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故人
梁景湛問:「牢房在哪裡,帶路!」
霍郡守說:「侯爺,牢房裡氣味不好,咱們要不把細作提到公堂上?」
「既然是細作,就要防止他被抓後的應激反應。」梁景湛搖頭:「我怕提他的路上,發生什麼意外。」
霍郡守恍悟。
果然文官和武將,想的不一樣,術業有專攻。
可是大壯說:「不用吧,我們抓到他的時候,對方一點反抗都沒有,就是怎麼審都不說話。」
梁景湛心裡升起一股異樣:「不反抗?」
大壯點頭:「嗯呢,就在陷阱里乖乖蹲著,好像等著我和二黑哥去救似的。」
梁景湛皺眉:「牢房在哪,帶路!」
霍郡守見他堅持,忙吩咐人先去牢房將門敞開,熏上艾草,驅驅蒼蠅。
等梁景湛等人走到的時候,牢房裡還有未散去的艾草味。
「侯爺,最裡面那個就是。」霍郡守說。
細作本來背對著牢房的門,聽到響動,轉過身來。
梁景湛見到牢里的那個人,神情一凝,瞳孔微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那細作,狹長的雙目,直看向被眾人簇擁的梁景湛。
他皺了皺眉頭:「你就是那個長興侯?」
梁景湛雙手成拳,微微顫抖。
他控制著情緒,儘量冷靜的走過去:「你是北齊細作?」
聲音里,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細作反倒驚訝了,上下打量梁景湛幾眼,才說:「聽說你是梁老二的私生子?」
「你是北齊細作?」梁景湛對細作的話恍若未聞,又問了一遍。
細作站起身,朝著梁景湛走了兩步。
梁景湛這才發現,對方一條腿是瘸的。
他眼睛裡痛色一閃,轉頭問大壯:「這是陷阱里的木釘所傷?」
大壯搖頭:「不是,他沒受傷。」
大壯也奇怪,對方怎麼進了陷阱,卻避開了所有木釘?
難道跳進去的時候,還算好了間隙?
細作卻笑起來:「那點陷阱,傷不了我!
你還沒說,你是不是梁老二的私生子!」
梁景湛目光微閃,眉頭緊蹙:「我不是私生子!」
「不是私生子,難道還是嫡子庶子?
梁老二可沒成親,也沒什麼想好的姑娘。
再說你長的根本不像梁家人!」
細作挑眉:「你騙的了大楚京城那些蠢蛋,可瞞不過我!」
「你……到底是誰?」梁景湛深吸一口氣,明知故問。
細作一直盯著他看,自然沒放過對方所有的反應。
他面色有點驚訝:「你難道認的我?」
梁景湛苦笑。
他自然認的。
記得當初,自己給杜筱玖講梁家的事情。
梁府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梁夫人的兩個娘家侄兒。
梁夫人娘家也是武將,只是沒有梁家的好運氣,男丁全部戰死疆場。
梁夫人娘家兩個嫂子,受不了打擊,追著丈夫的腳步一起去了黃泉,留下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梁夫人將孩子接回梁家,悉心教導。
後來梁家出事,兩個侄子不是梁家的人。
先帝為堵眾口,赦免了他們,驅逐出京城。
上輩子,梁景湛一路逃亡,也想尋兩位表兄弟。
然而直到他死,也沒有兩個表兄的消息。
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了。
眼前這位,就是梁景湛的大表兄,姓許,名安。
時隔十年,對方除了消瘦很多,面貌倒是沒多大變化,所以梁景湛一眼便認了出來。
但梁景湛,不知道該怎麼與對方相認。
他現在面目全非,對外宣稱的身份,是二哥遺落在外,還沒來得及上族譜的兒子。
京里那些人,就是想查清楚也沒地方去查,最後糊裡糊塗的認了。..
可是許安,正如他自己所說,是不信那鬼話的!
梁景湛紅了眼圈:「您是表叔?」
反正自己第一次見到杜筱玖的時候,胡編亂造的身份,就自動矮了一輩。
面對許安,梁景湛別無選擇,繼續矮著。
許安卻不太好對付:「不敢當你一聲叔,我只問你,為何冒充梁家後人?」
此話一出,跟著梁景湛進來的人,都大驚失色。
同牢房裡的蕭澤恆,本來對外界沒有反應。
在聽到許安的話後,他立刻抬起頭,眼神不善的看向梁景湛。
梁景湛苦笑:「我並沒有冒充!你既然這麼說,一定也打聽了我不少事;
我為梁家翻案的時候,怎麼說的,事情就是怎麼樣!」
許安冷笑:「欺侮梁家沒人,你說什麼就是說什麼,反正死無對證!」
「無論如何,我處心積慮為梁家翻了案!」
梁景湛惱了,對方為什麼盯著這個身份不放?
他怒道:「可是你呢,梁家養育你多年,不是讓你叛國,做北齊細作的!」
許安沉默了一會,然後冷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為北齊當走狗!」
梁景湛一愣:「那你為何,出沒在雲龍山後山?」
「因為老子想回家!」許安突然吼了一聲!
吼完這一聲,他好像打開了話匣子。
「你既然知道梁家養了許家兩個孩子!
為什麼不好奇現在怎麼只有我一個出現?
當年大楚皇帝假惺惺放我和弟弟走,一轉眼,就派人追殺!
我們能去哪?只能往北逃!
定北王不收,我們繼續往北走!
現在,弟弟也沒了,臨死他就想葬回故土!」
許安不再冷靜,眼睛迸出淚花:「老子帶弟弟回家!」
吼完,七尺高的漢子,突然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哭起來。
牢房裡誰都不敢說話,只有許安的哭聲。
一旁的蕭澤恆,在聽完兩個人對話後,神情越來越激動。
他知道,這一次被抓住,不是抄家沒收財產那麼簡單。
齊喧不弄死他,梁景湛也不會放過。
梁景湛現在不動他,不過是顧慮齊喧皇帝身份,做個樣子而已。
蕭澤恆沉吟一番,突然放聲大笑!
許安回頭瞪眼:「你他娘的笑什麼!」
「笑你傻!」蕭澤恆擦了把眼淚:「眼前這個是,是梁家的冒牌貨,娶的是梁家的養女;
這兩個跟梁家沒有血緣關係的,怕身份被人詬病,聯手將流著梁家一半血脈的我,收監在此!」
他掙扎著,扶牆立起:「表舅,我才是梁秀秀,唯一的血脈,梁家的親外孫!」
許安既然不認梁景湛,那麼一定很注重血脈傳承。
他現在站出來,有許安保駕護航,許是可以換一線生機。
然而許安聽了他的話,先是愣了一愣。
隨後,許安撲過去,一下子將剛站起來的蕭澤恆撂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