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色迷雙眼
邀月閣,東宮中的娛樂場所,但凡節慶,或是太子設宴,都是在這裡。
如今迎接西朝來使,邀月閣再次忙碌起來。
這裡,什麼人都有,舞女歌女那是普通配備,還有各種民間才有的玩意,諸如什麼雜耍魔術,想看胸口碎大石都有人表演。
還有一些唱戲的,嚶嚶嬰的開嗓,從樓里傳出來,擋也擋不住。
楚璃吻是第一次來這地兒,也可以說,這整個東宮這麼大,她也第一次認真瞧瞧除卻半湖之外的地方。什麼太子妃,說出去都能笑掉人的大牙。
穿著樂師的衣服,楚璃吻在那表演用的戲台上晃蕩,周遭的人都忙碌的不得了,也根本沒人過多注意她。
各人分工不同,所以大家也都盡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他人做的好不好,他們也根本不在乎,畢竟出了錯受罰的也不是他們。
戲台很大,足夠將近百人同時在上面表演。
而樂師的位置則是在戲台的最左側,前面有紗幔遮擋,所以在那些人在表演的時候,是看不見樂師的。
再看對面,則是那些看戲人的位置了。眼下那些小廝侍女什麼的正在忙碌,把每一把椅子每張桌子都擦拭的乾乾淨淨,生怕有一點紕漏。
「老大,歇一會兒吧。總在這附近晃蕩,別再被這些人發現不對勁兒。」同樣穿著樂師衣服的流荷從後走過來,她視線敏銳,走過來的這一路,但凡經過的人她都得打量一番才是。
這都歸功於楚璃吻,她的教導流荷聽得最認真,且貫徹的也是最好。
「無事。瞧瞧這些人心驚膽戰的,生怕出現失誤。想來,若真出現失誤,懲罰會很可怕。」這落後的古代,真是夠差勁的。排練無數次的現場直播都容易出事故,更何況這些人根本就沒彩排過。
「那倒是。所以,老大今兒千萬不要給小妹幫忙,小妹自己來就成了。」流荷笑眯眯,笑起來時天真爛漫的,就像鄰居家沒心沒肺的野丫頭。
「你放心,對你那樂器我沒一點興趣,你自己慢慢敲。」流荷敲得是雲鑼。她那時在小皇宮就敲這個,因為之前她慘死的那個小姐妹就是敲雲鑼的,所以她學過一些。後來那小姐妹死了,她就頂替上去了。
再之後,她成了媚兒,執行過兩次任務,從而更加深刻的認識到,自己得學一些能迷惑人的技能。於是乎,更加勤練雲鑼,她現在堪比專業人士。
而這次能混進邀月閣,雖是管事姑姑秋霓安排的,可若真安排進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還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所幸有流荷,她的雲鑼敲得讓人起不了疑,楚璃吻完全是借光。
「看這左側,便是西朝的來使到時落座的地方,你閒來無事也可以觀察觀察,看看誰不是省油的燈。」楚璃吻指了指對面,她此次倒是要找一找,能不能找到那日和她交手最後逃跑的人。
「根據二爺的消息,這次西朝的良王帶來了兩個幕僚,還有二十多個貼身侍衛。其他的,就是西朝朝廷派來護送的了,倒不是他身邊的人。」流荷嘴裡的二爺就是周烈,貌似只有楚璃吻叫他二師弟,而其他人則都是稱呼他二爺。
「前些日子死了一個幕僚,居然又帶來了兩個。幕僚真多啊,隨隨便便都可以稱自己是幕僚。」那些幕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貨真價實。
燕離還說讓她見一見他的謀士呢,但是卻一直沒瞧見,也不知這些人都在哪兒。
夜幕緩緩降臨,東宮也燃起了燈火,又是另一番輝煌。
時辰快到了,貴賓即將來了,邀月閣的管事們也忙的不可開交。
樂師的隊伍則早就準備就緒,男女都有,於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正在檢查手上的樂器,仔仔細細。
流荷檢查了一下雲鑼,便走到楚璃吻身邊站定,雲鑼一般時候不會出現事故,只要數量對的上,就不會出問題。
楚璃吻站在雲鑼架子的旁邊,雖這裡有紗幔的遮擋,但是卻也能循著縫隙看到對面。
夜幕降臨,戲台上的光線要更明亮一些,反倒映襯著樂師所在的地方很幽暗。所以躲在這裡觀察外面,是極好的選擇。
驀地,管事的聲音又從遠處傳來,是太子殿下與貴賓要過來了,要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不可出現任何的紕漏。
果然了,只是不過片刻,一行守衛便提前來到,將對面看台內外包裹的水泄不通。
下一刻,便聽到高亢的通報聲,太子殿下到。
之後,那高亢的聲音還通報了許多人,包括西朝的貴賓良王,還有東宮小朝廷中的太傅,少傅等等大人。
樂師紛紛起身,然後跪在了地上,楚璃吻和流荷也半蹲在地上。
許久後,樂師們才紛紛起身,而楚璃吻也站了起來。
她依舊站在那兒,微微偏頭,透過紗幔的縫隙,她能清楚的看到對面的人。
一眼就看到了燕離,他一身紅色的華袍,掛在身上,一副慵懶的姿態。墨發由金冠束起,幾絲明黃色的瓔珞散在發間,驀一時他有動作,那瓔珞和髮絲一同拂動,很是好看。
那張臉載著笑,他並非故作姿態,但是那笑卻真的很惑人,像個妖精。
看著他,楚璃吻也只是微微搖頭,長得妖孽,無論他做什麼她都覺得他像是在勾引誰。
看向他身側,楚璃吻便瞧見了一個女人,看起來有些年歲了。雖然不知年齡幾何,但顯然比燕離年長。視線在她的髮飾和衣著上都觀察了一番,楚璃吻就知道這女人是誰了,陳良娣。
翻了翻眼睛,按理說陪同燕離的肯定得是太子妃。可如今她這個太子妃在這兒偷窺,她一良娣倒是鳩占鵲巢還理直氣壯的很。
走了一個齊良娣,來了一個陳良娣,這些個女人啊,打不散。
楚璃吻曾有幸的闖過陳良娣的寢宮,她這長相倒是和她的聲音很相似,一看就是個狠角色。心狠手辣,還很有手腕。
這麼個女人日夜盯著燕離,垂涎他的肉體,楚璃吻認為遲早有一天燕離得失身。
又觀察了一番坐在燕離這一側的那些人,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以及坐著的位置就差不多能猜測出是誰,皆是小朝廷里的那些官員。
這些官員,都是別人的狗,沒有一個是燕離的人。
緩緩搖頭,楚璃吻又微微偏頭看向另一側,那就是西朝的來使。
大衛稱他們是西朝,因為之前這西朝是附屬國。但是,人家總不能一直做附屬,每年給大衛上貢,於是乎,人家就獨立了。他們現在自稱鑫,不管是音還是字都表達的很明顯,他們不想再做附屬了。
那個良王,年過不惑,有些胖胖的,眼睛倒是很大。下巴上蓄鬚,使得他看起來要更老一些。
他的兩個幕僚,也差不多年紀,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看來這西朝還真是沒什麼人才,大概地域太小了,人也太少了。
後面就是站著的了,大概是那些貼身侍衛了。這些侍衛倒是還行,雖沒有長得多漂亮,可各個身形寬闊,一看就是練家子。
視線一一的從那些侍衛身上掃過,檢查完最後一個人,楚璃吻眸子一動,視線又開始回退。
想要觀察第二排的侍衛並不是很容易,因為有第一排擋著。可是,光線太過明亮,即便被遮擋,站在她這裡也仍舊能看到。
有一個侍衛和其他的相比明顯偏瘦,他不寬闊,不彪悍,而且看起來年紀很小。
臉很小,白白的,五官相當精緻,若是扮作女孩子,估計也不會讓人覺得彆扭。
燈火明亮,映襯的他的眼睛也很亮,就像兩顆星星。
樂聲響起,戲台上已經開始了舞蹈。曼妙的舞女們扭動著身姿,動作一致,妖嬈迷人。
流荷不時的敲響雲鑼,聲音動聽。
楚璃吻盯著那個年輕的侍衛,然後緩緩抬起手。
用手遮擋住他鼻子以下,只露出眼睛來,這個樣子,倒是有點相似了。
距離有點遠,否則,她會看的更清楚些。
微微皺眉,楚璃吻看了一眼還在敲雲鑼的流荷,隨後便轉身順著雲鑼架子後離開這裡。
從戲台後的樓里穿過,楚璃吻混進了侍女的隊伍。十幾個侍女,正準備清酒,將它們分成一壺一壺的,方便送到每一個客人面前。
拿起已經放好了酒壺的托盤,楚璃吻看了一眼也要拿這個托盤的侍女,她彎起紅唇笑,那個侍女倒是也沒過多理會,拿起了另外一個托盤。
準備妥當,侍女們排成一列,然後魚貫的走出。
楚璃吻走在最後,學著前頭侍女的步態,讓自己腳下無聲,走路時還要扭動腰肢,讓自己看起來輕盈又柔弱。
接近看台,他們正在說話,倒是也有欣賞歌舞的,看起來幾分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些侍女們自動的分成了兩個隊伍,她們人數正好,若是分開,前後的人數是一樣的。可後頭多了一個楚璃吻,就使得這兩個隊伍人數不均。
正在與良王笑談的燕離往這邊看了一眼,隨後便收回了視線。良王好像在說什麼可笑的事情,燕離笑的妖嬈,和他的笑一比,戲台上那些美麗的女人們也全無了光彩。
隨著前頭的侍女,走到客人的附近,她們完全知道自己負責哪裡,所以自動的就靠近了各自負責的客人身邊。
楚璃吻是多出來的,不過她也沒慌亂,走到最邊緣的那個客人身邊,將他桌子上剛剛換過的酒壺拿起來,又把自己托盤上的放了過去。
掃了一眼那些侍女,她們蹲在桌子邊,拿起酒壺為客人倒酒。
她也模仿,倒酒,然後看了一眼能夠享受她服務的那個人,居然是那個尖嘴猴腮的幕僚。
他正在欣賞歌舞,並沒有注意到楚璃吻,看起來他已經陷入了舞女們的魅力,也忘記自己該做什麼了。
這樣正好,她也懶得想法子避開他的視線了。
她微微歪頭,視線穿過他身後的那些侍衛,看向那個最不像侍衛的侍衛。
他並沒有看戲台上的歌舞,而是看著前方。小朝廷的幾個官員過來了,正在和良王以及另一個幕僚說話。
他在觀察他們,雖然不知他目的為何,可很顯然他和其他的侍衛不一樣。
再細細觀察他的臉,若遮擋住鼻子以下的話,只露出眼睛,的確,他就是那天逃跑的那個人。
彎起紅唇,楚璃吻再歪頭看他的手,依據那天她使用的力度,他的手指肯定得骨折。
不過很可惜,他雙手負後,看不見。
「小美人兒,往哪兒看呢?」驀地,身邊的人忽然說話了。
楚璃吻自如的收回視線,面上笑容不變,「奴婢從未見過鑫國的英雄,有些好奇。」她回答,軟軟糯糯。
那幕僚笑的開心,使得五官擠在一起,更是難看。他伸出手,在楚璃吻的臉上摸了摸,「嘴還真甜。看你這樣子,幾歲了?」
楚璃吻微微偏頭躲避,一副害羞的模樣,「奴婢十三歲了。」
他點點頭,隨後道:「在我們大鑫,如你這般年紀賣身為奴的女孩是不會出來服侍主人的,會一直等到成年。你們自稱大衛,卻處處透著小家子氣,可笑可笑。」他滿臉的優越感,邊說邊抓住了楚璃吻的手,然後朝自己的方向拽。
嘴裡說著聽起來仁義無雙的話,手上的動作卻是下作到極點。楚璃吻暗暗冷笑,一邊推開了他的手,「大人您快看,姑娘們來了。」說著,她朝那邊揚了揚下頜。
他果然看過去,然後笑的更開心了,「你們大衛的女子,果然生的標緻。」
也面帶微笑,楚璃吻站起身,後退了幾步,然後便看著一個女子扭著腰肢過來,一屁股坐到了尖嘴猴腮的身邊。
這是邀月閣里養的姑娘,專門用來陪客的,也可以說,她們是家妓。
她們深知自己該做些什麼,出賣身體,是基本。她們會的更多,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再次緩緩的調轉視線看向後面的侍衛,他這次沒有看自己正前方的那些幕僚以及小朝廷的官員,而是在看燕離。
若不是被燕離的美貌所吸引,那麼就是在觀察他。
這個人絕對不只是侍衛那麼簡單,他上次跟隨一個幕僚去和陳太尉見面。出了事居然自己逃跑不顧那個幕僚,顯然他的身份要比幕僚高。
如此身份之人還要藏在侍衛的隊伍里,貓膩更明顯了。
驀地,那個人的臉微微動了一下,楚璃吻立即收回視線,並且低下了頭。
他在看自己,楚璃吻完全感覺得到,想必他也是感覺到她在看他了吧。
如此警覺,應該是半個同行吧。但他身份比幕僚要高,所以也算不上真正的同行。
第二壺酒差不多喝了一半,侍女們收起托盤,紛紛退離。楚璃吻自是跟隨,一同離開了,往回走,她仍舊能感覺到那道視線始終定在她的後背上,幾許鋒利。
回到小樓里,那些侍女們忙碌的開始再次準備清酒,楚璃吻則轉身準備離開,回到樂師的隊伍當中去。
不過,走了幾步,卻迎面碰上了畫著大花臉的幾個戲子,油彩抹得很重,只能看到他們的眼珠子。
微微偏身,楚璃吻想讓他們先過去。
卻沒想到,幾個戲子停下了腳步,走在最前的低頭看著她,然後就笑了。大花臉笑起來很扭曲,看的楚璃吻也不禁撇嘴。
「太子妃。」那大花臉拱了拱手,小聲道。
聞言,楚璃吻動了動眉頭,「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
「爺有提過您,在下不會認錯。」他又道,聲音仍舊壓得很低。身後的幾個花臉則各自站著,看起來好像很隨意似得,其實是在為他們遮擋。
跟在燕離身邊的人,格外親近的會喚他爺,特別恭敬的會喚他太子爺,譬如玄翼。而外人,則是稱他殿下。
看著他,通過他的眼珠,能看得出他年紀很大了。想了想,楚璃吻差不多知道這是誰了,是燕離的謀士。
「不知先生貴姓?」燕離說讓她見見,誰想到居然是這麼見面的。
「在下免貴姓劉,這位是聞人先生,這位是關先生。」說著,他分別向自己的兩側微微轉頭,給楚璃吻介紹。
分別看向那兩個人,楚璃吻點點頭,「還真是神秘,這般塗著臉,到時即便迎面相遇,恐怕也認不出來。」
「太子妃不要誤會,該輪到在下幾人上場了。」劉先生笑著搖頭,看得出他應該是笑的很和善,可是臉上的油彩讓他看起來很滑稽。
楚璃吻也忍不住笑,「那我就在場下欣賞幾位先生的唱腔了。」他們還要上台,看來是真的會唱戲。
「太子妃客氣了。」劉先生拱拱手,隨後便和其他幾人快步離開了。他們站在這兒時間太久的話,很容易引起來往之人的注意。
看著他們離開,楚璃吻也回到了樂師的隊伍當中去。
戲台上的舞女們已經撤了,準備開戲。這齣戲是鑫國的戲曲,儘管他們一個曾經小小的附屬國根本沒什麼獨有文化可言,但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
那些樂師們已經換了樂器,這些人可謂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什麼都會。
開戲,老道的武生先出場了,一招一式都是經驗,看起來他們是真的會唱戲,並非說說而已。
樂師的配合亦是天衣無縫,使得喜愛看這齣戲的人快速的投入其中,情緒也跟著高漲起來。
倚靠著雲鑼的架子,楚璃吻彎著紅唇,透過紗幔的縫隙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
再次看向看台的方向,視線穿過那些侍衛,卻驚覺那個人不見了。
站直身體,楚璃吻仔細的挨個查看了一番,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微微皺眉,楚璃吻掃了一眼燕離,他正在享受陳良娣的『照顧』,看起來倒是真的已經習慣了,也根本不躲避。
冷嗤了一聲,楚璃吻迅速轉身離開原地,她得去找找那個人。
邀月閣很大,除卻戲台那裡,還有諸多個提供享受的地方。但肯定不似小皇宮那般淫亂,除卻燕離有令,否則東宮的任何人是都不能進入這裡的。
跳上一個燈火不甚明亮的亭子,楚璃吻稍稍環顧了一下,隨後翻下亭子,直奔不遠處的魚池。
魚池四圈修建了精緻的拱橋,顯然閒來無事時,邀月閣中的女子們都會在這裡散步。
站在拱橋上,楚璃吻緩緩低頭看向下面的魚池,因著遠處的燈火,魚池水面也波光粼粼,依稀的還能看得到在水下遊動的小魚。
但楚璃吻的視線卻沒有固定在那些遊動的小魚身上,因為水會映照出外面的東西,所以她腳下這座拱橋的下方,也清楚的倒映在水面上。
她微微俯身,一邊將左手的手鐲摘下來套在右手上,扭開機關,她輕笑,「出來吧,吊在那裡時間久了,你的括約肌會鬆弛的。」
她在這兒能清楚的看到一個人倒吊在拱橋下方,姿勢看起來有些搞笑。
「還不出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說著,楚璃吻抓住拱橋邊緣,然後抬起腳。
她若是運力跺腳,下面的人肯定會被震得掉進水裡去。
驀地,吊在橋下的人忽然動了,他輕輕鬆鬆的躍了出來,姿態翩然又穩準的落在了拱橋上,落在了她的對面。
看著他,楚璃吻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的手恢復的還挺快,你說這次,我掰斷幾根比較好?」
他也在看著她,精緻的臉龐讓他看起來很年輕,就像,剛剛成年的小孩兒。
只不過,這小孩兒長得未免太高了,也或許是,她長得太矮了。
「括約肌是什麼?」看著她,他驀地笑起來,問道。
這腦子讓人驚奇,楚璃吻也不禁笑了一聲,「想知道的還不少。鬼鬼祟祟,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找你。你穿成這個樣子,又一直在觀察我,我自然得把你找出來,談談。」他微微歪頭打量她,顯然是在做評估。似乎他也搞不懂,為什麼她看起來這麼纖細又稚嫩,力氣怎麼會那麼大,而且還沒有內力。
「談談?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說著,她抬起右手,手套上的尖刺都已待命,隨時準備刺入他人的體內。
「那真是可惜了,還得和你交手。」他笑著嘆口氣,然後抬起右手來,示意可以開始了。
冷哼了一聲,楚璃吻驀地躍到他面前,一拳揮出去,帶著風。
他偏身躲過,同時朝她揮來一掌,運了十足的力。
楚璃吻偏頭躲過,他的掌風吹得她睫毛都在動,顯然這廝根本沒保留,因為他知道她力氣有多大。
抬腿掃過去,他也沒躲避,兩條腿撞在一起,發出讓耳膜都在發抖的聲音。
楚璃吻暗暗咬牙,雖然很疼,但她沒絲毫的停滯或退卻。
互相攻擊,放棄防守,兩個人從拱橋上打下去,伴隨著身體相撞的聲音。
驀地,也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悶哼,隨後一個人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另一個人則欺身而上,直接騎在了他身上。
扭住他雙臂,楚璃吻以手肘頂在他後頸,「你輸了。」
「未必。」被壓制的人咬牙,卻是扯了一個笑,然後腰上用力,身體翻覆,將楚璃吻也彈開了。
兩人再次交手,他速度加快,楚璃吻也不由得連連後退。
腿腳攻擊,楚璃吻同時出手,以手背攻擊他脖頸。手背上的尖刺泛著寒光,他自然要極力躲避。
楚璃吻反客為主,不放鬆攻擊他上半身要害,腿也在攻擊他的下盤要害。
驀地,他一掌劈在了她的肩膀上,楚璃吻微微皺眉,也在同時抓住他的手臂。
手心有尖刺,直接刺入了他的手臂當中,他吃痛,力氣也縮減,楚璃吻同時出另外一隻手,一拳打在他胸口。
抓住他肩膀的衣服,楚璃吻將他拎起來,又拋下,他再次被砸在地上,被制住。
「有內力了不起麼?長得一副討喜的樣子,原來也是個自大狂。說,你偷偷摸摸的跑出來到底想做什麼?」扭著他受傷的手臂,手肘壓在他後頸上,她看似纖細,卻如大山一般壓著他。
「你發現我在這兒為什麼不叫這裡的守衛?那就說明,你也是見不得人的,不能被其他人發現。既然如此,我就沒什麼可說了。不如談一談,你的武功是怎麼回事兒?」被壓著,他很不舒服,可是臉上卻帶著笑,語氣輕鬆自如。
「我見不得人又如此?說的好像你能見人似得。我若是現在就把你宰了,神不知鬼不覺,就連你們那良王,都沒法子開口說自己的人失蹤了。」說著,她手肘上更用力,壓得他不得不把臉緊貼在地上。地上都是碎石子,硌的他不由得皺眉。
「是麼?」他笑,然後就放開了嗓子,「救命啊!」
他一叫,楚璃吻自然一驚,坐起身體想要扼住他的喉嚨讓他閉嘴,卻不想他趁機翻身而起,重複第一次交手時,不顧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一溜煙的逃走了。
楚璃吻追出去,躍過拱橋,又撐著亭子的欄杆直接翻過了亭子。
她速度很快,但是的確不及有輕功在身的人,他的速度更勝一籌。
追到了戲台的附近,楚璃吻便停下了腳步,前方都是人,她是不能過去的。
而那個人,則自如的回到了鑫國侍衛的隊伍當中,就像他從沒離開過一樣。
他站在那兒,一邊扭頭往楚璃吻所在的方向看,人影綽綽,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看見她。不過,他卻笑的開心,然後一邊把自己受傷的手臂纏上了。
晃動了一下肩膀,楚璃吻轉身離開。
戲台上早就換了節目,現在是六個扎著雙苞頭的小姑娘在頂碗,樂曲也很歡快。
只不過,看台上的人似乎已經根本不在意戲台上在表演什麼了。良王已經坐到了燕離的身邊,正在說著什麼,看那兩人的表情似乎都挺愉快的。
陳良娣已經不在了,只有幾個侍女跪坐在他們身邊,正在等待著添酒。
楚璃吻盯著剛剛和自己交手的那個人,他看起來亦如往常,沒任何特別的表現。
轉身,她走向流荷,現在的節目用不到雲鑼,流荷也能休息一會兒了。
「媚兒,過來。」朝著流荷揚了揚下頜,楚璃吻聲音不大。
流荷走過來,步伐放得很小,看起來十分柔弱。她也沒有內力,再加上一副天真又鄰家的臉,沒任何殺傷力,也不引人注意。
「這些人歇在大宮別院,你想法子混進去,然後盯著那個人。」大宮別院是專門用來招待外賓的,而來自西朝的這些人就會住在那裡,並且等待著明日進宮見皇上。
接下來,他們還會停留將近半個月,時間很充裕。
流荷順著楚璃吻的指示看過去,隨後點點頭,將兩隻小棰交到楚璃吻的手中,她便轉身離開了。
轉到雲鑼前,楚璃吻看了看這些大小不同的銅鑼們,然後隨意的拿起小棰敲了一下。
發出清脆又好聽的聲音,但顯然不合時宜。樂師隊伍中的一人轉過頭來看向她,用眼神兒警告她不許犯錯。
楚璃吻笑笑,果然不再敲了。不過這玩意兒挺有意思的,比那些拉起來像彈棉花似得的樂器好玩兒。
夜已過半,看台上的那些人似乎也真的累了。
楚璃吻倚著雲鑼的架子,都要睡著了。肩膀有些疼,被那小子一掌劈的,有內力的確了不起,她承認。只可惜,她是煉不了了。
主子都離開了,這邊也開始散場。管事的人出來指揮,平穩沒有意外的度過這一夜,他們也是鬆了一口氣。
楚璃吻甩了小棰便離開了,躲避著隨時可能會冒出來的眼睛,返回了地宮。
地宮之中人不多,今日那些明衛也出去了不少,他們並不是東宮的生臉,只不過因著武功並不是特別出色,所以也不是很引人注意。
朝著燕離休息的密室走過去,還未走近便看到守在外面的玄翼,石門緊閉,顯然裡面有人。
走近,楚璃吻也停下了腳步,一邊抬手把挽起的髮髻都拆開。把頭髮弄成這樣,楚璃吻覺得特別傻帽。可是又沒辦法,因為樂師隊伍當中的那些女人都是這髮型。
把它們盡數拆開,她果然舒服了許多,頭上很輕鬆。
「在裡面談事呢?」看著玄翼,她問道。
「回太子妃,是劉先生等人。」玄翼回答。
「只要不是陳良娣,是誰我都不覺得奇怪。」她不置可否,邊說邊抬手揉著自己的肩膀。
玄翼不知該怎麼接話,陳良娣也不可能來這裡。
瞧他那不知該怎麼將對話進行下去的樣子,楚璃吻就笑了,「你也不用想著一定得回答我,我說話也不是為了得到回答,我自己爽就行了。」
玄翼無言以對,最終只能點點頭,受教了。
驀地,石門打開,洗掉臉上油彩的幾個人也進入了視線當中。
看著他們,楚璃吻迅速的觀察了一下他們的眼睛,最後看向那個穿著一身灰袍的男人。儘管他沒有蓄鬚,可是看得出,年紀不小了。
「劉先生,聞人先生,關先生。」每和一個人對話,她都會看向那個人的眼睛,根據他們的反應,楚璃吻確定了自己沒認錯人。
後面還有四個人,孔武有力的模樣,看樣子就是練家子,顯然不是謀士,應該是他們的護衛。
「見過太子妃。」三人各自拱手,只有劉先生開口說了話。
「幾位還真不用這麼客氣,什麼太子妃啊,假的。」楚璃吻可不敢受這一聲太子妃。
「太子妃眼力非同一般,把油彩洗了,太子妃依舊認得出來。」劉先生卻不以為意,依舊叫太子妃。
「別的沒有,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再說,劉先生氣宇非凡,豈是油彩能遮得住的?」她走近,邊笑邊說,看起來還真是很有誠意的樣子。
「我的太子妃原來這般會奉承。」燕離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下一刻,他走了過來,帶著淡淡的酒味兒。
看向他,楚璃吻微微眯起眼睛,「太子爺居然還能逃出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說些什麼呢?」走過來,燕離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鳳眸流光,但顯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席間,我看陳良娣幾乎都要把你吃了,還以為你今晚逃不出來了呢。」上下看了他一眼,狀態微醺,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得手的。
燕離幾不可微的眯起鳳眸,狀似警告,隨後看向含笑的劉先生,「先生暫且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請幾位過來。」
三位先生拱拱手,然後便和那四個護衛離開了,看起來他們對這地宮很是熟悉。
他們離開,石門便從外關上了,楚璃吻拂了拂自己的長髮,繞過燕離直奔軟榻。
旋身坐在軟榻上,身子一歪,倚靠著,姿態慵懶。
燕離走回來,在軟榻對面坐下,抬起長腿放置在軟榻上,順便把楚璃吻礙事的腿撞到里側。
看著她,燕離的鳳眸流光溢彩,可若是細看的話,比往日更添幾分慵懶和魔魅,他果然是喝了不少。
也看著他,楚璃吻緩緩搖頭,「要說這陳良娣還真是個傻瓜,今兒是個多好的機會,她居然不把握。」
「什麼意思?」他微微歪頭,長發和著瓔珞朝著一側散落,很是好看。
「你說我會是什麼意思,誇獎你咯。既然對你饞涎欲滴,那就得把握機會。特別是太子爺當下的狀態,哄上床太簡單了。可是那陳良娣居然自己先走了,真夠蠢的。你說,她對你那種如狼似虎的饑渴,是偽裝的麼?」這她就好奇了。
看著她,燕離緩緩的放鬆自己的身體,「哄上床?」他確定他沒聽錯,她就是這麼說的。
哽了哽,楚璃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對方的那些侍衛,其中有一個,就是那晚和我交手之後逃跑的那個人。我和他交手了,被他劈了一掌。」
「他是侍衛。」燕離眯起鳳眸,淡淡道。
「不是。他肯定不是侍衛,當我說起良王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根本不在乎。」微微搖頭,楚璃吻還是猜不出他的身份來。但是想來,他絕不是一個任人差遣的走狗。
「盯著他,若他並非良王所用,那麼肯定會再次單獨行動。」燕離抬起手,然後扶著頭。
看似無心的動作,但卻是讓看著他的人受到強烈的衝擊,如果不上前去占點便宜,簡直對不起自己。
楚璃吻也連連搖頭,難怪陳良娣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這麼勾人,不想吃了才怪。
高抬起腿,繞過他的腿,楚璃吻站起身,決定離開這裡。
被這幅畫面刺激著,她也非得像陳良娣似得,被色慾蒙蔽了雙眼。
往門口的方向走,但在路過燕離的時候,他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停下腳步,楚璃吻看向他,還沒說話,他便施力,將她拽了過去。
腳下一轉,楚璃吻便趴在了燕離的身上,嘴唇擦著他的臉頰而過,隨後一手快速的撐住軟榻邊緣,她支起上半身看著他,「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