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冬宴(3)
回暖閣內,竹香沁人心脾,暖意融融間,主客對立而望。
一副纖細瘦弱的身子骨,脂粉難掩的蒼白,卻又是那般落落大方,一身黑袍隱泛金光,墨發飛揚,眉目若鳳,氣勢如虹。
站在眾人面前的,不是什麼帝家孤女,而是帝家家主。
「帝家家主好生偏心,這麼好的酒,卻是想獨待候爺!老夫也好這一口,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古恆之開口,終是打破一片寂靜。
帝家,縱然只有這一女子,也復興有望!太像了,與她姑姑,與鳳曦那孩子太像了,當年策馬帝都城傲視一干男兒的樣子,正是這般模樣!
在場所有的人,但凡是見過帝鳳曦當年模樣的,誰不是心裡一震,時隔這麼多年,帝家,竟又出了這樣一個風姿過人的孩子。
天縱奇才,便是女兒身,也一樣讓世人仰望。
古相一聲家主稱呼,讓在場的都反應過來了,這人家是已帝家家主的身份,宴請他們,那他們就不能將她當一個孩子、當一個女兒家看待。
玄凌微微一笑,「古相,非是玄凌偏心,正所謂先來後到,您要喜歡,怕是只能跟鐵侯爺商榷了。」半點不好意思也沒有,大方承若,確有些偏待。
她的偏待,便是帝家的偏待。
古相正想接話,又聽的玄凌道:「俗話說,君之不奪人所好,古相莫急,玄凌不敢厚此薄彼,您只管入座,少不了您的份。」貪酒之人,也不是什麼酒都喜歡,的看個人口味,大家都有,不急。
「哈哈,如此,就先謝過了,還是家主想的周道。」古恆之全然不顧旁人,只顧自己說著,旁人的臉色,也都視而不見。
一些人見慕容雪村未開口,也都繼續觀望,並不做聲,元哲上前一步,連連急道:「帝家主,那老夫這不好酒的,豈不是虧了芽,不知合不合大人的口味。」玄凌又來必用的架勢,面對他人的沉默,依然不動聲色。
「雲頂一芽?此話當真?這樣的好茶,老夫哪裡還敢挑,好!」元哲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轉身看向古恆之,「相爺,咱們快快入座,好酒好茶不能耽擱。」
到這,大傢伙算是明白過來了,主位上這位,是在看人下菜,這宴,竟是每人飲什麼都不一樣?新鮮的很。
還有這古相和元大人,都是出身什麼樣的世家?什麼好茶好酒沒吃過,非得裝出這麼一副樣子,這般配合著給這帝家小家主撐場面,卻又是為何。
不由得,有些人的目光便投像了納蘭胤燁,眾所周知,這帝家小姐與聖子是有明旨婚約的,而古、元兩家,又是挑明了站在聖子這頭。
莫非,只是給聖子面子?不能吧,這兩人,還不至於為巴結聖子投其所好,想來想去,也只能是靜觀其變。
「哈哈哈哈,帝家家主這宴,好生別致,不知老夫能討一杯什麼?可是也要入座方知?」
慕容雪村終於開口了,鶴髮一絲不苟的梳髻,白玉簪挽著,臉上,歲月沒有繞過誰,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褶子,一雙眸子也因著歲月的洗滌泛著淡灰的光彩,白色的長須打理的長短正好,看上去,精神也不錯。
「老國公能來,玄凌深感榮幸,不知冰魄糯漿以待,如何?」玄凌淡定開口,絲毫不見侷促。
冰魄是什麼大家不知道,糯漿莫非是糯酒?大家紛紛看向老國公的反應,這糯酒,多是婦人宴飲或小酌時用的。
慕容雪村眼眸深處,眸光一閃而過,面上依然風輕雲淡,一派老成,「自是極好!」
正在尋位的古元何人以及納蘭胤燁等幾個聰明人,紛紛頓了下身子,將目光投向玄凌,隨即又挪到慕容雪村身上。
都知道,她今日這宴,必然大有講究,可這話里聽音,這所謂冰魄糯漿必定大有來頭,連著他們都不知道,老國公喜好這一口。
而她,是有備而待。
這麼說來,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是胡亂請的,都有她請的意義所在,但願,這宴能好好收場。
「他們都有心頭好,那老夫的總不能落下,幸好,老頭子沒遲到,否則,這帝家的門都進不來了。」木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進來的腳步有些急促,說話間,額頭還有細汗。
這帝府,也太暖和了!
金如放後頭跟著送三位老人家進來,瞧這他們這一路又是驚,又是急的,生怕錯過什麼一樣,他跟在後頭也跟著急,生怕他們這腳下一滑,摔出個好歹來。
說了不用急,這每個人的東西,都是單獨備的,誰也不用搶。
木秀最後一句話,讓不少人挑了挑眉,什麼叫門都進不來,再看他身後跟著的金如放,大概像是明白了些什麼,心驚膽戰再說難免。
納蘭胤燁目光炯然看向玄凌,她可別太胡鬧才好,這畢竟是帝都,這裡的人,隨便一兩個挑出來,都夠帝都亂一陣了。
玄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了一眼,她只是想讓外頭的人知道,帝府今天,該進來的都進來了,不該進來的,一直蒼蠅也別想進來。
「木秀先生的山泉自然少不了…」
山泉…
眾人嘴角抽了抽,紛紛同情的看向木秀,又同時關心起自己會收到什麼待遇。
這宴還沒開始,就已經弄的個個心裡七上八下,既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加緊張,不經意間,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都已被宴會的主人家牽著鼻子走了。
木秀砸吧著嘴,欲言又止,一臉的憋屈,扭頭掃了一眼,「坐哪裡?」反正都山泉了,其他的你們談吧,他就不參與了。
好歹辦這麼一場宴,前面說是少看門護院的,這竟是連引客的下人也省了嗎?以前在點蒼山,怎沒發現是個這般會過日子的。
這時候,大傢伙才發現,這說了半天入座,除了早就坐好的鐵侯,竟還每一個入座的。
古相和元大人不是早就說入座了嗎?怎麼還杵著,這一找,發現連著伺候宴飲的下人都沒幾個。
古恆之和元哲對看一眼,他們剛才這轉悠半天…就是沒好意思開口問,好在,這木秀先生給解圍了。
這到底是年輕了些,有些不周全在所難免,一回生二回熟…
玄凌看向眾人,一臉淡定道問像金如放,「怎麼回事?」
金如放心裡苦啊,明明就是她的意思,還好意思問的這麼一本正經!
只好眾目睽睽之下硬著頭皮上了,「小姐,前些日子您說,帝府如今人丁單薄,用不上那些多人伺候,前些日子,府上打發了一批下人,所以人手不夠,匆忙間又找不到合適的,屬下辦事不周……」
「這……」玄凌聽完,煞有其事的扭頭看向眾人,「諸位,不好意思,這……諸位就擇位而坐吧。」
「對對,那麼多講究做什麼,老夫瞧著,這裡每一個座都不錯。」鐵成林這洪亮的嗓門,總是在最該出聲的時候想起。
對個屁,這主人家不安排席位,怎麼就坐,坐的不合適怎麼辦?
「本宮喜歡那個位置,就捷足先登一步了,哈哈哈!」納蘭胤燁自然是配合的,自家女人的場子,總該給足了面子。
況且,他女人旁邊安坐的那位,就是她清晨寒風相迎的那位吧,晨曦公子…雖未曾謀面,畫像…是見過的,當然,畫像是端那傢伙多事送來的,絕非自己有意打探的。
從進來,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一隻端著,想著他還沒近水樓台,到讓人家先得了月。
此事,他不占天時,他錯過了她十六年,怨不得她,只是,往後的日子,她的身邊,他琢磨著,還是他站著比較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