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處理
現在姜宓可沒有時間安慰崔子映,她那兩個護衛雖然擋在樓梯口,可這些貴女也不是吃素的,她們頻頻尖叫,已經引得越來越多的人注意,眼看她那兩護衛就要擋不住了。
一把推開崔子映,姜宓走到一側,她拿起放在几上的一疊素花紙劵,又拿起一側的毛筆,筆起龍蛇的書寫起來。
一邊寫著,姜宓一邊暗暗慶幸,今日眾女前來含著幾分賣弄之意,所以這裡筆墨齊備。
姜宓的動作非常快速,就在樓上樓下的喝罵聲越來越響,兩護衛已被逼得連連後退時,她終於把一連十幾張素花紙劵都寫好了。
寫好之後,姜宓一手拿紙,一邊拿劍,走到一個貴女面前,便把手中血淋淋的長劍抵著她的咽喉,喝令道:「蓋手印!」
那貴女被那劍嚇得臉色雪白,慌裡慌張連紙上寫著什麼都沒有注意便按了手印。
可當輪到第三個貴女時,那貴女卻明顯警覺多了,她朝著那紙上一看,不由尖叫起來,「你,你怎麼能寫這種話?」
聽到那貴女羞憤的叫聲,眾貴女紛紛湊了上去,這一看,她們也給駭呆了。
只見那紙上寫著一行字,「某年某月某日,鄭秋兒與一醉漢約於醉月樓二樓,相依相偎形容親密。下面落字就是鄭秋兒的名字,然後是蓋手印的地方。」
眾女一驚,再看那疊紙上,卻發現厚厚一疊,張張都是一樣的內容,只是上面的名字換了一個。
見到眾貴女群情激沸,姜宓卻沒有與她們多做解釋的想法。只見她手中血淋淋的長劍一指,死死地抵著鄭秋兒的臉蛋,姜宓寒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道:「你是蓋手印,還是想毀容?」
話音沒落,她手中劍下移,已經在鄭秋兒的玉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如鄭秋兒這等貴女,哪裡經得起這種陣仗?她顫聲說道:「我蓋,我蓋。」
而等鄭秋兒蓋了手印後,已經蓋過手印的幾位貴女也反應過來,她們急不可耐地看著同伴們,竟是迫切地希望大家都把手印蓋上的樣子。
姜宓暗中笑了笑,她隨手拿出一張紙,朝著另一個貴女面前一放,同時手中長劍一指,喝道:「你來!」
世人有句話,叫做罪不罰眾。凡人都有從眾心理,眾女雖然對紙上的內容非常牴觸,可見到前面幾個都蓋了,後面的料來也逃不脫,加上自己一個不算什麼,再加上一柄剛殺過人的血淋淋的長劍這樣抵著,她們打了個哆嗦後,倒也不敢拒絕。
就這樣,不過片刻,姜宓便讓十幾個貴女都在那素花紙劵名字旁蓋了手印。
姜宓慢條斯理地把那疊紙放入懷中,似笑非笑的朝著眾女警告道:「想來你們也明白了,我留著這東西,就是想讓你們嘴緊一點。要是誰把今日之事外泄了,那可對不住了,那人蓋了手印簽了名的這張紙,也會被所有人看到了。」
說完這席話,姜宓明顯心情大好。她高聲朝著兩個護衛命令道:「行了,放他們上來吧。」
於是,兩護衛在眾人的罵罵咧咧中向後退出一步,而樓上樓下的人也如潮水一般一涌而上。
這些人一到二樓,便看到了那具血淋淋的男屍。
終於,一個少年權貴上前一步,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眾貴女還是驚魂末定,自然只能由姜宓回答了,當下,姜宓淡淡地說道:「這人喝醉了酒亂跑,妾身一時不慎把他給殺了!」
說到這裡,姜宓看向眾貴女,笑吟吟的向她們問道:「你們說,事情是不是這樣?」
眾貴女這時對姜宓既恨且懼,哪裡敢說不是?當下,她們三三兩兩地回答道:「是這樣的。」「正是如此。」
那少年權貴眉頭一皺,卻是轉向姜宓沉聲又道:「既是如此,那為何你剛才要使人攔住我等?」
姜宓卻是懶洋洋地回復道:「姑娘們聚會的地方,哪裡能是你們想上來便上來的?」
那少年權貴一怔,細細尋思了一下,卻覺得姜宓這回答似也有理。
這時,刑罰司的人也來到,一個中年人把屍體翻轉來翻轉去看了一番,說道:「這人渾身酒氣,黃牙黑黃,形容瘦削,雙手粗糙衣裳雖新,腳上卻有泥印,應該出身貧窮。」他轉過頭,朝著幾個下屬命令道:「你們去西街那些窮人住的地方去問一問,看看有沒有人失蹤。」於這種亂世,死人實在是太稀疏尋常的事,再加上死者又一看就知道是個沒有背景的窮人,於是那中年人又客客氣氣地朝著姜宓等人說道:「諸位姑娘還有這位夫人,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事實上,眾貴女早就一刻鐘也不敢呆了,只是姜宓沒有發話,她們只能緊緊抓著自家婢女的手,卻不敢移步罷了。
姜宓自是自己不走,她們是不敢走的,她朝著那中年人盈盈一福,淺淺笑道:「那妾身告退了。」話音一落,她便步履優雅的朝樓下走去。
當姜宓來到樓梯口時,她的身後傳來了眾人的議論聲,「果然是幽州楊夫人,居然對殺人毫不畏懼。」「竟是個殺人如殺雞的。」「這婦人外表那麼纖弱絕美,手段卻這般狠辣!」
這時,崔子映也是渾身癱軟手腳沒有半點力氣,她在幾個婢女地扶持下慢慢向樓下走去。見她始終眼巴巴地看著楊夫人的背影,直到對方上了馬車還在看,一個婢女輕聲問道:「姑娘,你看楊夫人做什麼?」
崔子映眼巴巴地望著,雙眼紅通通的低語道:「我想讓楊姐姐送我。」
眾婢:「……」
而這時,那些貴女也一一從崔子映的身邊經過,她們在看到崔子映現在這番模樣時,有的唇動了動,有的目光閃動,有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同情,有的想要嘲笑,可不管是誰,那念頭剛剛浮出來,便都換成了畏懼和垂頭喪氣。她們低下頭,一個個老老實實的從崔子映身邊走過。
姜宓坐在馬車中,她拿出那一疊素花紙劵欣賞起來。
這時,一個幫她攔在樓下的護衛低聲說道:「夫人,你今兒個莽撞了。」
豈止是莽撞?簡直就是招惹了無端的災禍!那些個貴女哪個不是官宦權貴出身?今天的事,就算要倒霉也是那崔子映倒霉,關自家夫人什麼事?夫人弄出這一手,那崔子映是救出來了,可她自己也被這十幾家的貴女記恨上了。如果有哪個貴女忍不住告訴父兄,那記恨她的就是一個家族!
面對兩個知情的護衛們指責的目光,姜宓卻只是笑了笑,她淡淡說道:「這是亂世!亂世當中,只要手中有了刀劍和身後有了兵馬,就無所畏懼!」
這時,另一個護衛馬上替姜宓說道:「夫人說得也是,那些人就算記恨夫人,他們又能把夫人怎麼樣?反正這汴梁城裡沒有咱幽州楊氏的生意。實在煩了,夫人回到幽州便是。」
聽了這護衛的話,姜宓歪了歪頭,笑而不語。
很快的,她便回到了府第。
就在姜宓前腳回府時,後腳,崔子映也撲入了前來迎接她的崔子軒的懷裡。
一撲到哥哥懷中,崔子映便是放聲大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那樣子真讓崔子軒心疼極了。
連忙把妹妹抱住,崔子軒翻身上了馬車。伸手把車簾嚴嚴實實罩住後,崔子軒又吩咐外面的護衛注意隔開人群。然後,他再叫崔子映的兩個婢女也上得馬車,沉聲詢問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兩個婢女也是一頭霧水,她們怯怯地看著崔子軒,卻說不出話來。
崔子軒明白了,他手一揮,吩咐婢女下車後。崔子軒一邊讓馬車啟動,一邊給崔子映拭著淚,「發生什麼事了?告訴哥哥,哥哥為你做主。」
崔子映實在後怕到了極點,她哆嗦著,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聽著聽著,崔子軒已是臉色黑沉,他冷冷地說道:「好端端聚會的地方,怎麼會有醉漢混入而不被人攔下?還有,那醉漢直衝著你前去,一見就緊緊抱住,分明是有人授意!」他咬牙切齒的恨聲說道:「到底是誰?要這樣害你名節?」轉眼他又安撫崔子映道:「阿映別怕,這事哥哥定會查個水露石出!」
對於崔子軒的能力,崔子映比誰都要有自信,她哽咽地點了點頭,顫聲說道:「今日要不是有楊姐姐在,哥哥,我這次只怕是活不成了!」
按說,這樣的亂世,婦人的名節自然沒有那麼重要。可崔子映卻是出自博陵崔氏這樣的世家,世家最注重名聲,也因此對女子的束縛遠比別的家族可怕。如果那個幕後之人算計成了,今日看到那一幕的,可不止是十幾個貴女,而是整個醉月樓的客人。有所謂三人成虎,到時閒言閒語之下,崔子映不是被逼得自盡以表明清白,就是被家族送到痷堂了盡一生。可以說,那幕後算計之人,還真是想逼得崔子映走投無路!
崔子映越想越怕,她緊緊揪著崔子軒的衣袖,顫聲又道:「哥,楊姐姐替我擔了那十幾家的仇恨,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