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振聾發聵的驚天鼓
安然公主就是不去北齊,梁景湛也不擔心。
只是杜筱玖,回府的路上,一直懨懨。
梁景湛有許多事要去布置,只將慕容王妃和杜筱玖送到定北王府門口。
他對杜筱玖說:「最近幾天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衝動,相信我!」
杜筱玖凝視他很久,才點點頭。
不知何時,聽何人說過。
一對有情人分別時,第一個轉身走的,感情不如對方熾烈。
杜筱玖不清楚這句話,是對還是錯。
反正,聽完梁景湛的安慰,她沖對方揮揮手,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進府。
她不知道梁景湛是否,目送到看不見自己才離開,還是當時也扭頭走了。
杜筱玖有些難過。
經此一事,她深刻意識到,之前自己做的事情險勝一籌,靠的全是運氣。
與這些上位者發生衝突,僅僅靠蠻力和小聰明,對方還沒被動搖根基,估計自己已經粉身碎骨。
今天,若不是靜太妃自己作死,若安然公主真的沒了,她和梁景湛就是待宰的羔羊。
最好的結局,就是玉石俱焚。
哪怕最後,也是靠著上官太后的威嚴,她們才能全身而退。
若是安然醒來,繼續執念與梁景湛呢?
若是文皇后,察覺到梁景湛的意圖,打定主意要將他摁死在宮裡呢?
杜筱玖打了個冷顫,不敢想下去。
今天的事情,她看似贏了,其實敗的很慘。
杜筱玖心情不爽,她抄著手,立在定北王的亭台樓閣中,神情莫測。
京城還沒從安然公主的迷人操作中清醒過來,梁景湛又讓所有人驚愕失色。
他趕在大朝會的時刻,敲響了皇宮門口的驚天鼓。
朝廷之上的百官,全部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皇宮門口的驚天鼓,與京兆尹衙門和大理寺門口的鳴鼓,可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同,大家又說不上來。
畢竟驚天鼓,直達聖聽,非重大冤情,沒人去敲那個。
何況,驚天鼓一響,不管你多大的委屈,先過了刀山火海再說。
那釘板,可比京兆尹衙門的長且寬。
兩天一夜沒有合眼的永明帝,神情憔悴,精神不振。
驚天鼓響起,百官驚詫的時候,他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還是來了。
永明帝說道:「將敲驚天鼓的人帶上大殿,速召平津侯進宮!」
沒有平津候在身邊,他缺少底氣。
平津侯掌管刑部,誰也沒有質疑永明帝的決定。
宮門外,梁景湛一身玄衣,敲完鼓就跪在漢白玉的道上,靜候宮裡來人接應。
今天守門的,正是中央禁衛軍的中尉,平津侯的左膀右臂。
他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問道:「長興伯,您這是何故?」
他看看周圍,被驚天鼓的動靜吸引來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多。
梁景湛郎朗說道:「我乃威武大將軍梁將軍之孫,狀告前右僕射蕭乾、鎮南侯文之水,偽造罪證,污衊我梁家通敵叛國!
臣叩請萬歲,還我祖父一個公道,還梁家一百條人命清白!」
這下子,周圍的人全炸了鍋。
人群里當即有人質疑:「梁家男丁不是一個也沒留下嗎?」
「聽說逃出去一個梁三郎。」
「難道三郎在外娶妻生子?可看年紀,對不上呀!」
大家議論紛紛,都對梁景湛的身份質疑。
梁景湛默了默,揚聲說道:「我父乃梁家二郎,他與母親早在邊境結為夫妻,沒來得及回京辦酒席,就被奸人所害;
而我母親,帶著我躲進雲龍山,為求生計,落草為寇!」
他前思後想,自己不能以真實身份出來。
且不說自己早已經面目全非,就是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反而讓訴狀可信性大打折扣。
只說杜筱玖。
她雖然是定北王郡主,與梁家並沒有切實的血緣關係。
然而她被梁秀秀收養的事實,卻被眾人熟知。
自己與她,是名義上的舅甥,在此刻暴露,可以預見杜筱玖將面對的壓力和非議。
自己是來為梁家翻案,不是自找麻煩的。
所以他借用了二哥為益陽公主編纂的那個故事。
自己矮了一輩沒關係,只要能為梁家翻案,只要能堂堂正正同杜筱玖站在一處。
梁景湛的話,像石子投在平靜的湖面,盪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圍觀人群一陣靜默之後,開始有人感嘆當年梁家的驍勇善戰,以及為大楚立下的汗馬功勞。
當年大齊皇帝不慈,下令有身孕的孕婦進宮,讓妖妃效仿商朝妲己辨認男女。
是梁將軍,關鍵時刻從天而降,攻破京城趕跑了昏庸的大齊皇帝。
雖然梁將軍聽命於高祖,可是百姓第一個看見的是他,記得也是他的情。
這為之後梁家的功高震主埋下了危機,但也為現在的梁景湛獲得百姓同情,提供了機會。
這事過去不過三十年,好多上年紀的人都還記著。
人群開始騷動,有年邁的人給眾人普及起梁家的輝煌戰績。
平靜侯匆匆趕來時,見到的正是這麼一副場面。
他心突突跳,手心裡全是汗。
沒想到,梁景湛突如其來,走了這一步棋。
平靜侯不知道昨天宮裡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永明帝與鎮南侯文家撕破臉的時刻,提前了。
平津侯的人開道,讓他順利來到梁景湛面前。
平靜侯眯著眼睛,注視梁景湛良久,才問:「你說你是梁家二郎的兒子,可為何頂著梁家三郎的名字?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的身份?」
梁景湛說謊前,自然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掏出一枚印簽:「我三叔逃難時,與我有幸相遇,交給我這枚印簽,以及收集的證據;
他逃過朝廷追捕,卻死在文之水的暗影刀下;
我悲痛不已,頂了他的名字來震懾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平靜侯接過那枚印簽,卻沒有看。
他的目光停在梁景湛的袖口。
上面的圖案,別人不認識,他卻知道。
那是威武將軍梁家的家族徽章,如今僅存在與刑部的案卷檔案里。
看來,梁景湛身份,毋庸置疑。
那麼……
平津侯說道:「敲響驚天鼓,面聖伸冤,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可想清楚了?」
梁景湛笑:「既然要為梁家伸冤,我自然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準備!」
能讓梁家一百條人命,入土為安,建碑立牌。
哪怕是死,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