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塵埃落定
再沒有,比還未動手就一敗塗地來的更憋屈。
文皇后一夕之間,頭髮白了一半。
「哥哥死了?」
整個翠鳴宮,一片沉寂和幽暗。
文皇后縮在鳳椅上,再無往昔的威風。
她的聲音蒼白憔悴,有氣無力:「那如意夫人呢?」
若靈含淚回稟:「如意夫人痛心疾首,據說病倒了。」
文皇后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還算她有良心!」
哥哥死了,侄子還活著。
文家的大部隊,還死死掌控著慶州城。
文皇后目光重新有了光彩。
她促使文家登上巔峰,就不能對文家的行將顛覆,坐視不理。
只要文家還有一個人,後代子孫都會記著她的名字!
文皇后坐正了身子,對若靈吩咐:「讓那些宣旨的人,進來吧!」
因為搜出文之水勾結南蠻的罪證,借著之前龜王城失利的事實。
就算有官員是文家一派的,此刻也不敢出聲。
永明帝勃然大怒,當即下旨捋了鎮南侯這個封號,將鎮南侯府的資產,全部充公。
為免慶州城的軍隊騷動,朝廷將鎮南侯伏法的消息,瞞的死死的。
所有動作,全在暗夜私下進行。
哪怕第二天,鎮南侯府門前的大道,也被禁衛軍把守,不讓百姓靠近。
當初與梁家相好的人家,比如魏國公老夫人,忍者激動衝到平津侯府,詢問案件的進展。
而另一邊,靜嘉公主捧著肚子,也衝進了永壽宮。
在宮裡,她意外撞見了益陽公主。
對方失魂落魄,手裡提著酒壺,恍恍惚惚進了延壽宮。
靜嘉公主沒有驚動對方,等益陽公主進去,才重新起了轎攆。
她的肚子,已經顯懷,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上官太后了了心事,神清氣爽,正提著把水壺,給滿院子的花花草草澆水。
靜嘉見她起色不錯,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緊張起來。
她上前挽住上官太后的胳膊,擔心的上下打量幾眼。
上官太后知道她想問什麼。
「你不要理這些事,都是些陳年舊案,與你無關!」
上官太后小心的牽著靜嘉公主的手,進了大殿,看著對方安穩坐下,才鬆了一口氣。
靜嘉公主蹙眉:「母后,當初長興伯說要尋你,我就覺著不妥;他果然沒安好心!」
上官太后在內宮安享晚年,長興伯這一出手,直接打碎了她的平靜。
靜嘉公主很是生氣。
上官太后聞言,嘴角微翹,意味深長望了靜嘉公主一眼。
果然是被她養的太傻。
她說道:「你身子重,就不要考慮這些想不通的事情,安心養胎!」
靜嘉公主一噎:「母后,說我傻嗎?」
上官太后笑:「我的乖囡囡,除了在感情上,哪裡傻了?」
「母后還是怨我執著與蕭郎」靜嘉公主紅了眼睛;「母后也年輕過,當知道那種濃烈的感情,是忘不得的。」
何德何能,她竟然在將要失望的時候,得到了蕭文治。
一旁青檸看著生氣,忍不住插嘴:「殿下,好好的您哭什麼,沒得惹了太后不開心!」
青檸是上官太后從娘家帶進宮的丫鬟,伴著上官太后吃過很多苦。
當年的老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有她自梳了頭髮,一直陪在上官太后身邊。
因此在永壽宮,除了上官太后,就數青檸說話最有分量,連永明帝也對她極為寬厚。
靜嘉公主是青檸一手抱大,自然也是很敬重她。
青檸一出口,靜嘉公主慌忙擦了眼淚,小心翼翼朝上官太后望了一眼。
上官太后沒有阻攔青檸的意思。
靜嘉公主知道,怕是上官太后,也嫌她不分場合說什麼蕭文治了。
靜嘉公主忙說:「母后,我……」
話還沒說完,上官太后就打斷了她:「說過多少次,你懷著身子,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最近反正得罪了人,若是你怕哀家被別人打擊報復,不如陪著哀家去西山別苑,避避風頭!」
靜嘉公主即使不來,上官太后也要帶著她,去西山別苑住著。
文之水死了,文皇后卻還活著。
那些搜出的罪證上,並沒有文皇后什麼事。
許是念著多年夫妻,又是永明帝唯一孩子的母親,永明帝只將文皇后軟禁,並沒有想像中的廢后。
文皇后在後宮,也經營多年。
雖然被困在翠鳴宮,誰知道她暗地裡,使什麼手段。
之前是文皇后在明,上官太后在暗。
如今正反了個。
上官太后知道這一次,自己徹徹底底走到了文皇后的對立面。
靜嘉公主懵懂。
上官太后不怕文皇后針對自己,就怕文皇后迂迴的利用靜嘉公主做文章。
反正這裡也沒她什麼事,不如帶著靜嘉公主早早避開。
靜嘉公主想說什麼,青檸搶先道:「奴婢這就派人去公主府收拾東西,駙馬爺也跟著。」
上官太后白了她一眼:「你今天話可真多!」
然而語氣極為寵溺,並沒有責怪之意。
青檸笑著又說了幾句暖場子的話,便下去吩咐了。
去西山的事情,宜早不宜遲。
上官太后忙著搬家,宮外的案件,已經開始進入最後的程序。
梁景湛身上的血窟窿,還沒有完全止住傷口。
每走一步,都撕扯著傷口重新流血。
然而他還是忍著劇痛,到了公堂。
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就差這最後一步了,他不想中途產生意外。
因為證據確鑿,案件超乎尋常的順利。
梁家被平反,返還了當初查抄的家產和將軍府。
梁景湛忍著激動,將父親兄弟的牌位,迎進了將軍府,梁家人被拋在荒野的屍骸,重新裝殮入棺,葬進梁家祖墳。
為當年冤死的一百條人命,點上香火,灑下黃酒,梁景湛淚流滿面。
苟且偷生十餘年,勿論過程如何,他總歸做到了!
永明帝要將威武將軍的稱號,繼承在他的頭上。
梁景湛拒絕。
他不想再要大楚朝廷,任何一個封號。
雜草叢生的將軍府,被梁景湛重新關閉,封住了當年梁家所有的輝煌。
一直壓在梁景湛心頭的重任,突然間消失,使他倍感輕鬆。從此,他將擁有一個嶄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