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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稀罕事

    人困在房中久了,遇見人便會尤為健談。

    趙方騰同袁松越回憶起去歲在冰湖的舊事,還歉意道:「那會兒哪知你的為人,只還當你是那等使手段向上爬的人。唉......若不是我當初打你肩上那幾下,或許咱們兩個還能離那冰湖遠些,我也不至於跟個廢人一樣了!真是世事難料!」

    袁松越並不介意,這些年在底層摸爬滾打,什麼樣眉眼高低的事沒見過呢?他安慰道:「神明自有護佑,如若不然,怎讓我遇上了世子身邊的人呢?」

    當年袁松越能找到趙方騰,正是在營外問詢當地人小路時,碰巧遇見了趙方騰同行的那走散了的侍衛。那侍衛曉得他看路識路本領高超,連忙將話都同他說了,袁松越一聽便暗道不好,讓這侍衛儘快回去搬人,他按著侍衛同他說得,一路尋著腳印尋了過去。

    「所以我道世事難料,誰能想到朴總旗同我走散了,回去搬救兵的時候被虎夾子把腿夾了......還是多虧你沿路刻了標記,不然你不說,我定命休於那冰湖了!」

    袁松越聽著他說起的往事,也回想了許多,心裡有了些旁的思索倒不必提,只他又去勸趙方騰,「世子切莫憂思太過,倒不利於養病了。」

    「子川說得是,」趙方騰抬眼看了看他的肩頭,「你那傷如何了?可耽誤你使劍?」  

    袁松越眼角掃到了自己左肩上,本來就是個皮肉傷,只因著在冰湖裡凍了一回,這傷總也不好,後來在保定那橋上為了抓那不安分的,又傷一次,但看大夫那意思,一年半載難恢復如初。只是一場疫病,倒讓他這肩上徹底好了,現如今除了皮上有些痕跡,內里全然不覺的。

    他笑道:「也不知怎麼就好了,拉弓使劍不在話下。」

    趙方騰嘖嘖稱奇,「還是你底子好,一場一場的都扛過來了!也不知我什麼時候能下床去......」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小廝便來回話,道是興盛侯爺回來了,直奔這兒就來了。

    袁松越連忙起身去迎,起身的工夫,興盛侯便在房外叫起了他的字。

    「子川來了!」

    說話間,袁松越行至門口,興盛侯迎面走來,「這大雪天的,快進屋去,我說件稀罕事!」

    屋裡的趙方騰喊了爹,「什麼稀罕事?快說來我聽聽!」

    這父子倆一唱一和的,把袁松越的興致也勾了起來。能被興盛侯爺嘖嘖稱奇的,看樣真是稀罕事了!

    興盛侯將外間大氅一脫,拍去了身上寒氣,同袁松越一道進了內室,「子川什麼時候來了?沒聽說外間的事麼?」  

    袁松越不明所以,笑道不知,興盛侯「嘖嘖」兩聲,直道:「不是一般得奇!」

    趙方騰被他爹說得心癢極了,「爹再莫要賣關子,快說快說!」

    興盛侯落了座,先喝了口茶,才在袁松越和趙方騰的好奇中道:「張正印那獨子,又活了!」

    趙方騰哎呦一聲,兩隻眼睛瞪得似元宵,袁松越心裡卻咯噔一下,想著昨夜探看的那冰棺,問道:「這話怎麼說?不是去歲秋日人就沒了麼?」

    興盛侯捋了捋鬍子,道是,「那張正印一夜白頭,我也是瞧見了的!只不過沒隔多久就恢復如初了,皇上道他看破了,我那會兒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只今兒,我路過朝天宮,竟瞧見有道士買了一車大紅的炮仗往裡去,我剛想問,就同張正印遇了個正著,他道要去宮裡,我看他紅光滿面,問他何事,他道他那兒子復生了,就在昨晚!」

    趙方騰恨不能立即下床去瞧瞧死而復生的人是個什麼模樣,只礙於這不中用的病軀,只得嘴上砸吧不停,「這可了不得了,這張正印是修成正果了?!」

    興盛侯卻哼了一聲,「他這番忙不迭往宮裡遞話,皇上聽了恐怕將來再不信旁人了!唉,昨兒才宣他進宮商議修建什麼無極長春觀,今兒出這麼個奇事,這不是給娘娘添心思麼?」  

    他說得娘娘自然是太后娘娘,太后對皇上近來痴迷道術很有些不滿,這會兒張正印施展了拳腳得了看重,自然又是個心思了。

    袁松越沒言語,心裡卻驚濤駭浪一般,昨日他同顧凝進去,那張世秋還只是這個冰棺里放著的屍身,這一夜的工夫,陡然就醒了活了?

    這倒讓他突然想起來昨日遇到薛雲卉之前,倒是聽見有什麼呼喊聲,難道這聲音和那張世秋的復生有關係?

    這倒不說,只他突然一顆心砰砰亂跳,那不安分的昨日莫不是也進了張正印的密室吧?那張世秋的復生,同她相不相干?!

    袁松越覺得這些事就像是水中飄著的浮萍,一片又一片,而他被圍在中間,看不到中間的連線,只被這將他圍困其中的浮萍纏繞了脖頸,幾欲溺水。

    趙氏父子還在說道這間只在坊間傳聞中說過的稀罕事。

    「若是張正印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皇上非要信他,娘娘還有什麼話說?怕就怕,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趙方騰琢磨道。

    興盛侯擺手道不然,「見不得光也沒什麼,有用能行便是了!」

    袁松越側過眼看了興盛侯一眼,突然來時想說的提防張正印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皇宮內院見不得光的事多了去了,只從外人來看鮮花著錦也就是了,誰去探究內里到底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興盛侯府是皇親國戚,是太后的娘家,只有盡力幫著襯著去裝點宮裡的,沒有上趕著去拆台的......

    袁松越揣著一腦袋思緒出了興盛侯府,打馬往朝天宮前繞了一圈,瞧見不少道士精神抖擻地進進出出。

    他按下滿腹心思,在風雪中回了忠勤伯府。

    外間如何,朝天宮如何,興盛侯府如何,皇宮又如何,都自然有人在乎,他在乎的,卻不過是那個滿身疑點的人罷了。

    回忠勤伯府之前,他往醫館配了藥。她那紅腫的小指每日一早都要換藥的,今日有事才耽擱了去。袁松越將藥放進懷裡暖著,到了忠勤伯府時,她還沒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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