排,她必須得提前做好準備,若是到時發生什麼意外,她就算跑路,也不會迷路。
聽說去西朝,天京和流荷自然躍躍欲試想要跟著。周烈則表示,多聲門之前對西朝也頗多了解,若是需要,他也可以同行前往。
他們是否隨行,楚璃吻不能自作主張,還需打探一下燕離的口風,儘管她並不是很在意燕離是否同意。可最基本的尊重她還是得給燕離,畢竟是他答應了去西朝,從表面上來看,他是老大。
暗衛調查到的那些前朝餘孽在西朝活動的據點酒樓名單也都送來了,楚璃吻一一查看,發現這些個酒樓的名字都一樣,顯然是開成了連鎖酒樓的規模。
只不過,這個名字讓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居然叫璃樓。
這個璃,是她名字裡帶的字。而金央曾說,兒時見到她時,她的名字叫小璃。
這一系列連起來,真的讓她覺得很詭異。
顧之問這個名字應該是後來才取的,她以前,興許有別的名字。綜合金央的說辭,那麼這個顧之問以前的名字中,就有一個璃字。
一切都是如此巧合,她和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名字相似,如今又成為了她,這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一直在牽引著她們。
由此,楚璃吻不禁想自己名字的來歷,可是,她也不記得了。
從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叫這個名字。名字的由來她真的不知道,記得最深刻的反倒是她在街上流浪時的那些事兒。
那種孤獨和陌生感,時至今日還讓她記憶深刻,甚至會感到惡寒,更加清楚人性的惡。
那個世界的自己從何處來,是個謎,她覺得自己就是被遺棄的,只不過命大,撿著垃圾倒是也活了。
可是現在的這些經歷,讓她驀然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這老天,興許安排了另外一個局。
思及這些,她連眼前的東西都看不下去了,若這真是老天的安排,那這老天也未免太無聊了。
都說天善,可現在看起來,善沒見著,反倒惡見著不少。
這一切,不管是因由到底是什麼,她都想見識見識。這般稀里糊塗下去,她還真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