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雙殺
巳時已到,眾人也各自準備好。
站在窗邊,眾人視線一致的看向樓下的長街,禁軍開道,行人也都躲到了街道邊緣。
看著那些身著鎧甲兵器在手的禁軍,密密麻麻的,往遠處看,都是他們。
楚璃吻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禁軍,儘管知道這是一場戲,可是,這些禁軍卻未必知道這是戲。
她可不想因為這場戲,而讓身邊這些人白白丟了性命。
「各自珍重吧。我想,除了燕離和他身邊的明衛,沒人知道我們是誰。所以,這些禁軍一定會盡全力的圍追堵截我們。」將黑巾遮在臉上,楚璃吻一邊說道。
身邊,小雞也遮住了臉,手中拿著長劍,一邊鄭重點頭。
禁軍從樓下一列一列的經過,騎著馬,煞氣凜然。
視線向後,遠遠地,出現了囚車。
無數的囚車,浩浩蕩蕩,一時之間根本數不清有多少輛。
囚車裡,鎖著的是原太尉府的所有人。
原來,今日是陳家逆賊的行刑日,陳家上下三族在內,將近百多人,都要被宰了。
這些事情楚璃吻沒有過刻意的了解,但是今日見著了,也不由得嘆口氣,就該這樣。
「老大快看,太子爺。」囚車已抵達了樓下,長街盡頭,燕離才出現。他騎於馬上,身邊是明衛,保衛森嚴。
看著燕離,他還是那個樣子,而且看起來比往時更冷厲了。儘管如同妖孽一般,可是如今看起來卻是十分瘮人,那股子陰冷是從骨子裡滲出來的。
今日天上有陰雲,陽光沒有那麼熾烈,但是即便不用陽光,也抵擋不住燕離的耀眼。
「老大,後面的防衛是上官將軍。」小雞一眼看到從長街盡頭出現的人,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上官扶狄和他的近衛,他們可不好對付。
看過去,果然,是上官扶狄。
這場面,燕離居然還讓他們去刺殺他,是嫌他們活的太長了麼?
有那麼一瞬間,楚璃吻是懷疑的,她懷疑燕離是想讓他們去送死。他們知道他太過見不得人的事兒了,所以想殺人滅口。
這麼多的禁軍,還有上官扶狄,簡直是插翅難飛。
但是,這個想法也僅僅是一瞬罷了。若燕離這麼早就想兔死狗烹,那麼接下來他會死的很慘,要知道有許多人都在等著要他的命呢。
「做好準備。」燕離距離這裡越來越近,楚璃吻也握緊了手上的彎刀。
身邊死衛各自做好了準備,盯著樓下,隨時待發。
終於,燕離抵達了樓下的長街上,那緊靠在街邊兩側的百姓正在好奇的看著他。風光一時的太尉如今成了階下囚且馬上就要沒命了,而這個一直都在眾人口中猜測能活到幾時的太子卻掌控了生殺大權,實在讓人唏噓。
一手抓住窗欞,楚璃吻微微眯起眼睛,「殺。」
隨著她話音落下,眾人同時而動,翻過窗子,直奔樓下。
他們的忽然出現,瞬時將長街的平靜打破。
「護駕!」
「護駕!」
無數聲音高喊護駕,但是也不及他們的速度快,從窗子上躍下來,便殺入了燕離的周身。
燕離的四周皆是明衛,殺入重圍,便與他們交手。
楚璃吻動作迅速,且招式與所有人都大相逕庭。手中彎刀勁力非凡,成功的打開擋在她面前的一把長劍,她抓住一匹馬的馬鞍翻身而上,然後直奔旁邊的燕離。
燕離微微偏身,躲過刺過來的彎刀,同時抬手抓住那持著彎刀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施力。
楚璃吻順勢跳過去,一腳踩在他胯下的馬背上,另一腿則高高抬起,直朝著他的面門劈下去。
燕離的身體離開馬背,楚璃吻的一腳也劈空,但她速度極快,身體一轉,便用手肘直擊他腹部。
仍舊向後閃躲,一腳踩在馬屁股上,使得那本就異常安寧的馬兒也不由得有些躁動。
兩個人從馬上下來,穩穩落在地上。楚璃吻手中的彎刀數次險些釘在燕離的臉上,他連連閃躲,也幸虧手快,截住了她手中的刀。
四周,已經打成了一團。這條街雖然寬,但抵不住那麼多的人都在這兒。且外圍都是已經圍過來的禁軍,這兒已經水泄不通了。
楚璃吻不知這刺殺要做到什麼程度,她每次要傷到燕離的時候,她都及時的收住了自己的力氣。可是,燕離沒有給任何的暗示,顯然這場刺殺還要進行下去。
手上加力,連番攻擊,燕離也後退著躲避,驀地手朝後一抓,從禁軍手中奪過來一把長劍。
長劍和彎刀撞在一起,過大的力氣震得兩人虎口發麻。他用上了很大的勁力,楚璃吻感覺得到。
既然如此,那麼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了,隨之,楚璃吻不再收力,招招狠厲。
身體翻轉,兩個人動作一致,就好像提前排練過一樣。
彎刀重擊而下,燕離沒有閃躲,反而手中長劍直奔她而來。
楚璃吻自是看見了,可是也沒躲。
左側鎖骨下,一陣刺痛,楚璃吻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盯著眼前的人,手上再次微微施力,本就扎在他心口的刀再次深入幾分。
盯著她露在外的眼睛,燕離的眸色也變得幾分深暗。
兩個人一時凝滯,也就在這時,另一柄長劍過來,由兩人手中兵器的中間挑過,由下至上的將兩個人分開。
後退一步,楚璃吻握緊了手中的彎刀,看著忽然出現且擋在燕離面前的人,她不由得吁了一聲,上官扶狄。
擋在燕離身前,上官扶狄一手持劍,看著對面的人,即便她擋著臉,可是他也一眼就看得出這是誰。
她來殺燕離?上官扶狄也在同時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場戲,視線落在她已經流血的心口處,眸子微動,他正在快速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過,楚璃吻可沒給他思考的時間,腳下一動,開始攻擊。
上官扶狄自是抵擋,用長劍擋住她彎刀的襲擊,同時一邊後退。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兩個人接近,上官扶狄壓低了聲音。
盯著他的眼睛,楚璃吻卻沒有回答,另一手成拳,攻擊上官扶狄的面門。
然而,上官扶狄沒有躲避,看著她過來的拳頭,連眼睛都沒眨。
帶著風的拳頭在他面前停住,楚璃吻微微挑眉,很不理解他為什麼不躲。
燕離一手捂著流血的心口,一邊看著那兩個人,面色微冷。
下一刻,他揮劍而過,將那兩個靠的很近的人分開。
楚璃吻眸子一轉看向他,殺氣隱現。同時彎刀一收,然後身體一轉直奔燕離。
燕離後退,楚璃吻步步緊逼,手中的彎刀直抵他下頜。
「可以撤了。」燕離垂眸看著她,一邊低聲說道。隨著他話音落下,他抵擋的手也放了下來,楚璃吻手裡的彎刀擦著他的脖子而過,割破了他的皮膚,血也流了出來。
沒有再管他,楚璃吻腳下一轉,「撤。」
話音落下,眾人立即集結,兩人帶著楚璃吻,其他人分前後,快速的遁離原地。踩踏著亂在原地的馬背,攀著街邊的商鋪,極快的離開。
躍到房頂時,楚璃吻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發生打鬥的不只是燕離的附近。前方的囚車處,早已亂作一團,直至現在,禁軍還在圍著一夥黑衣人進行剿殺。
多個囚車被劈開,但是裡面的人很不幸,並沒有被救出來,反而死相各異。
那伙黑衣人是什麼來頭楚璃吻不知,但肯定不是燕離指派來演戲的。他們不奔著燕離,反而直奔囚車,目的明顯。
順著房子躍下來,小雞帶著楚璃吻與眾人各自分開,路線是他們早就制定好的,根本無需現場調派。
兩個人轉過兩條街,便動手將身上的衣服武器等扔掉。楚璃吻裡面是白色的裙子,可胸口已經被血染紅了。
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楚璃吻不禁罵了一句髒話,要是知道自己會見血,說什麼她也不會穿這個顏色的裙子。
小雞看著她,也幾分為難,「老大,你穿我的衣服,咱們趕緊回東宮。」而且,他有很大的疑問,楚璃吻怎麼會受傷。
他們和明衛交手,那些明衛顯然知道他們是誰,所以大家過招時看似狠厲,其實沒有任何傷害對方的意思。
但楚璃吻,怎麼會受傷?
將小雞的衣服穿上,楚璃吻盯著前方,精緻的下頜也是緊繃的。
回想剛剛,燕離刺向自己,他那個眼神兒,明顯是沒想收手。
該死的東西,她剛剛就應該下手再狠一點,直接送他上路。
「老大,你沒事吧?」邊觀察著四周別再碰到忽然冒出來的人,小雞一邊看著楚璃吻的臉色,也不知她傷的如何,但的確流了很多血。
「沒事,皮外傷。」傷情如何,楚璃吻當然有感覺,死不了。
「剛剛還有另外一撥人,那些人直奔囚車,明顯是想救人。」小雞也看見了。同時也在琢磨,燕離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一撥人今日會來。既然知道今日有人會出現阻截行刑,卻又為什麼要安排他們演這一場戲。
「陳治晟的勢力盤根錯節,和齊郇不相上下。眼下,陳治晟即將被處斬,能來救他的必定不是一般關係的人。順藤摸瓜,肯定能找出來。只不過,要咱們來一場刺殺的戲,著實不明白燕離想做什麼。」小雞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胸口處也被血染透了。
小雞扶著她,轉過一條巷子之後,他忽然道:「可是太子爺為什麼會刺傷老大?會不會,我們之前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妥?」
眸子一動,楚璃吻看了他一眼,「各自小心吧。」鬼知道那廝心裡在想什麼,儘管之前她還在想,以燕離當下的立場,不會那麼快的兔死狗烹。可是他刺自己的這一劍,讓她不由得開始再次懷疑了。
小雞微微繃緊了臉,他十分不希望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他們為主子賣命,主子反過來要殺了他們。儘管他是十分忠誠的人,可是也難保他不會反水,畢竟兔子急了都會咬人。
順著暗道回了地宮,楚璃吻要小雞去等待其他的死衛,自己則隻身返回了東宮。
穿著白色的裙子,那胸前都是血,著實瘮人。
她一出現,就把碧珠嚇了個夠嗆。
「太子妃,你受傷了?快把衣服脫了,奴婢看看。」衣服顏色淺,那血印在上面,十分刺目。
「我沒事,燕離回來了麼?」從臥室走出來,那站在偏殿門口的兩個侍女就瞧見了她。一眼便看到了她身上的血,皆被驚著。
「奴婢不知。太子妃,不如你先把衣服脫了,讓奴婢瞧瞧,到底傷成什麼樣子,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碧珠跟在她身後,連連說道。
「去,打聽打聽,太子爺有沒有回來。」看向那兩個明顯有些躊躇不安的侍女,楚璃吻眸子微眯,泛著殺氣。
「是。」兩個侍女急急忙忙退出去,這邊楚璃吻旋身坐在了軟榻上。
胸前染血,但她看起來似乎不受影響,只是甜美的臉龐沒有任何情緒,她也被低氣壓環繞。
片刻後,一個侍女快步跑了回來,「稟太子妃,太子爺回來了。聽說,太子爺遇刺,受了傷。」隨著她話音落下,外面,侍女內侍匆匆的進來,各個手上托著治傷的物品工具,還有冒著熱氣的熱水。
聞言,楚璃吻沒有任何表示,反倒碧珠微微詫異。可是再一看楚璃吻的臉色以及她身上的傷,不由低聲道:「太子妃,你身上的傷也是那些刺客造成的?」
沒有回答她,楚璃吻坐在那兒,聽著外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從偏殿到正殿的下人,陸陸續續的跪了一地,數個明衛抬著一個血紅色的身影快步進入寢宮。
楚璃吻坐在那兒,眼看著他們把燕離抬進來,她也彎起了唇角,然後緩緩站起身來。
明衛抬著燕離,將他放在了軟榻上。他閉著眼睛,臉色微微發白,看樣子,倒是有些嚴重。
明衛迅速退下去,那邊的侍女和內侍也紛紛的進入偏殿,然後又整齊的跪在地上,將手裡托著的東西呈高,舉過頭頂。
看著躺在軟榻上的人,楚璃吻緩步走過去。他太高了,那軟榻顯然無法容下他,所以他的腿有一部分還露在外面。
血紅色的華袍更襯得他的臉發白,他胸前,那袍子被鮮血浸染,幾乎成了黑色的。顯然,他也流了很多的血。
他的領口處,也有明顯的血跡,乍一看傷的很重似得。
碧珠看著燕離那個樣子,也被嚇得臉色煞白。看向楚璃吻,碧珠拽了拽她的衣袖,「太子妃,咱們怎麼辦?」這燕離還是沒逃過大衛太子不長命的魔咒,而她和楚璃吻只是外人,他若死了,她們倆可能會被送回南晉。雖說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若細想,回了南晉也同樣名不正言不順,嫁過人了,不比未出閣的小姐了。
「都退下吧。」站在軟榻邊,楚璃吻淡淡道。
碧珠微愣,隨後轉頭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他們也在偷偷的對視。
「沒聽到麼?都退下去。」冷了聲音,楚璃吻掃了一眼碧珠,要她趕緊解決。
碧珠領命,隨後走過去,將那跪在地上的人都叫了起來,然後帶著他們走出偏殿。
「人都走了,別裝了。」看著躺在軟榻上的人,楚璃吻淡淡道。
下一刻,那軟榻上的人果然睜開了眼睛。鳳眸流光,隱帶幾分笑意,不過視線觸及楚璃吻胸口的血跡時,面色稍有凝滯。
「說你機靈,有時卻是蠢笨的可以。劍奔著你過去,你就不會躲開麼?」他撐著身體坐起來,撕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口,他不禁微微皺眉,很疼。
聽他說這話,楚璃吻就笑了,「看你當時的眼神兒,我還以為你要殺了我的。所以我還在想,當時我應該再往前走一步,讓你的劍直接把我戳穿才是。」
「看你當時的眼神兒,我還以為你要殺了我?而且,你刺中我之後,可是又補了一下。」想起她當時那個眼神兒,完全就是要殺他,兇狠無比。
「那是因為你刺中了我,所以我才會補刀。你應該像金良娣似得默念阿彌陀佛,慶幸我後來補那一刀沒要了你的命。」說著,楚璃吻右手成爪,眸子也微微眯了起來。
「我的太子妃,你若躲開的話,那一劍根本刺不到你。」他以為她會躲開的,畢竟她反應很快。
「我也以為你會躲開。」所以,那大家就自認倒霉好了。
失了血色的薄唇彎起,燕離的笑幾分玩味兒,「上官扶狄也沒躲開,你的拳頭到了他面前為什麼停住了?」所以,面對他的時候就失了準頭,在上官扶狄那兒反倒沒有。
「他是沒躲開,但是他也沒傷我。」上官扶狄認出了她,所以後來他們倆交手,他就沒打算傷她。
燕離看著她,眸色微暗,心頭也不知怎麼的幾分不適。所以,他還是比不過上官扶狄了!
「太子妃,金央大人來了。」偏殿門口,碧珠忽然走進來,看了一眼裡面,瞧見燕離已經醒了而且還坐在那兒,碧珠的心裡幾分複雜,本來剛剛還在想著,若是燕離死了也算是好事兒。
「請進來吧。太子爺傷勢嚴重,叫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盯著他那眼神兒,雖是陰沉,但看起來卻好像很受傷似得。楚璃吻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直奔臥室。
碧珠瞧著楚璃吻離開,她應答了一聲,然後便快步退出去。
回到死衛營,她這滿身染血的樣子把天京嚇了一跳。雖聽小雞回來說楚璃吻受了些傷,但沒想到流了這麼多血。
「老大,你這傷,是不是得處理一下啊?媚兒應該在,我去把她叫來。」想上手幫楚璃吻,可是動了動自己的手發現自己幫不上忙。
沒有理會他,楚璃吻坐在軟榻上,低頭看了看胸前的血,已經開始乾涸了,顯然傷口已經不流血了。
天京快步離開,楚璃吻抬手摸了摸衣服上的那些血,想不到她的血還挺多的。
不過片刻,一個明衛過來了,手上拿著一個瓷盒,交代說這是燕離命他拿下來的藥,塗抹在傷口上即可,會很快癒合的。
楚璃吻只是看了看他,並沒有過多理會。
很快的,天京和流荷回來了,一瞧楚璃吻身上的血,流荷也嚇了一跳。
「到底遇到了誰,怎麼會傷的這麼重?」碰了碰楚璃吻衣服上的血,流荷自從跟著楚璃吻後,從未見過她流這麼多血。
「沒事,一點小傷罷了。老四你出去吧,你應該不想看我脫衣服吧?」掃了一眼天京,楚璃吻淡淡道。
天京回神兒,立即轉身走了,順便把石門也關上了。
他出去了,楚璃吻也起身,然後一件一件的脫掉身上的衣服。
身上只剩下裹胸,因著包裹而凸出的某些部位的上方,一個橫向的傷口印在那兒,雖然不深,但是很長。
看著那傷口,流荷也不禁皺緊了眉頭,「太險了。」
「的確很險。」再深那麼一寸,估摸著就刺到心臟了。
「這個是藥麼?」流荷拿起小几上的瓷盒,擰開,藥香味兒撲面而來。
「是,塗上吧。」看了一眼,這藥膏就是之前在宮裡時燕離給她塗過的那一種。
流荷放下瓷盒,然後找來紗布和清酒,給楚璃吻稍稍清洗了一下,便開始塗藥。
「老大,你們到底去執行什麼任務了?」他們昨晚就離開了,任務是什麼,這裡的人都不知道。
「倒霉的任務。行了,塗一些就可以了。」楚璃吻微微皺眉,藥膏塗上,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流荷放下藥膏,然後用紗布將那傷口纏上。
「行了,你接著休息吧,我也回去換一身衣服,太髒了。」起身,楚璃吻把染血的衣服裹在身上,便離開了。
流荷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搖頭,覺得她心情不太好。
整理好了自己,楚璃吻便休息了,待得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用了些早餐,便走向死衛營,沒想到周烈已經在死衛營等了她很久了。
「二師弟駕到,可是又有什麼大任務?」瞧著他,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可是楚璃吻卻笑不出來。她現在身體不適,即便有什麼大任務,她也接不了。
周烈搖搖頭,然後倒了一杯熱茶,「並不是,而是太子爺重傷,正在東宮養傷呢。」
「這又是什麼大事兒,值得你跑過來一趟?」楚璃吻搖了搖頭,她就知道燕離得裝成重傷。
「刺殺太子爺這件事,刑司正在調查。而且,過了一夜,就有了些眉目,那些刺客來自小皇宮。」周烈說著,也算是告訴楚璃吻,燕離命他們去行刺自己的目的,過了一夜,這目的就出現了。
聞言,楚璃吻嗤笑一聲,「原來如此。」陳治晟被一網打盡,但是齊郇還活著呢。儘管他已經不是丞相,可是他只要活著,小皇宮仍舊存在,他的那些勢力就仍舊存在。
「處決陳治晟,三族連坐,其實說起來,有許多人都覺得這個處決太過狠厲。畢竟,陳家是開國功勳。據說當日在朝上,宣布這個結果的時候,嚇壞了很多人,可卻沒人敢提出異議。不過,只有上官將軍質疑了這個結果,認為三族連坐太過殘忍。但我想現在太子爺遇刺,接下來也不會有人再說太子爺殘忍了。」周烈喝著茶,一邊淡淡的說著。
「上官扶狄這個人,真是藝高人膽大,什麼都敢說。」不過,這也證明了他的確是個耿直又無私的人,面對這種人,真是讓她隱隱覺得羞愧。
「是啊,眼下這盛都,敢出言質疑頂撞太子爺的,恐怕也只有上官將軍一個人了。」周烈亦是很佩服,儘管陳治晟罪不可恕,可是上官扶狄仍舊能以公正心對待,著實不易,這個時候,所有人無不是想著怎樣恭維燕離,投其所好。
「但他這個樣子倒是也安全。燕離可是見慣了各種把戲,那些人是否心口如一,他一眼就看得出來。反倒上官扶狄這般耿直,燕離根本不會對他起殺心。」楚璃吻微微搖頭,她還是很了解燕離的。
周烈微微點頭,「老大說的是。」
「燕離情形如何了?他只不過兩處傷,均是小傷,想必此時正在上頭睡覺呢吧。」想一想那廝,想必正得意呢。雖然受了點傷,可是結果卻是好的,終於把齊郇拽進來了。
「上頭被嚴密保護,什麼情形,我也不知道。」周烈搖搖頭,暗衛只調查外面的事兒,燕離的事兒,還真不知道。
「我出去走走,順便聽聽外面的風聲。」起身,楚璃吻便離開了死衛營。
順著密道走出地宮,今日外面細雨綿綿,不見陽光。
倒是沒想到今天下雨,楚璃吻看了看天空,細雨落在臉上,舒服的很。
走出巷子,上了主街,街上人不多。沿著街邊的酒樓走過,果然聽到裡面的人在說昨天發生的事兒。添油加醋,說的那些刺客好像是從天而降一般。而燕離被傷的很重,聽他們說的,好像馬上就要死了。
這大衛,連續死了兩個太子,這第三個,顯然也要小命不保了。
聽著他們說那些話,楚璃吻不禁想笑,這些古人,真夠可愛的。
沿著街走,儘管細雨綿綿,可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她的衣服已經潮濕了。
路過一家茶樓,走了兩步,她便腳下一頓,下一刻,一把傘落在了她的頭上,遮住了不斷落下來的細雨。
抬頭,頭上是一把黑色的傘,如此無趣的顏色,持著這把傘的,肯定也是個無趣的人。
轉身,果然。
「上官將軍。」持傘的人是上官扶狄,他穿著和傘一樣顏色的長袍,墨發整齊的束在發頂,一絲不苟。
「你沒養著,怎麼跑出來了?」看著她,臉色不佳。
「出來轉轉,聽聽這盛都的人都在怎麼說。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十分離奇,我都要信以為真了。」微微歪頭,她潮濕的長髮也隨著拂動,但是她想,這頭發現在肯定和海帶一樣。
從衣服里拿出一張被摺疊整齊的灰色的手絹遞給她,「擦一擦吧。」
看了一眼,楚璃吻接過來,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上官將軍怎麼出來了?」
「刑司已找到證據,昨日的刺客是從齊家出來的。我想找一找,能證明不是齊家所為的證據。」上官扶狄如實道。
聽他說這話,楚璃吻不禁笑出聲,「很簡單啊,你把我抓到刑司就行了。」
上官扶狄垂眸看著她,半晌後搖搖頭,「我不能抓你。」
「為什麼?上官將軍不是一向公私分明麼?我昨日與你交手,你清清楚楚。今日刺客就在眼前,你抓了我就行了。」笑看著他,楚璃吻還真不知道,他也有徇私的時候,這可不像上官扶狄啊。
「只憑我一面之言,又怎麼能證明昨日與我交手的刺客是你?」只憑他自說自話可不行。
「那就沒辦法了。你想證明昨日的刺殺與齊家無關,那就得把真正的刺客抓住,而刺客就在你眼前。你不想抓我,又無法證明齊家是清白的,很明顯,你陷入兩難了。」攤手,她也幫不了他了。
看著她,上官扶狄若有似無的嘆口氣,「看來,我是真找不到證據為齊家證明清白了。」
「真是奇了怪了,你明明也和齊郇勢不兩立,為何現在還想為他證明清白?」這她真是搞不懂。
「我認為,打擊敵人,也要正大光明。用陰暗的手段,我不贊成。」上官扶狄很明確自己的立場,儘管是惡人,也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聽著他說,楚璃吻愈發想笑,「那齊郇和陳治晟打擊你的時候,用的可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大將軍,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知道。但即便如此,我也仍舊不贊成。」上官扶狄想了想,說道。
無言,這個人立場什麼的,楚璃吻覺得很難改變。特別是上官扶狄這種意志堅定的,更是難以改變。
「那你就走到死胡同了。」真的沒辦法了,她也幫不了他。
上官扶狄微微搖頭,「雨越來越大了,你回東宮,還是去這茶樓坐一坐?」
「東宮也沒我什麼事兒,還是坐一坐吧。上官將軍走到死胡同,顯然也無事可做,一同喝杯茶吧。」說著,她舉步走向茶樓,上官扶狄收了傘,也一併走了進去。
茶樓里人不少,一樓坐了幾桌,邊喝茶邊說著昨天的事兒,好像他們親眼得見。
二樓,是一個個雅間,有的也有人,小二進進出出的,為他們煮茶。
進入一個雅間,兩人臨窗而坐,打開窗子,便看得到外面的刷刷細雨,好看的很。
小二很快的把煮茶工具送上來,小小的火苗燃燒著,散發著暖氣。
楚璃吻把手湊上去,感受著火苗散發出來的暖意。
「你真的是太子妃?」看著她,上官扶狄終於問出了一直都在疑惑的問題。她若是太子妃,又怎麼會為燕離殺人,做殺手。
「你看,這麼直接問多好,拐彎抹角的,不適合你。」楚璃吻看著那已經開始泛出香氣的茶,笑道。
「所以,你是太子妃。」她沒有否認,顯然就是承認了。
「嗯。」點點頭,楚璃吻也沒打算騙他。
微微垂眸,上官扶狄道:「我曾見過顧大將軍幾次,他英勇善戰,武功極高,他的妹妹武功高強,的確也在情理之中,是我短淺了。」
他這麼說,楚璃吻也沒反駁,最起碼這樣聽起來,她有武功這事兒才沒那麼荒誕。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成為太子殿下的殺手。」這讓上官扶狄覺得很不可思議。
微微揚眉,楚璃吻似笑非笑,「人人都有難言之隱,恕我不能如實相告。」
聽她這麼說,上官扶狄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然後動手給楚璃吻倒了一杯茶。
「雖然你可能會因為一些原因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但我還是得勸你,你不適合去涉險。若是可以,儘快回南晉也是一種選擇。我想,顧大將軍肯定有辦法的。」當初燕離會娶南晉顧沉毅的妹妹做太子妃,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上官扶狄知道一些。
「這個日後再說吧。不過上官將軍,容我提醒你,你瞧不起女人這個毛病,真的應該改一改。真刀真槍的話,我未必不是你的對手。」他太瞧不起女人了。
看著她如此認真的模樣,上官扶狄反倒露出些許笑意來,「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不適合你。」如此嬌小,她就應該被保護在閨閣里。
「唉,聽上官將軍這麼說,真是慚愧。但沒辦法,就像你不得不做將軍保家衛國,我也不得不做殺手為自己創造活下去的機會。」所以,這天下根本就沒有適合,人人都一樣。
看著她,上官扶狄什麼都沒說,看起來,她在東宮過得也不是很好,一直在尋找生存下去的機會。
楚璃吻不知他所想,只是感嘆這個人真簡單,簡單真好,她也不想那麼複雜。但很可惜,這生存的環境不允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