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扯扯大旗
青藤總是比凡人,有不同尋常的感覺,就比如這兩日,他道,忽然就有了壓迫之感。
「你說的壓迫之感,可是覺得似有人在附近施高強法術的感覺?」
青藤說是,「果然還是道長明白。」
薛雲卉自然被旁人懂他更多,她記得自己一百多歲的某一年,梧桐莊子上因為疫病死了不少人,當時那疫病還只有個苗頭,世人並未往疫病處想,主家管事人以為是莊子裡有了邪祟,一口氣請來了七位道士來做法。
這七人很有些本事,幾十年後確實也名震一方,而梧桐樹精那會兒才一百多歲,真是被這幾人嚇得連眼都不敢睜開,好在這幾人沒發現她,只盡心盡力地在莊子裡去邪祟。
因著根本也不是邪物作亂,幾人自然無功而返,只是那時,他們步罡踏斗、掐訣念經威力極大,震得梧桐樹精果真睜不開眼去了,連身上的靈力都有些渙散。
青藤一提到壓迫之感,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幾百年前的這樁事。
她讓青藤詳細說來,果然聽青藤道:「這與吸靈之感又不太一樣,只是覺得這保定府似是來了什麼法力高強之物,其氣勢勝我許多,且有漸漸擴大之勢。」
這話聽得薛雲卉心驚,聽青藤的意思,這物比之那七個道士的法力還要歷害許多,僅是同城便已有壓迫之感?
這到底是什麼?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已是人身,不然,不論是風吹草動還是大風大浪,她多半只能靜觀其變,說白了,就是被人牽制。
現下,她至少能藏匿人群之中,窺探一二。
青藤又與她說了些許近兩日的感覺,只是感覺終究是感覺,他也說不出什麼實在的東西出來,薛雲卉自然也無從判斷,只能又問起他城裡連續丟失孩子的事。
「唉,城裡因為這個,多少人家都要妻離子散了。書院附近因著出過事的原因,人來人往並不多,七夕那日我未見著,昨晚倒有三人人鬼鬼祟祟在附近的巷子裡。那附近有好幾家都有三五個孩子,我怕出事,弄了些動靜將他們嚇走了。也都是些獐頭鼠目之輩!」
薛雲卉聞言點了點頭,看了青藤一眼,倒是笑道:「這些凡人是不曉得,他們住在書院附近不會出事,反而還有庇護,要不這一帶怎麼是保定城裡的風水寶地呢?」
青藤輕輕搖晃了幾息,「不過是去些罪業罷了。只是,若我真有本事,定然連這一城,甚至連附近鄉縣都保了,那才算得庇護,只可惜我亦力量有限。」
他感慨的話,薛雲卉倒沒怎麼在意,只是那一句「連附近鄉縣都保了」,將她的心神抓了一下。
他們一路多在城中問詢,到沒注意過城外鄉縣,此時一聽,她連忙問:「怎麼?附近鄉縣也有丟孩子的?」
青藤說如何沒有,「比平常的年月也都多些,那丟了孩子的,找人都找到城裡來了。」
這下薛雲卉可坐不住了,涿州便是離著保定不遠,她家中還有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兒,雖兩人都不是什麼純陰純陽的命格,可薛雲卉就這麼一想,還是揪心得厲害。
別了青藤,天色已漸晚,這會兒是哪都去不了了,她返回了同顧凝他們同住的客棧,將這一番打聽來的事都說了,自然青藤的事,她不敢告訴。
顧凝他們也打聽了不少,幾人這麼一說,都覺得保定的形勢比其他地方不知嚴峻多少。大師兄項篤的羅盤不再往北指了,這一異數,似就暫時停在了保定。
魏卿眉有些激動,皺著眉頭往窗外看,似是這麼一看,便能看到其弟一般。項篤難得多說了兩句話,安慰她道:「卿末命格不同尋常,定別有用處,這一時不會出事。我明日再去開闊地試一試羅盤,許是能再定一下方向,想來卿末很快便能找到了。」
他說了這麼多話,魏卿眉自然感謝又信任的點頭,只是薛雲卉卻被他這句提醒了異數隻之事。
全真口中的異數,是不是便是青藤口中那壓迫之物呢?
冥冥之中,她覺得很有可能。
只是這話她不能問不能說,更沒有人能同她交流一二。心裡壓了一堆事,總得一個一個解決,於是她道:「到了保定,便離我家不遠了。現下這個情況,我也不請幾位道友往家中做客了。只我明日想回家探看一番,家中無恙,我自還回來。天下事無小事,身為道士,救世是修行,更是本分。」
她這麼一說,幾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全真要求弟子要有兼濟天下的胸懷,只不想這話,在正一教道人口中也能聽見,一時間,正一和全真那些不同不和全散了,為了天下,天下道士是一家!
在他們灼灼的目光下,薛雲卉突然覺得,真正的壓迫之感不是身旁有什麼高深莫測之物,而是,你明明不過是隨口扯扯大旗,旁人卻信以為真......
她強忍著,才沒有尷尬地僵了臉。不過,相比顧凝、項篤甚至魏卿眉肅然起敬的眼神,晏嶸多了幾分不大相信,師叔謝炳卻仍是一副長輩對小輩的溫和態度。
薛雲卉默默告訴自己,別人信不信沒關心,只要她自己表現出要讓人信服的誠意就好了,不要強求太多,免得繃不住了。
......
晚間和顧凝又湊合睡了一下,反正劉俏家她是輕易不敢去的,萬一鬼侯爺也到了保定,說不定便要往劉俏家打聽一番。
透過輕薄的帳子,她目光落在了顧凝睡的小榻上。
一想到鬼侯爺,免不得想到從嵩縣啟程去開封那幾日。鬼侯爺居然自己去睡小榻,讓她睡在床上,就尊卑而言,這不是亂來嗎?
這麼一想,他對她是真的不錯,她是沒聽說過哪家侯爺對待姬妾,還能讓姬妾爬到自己頭上去。
或者,他並沒把她當妾對待?
這不可能,白紙黑字的妾,連他自己都讓人家喊過她「姨娘」的,他怎麼可能會忘?也許就是一時被她這副好皮相迷惑了吧,畢竟她換了女人的衣裳,是真的有些傾城之姿......
在有關姬妾和皮相的思索中,薛雲卉漸漸有了困意。第二日,她醒的異常早,因為一別三月,她終於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